陈文强先把召集大家过来的目的简单说了说, 然后他打趣道:“嫁闺女嘛,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咱们给老梁点儿时间,让他恢复下。这值班得做个调整,目的也是为了临床医疗的安全。”
    众人嘻嘻哈哈地祝贺梁主任一番, 但多数都会跟着说几句:“让你闺女天天回家吃饭,嫁不嫁的没什么区别。”
    梁主任接受众人的道喜和揶揄后,免不得要还几句:“等你们嫁闺女的时候就知道滋味了, 别现在一个个的都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张正杰和谢逊年轻且俩人只有儿子外,其他人都有儿有女,被梁主任这么一说, 也不好再打趣他了。
    李主任看大家笑闹的高潮渐落就对陈文强说:“要不干脆让小李也休假吧, 咱们就当少一组值班的人。调来调去的等老梁休完年假回来上班,还得再调整。”
    向主任建议道:“要不以后咱们就这么地,排出个次序, 排到哪组挑头的主任去休年假了, 就干脆整组都跟着休,年轻人的年假不足还有探亲假,甚至积累起来的待休等, 加起来怎么也够15天了。这样咱们也好安排工作。不然一年年地累计下来,咱们谁的年假也都有名无实、从来没休过的。”
    不休年假, 到年底了会根据工龄, 象征性地多开五天到十五天的工资。但这些外科主任们缺少的是休假的机会, 不是补发的那点钱。
    至于未婚的年轻人, 那是想休探亲假都没机会,年假那也是想都不用想的。至于补休,对年轻大夫来说,更是从来不敢有的想法。饶是这么着,老一辈还经常说以前的住院大夫,都是24小时责任制,谁的患者谁自己负责。
    讲什么加班、讲什么劳动法,外科从来就是这样的工作方式。单看谢逊、李敏和小金他们那组,以前周六值夜班,基本就没有补休过。
    陈文强想想说:“这提议是好。但这里面一个是涉及了省院现有的实习生,再一个就是这轮着休假的事儿,咱们群策群力,看怎么掂对出个可行的办法来。”
    “今年眼看着到年底手术季了,估计没人会舍得这时候休年假的。”张正杰提醒陈文强。
    李主任跟在张正杰之后说:“明年我要退休了,外科恐怕就不能再接受八个实习生了。”
    谢逊趁机道:“陈院长,我跟上海那边联系过了,明年春节后过去可以,也可以再晚几个月。”
    陈文强朝谢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进修的事情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谢逊,你那边等7月份实习生离开以后再去,咱们先把这一个学年的带教任务完成。明年按着各科的实际带教老师的人数,重新与医学院那边商量接收实习学生的数量。
    这个年假,要我看每年2月和7、8两月的患者少,咱们不如就集中在这三个月休吧。”
    向主任提议:“咱们差不多每个人都是半个月的年假,再添上9月和5月下半月,怎么样?九个人抓阄,抓到那个时间段就是那个了。”
    谢逊立即说:“我明年不休年假了。我不参与抓阄。”
    梁主任表示:“我今年休了,明年就不休了。你们几个人抓阄吧。”
    “那就不用添上9月了。7月中实习生就走了,事情也少,多休一组。”陈文强从石主任的桌面拿了一张白纸,撕开写了2上2下等七张纸条。
    “我明年八月退休,我想要八月的下半月,你们看怎么样?”李主任不想参与抓阄。能留在病房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想多留几天、他舍不得离开手术台,但也明白自己去急诊才是最佳的选择。
    “行啊。”卞主任立即赞成李主任。“我什么时间段都可以,随你们剩下一个给我了。”
    陈文强失笑:“你们今儿倒是谦让起来了。”他见别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把8下添上李主任,搁去了一边。然后翻看石主任桌面的台历,眯着眼睛算了算,说:“明年的春节应该是2月的上半月,那2月的上半个月我不休假。你们抓阄了,剩下的时间段给我一个就成。”
    当领导的人,不论心里是怎么想,也都得把休年假的好时段让给别人的。张正杰和向主任也跟在陈文强之后表态不要这个时间段,石主任笑笑也跟着表态了。
    一直闷头不吭声的普外许副主任医师对骨科才回到病房的副主任医师、骨科的行政副主任王主任说:“你呢?”
