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老爷子抬爱, 季唯这不是就给您送回礼来了吗?他抬起食盒递到张老爷子面前,后者愣了愣, 没想到这偶遇还真不是偶然,当即拍着大@腿笑出声。

    老郑啊老郑,你有口福了!

    此时的郑义自然不能明白老友的意思。

    他面露困惑,在张老爷子的示意下,随手接过食盒打开盖子, 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倒不是这东西形状如何惹得他惊奇,是这味道闻起来带着浓郁的椰子香味。他可是刚从椰子的产地离开,如何识别不出来?

    郑义是行商,走南闯北近十年,见过的大世面连张老爷子都的比不上。可此时,他看着盒子里头的椰挞,愣是没看出如何用椰子做出。

    他从中取了一个打量,突然啧啧称奇:小兄弟不简单啊,我从南走到北,都没见过这东西,是什么?

    此物名叫椰挞,我方才突发奇想制作而成,还带有余热,两位不如尝尝?季唯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触及郑义脸上的疑惑,流露出强烈的自信。

    这自信源自他前世二十年的反复钻研打磨!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老爷子动作倒快,在郑义怔然时,伸手从盒子里取了个椰挞,直接咬了一口。

    他原还担心这东西如曲奇一般坚@硬,可咬下去才知道,松软又甜蜜,与曲奇毫不相似。

    这味道张老爷子话没说完,又咬了口细细品尝。

    在郑义送了他椰子后,张老爷子也剖了不少椰子取椰汁饮之,对椰子的味道也有了几分熟悉。只不过当这种熟悉的味道,浓缩了数倍扑鼻而来,在唇舌间弥漫开时,他还是不由得叹息一声。

    怎么?老爷子对它不满意?季唯挑了挑眉。

    除了口感过硬的点心外,季唯送来的糕点,张老爷子向来喜爱,看他如此表情,倒是让季唯有几分不解。

    郑义看好友的表情,好奇之下就吃了几口,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这下子季唯真的不解了,皱着剑眉盯着两个老者,等着他们开口解释。

    我们真的是老了啊。郑义摇着头,苦笑着看向身侧的老友。

    张老爷子与他相交数十年,自然是明白郑义的意思。

    想他们两人加起来年岁已百,可却被眼前这青年给压了一头。明明不过二十来岁,但却有如此奇思妙想。

    椰子是郑义从南边带来的,在长柳镇及附近这小小的所在,是决计见不到的稀罕物。可就算是如此,季唯也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想出这样的东西,怎能不叫二人吃惊?

    它很好,你也很好。张老爷子又叹了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连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我闻着这味道,竟是比那越王头还要香浓,不知季小友做了什么?

    越王头?季唯重复了一遍,撇开脸,忍不住地笑了两声。看来是椰子在这的名字了,没想到如此有趣。

    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取了果肉与果汁,炮制一番,就成了眼前这个椰挞。两位喜欢就好,家中越王头还有不少,下回再让人送些到府上。

    郑义眼睛亮了亮,我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这样的东西,之前听老友提起你说制点心,竟是独成一派。屈居于此,倒是有些可惜。

    张老爷子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我又怎会不知?只不过若连根基也无,还谈什么其他。

    两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竟当着他的面谈起了他的未来,季唯怎可能不知。不过两人所说,他倒不是没想过。

    正如张老爷子所说,他无甚根基,要想离开这长柳镇困难重重。如今有了张家助力,倒是能缩短不少时日。

    季唯对此话题没什么兴趣,看郑义与张老爷子谈话告一段落,便问道:不知郑先生此次带了多少的越王头?

    行商走南闯北,携带各地特产物资四下贩卖。既然如今能送张老爷子越王头,说明此次卖的东西就是它。

    古代交通闭塞不发达,要想赶到最南边的崖州去买椰子是极不切实际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要椰子,眼前的郑义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倒不是说季唯非得要做椰制品不可,而是椰子稀罕,此种风味难得,他不愿错过。

    数百不在话下,小友有兴趣?郑义目光未闪,身子一下坐直,灼灼的看着季唯。

    二位请看,其实这就是用那越王头的果肉制成,烘烤后香味远胜于果肉。其实并非是看我是否有兴趣,而是该看张老爷子才是。季唯含笑望向老爷子,不再言语。

    郑义目光转向老友,张老爷子低低咳嗽了一声,你这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有什么事只管推到老头子身上么?

