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党虽说讨不到什么便宜,但看着对方那群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心里也甚是开心。
    这些蠢货,陈奕德东窗事发,虽说没有连累到三皇子,皇上也未追究墨恭的责任,但怎就如此贪心不足,想着凭着揣摩圣心给自己掰回一局?做梦呢。
    这下好了,这下可是谁也没讨到好,白白便宜了那个姓薛的。
    林怀易倒像是没发现来自各方探究的眼神,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的顾着自己。
    墨恭有些气结,此是只有虚职的王爷之名,彼是拥有实权的统军将领,去边疆历练个几年,包装一下军功,仗又不用亲自上,军营内也有军师替他出谋划策,而皇上又需要他这身份来拉拢人心。
    明明多方合作可以一步登天,任谁都会欣然接受,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软骨头居然当众将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给推开了。
    王爷好气量,大好前程之前竟也能虚心让贤。他走至林怀易边上,似是而非的对他道。
    众人讲话的逐渐停住了话头,走路的慢下了脚步,悄悄屏息,从余光里偷看这王爷,听他对此事会如何说。
    怀易深知德不配位,不堪此重任,定是带不上这顶帽子。人活一世,终究尘归尘土归土,还是早些看清楚自己斤两,免得起无限贪念折磨自己为好。
    这一番话说的像老僧入定,只差披件袈裟手持佛珠给芸芸众生宣讲佛礼。如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王爷是京城各大酒楼的常客,怕是都要信了这鬼话。
    墨恭冷笑一声,好一个尘归尘土归土,没想到王爷年纪轻轻竟能抛却功名利禄心如止水了,本王真是自愧不如。
    只是可惜了林大将军戎马一生,却没培养出个能接他体钵之人,这林家一世英名可是要断送在这了,可悲可叹。墨恭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也知道怎么才能戳人心。
    皇子身份尊贵,为人中龙凤,一举一动定是只为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怎可与臣等微民相提并论。林怀易似笑非笑地回道。
    如今周边宵小畏我大魏不敢异动,臣等能在盛世里静候落花,闲赏白云,全因皇上治国有道,皇子大臣们尽心辅佐得来。
    而天下乱,才刀剑起,届时自然我这些绣花枕头也会拿起铁器去护家卫国。
    四两拨千斤,这明明故意用来恶心人的话却被说的要多诚恳有多诚恳,使得墨恭都不好再发作,只得瞪了林怀易一眼拂袖离去。
    一场对话里暗藏的火苗噼里啪啦响,被两人暂时翻了过去粉饰太平。
    不远处的墨厉也松了一口气,起码此次他与那在人前向来人五人六的墨恭谁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呵,他还想推裕成王上去顺便卖个人情,没想到人却不收这好意,给挡了回来。难得这天之骄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聪明。
    这么一想墨厉心情倒是好了很多,顺带着看这走路弱风残柳般的便宜王爷也顺眼了不少。
    虽说这人傻了点,不过起码还有自知之明,此番也没想着挡我道,倒也是识相。
    阮长史推举的那位像是跟他关系不错,有机会还可以去拜访拜访拉好关系。
    墨厉越想越得意,特地上前跟林怀易寒暄了几句,先是谢过他不与自己争统领之位,再在最后故意将本王下次抽空去将军府坐坐,王爷可别关门谢客啊说的让墨恭听到,也不听林怀易回的是什么就喜气洋洋的走了。
    林怀易看完他的表演冷哼一声也就上了车。
    回府之后,林怀易再也撑不住,化为原形简单将事情讲于灵渠听,告知他需做好准备,就拖着手脚推开书房,打算找林易清留下来的信物给灵渠日后带上。
    结果刚一跳上书柜就全身脱力,登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朝地上摔了过去。
    只是触地的疼痛没有袭来,像是落入了一个怀抱,那人身上带着股悠然的书卷香,从四面八方浸入林怀易逐渐混沌的神识,将他包围了起来。
    ☆、第 20 章
    啊絮哥哥,如若下一世你出生于寻常人家,你有想过做什么吗?
    寻常人家吗自是做一个人间闲散客,游山玩水吟诗作画,不求功名不为利禄,帮那些官老爷们做对联画人像润笔,赚些糊口费,偶尔也替酒楼歌女写写唱词,不定就能流传百世。
    那你就独自一人过活吗?
    小仙子想什么呢,人活于世自是需要身边有人能分享生活。至于交友么,不分富贵贫贱,闲时一起买壶好酒温着喝几口,醉了就以天为被,地为铺,管他皇家姓谁名谁,管他朝代更迭斗转星移,若是有幸,再得一人白首不离,光是想想都觉得快活。
    一定要得一人吗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这么小声做什么?