    被问到脑门上了,王主任只好表态:“我哪个月份都可以。2月我就不参与了。”
    卞主任就对许主任说:“那咱倆就2月份的上下各半月了。”俩人都在普外,都是副主任医师,但身上没有行政职务,这时候自然是要拣领导发扬风格的便宜了。但俩人也都识趣,在修年假的时间段占了便宜,就主动表示替马上休假的梁主任带半个月的实习生和新人。
    陈文强看着这些主任们有谦有让地响应自己的号召,觉得自己这一年在外科的努力工作,还是得到了同志们发自内心的认可和拥护。
    像骨科的王主任跟在卞主任和许主任之后,也主动提出接手带小金的实习生。而剩下李敏带着的富云香,陈文强就没有劳烦李主任和石主任,他自己顺口就提出接管了。
    年假的轮休就这么解决好了,连梁主任这段时间的值班也都顺带着安排好了,同时还解决了年轻大夫休探亲假的事儿,太出乎陈文强的预料了。不过年轻大夫们要跟随值班小组的主任或副主任医师走,最多只能休半个月的假期。
    但消息传到年轻大夫们的耳朵里,仅这半个月的假期,就够他们激动的了。
    于是李敏搭乘到了梁主任休年假的顺风车,可以第一个休为期十五天的探亲假。要是“十一”的那三天假期可以休,她这次可以连续休息十八天。
    这只是她的梦想。“十一”上午的集体婚礼,不值班的人原则上要去大会议室观礼。尽管大会议室容纳不下没值班的医护人员、还有很多参加婚礼的同志有亲属来,但这不是李敏可以像别的“不求上进”者那样溜号。
    小高没给她布置任务,已经是额外关照她了。
    然后院里照旧要在2号上午进行全院大查房。除了休婚假和丧假的,其他人都必须参加。她两样都不沾边,也就只能乖乖地回来参加查房、再上半天班了。
    国庆节的三天假,就剩了一个完整的3号了。
    即便如此,从毕业就甚少得到休息的李敏,也差点为这意外而来的假期乐颠馅了。但这快乐还是比不上她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收到穆杰的亲笔信带给她的激动。
    *
    接替了小顾工作的小马是个勤快人。她每天不是坐在院办等传达室送报纸和信件过来,她会在打了热水后去传达室取报纸,顺便把院办的信件都带回去。
    小马认真翻检属于院办那层楼所有人的公私信件。她不用特意去看,穆杰那超厚超大的牛皮纸信封,一下子就在所有的信件里显出来。
    她好奇地拿到手,发现那是盖着军队统一的、邮资已付的三角戳,再仔细看下发现是李敏的。小马立即猜到这应该是李敏那个军人男朋友写来的信了。
    “这是外科李大夫的信,我给她送去吧。”小马对传达室的老师傅主动请缨。
    “那你得在这本子上签个名字。她这封信来的时候就要接收人签名字的。我这已经代签过的了,弄丢了可没法交代。”
    小马笑嘻嘻地拿笔在规定的位置签名字,嘴里还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说:“院办那么多信件,我天天过来取了不知道多少,从来都没错过一封信,你还不放心我吗?”