    张老爷子并未跟郑义细说他与季唯的合作,看郑义疑惑,向他解释:我与季小友之间,乃是我替他采买原料,由他负责制作。

    郑义点点头,那好说,便由你都买了,也省的我再到处跑了!这批越王头可都刚从树上采摘下来,新鲜的很,能存放一段日子。

    你啊张老爷子笑了,这件事稍后再说,还得经过详细的计算才成,哪就如此轻率了。

    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就停在了郑义落脚的客栈外。送别了郑义,车上一老一少就随着马车去了张家,商谈一下关于郑义那批椰子的事。

    由于这是一批存货,只会越用越少,甚至拖得时间越长,腐烂变质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如何使用,需要谨慎又谨慎。

    张老爷子仔细询问季唯做椰挞的用量,本想着出于保守的盘算,只购入一半椰子,以免浪费。毕竟他虽与郑义是多年故交,可二人也同是商人。

    商人重利乃是天性,自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不过在季唯表示制成椰蓉,可以长久保存后,张老爷子终于大掌一挥,决定下回与郑义见面,就将他这一批货拿下来。

    光是这椰挞,就稳赚不赔!

    不过这椰子用一个就少一个,自然不能作为店铺里的常规商品。季唯与张老爷子合计之下,就打算效仿月饼,将之推销给上层富豪之家。

    这些人不缺钱,缺的就是新鲜玩意儿。

    季唯所做的点心,无一样不是在这个世界闻所未闻,本就对他们的胃口,只需要稍加包装,就能如同当初的月饼礼盒一样引起热潮!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显然是预见到了不久的将来。

    不过以往为我作画的那人,如今已去了县学念书,我还需另外找人,恐怕需要点时间。要定制礼盒,不仅要印刷坊帮忙,礼盒也需要重新设计。

    没了文宣,季唯还真有些苦恼该如何寻觅合适人才。难不成要再去找掌柜的举荐个人选?

    你可别忘了老夫。张老爷子摸了摸下颌的胡子,笑眯眯道,找人这事儿,就由我包了,等我找到了人,就引人来见你,你需尽快将图纸定下,我才好去找俊琦,让他赶工出来。

    之前因季唯毫无名声根基,破费了一番功夫,才通过陆展鸿将月饼礼盒尽数卖出。有了之前月饼打下的市场,要卖出椰挞礼盒,可谓事半功倍。

    两人商议好细节后,季唯就告辞离开。

    *****

    我冤枉啊

    自从一群人浩浩荡荡涌向山长所居住的竹屋,并从里头出来后,张小满就对着天惨叫了一声,竟是哭昏在地上。

    原来在他们前来寻找山长的途中,恰好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柳成荫、陈沛之等人。他们见状,立马逼问出了事情经过,拽着张小满去找了山长。

    柳意绵等人不过在一旁简单的解释事情经过,那陈沛之就好似亲眼目睹了一般,添油加醋地补了不知几多的细节。惹得山长勃然大怒,说张小满污了书院的学风,断然留不得。

    要不是陆玉书作保,发誓一定会找出这个窃贼,才让山长多给了他们些时日,否则张小满此时就已不再是书院的学生了。

    可不论如何,张小满已是满心绝望。来自众人的恶意怀疑,以及内心中如山沉重的压力,都让他喘不过气来,终于昏倒。

    柳意绵坐在床边,望着脸色苍白又瘦弱的张小满,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们与陈沛之等人,为了张小满,在山长面前几乎可说是闹了一通,他们看起来虽占了些许上风,可若是抓不出窃贼,最后张小满也还是会含冤离去。

    我相信小满,不会是他。经过一通吵闹,柳意绵终于冷静下来。联系张小满以往的行事作风,他知道这件事绝不可能是张小满所为。

    我也不信是他!林泰皱眉嘟囔,要真是他,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换了平时纪宝山、赵勉光等人定是会发笑,可如今事态严重,倒是没人有这心思了。

    那你打算如何?陆玉书手里握着一把纸扇,目光平静地望向柳意绵,缓缓打开扇面,露出一副翠竹图。

    林泰,你能借我些银两么?柳意绵忽然道。

    行啊没问题,要多少?林泰立马点头,我身上也就二两多,要是不够,我再回家取!

