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你能帮帮我吗?柳意绵知道林泰就在他后边站着,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他受季哥所托,答应了会好好照顾他。

    对他最好的人,只有季哥了。哪怕他人走了,也还在照顾着他。柳意绵酸楚地想。

    没问题!林泰高声应了,三两步踏上石阶,绕到了柳意绵跟前来。他手里还抛甩着几枚刚才无聊,从地上捡来的石子儿,勾着嘴角,不屑的上下打量柳成荫,喔唷,原来你就是柳小兄弟的大哥啊,怎的长相差距如此之大?他俊秀如竹,而你就如此的蠢钝如猪,连人话也听不懂了。

    林泰眼神突然一锐,手中的石子儿猛朝柳成荫肩膀、脖子、手臂等裸@露处砸去。有那么一二枚石子击中,柳成荫就尖叫一声,跳着脚推开林泰冲出了屋子。

    林泰!你这是读书人所为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简直有辱斯文!柳成荫狼狈地站在石阶之下,愤愤不平地看着林泰。

    周围不知道多少人,正等着看他们的热闹。

    柳意绵是个哥儿,本就引人注目,此时闹的动静颇大,不少人又从屋里探出脑袋,偷偷关注这里了。

    我这不是教你听人话么,怎么现在能听懂过了?林泰作出一副要丢石子丢样子,柳成荫吓得猛缩肩膀,把林泰逗得哈哈大笑,举起双掌给他看,没东西啊,根本没东西,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赤手空拳都能把你吓到!

    小意,我可是你亲大哥,如今你年轻,自然觉得忠言逆耳,不肯听我的!须知长兄如父,大兄岂会害你!柳成荫哼了一声,甩袖子灰溜溜地跑了。

    长兄如父?柳意绵喃喃。

    你没事吧?不用管他说的话都林泰有点担心,怕这小哥儿受了刺激,万一太过失落,跑回去找季唯咋办。

    没想到柳意绵摇了摇头,竟然轻轻笑起来,长兄如父,果然不假。我这兄长,甚是像他。

    你?林泰迟疑。

    多谢林大哥!以后林大哥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我所能。柳意绵想起之前陆玉书作揖,忍不住也学着做了一个。但看起来动作生涩,反倒惹得林泰大笑不止。

    你这动作都错了,是这样,不是你那样。啊对了,你今年多大啊,我快十六了呢,你看起来比我矮了不少,十五没?

    林大哥,我也是十五。柳意绵看了眼林泰的身高,有些羞愧地低头。

    林泰本就比同龄人要矮上些许,可却还是比柳意绵高了一寸多。

    林泰啊的叫了一声,柳弟,你长的可真高啊。听说哥儿个个矮小呢,你竟生的与我差不多!果然我还是太矮了!

    林泰喊完,捂着脸奔回屋中,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柳意绵担心的要跑过去,被边上看热闹的一个学子喊住:你无需管他,林泰就是这般,与你玩闹呢,习惯就好。

    柳意绵望着林泰的房门,又看了眼微风轻拂下沙沙作响的叶子,这一刻他终于有了一种满足感,一种久违的宁静平和,就仿佛回到了从前。

    第80章

    柳意绵是季唯亲手送走的, 校舍也布置完了, 还做了人情,托了林泰、陆玉书等人, 有空多照看着点柳意绵,可谓是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了。

    照理说,他是应该放心了。

    可这回去的路上, 就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

    他一路上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去了北街的铺子,被赵虎点了句, 才总算是恍然了。

    季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一下午季唯拿了这个,丢了那个, 在外头吆喝招待客人,还有好几次差点忘了收钱。要不是客人都挺老实,恐怕得损失不少银钱。

    赵虎都看在眼里, 等清闲下来, 跟季唯两人肩并肩坐在石阶上,忍不住说了出来。

    有吗?季唯扭头看赵虎。

    这平日里干劲满满的人, 若是委顿下来,真的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赵虎与季唯共事也有不少日子了,甚少看到他这丢了魂的模样,再加上他性子直,实在是不吐不快。旁人关系不如他与季唯亲近, 不敢说实话,也只有他能跟季唯坐下来聊聊了。

    你自己看看吧,下午少收了多少次钱?去检查面糊的时候,连糖少称量了,你竟都没看出来?要不是老李突然想起来,我看啊这批甜甜圈,恐怕都要出问题了。赵虎盯着季唯看了半天,突然道,你上午不是送小柳去县学了吗?怎么样?