    “那可不一样。你院办的报纸、信件只签收个总数,能对上总数就可以了。但这是军队的来信,回头弄没了你不承认,我空口白牙的上哪儿给李大夫找信去?咱们含糊不得。”传达室的老师傅很认真。
    小马立即收回嬉笑的态度,认真地说:“你放心好了,我把院办的这些信件送上去,就给李大夫送信去。”
    小马想的很美好,但是回到院办就被小高喊住了。
    “小马,今天集体婚礼彩排缺人手,你赶紧去大会议室帮忙。你这边的事情,已经和章主任说好了,他替你代管着。”
    小马立即笑着应道:“我马上就去。这是咱们院办全层的信。”
    章主任就说:“交给我吧。你去给唐书记帮忙。”他说着话伸手接过了所有的报纸和信件。
    小马交出院办这些,想想还是把兜里装着的、李敏的私人信件小心地锁进了卷柜。然后才去大会议室帮忙集体婚礼的彩排工作。她以为上午就能结束帮忙性质的工作呢,却不料彩排之后,唐书记还分配了好多的工作给共青团支部这些来帮忙的年轻人。
    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已经错过午休了。
    *
    小马感觉很不好意思,连唐书记安排的误餐都没有去吃,先跑回院办取出李敏的信,然后就往住院部的十二楼去。
    中午值班的是温暖,她与小马是同学。见了小马的身影在护士办公室门口出现,立即就笑着招呼道:“马小军,你过来有事儿?”
    “是啊。温暖你到十二楼了?”
    “嗯。分科分过来的。你什么事儿?”大中午的,小马在院办做干事却跑过来……
    “李大夫有一封挂号信,是军队的,我一早给她收起来了。”
    “李大夫在值班室呢。信带来了?”温暖很仔细。
    “带了带了。”小马捏着装在白大衣口袋里的信没掏出来。
    温暖见小马的举动也不好说什么了,便带着小马去值班室门前敲门。
    “李大夫,是我,温暖。”温暖叩门的动静不大,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儿偏小。站在她身后的小马,很担心值班室里的李敏听不见。
    “嗯,我就出来。等下啊。”李敏在整理东西呢。可以连休16天,有些东西就要拿回新房子那边了。今晚先把必须要用的拿回去,2号来查房再带一部分走,剩下的如果需要就再走一趟了。温暖这一喊,她立即先把日记本锁进抽屉里,然后走到门口摘下挂在门上的白大衣准备穿。
    “不是患者有事儿。”温暖在门外解释:“院办小马过来给你送信。”
    李敏微不可查地松下了肩膀,将白大衣挂回去,然后把从里面锁死的门立即拉开。笑着站在门口招呼温暖和小马。
    “辛苦啦。”
    温暖往边上让开了,小马上前一步将白大衣口袋里的、她一路捏着的牛皮纸信封抽出来,双手递给李敏说:“早上拿到就想送过来给你的,但是唐书记让小高找人帮忙婚礼彩排,这才抽出身,我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
    李敏接过信没看信皮呢,就先笑着谢小马:“谢谢你啊,还特意跑一趟,让谁带过来或者打个电话我去取都行的。”
    说着话呢,她看到了信皮上穆杰的字,乃是“李敏亲启”两大两小四个,与之前留给她的那封信是一模一样的字迹。
    李敏的手不禁就开始发抖了。要不是她知道穆杰已经在两个月前、安全地从前线撤下来了,这么厚的一封信她可能就会往别处想了。
    温暖看李敏那模样就猜测会是穆杰的信。去年“十一”时,穆杰在走廊里对她前夫的威吓,后来谢珊芊都细细地、加了她自己的语言描述给她了。在谢珊芊的嘴里,穆杰成了一个指头就把她前夫搥到好老远墙角的人;立瞪下眼睛,就把他前夫吓得不敢回嘴的。
    温暖心里明白谢珊芊的话夸张了,但她也信穆杰肯定是威吓他了。她从心里往外地感谢李敏和穆杰。感谢李敏对自己的救治、感谢穆杰先打击了前夫的气焰,这些对她离婚时的帮助都非常大。
    她很有眼色地拉了小马一把,说:“走,到办公室和我说会儿话。李大夫,你看信吧。”还体贴地顺手把值班室的门帮着李敏给带上了。
    *
    李敏急切地走回到办公桌边上,在桌面上扒拉起来。为了拿东西回家,她的办公桌桌面没了往日的井井有条。扒拉一会儿,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她又突然打开抽屉,翻了几下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想想后奔到门边,从白大衣兜里掏出白色胶布缠绕的手术刀片。
    她抽出大圆刀片对着牛皮纸信封比量起来。