    没什么。
    到了那时你若遇到我了要再过来啃我也是欢迎,只是粗茶淡饭养出来的血液定是没现在这么香的,小狐仙就会去找别人了不是?
    嗯,到那时我就去找其他又补气又好喝的血了,定不要你。
    悠远的时光里夜晚风清月明,他趴在那人的胸口,赌气的别过头去,单方面的闹起了别扭,那人吃吃笑,挠了挠他的肚皮逗他。
    挠了挠肚皮
    林怀易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还稍显单薄的怀里,少年人作怪的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挠他肚皮。
    隔着少年他看到灵渠僵硬着一张脸,额头冒出了些冷汗,正偷偷的在瞧他。
    其实早晨林怀易前脚刚去上朝,林絮就来了,少年人一脸惨白,似是要来问什么急事,非等到他不可,他就把人安排在书房,林絮竟然也就这么不出门的等了一个早上,中途连茶都没换过。
    这平时事无巨细的右翼长兼管家,得知要重回边塞心神震荡间竟一时忘了这事,等想起来追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林絮将晕倒的狐狸接住的那一幕。
    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林怀易并不是在书房里化形被林絮撞见,不然他可真是得撞墙谢罪了。
    醒了呀少年人见他睁眼喜笑颜开。
    狐狸砸了砸嘴,差点被齁人的甜给熏晕过去,果然,它旁边放着一碗浓到发黑的红糖水。
    没想到这位小狐仙竟也是将军府的常客。难怪能如此通灵。
    其实他是昨夜梦见林怀易执剑刺心,流了一地的血,而梦里的王爷就这么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汩汩流出,一言不发,像是做了千百遍般的熟练,眼神空洞死寂。
    醒来之后他明明知晓这只是梦魇,不应当真,可还是放不下心,想着还是再来一趟看看王爷。
    他之前随刘叔来林府拜访时只是在前厅坐了一会儿,不曾里里外外的看过这偌大空荡的府邸,更没见过裕成王的书房。
    直到今日走进此处,才觉得这房内竹简书桌的摆设让他莫名的觉着熟悉。
    里面的木格子窗下摆着一盆木槿,郁郁葱葱,这绿植娇气,在干旱风大的西域根本养不活,而京城人又喜欢养牡丹海棠来表示华贵,所以林絮之前从未见过木槿,可也不知为何他一见到就能叫出这绿植的称呼来。
    这光景却使得他没由来的越看越心慌,越想越心悸,浑身的血液像是要挣破血管奔涌而出似的,七零八落的碎片在他脑中炸开,使得他一下子头痛难忍,本来想走,可痛感由头到脚如藤蔓一般死死的抓着他,使得他根本迈不开一步,所以就只能就着椅子休息一会儿。
    等到他恢复了精神准备告辞时,就见那白狐有气无力的钻了进来,像是累得只剩一口气,蹿上书柜未等他开口打招呼就一骨碌的滚了下来。
    他也着实被惊到,赶忙去将这小灵物接住,免得摔坏了。
    只是他也实在是想不通白狐为何会出现在将军府,这王爷看着也不像是喜爱动物之人。
    直到灵渠赶来,告诉他这白狐也是林府常客,在府里也一直来去自由,他才真正放下心来去泡了碗糖水喂这捣蛋鬼。
    许是它见过王爷来过质子府,记得路,所以就偶尔也会去我那做做客吧。林絮心想。
    狐狸一边被齁的想去漱口,一边又丧权辱国地希望林絮多挠一会儿,举棋不定。这一犹豫意外的形成了三方沉默的尴尬局面。
    咳公子,看样子王爷应是去四皇子府了,估摸着会迟归,平日里王爷会在四皇子用过午膳之后才回来,要不公子先回去,等王爷回来了我找人去你府上报个信?
