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前,又有五六匹战马倒下,还没有完全咽气的时候,已经被开膛破肚,死相凄惨。
    战马的主人自然是悲痛欲绝,其他士兵近乎疯狂的分割血肉,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猛兽一样。
    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若不吃马肉,不喝马血,最后都要死在这茫茫沙海中。
    虽说战马情如兄弟,但是在这生死抉择的时候,亲兄弟尚且会从背后捅刀,更别说是一匹不能开口说话的战马。
    一时间,整个队伍进入到疯狂状态,所有人的脸色都是狰狞的,因杀戮而狰狞,因内心的恐惧而狰狞。
    屠杀战马毕竟是要遭到内心谴责的,他们只能用这狰狞的面孔来压制内心的恐惧。
    对此,任宁表示淡然,他是这杀戮的发起者,良心多少会有些谴责。
    转念一想,他这是在荼毒敌人的心灵。
    这些士兵人数虽不多,却是整个鲜卑的精英,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倘若今后他们都不诊视自己战马的话,那些普通士兵必定会有模有样的学着。
    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再也不能跟战马融为一体,战斗力极大的被削弱。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任宁偷着乐还来不及,又怎会感到难过。
    他唯一害怕乌骓也会有体力不济的那一刻,甚至被这些杀红眼的士兵给分尸。
    说起来,他跟乌骓是有感情的,当初若在洛阳的时候,若不是乌骓帮忙,恐怕秦欣瑶都要遭遇不测。
    夜色渐渐升起,冷风阵阵袭来,吹在士兵们结实的臂膀上,清爽凉快。
    他们享受着短暂的清爽,甚至想着把整个身体都融入到这凉风中,最好是被凉风直接带出沙漠,脱离这噩梦般的深渊。
    任宁坐在的骆驼也曲着腿跪在地上,两个大大的驼峰明显缩水。
    这可是骆驼行走沙漠的宝贝,里面储存着水源跟粮食。
    正常来说,只要驼峰高耸,骆驼可以半月不用进食。
    “老伙计,辛苦你了。”任宁抚摸着骆驼的脖子在它耳边说道。
    正所谓老马识途,骆驼也是一样,任宁专门挑选了四匹上了年龄的骆驼,虽说体力有些不支,但是经验丰富,懂得如何在沙漠中节省体力,尽可能长时间的存活。
    骆驼甚至被比喻成沙漠之舟,能够在茫茫沙海中找到绿洲。
    眼看着前方一片灰暗,甚至都要把希望寄托在骆驼身上。
    最起码,能驮着那些水壶、肉干,就是骆驼最大的功劳。
    入夜之后,士兵们赤膊躺在沙子上,尽可能的让体温降下来。
    拓跋雅露从乌骓身上拿下一块毛毯,优雅的躺在上面,只是那口干舌燥的身体有些不适。
    由于长时间脱水,她体内的火气旺盛,每一次呼吸,鼻孔都有一种被火烧的感觉。
    她只是一名女子,心脏只有拳头那么小,纵然从小在战场上厮杀,也有脆弱的一面。
    有时候她真的想哭,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睡梦中,拓跋雅露的诉求得到了满足,一个高大如山的臂膀主动靠了过来,是温暖的、结实的。
    拓跋雅露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因为对方太过高大而不得窥见全貌。
    次日清晨,拓跋雅露被炙热的阳光照醒,竟不是因口干舌燥而醒。
    除此之外,她体内的火气消散了许多,干裂的嘴唇也开始变得红润,就连那即将开裂的皮肤都重新出现光泽。
    拓跋雅露吃惊不已,欢喜的认为到了绿洲,只可惜,极目望去,仍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黄沙。
    “出发!”拓跋雅露的声音比之前洪亮了许多,甚至令不少士兵赶到好奇。
    她分明没有喝马血,身体内的水分少的可怜,能够醒来已经是个奇迹,不可能神采奕奕。
    怀着疑惑的目光,士兵们继续向前,由于马肉跟马血的补给,让他们恢复了不少体力,就连看暗月的眼神都变了。
    意思是说,咱们可是吃饱了,不怕你了。
    暗月不屑的回了一眼,顿时又让他们重新掉入万丈冰窟。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跟体力无关,他们完全看不透暗语的底细,再加上自称大哥的那位,很可能也是深藏不露的主。
    万一双方真个打起来,他们多半还是要吃亏的。
    机会只有一次,鲜卑士兵不敢肆意的进行挑战,若是赢了,自然皆大欢喜,有水有肉。
    但如果输了,可就要搭上所有人的性命,甚至让整个拓跋部落跟着陪葬。
    他们赌不起,也不敢赌。
    这天时间,十多匹战马倒下,终于到了战马的临界点。
    想必不出一天,所有的战马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一夜,众人的内心有些慌张,俱是思量着前方的路怎么走,还能走多远。
    一夜过后,士兵倒是全都醒来,只是战马所剩寥寥。
    士兵们喝过马血之后,纷纷用水壶承装,算是他们接下来所有的水源。
    若战马还活着,还能算是自由移动的水源跟粮食,但它们倒下了,必须由士兵背着扛着,他们早就自身难保,身上多一斤东西都可能倒下,也只能携带必要的水源。
    走到中午的时候,除了乌骓之外,所有战马全都倒下。
    士兵的内心慌张无比,有人甚至踩在沙丘上向前眺望,期盼着前面就是绿洲,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很显然,并没有!
    这甚至不用去看,自己走了多远心里还没有个逼数吗?
    这种龟速般的移动,最好的情况就是踩着点赶上大赛。
    夜晚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颗坚毅的内心终于被磨平,不少人直接破罐子破摔,躺在地上大声道“老子不走了,死在这算了。”
    这种情绪是很正常的,在这种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他们不想被活活累死,倒不如躺在这里多活几天,做个美梦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话还未落地,拓跋雅露手里的皮鞭已经打的他皮开肉绽,若不是念及他们有些功劳,绝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谁再扰乱军心,杀无赦!”拓跋雅露阴沉着眸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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