    比量了两下又把刀片插回胶布套,叹口气送回白大衣兜里,继续在抽屉里翻找。终于找出一个小小的喉糖盒子,然后满意地笑着打开了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深姜黄色的、油纸包裹的、还没使用过的手术刀片。
    这是一个尖刀的刀片。李敏小心地将刀尖被插到封口的折叠处,慢慢撬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一手压在信上,一手迅速地扩大战果,牛皮纸信封的封口被刀片整齐地划开了。
    丢了刀片去喉糖的盒子里,李敏拿着信封对着上面的字迹叹息:“349天了。”
    ……
    李敏接下去的半个下午都用来看信了。要说这是信也不太准确,严格来说应该算是穆杰按日期写的类似随笔性质的日记。
    姑且算是日记吧。
    ——是从与李敏分开、离开省城后所记,但不完全。
    有的时候一次会写半页纸或者更多,有的时候干脆是匆匆的三两行字。明显能看出写的人是被在写的过程中被打断、而后没有机会接着写的感觉。
    还有的页面只有长短不一的半张纸,有的中间撕掉了一部分,造成反面的内容不仅不连贯,有时候还会出现缺胳膊断腿、甚至半拉身子的字。
    正如穆杰在最后所附的那段话:挑拣着把这一年来对你的思念、凝成的部分文字先寄给你。
    李敏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穆杰曾说过战时即便允许通信,往来信件也要被检查。他发给自己的内容,他自然要先有所筛选,不然可能导致整封信都寄不出来的。可就是这经过筛选的、凝结了穆杰这一年来断断续续的、不连续的思念文字,也让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看得差不多背下来了、再也看不出新意了,李敏才又按着信里的日期翻着对照自己的生活日记,看看自己与写信人在同一天的想法。
    *
    “李姐。”敲门的声声不大,喊话的人也细声细气的。但是李敏听出来是陈鸿雁来了。她应了一声把信纸折叠下,一边往信封里塞一边走过去给陈鸿雁开门。
    “放学啦。又是直接过来的?”李敏看着小姑娘背着个大书包、又提着一个内里装满脏衣服的大帆布包,就知道她是从学校回来便过来了。
    “嗯。”陈鸿雁不见外地把自己的帆布包,随手放到门边的纸盒箱子上,然后抱着书包往里走,等李敏关好门却见她和往常一样,把书包往椅子上重重一放,先捂着肩膀后揉手。
    “哎呀,可累死我了。李姐,我们这回放了三天假,科科都发了三套卷子,哪一科的老师都说一天做一套卷子不算多。七科啊,我不活了。还有4号回去了就考试。老师说这次考试是对前面学习情况的一次摸底。”
    小姑娘嘟着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那小模样看着怨气有点儿大,但也招人可怜,甚是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我们那时候也和你是一样的。高三了,肯定就是做不完的卷子和考试了。不然谁去医大、谁去医专啊。”李敏嘴里安慰她,却把手里的信封塞进办公桌里锁起来,然后将桌面散放的那些书本摞起来、清理出大半的桌面给陈鸿雁用。
    “赶紧做卷子吧。你明天要去你爷爷奶奶家吧?3号下午要提前回去吧?现在赶出来一点儿,过节期间就轻松一点儿。再说上了高三的考试啊,考完还会出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再开家长会。”
    “哎呀,那可糟了。我要是排名不好,我妈回来肯定会跟我爸掉眼泪。”小姑娘把书包从身后抱过来,一边往外掏卷子一边说:“我宁愿我妈打我一顿,也不想看她跟我爸掉眼泪,说我不争气。”
    李敏用卷起的本子在桌面敲敲,无声地敦促她:“快点儿写作业,别说闲话了。”
    小姑娘认命地掏出一叠卷子。
    她之所以愿意来李敏这里,就是看着李敏捧着那么厚的书、写写画画的还得背下来,她就觉得自己那几科的内容不那么多了。
    有了比较,有人要比自己学得更多,就不觉得自己辛苦,就能静心做题做卷纸。
    俩人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卓在书桌边各自用功。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非常快。小姑娘很快做完了一套练习卷,抬头看看李敏没注意到天色暗下来,就站起来把灯打开。
    灯亮惊动了李敏。她放下厚厚的《急诊神经外科解剖学》,抬起头问小姑娘:“做完一套了?”