    灵渠看了一眼这舌头都快吐出来的王爷,想想还是先让林絮回去为好。
    不碍事,我就只是过来拜访一下,在王爷的书房里呆着忘了时辰,是林絮无礼了,叨扰良久。林絮略带歉意道。
    只是,林絮出门前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是方便,劳烦这位将军等王爷回来之后告诉他一声,温宿二王子之事,像是有了些进展。
    狐狸挑了挑眉,与灵渠对视一眼,灵渠待林絮走后也随即出门朝四皇子府走去。
    半个时辰后
    质子府
    冰芷草生于肃寒之地,极少人真正见过,据说取一株碾碎入酒有解内火血毒之功效,但因其阴寒至极,不宜长期服用,更不可过量。
    而红圩花长于炽焰谷,摘下之后百年不枯,食之大补。只是炽焰谷常年烨瘴弥漫,蛇艳虫毒,红圩花产量又少,十分珍贵。
    两者不可同时服用,本就是阴阳相克之物,除非是大罗神仙,否则无人能承受得住这世间最极端的两味药材在身体里共存。
    而这二王子,被人捏着喉咙直灌下去的,七窍流血,内液流了一地,死状可怖。
    林絮回府没多久就听小厮来报说裕成王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公孙英和四皇子,寻思他们像是对此事也上心的很,就说的更细了一些。
    温宿虽为小国,但历代国王大多勤民听政,昃食宵衣,将这位于夹缝中的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而王室贵族也并非为奢华糜烂之徒,各个出来都颇有风范,确实有王室之姿。可如今就算查出了死因,却怎么也找不到凶手,国王震怒,已经下监了不少人。
    能潜入二王子寝宫捏着他的喉咙,也就是说本可以给他来个痛快却偏偏寻了这么个麻烦的方法,这耶律迟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么,竟如此恨他。墨云济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这就是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林怀易插嘴道
    耶律迟天性豪爽好客,并未与他人结过仇,而平日里对下人也并非趾高气昂,甚至他之前的贴身侍卫母亲病逝,他还找人专门安葬了老人,给人放了假去守孝,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且他在西北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里大多都是对那温宿二王子的肯定。
    就连与他短短接触过几次的林絮,对他也颇为欣赏。
    那到底又是为何,难道是有人故意杀鸡儆猴阻止各国私下联系吗?公孙英有些不解。
    不对,温宿虽为小国,但也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各个骁勇善战,那国王也并非胆小之辈,那些人把场面做的如此难看,若是杀鸡儆猴,就不怕反噬?怕是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拼个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林怀易摇摇头。
    那是哪位王子嫉妒耶律迟的才能与功绩,才下的黑手吗?若这是内斗,也就并非我们外人能管的了了。墨云济迟疑地开了口,若是他国王室内政,大魏本就不该干涉。
    可若是夺权,自然是让他悄悄死了才更好,如此兴师动众应不会是一家人做的。要是被人发现怕是得钉在耻辱柱上,太危险了,得不偿失。林絮思索了一会儿道。
    林怀易有些惊讶,这林絮平时看着并不显山露水,看着纯良的像是人畜无害,可一分析起来倒也是针针见血。
    不过这么一讨论四人都发现又限入了死胡同里,大概也就只能继续等消息,看看还会不会有其他新的进展。
    没想到有人竟会如此暴殄天物,竟将冰芷草和红圩花拿去害人。公孙英啧啧叹道这财大气粗的
    对于行伍之人来说,红圩花可是梦寐以求的良药,只是着实太难寻,所以大家也就拿些常见的药材如当归三七党参等来补气化淤。
    每年去炽焰谷摘红圩花的人不少,能回得来的却不多,单单摔死在山脚下的白骨就已经自发的形成了一条山路了,以至于红圩花在京城重金难求,小小一朵就可以卖出天价。
    而冰芷草就更神秘了,位处极寒之地,一年只会青一回,且无定时,能否找到都看天命,更不用说还能从天寒地的冰川里走回来。
    我要是能有一朵红圩花,我定能单枪匹马杀到匈奴战他个三天三夜。公孙英仰天长叹,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只听林怀易悠悠的开了口我府里还有些存着,你要吗?
    公孙英:
    墨云济:
    林絮:
    义父当年留下了一些。
    这么一说大家也能懂,林将军常年征战殚精竭虑,做的是这世间最危险最劳累之事,定是需要同样最为贵重的宝物护体。
    但他们并不知道那花其实是那只馋狐狸为了哄血喝跑去摘来献宝的。
    而比炽焰谷更危险的是人心,他见过有人找到红圩花后,将不久前还互相扶持着一起上山头的同伴一把推下了谷;
    也见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有人千辛万苦将花摘到之后下山,却被早就等在谷口的另一队人一剑封喉,血漫了一地。
    也正是这万千怨魂滋养得这花越开越艳,越长越妖。即使明知危险,却还是有不计其数的人去为它前仆后继的丧命。也许的确有人是为了救命,但也有人只单单是为了荣华富贵。
    这世上本就不缺赌徒。
    ☆、第 21 章
    而冰芷草,狐狸虽说毛多但还是怕冷的很,所以没有去寻过。这才是林易清在去匈奴途中亲自下碧海寒川去摘来,为的是救那被天雷快劈焦了的狐狸一命。
    狐狸只记得当时迷糊间有人以汁水喂它,喂了多日,才使得全身的焦灼疼痛之感逐渐平息下去。
    算了,这种宝物还是就放在将军府里必要的时候强身健体用吧,到时候还可以王妃们生一窝的小王爷公孙英嘿嘿一笑,假装自己刚刚没有放过豪言壮语。
    墨云济:你这话听着为何感觉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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