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原因,即使是在他小时候或是少年时期,都没学骑马射箭,这在一纵官员世家子弟里,当真是个异类。
    当时就有人给他取了个“娘娘腔”的外号。
    他一直对这个外号耿耿于怀,没少去找他麻烦,什么“狗屁宰相儿子”“嘴巴子贱就了不起吗”等等,翻来覆去骂了他不知道多少回。
    宰相觉得自己儿子有错在先,加上那时权长生的爹在皇帝眼前是大红人,所以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先皇驾崩,朝廷内斗,新皇登基的时候。
    当初给他取这个外号的人,前朝宰相的嫡长子,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流放到那里做苦役取了。
    他后来随着爹娘,回到老家,日子也过得苦,但和流放比起来,罢官好太多了。
    平时大富大贵享多了的人,一朝被流放,哪里受得了,大部分人还没到达做苦役的目的地,就死在半路上了。
    就算是有幸活下来了,以后他世世代代的后人,都只有做苦役的命了,脸普通百姓都不如。
    权长生在老家,每当没有米粮,饿着肚子的时候,反而经常想起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饿着肚子,还在某个地方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活儿,或是已经死了。
    他心里那股子气,早已消失了,换上的,是数不尽的惆怅。
    有时候他想着想着还会掉眼泪,虽然他觉得很没用,但他无法想象曾经经常在别人口里,又时常见到的人,一夕之间,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那个人瞧不起自己,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一个人无辜的来到这个世界,被所谓的皇帝厚爱,被爹娘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人,转瞬就成了阶下囚。
    尽管恃宠而骄,但也罪不至此啊。
    叫花子刚刚那一口咬下去,简直要了他的老命,要是在小时候,他一定疼得满地打滚了。
    见他拿着个瓷瓶就要过来,权长生觉得里面指不定是什么毒药呢,吓得他手一缩,惊恐的看着叫花子,道:“你,你要干什么?想谋害我?”
    叫花子抿着嘴,看着他的手指,怒意一下消失殆尽。
    他没想到这么严重,刚才权长生被他咬了之后,跳出很远,他眼睛天生看不清东西。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只能凭借权长生的表情判断,他伤的到底严不严重。
    现在在他眼前的那根手指,除了没断,皮肉都被他咬开了,如果不是权长生用手掐住手指根部,鲜血直流是必然的。
    他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
    权长生戒备的看着他,“刚刚是谁那么义正言辞的在哪里噼里啪啦说什么是我不好的,现在才来道歉,我看你是装的吧,想适机谋害我。”
    叫花子想说我没你那么无聊,但最后还是忍了,只道:“我是真的和你道歉,你先把手手指伸出来,我给你上药,不然以后会留疤。”
    权长生不信,“你那小破瓶子里,当真装的是救人的药?”
    “是真的。”
    权长生扭头,“我不信!”
    “你要怎么才信。”
    “你让我也咬一口,然后你先上药,如果没事,我就用你的药。”
    整件事说来说去,到底是他先动手咬了他,不管之前怎么样,他心里觉得先动手的那一方,怎么都是不占理的。
    让他咬一口就咬一口吧,就当还了。
    “好,你咬吧。”他把手伸到权长生面前,“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有事好好说,不能动不动就出口伤人,还有,不准取笑阿炳和我。”
    权长生习惯性想反驳,可他细想,自己平日里说话是挺无赖的,这点他自己也承认,现在叫花子肯让他咬回来,他心里高兴,也就答应他了。
    完了之后,就张嘴去咬他。
    叫花子心知他是个什么人,有仇必报是他的风格,这次下手肯定轻不了,吓得眯起眼睛,头撇到一边去。
    权长生看见他这么害怕的样子,心里更舒坦了,一口咬下去。
    叫花子本来就胆子小,加上权长生的生动的表情,手指咬上的一瞬间,他叫了出来。
    然而,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权长生咬上他手指的时候,很快就离开了。
    看起来,像是意思一下而已的样子,叫花子心里诧异。
    权长生哈哈笑出声,“我说,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啊,真不知道你以前下了工回去的时候,是怎么走夜路的,会不会被吓破胆啊。哈哈哈哈……”
    叫花子被他取笑惯了,现在他又因为自己受了伤,这次到没生气,直感叹自己感刚刚说的话,白说了。
    叫花子拉过他的手,给他上了药,再扯了干净的布,给他包扎上。
    末了,权长生看完他娴熟的包扎技巧,跟店里的大夫没什么差别,问道:“你还会包扎啊,没想到你这个小叫花子这么厉害。”
    叫花子随口道:“以前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他交给我的。”
    “为什么和师傅在一起,你爹娘呢?”
    叫花子没说话,他在想怎么说,总不好说自己是被爹娘遗弃的,他们不愿意要我这种话吧,他说不出口。
    权长生只是随便问问,但看叫花子沉默的表情,猜到一二,左右就是家里的那些让人糟心的事,不便对外人道。
    他扬起自己那根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漂漂亮亮的手指,左右晃了晃,“小叫花子,以后我要是再受什么伤,你可得再帮帮我,也省的去医馆。”
    叫花子将药瓶放回木箱,点头道:“好。”
    权长生拿手肘撞了撞他,“小叫花子,你真好。”
    完了自己没心没肺的笑得开心。
    叫花子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下一秒就笑得这么开心,让他无法将两年前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但有时候又毫无生气的样子,两种性格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权长生举着手,像看战利品一样看着它,出去了。
    没一会儿,阿炳进来帮他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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