    “嗯。累死我了。”小姑娘爱娇地抱怨:“化学老师好奇怪,这套卷纸的纸一小半都做过类似的了。这么重复有什么意思啊。”
    李敏咧下嘴角,不接她这样的话茬。高三嘛,就是反复做题。做透所有的题型,等考试的时候看哪题都不陌生,高分也就到手了。
    李敏站起来活动,顺嘴问道:“你妈妈知道你过来吗?”
    “不知道。”
    “那你在这里做卷子,我出去和你爸爸说一声。”
    “好。”
    “那壶里的热水是我早晨打的,你想喝自己倒。现在应该不会烫嘴了。”
    “嗯嗯。谢谢李姐。”小姑娘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水杯。
    “过来把门在里面插上。我还要去楼下查房,不是我或者你爸爸叫门,你不要开、也不用管。”
    楼下昨晚才收了几个比较痞、打破脑袋、捅伤肺子住院的混混。陪护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由于李敏和两科的实习生还要来回串换,所以这分科对李敏和没分差别不是很大。
    “嗯嗯嗯。”小姑娘把水杯放下,跟李敏过来插门。
    李敏先去李主任那边的办公室,李主任下午就没来了。他家两个儿子结婚,就是不用他张罗什么,他也在办公室坐不住了。
    陈文强正与石主任聊天,李敏进去就先说陈鸿雁来了。
    “在值班室做题呢,我和她说了,要不是我们俩叫门,让她不用开门。”
    陈文强刚才与石主任说的就是这事儿。这些混混住进来,按理该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但是昨晚夜班急诊科报去总值班那里,到现在却仍然不见公安局有人来。
    “明天是国庆假期了。可不能在我们省院出事儿的。”
    陈文强想去催催。
    石主任劝他:“张主任管十一楼呢,这事儿他也知道该怎么办。你放心,他会安排好的。再说了,脑震荡的留院观察不报案,但肺部重伤做手术的那家,可未必不报案啊。”
    好说歹说把陈文强劝住了。
    昨晚总值班报案是属于职责内的;今天张正杰报案也是属于职责内的;可你陈文强虽管外科医疗,时时处处都盯得这么紧。
    这不是让张正杰心里不安,觉得你陈文强盯着他嘛。
    “小李,等下你查房带着那些实习生过去,让他们也小心一点儿,让着那些陪护一些。”石主任不放心地叮嘱李敏。
    石磊是出于好心。他多年的巡回医疗工作经验提醒:这伙人里有不计后果的混混,不是那种街头斗嘴、见血就怂的小地癞子。
    “嗯,我会小心的。”
    实习生在国庆节也没有单独放假,他们要跟着带教老师的值班表上班。李敏把富云香交给陈文强后,特意嘱咐她:
    “梁主任与陈院长的关系不错,你遇到事情就跟陈院长请示。千万别自己拿主意。十一楼的那几个,你别往前凑。”
    李敏这样叮嘱她,也是因为上一组从儿科轮去急诊的实习生,脱离带教杨大夫的视线给患者消毒,虽没有闯下什么大祸,还是把杨大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换谁谁都怕。颜面部的创伤,一眼没看到,实习生就敢用碘酊,幸好这是个男患者。他立即将此事报告给陈文强。然后医学院的带队老师给实习生们开会,重申没有带教老师的允许不能独自操作。负责带实习生的各科大夫们,也加紧了对实习生的监督,若是带教老师不在场的情况下,不允许实习学生动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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