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方,我这有一本四国图志,正好可以借你一观,看完还我便是,到时你就知道这天下如何了。林泰跳下床,从柜子里抽出了一本册子,丢给柳意绵。

    柳意绵起身去接,宝贝地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翻看,里头有不少简图,勾勒出风土人情,配上文字,十分生动形象。

    多谢你,林泰。

    谢什么谢,来来来,都过来尝尝我家新出的红糖枣泥糕!林泰得意洋洋地打开他刚从家中带来的包裹,露出里头满满当当的各色糕饼,甜香味道萦绕不散,这红糖枣泥糕卖的可好了,我爹也只让我带了五块来。

    赵勉光,你傻坐那边干啥?还不快过来!林泰分别往纪宝山和柳意绵手里塞了块,瞪着赵勉光催促他。

    赵勉光先道了句谢,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手探过身,要去够林泰手里头的红糖枣泥糕,没察觉到衣裳勾在桌角尖锐处。

    这探身一扯,撕拉一声,破了个大口子,都能看到里头雪白的里衣。

    赵勉光神色有异,哪还顾得上吃枣泥糕,羞窘地用手捂着破口处,有些无奈有些懊恼:都怪我不小心,这衣裳是我娘半月前才刚提我缝制的。这好好的穿出来,回去破了个大窟窿,也不知该如何交待了。

    哎呀这有什么好烦的,该怎么说怎么说啊。

    只是这回去路上,怕是少不了他人打量了读书人极看中脸面,赵勉光只要一想到回去路上,定会被其他学子引为笑谈,就为着自己的不小心万分懊恼。

    四人共处时,柳意绵向来安静沉默,甚少发言。

    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看向赵勉光,轻声道:我针线活只是粗通,要是勉光不嫌弃,我能帮你补一补。

    这勉光二字,柳意绵喊得艰难。

    可却是他们一致逼他如此,若不这样叫,便不许他跟着。

    柳意绵无法,就只得从了他们的意思。

    哦?你会缝补?

    赵勉光猛拍了下脑袋,高兴道:瞧我这记性,你是哥儿,针线活肯定会。也不要多好,能补上就行,免得露了底,实在是有损斯文。

    这可没针线,我长这么大,连摸也没摸过呢!林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回屋拿,勉光稍等。柳意绵将剩下一口枣泥糕塞到嘴里,回屋取了针线包,走到赵勉光跟前站定。

    我站着?赵勉光起身。

    他比柳意绵高了半个脑袋,身影将他兜头罩住。

    柳意绵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

    他甚少同陌生男子亲近,还在柳家时,平日里最远不过上街买菜。到了季家,更是只与季唯一个男子来往。像是这样,跟他人站的这般近,还要为他缝补衣裳,却是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事。

    花了比平时还要多出一倍多时间,才将线穿过针眼,柳意绵微抖着手,替赵勉光缝补侧腰处巴掌长的裂口。

    这是很简单的事,但他心绪不宁,做起来就费时费力,好几次针头都送错了位置。

    柳意绵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熟悉的音容笑貌占据了他的心神,让柳意绵够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要是季哥的话,肯定不会被这点小事情难倒。

    只不过是缝个衣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意绵在心中默念,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快起来,没花多少功夫,就缝好了裂处。除了开始时心神不宁,导致起针有些歪,之后针脚细密,收尾漂亮,若是不认真看,根本认不出曾经裂开过那样大的口子。

    好了。柳意绵低头咬断棉线,侧过脸与赵勉光说道。

    他缝的投入,自是不知赵勉光已看了他许久。

    从赵勉光的角度望去,能看到柳意绵乌黑细软的发顶,圆润精巧的耳廓,还有蝶翅一般浓密的长睫,随着动作轻轻颤抖,似要振翅飞去。

    看的久了,赵勉光几乎忘了呼吸,被柳意绵这么一喊,才蓦然反应过来,有点尴尬地退了半步,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心虚道:若是连意绵如此针线都只是稀疏平常,那怕是没几个人敢说自个儿精通了。

    勉光赞誉了。柳意绵把针线收回包中,很快坐回到床边。

    赵勉光飞快打量了一眼离他三步远的柳意绵,在他注意到之前,迅速别过脸,盯着桌上的那沓纸,思绪渐渐飘远了。

    *****

    哪怕柳意绵去了县学,张家份例的糕饼也不能不送。

    正好季唯要回家,就提了一盒甜甜圈、可颂拐去了西二巷。

    我,季唯,开开门!他一报出自己的名字,门后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大门吱嘎一声开了,露出门后小厮熟悉的面孔。

    不同的是原先脸上的不耐与厌烦,早化作了谄媚。

    季爷,您可总算来了!张管家前日还嘱咐我,若是您来了,把您迎进去,不能放您走。小厮弓着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冲季唯比了个请的手势。

    张管家找我有什么事?季唯原只打算送了东西就走的,但听了张全要找他,还是跟着小厮进去了。

    若非是有人嘱托,早看他不顺眼的张全又怎会找他?