    不必,我这有。陆玉书含笑道。

    二两已是绰绰有余。柳意绵低低叹息,在他们的目光下,床上昏迷不醒的张小满徐徐睁开眼。

    只不过需要委曲小满几日了。

    第100章

    。

    又过了两日, 张小满不堪书院众人鄙夷目光与闲言碎语, 竟是主动向山长提出退学。山长为消除书院不正学份,自然应允。

    不过在张小满离去前, 好生教导了一番,还送了他一幅字,要他端正做人, 切记走上歪道。

    张小满离去后,书院里还提了两日。

    不过随着正主都走了,这事儿也就渐渐过去,无人提及了。

    发生张小满入室偷窃之事后, 柳成荫心中关切,时不时来柳意绵校舍屋内看他,并带来些外头买的零碎小玩意儿与他吃, 还时常同他讨论功课。两兄弟多年的隔阂渐渐消去,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这日,柳成荫又来找柳意绵, 他手里捧了卷书, 坐在书桌边上,正在考较柳意绵的课业, 冷不丁余光瞥见门口杵了个人,把他吓了一跳,才发现是熟人。

    林泰,文宣,你们怎的站在门口?自从文宣重返县学后, 就日日与林泰、纪宝山走在一处。林泰怕他负担不起沉重的学费与校舍费用,非要同他住在一起,说是互相照顾。

    文宣拗不过林泰,就搬到他屋里,交了一半的费用,时常跑来找柳意绵。此时看到柳成荫也在,文宣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柳兄,打扰了。

    不碍事,你们来找二弟有事?柳成荫放下手里的书卷,看向柳意绵。

    后者懊悔地拍了下脑袋,愧疚道:兄长,是我的错。

    有什么错?

    我前日已与文宣、林泰和宝山约好了,要上街去林掌柜的铺子里逛一逛,看看新书,没想到竟忘了。林掌柜是永乐街上书铺的掌柜,几人常结了伴去他那买书,轮流换着看。

    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柳成荫眉头微皱,低语道,前些日子,张小满偷了你的积蓄,那季唯又久久未来,你还有钱出去逛书铺?

    切记不可乱花钱,否则要是被季唯知道了,他会怪你。

    柳意绵调皮地冲柳成荫眨了眨右眼,笑道:大兄不必担心,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况大活人?季哥怕我一人在书院出事,给了不少的银钱。只不过我怕出事,便分成了数份藏了起来。上回丢的,不过是其中一份罢了。

    不过这回可藏好了?

    当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聪明着呢!柳意绵皱了皱鼻子,有些自得道。

    柳成荫似是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柳意绵的脑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里滑过了一缕亮光。

    那就好,既然你们先约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柳成荫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被柳意绵叫住。

    大兄此时可是要回去?柳意绵低垂着长长的睫羽,低声嘟囔,回去还要看那人,不如就留在这。

    你都不在,我留在这怎么好,你跟他们去吧,我找沛之。他有本书在我这,正好去还他。柳成荫晃了晃手里装书的木架子,笑着同柳意绵高别。

    经过文宣身边时,却听平素沉静斯文的文宣道:柳兄,那陈沛之心术不正,不似好人,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沛之是我好友,不论他对旁人如何,对我却是十分用心的。柳成荫沉下脸,不快道,文宣,你是意绵好友,若是有人同你说他坏话,你当如何?

    文宣面露愧疚,侧身让开道,柳成荫冷哼了声,甩开袖子走了。

    等听到脚步声走远,文宣才快步走到柳意绵身边,轻声道:你都准备好了?

    是啊,准备好了。柳意绵目光扫过书桌底下的小木箱,拉起文宣的手就朝门外走去。

    他用铜锁将门锁起来,就站在走道上,冲正在前方或念书或对弈或玩耍的学子大声道:诸位,听说林掌柜那新上了本书,在别的地儿卖到一本千金还供不应求,要不要随我一同去看看?

    上一本这样的书,还是那惊动学堂的明镜台。那书也无愧名头,确实写得凄美又动人,看完令人倍感怅然。

    有人喊道:果真?我怎么没听过?

    林泰依靠在墙上斜睨那人,哼了声,你日日躲在这方寸之地,又如何知道外头风向?李蔚,你可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像你这样光埋头念书,迟到念成个呆子!

    嘿林泰!你怎么说话呢!李蔚举起手里头的书作势要砸,一看到那是书,心里头的冲动立马就制止住了,收回手,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反正我也坐了许久,不如一起去看看。

    我也是,好久没去书铺了!

    今日天气正好,适合出行,大家伙一同去吧?

    好!

    柳意绵也没想到三言两语,竟然叫动了近十个人,把校舍前头的人叫走了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还留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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