    果然,季唯一见到张全,就被他带着去了张鸣远的院子。

    张鸣远一看到季唯,高兴地冲他打招呼,许久不见,季公子黑了也瘦了,可见生意兴隆啊。

    哈!张秀才这就猜错了,只是为了琐事苦恼,四处奔波,这才黑了瘦了。

    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季公子?张鸣远自从被季唯的甜点折服,就把季唯列入了心中最敬佩的三人之一,当然不信季唯所说,只当他在同自己开玩笑。

    此事不提也罢,张秀才找我所谓何事?季唯也不打算将其中缘由一一说给他这读书人听,便揭过了这一话题。

    我差点忘了,其实是想让你带点东西。张鸣远从柜底下,抱出了一叠书,摆在桌上,溅起一片尘土。

    这是?季唯不解。

    这当然不是给你的,我是给意绵的。张鸣远挑了一本,随手翻了几页。

    这书有些老旧,纸页泛黄,空白处用极细的毛笔写了不少黑字批注,显然都是些老书。

    意绵虽刻苦聪慧,可毕竟基础薄弱,不如从小苦读的学子。如今他入了县学,要与其他人一同上学,总该好好补补才是。张鸣远把书放回去,用力一拍,溅起的灰尘却呛的他咳嗽不止,上头有咳咳我的感悟,他可自咳咳咳自学。

    季唯倒了杯水递给张鸣远,等他缓过来了,才抱拳冲他道谢:别的不说,你是真心待他,我替他谢谢张秀才。

    不必了,反正都是些无用的书,能造福他人,也是个好去处。放在我这,只能是落灰了。

    你今天又送什么来了?张鸣远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还是甜甜圈和可颂。

    虽说也好,可总觉得你还藏了一手。

    秀才放心,以后有什么新品,一定最先送一份到你府上给你品尝。

    张鸣远双眼大亮,伸手欲季唯击掌,君子一言既出

    季唯还掌相击,驷马难追!

    张鸣远还要念书,季唯不便多做打扰,再次与他道谢后,就抱着那叠书离开了院子。

    途中经过小花园,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杵着拐杖,在低矮的花丛边踱步。

    季唯高喊了声,与张老爷子打招呼,被他叫住。

    这是赶着去哪啊?张老爷子走得慢,眯着眼睛打量他手里抱着的那叠书,是鸣远的旧书吧,给那小哥儿的?

    季唯点头称是。

    他对这哥儿还挺上心。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唯皱眉看向张老爷子。

    也没什么,只是甚少看到他这么关心一个事儿罢了。老爷子嗬嗬笑了两声,明显不打算再提这事儿,季唯也只能歇了再问的念头。

    陪我走走吧。

    张老爷子挥了挥手,让张全退下,感慨道, 你年纪轻轻的能有今天成就,我老头子不如你啊。

    老爷子过谦了。

    怎么会?张老爷子笑了声,你小子倒聪明,年轻一辈人里头,像你这样稳重又有能力的,数不出几个。

    以后的天下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老爷子今日怎的如此感慨?季唯有些奇怪,觉得以张老爷子为人,不该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我是感慨,年纪大了,也少了当初那股冲劲,要想让张家再上层楼,简直是难上加难。张老爷子停住脚步,看着季唯,笑眯眯地摸下巴,可如今有个机会摆在我面前,不知你肯不肯给我这机会?

    老爷子的意思是?

    你我联手,共度难关,季小友意下如何?

    不消多说,季唯就已能断定,张老爷子定是对他的处境了如指掌,方才开的这口。

    第82章

    老爷子有偌大家业, 何必与我联手?季唯苦笑, 他如今自顾不暇,铺子里的供货每日减少, 上门的客人却一天天的增多。他一门心思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丝毫没想过要壮大生意。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生意刚刚起步就想要跑起来, 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哎,此言差矣。张老爷子敲了敲拐杖,做生意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是固步自封, 那么要不了多久,其他人就会瓜分了我打下的基业,到那时再去努力可就迟了。

    吾儿鸣远喜读书, 对生意之道毫无兴趣。老头子我要是不努力些,怕是我走了后,这家业还不够他挥霍。

    张秀才为人勤恳, 必不会如此。

    张老爷子自信地摸着下巴的胡子, 笑眯眯道:季小友想必还在为货源不足一事苦恼吧,不知可寻到新的奶源了?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连老爷子都知道我这些糟心事了。

    手里老抱着一叠书站住有些费力,张老爷子体贴季唯,招呼他到花园角落里的石桌歇息,不过是老友见面时,提到了几句, 这才被我知晓。至于老头子我会这么说,当然是有我的倚杖。

    年轻人有手艺,有能力,有冲劲是好事,也不愁不成事。只不过你在短短数月时间内,就做到了其他人十数年都做不成的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少了积淀。要是你肯花上一二年的时间,寻足了货源,招够了人手,我看这附近几个镇子,怕都是你囊中之物了。张老爷子这话可不是夸张,他年纪大阅历丰富,又是做生意发家的,对此看的透彻。

    一听说季唯的难处,就明白了问题出在何处,这才能掐着季唯的痛点,来谈条件。

    而我们张家,别的没有,人脉算是上数一数二。放话出去,还怕找不到身强体壮的工人?在附近的各大城镇,也均设有分铺。若是你愿意,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让你做的东西畅销十乡,届时你挣的钱更是百十倍于今日!

    季唯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张老爷子真是眼光毒辣,一下子切中要害。

    寥寥数语,就将他如今所面临的难处道清。可哪怕季唯早早地知道问题在哪,要想要解决也绝不是个容易的事。

    就好比寻找新奶源一事,季唯与他人奔走找寻,却仍没有着落。与之比起来,人手不足倒也不算什么难解决的大问题了。

    张老爷子会这么说,肯定心中也早有了计较。

    不知老爷子有什么条件?

    我张家的人脉、铺子、人手,都可以供你使用,但你需让张家参与糕饼制作,之后的进账你我可四六分。你四,我六。张老爷子语带笑意,面目祥和,可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哪怕只是静静注视着,都带给季唯莫大的压力。

    您的意思就是要以人力物力财力,来换我秘方?季唯想通了张老爷子的目的,心里头的那股不踏实的劲儿反倒是散了,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

    季小友觉得如何?

    季唯摇头道:秘方之秘,就在于其不外传,这可是立身之本,当然是不能换给老爷子的。

    他看张老爷子说话的模样,立马又接话道,其实中秋售卖月饼,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十分的顺利,若是老爷子觉得尚可,就延续那般合作。不过这回,换你张家替我进货,我来招工制作糕饼,再运去你的各大饼铺卖就是了,你六我四,尚可一试。

    西点原料多是奶、糖、细白面粉,不管哪样都算不上便宜。

    若是全都由张家进货,那么利润就压低了三成。也就是这六成中,张家至多能赚到三成。

    前前后后由张家跑腿出力,费时费劲,只有这区区三成,若不是张老爷子看中的是季唯的秘方,只怕还不会有此一出。

    秘方珍贵,非眼光老道者,辨识不出其中价值。

    这嘛张老爷子垂下目光,盯着石桌上繁复的天然纹理,心中飞快算了起来。

    季唯再如何惊才绝艳,这味绝也不过是这短短二月的事情。

    在偏远的镇子上,还有不少人没听过见过吃过。短时间内,并不会有多大的赚头。可若能将这东西为众人所知,那利润便是数十倍的猛增,到时才算得上大头。

    按张老爷子所想,这周期至少需要半年以上。

    也就是他得做好半年内,赚不过

    你这二月以来,进账几何?

    季唯掐指粗略一算,以我只能,不过四百出头罢了。

    张老爷子点头,下意识赞道:四百也算是不你是说四百两!?他突然反应过来,失了从容,难得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大约如此,可能稍有出入,老爷子可是觉得太少?季唯心中还暗暗惋惜,自从月饼礼盒的外包装用光以后,就停止了接单不再制作广式月饼了。

    一则是中秋已过,月饼礼盒售价过高,市场开始饱和。

    二则是制作太费功夫,以铺子如今冰皮月饼、甜甜圈、可颂三样制作,就已忙的晕头转向,若再加上广式月饼,恐怕小店再难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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