    我一个粗人,还从来没去过这么有有读书人感觉的地方。赵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适合形容县学的词,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袋,憨憨道。

    县学啊,随处可见学子捧书诵读,随处可见的笔墨书香,那是个很有文化的地方呢。季唯只要想到从那里走出来的柳意绵,也将成为一个风流文士,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份笑容,冲淡了他的愁容。

    这才对嘛!赵虎突然拍掌道。

    什么?

    肯定是小柳不在了,你想他喽。赵虎笑的露出两排亮晃晃的牙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人小柳上午才走的,你这下午魂儿就跟着他飞了,季兄弟啊季兄弟,真是没看出来!

    赵虎指着季唯说完这句,拍拍屁@股从石阶上站起身,留下季唯一人,进了后院忙去了。

    我想他了?季唯自语。

    不可能啊,才刚回来两个时辰不到,我怎可能想绵绵了。

    可是

    自从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柳意绵。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从未有超过一日的分离。可如今,他却将柳意绵送去了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恐怕以后时常不能见面了。

    习惯有他陪在身边了,一下子人不在了,还真不适应了啊。

    季唯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他是去上学的,你可也要争气些,怎能如此颓废?实在是不中用!

    *****

    季唯的糕饼铺子,名叫味绝。

    开始时寂寂无名,甚至还不如其主人季唯名气大。

    可自中秋那日以月饼一炮打响了名头,之后越演越烈,整条北街无人不识味绝之名。

    如今半月还未过,就已有东西南北四条街上的客人,转门赶到这里,排上长队,就为了买些别处见不到的吃食。

    有了这样响亮的名头,季唯花了整整一日,做了四个八寸大蛋糕,切成八分之一大小,用精美的纸盒包装起来,着人给长柳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送去,就不愁没人要。

    对方一听这是从味绝里送来的新品糕点,当时就高兴坏了。觉得他们没有订购东西,味绝出了新品却转门请人送上门给自个儿品尝,如此颜面有光,那是把他们当作上宾,这么一来心中对味绝就多了几分好感。

    再一吃那奶油蛋糕,顿时惊为天人。

    家里头不管有没生辰的,都借了生辰的名头,派人去季唯的铺子里订生日蛋糕。

    只不过这生日蛋糕,一开始就是走的高端定制路线,又不是大街上谁都能买得起的东西。

    物以希为贵的道理,季唯可是深谙其道,直接放出了风声,一天之接一个生日蛋糕订单,先到先得,后到只能排队,按日顺延。至于生日蛋糕的价钱,就按照大小、用料、款式,从一两到三两银子,各有不同价位。

    为此,季唯每回做出一个蛋糕,已经要抓文宣现场画下来,最后制成图册,复制上数份。等到有人定制蛋糕,就送到跟前给他选订。

    这从订货到送货完善的一条龙上门式服务,是这小小的长柳镇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销售手段,极大的满足了镇子上有钱却不知道该怎么花的财主乡绅们的小心思。

    因此,生日蛋糕的推出,突然在长柳镇上风靡了起来。

    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宴请宾客,就都会在桌上摆出生日蛋糕,以显摆自己的排面。

    可生意越发红火的背后,问题却接踵而来。

    这其中,母羊断奶最令季唯头疼。

    虽不是一下子全部断奶,可如今也已显出了这样的趋势。

    每日送来的羊奶,在不断的减少,早已经供应不上店铺的需求。又偏偏季唯做的西点,最基础的原料之一就是奶,缺了奶,不管是饼干还是蛋糕都难以成形。

    关于此事,季唯并非毫无所觉。

    生理性断奶并非人力所能控制,因此赵瘸子那边,节流是不成了,季唯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与各街的杂货铺掌柜商议,共同寻觅奶源。

    只可惜奶源易得,大量且稳定的奶源却难上加难。

    能像赵瘸子这样,圈一座小山丘,一口气散养上百只羊羔,纵观整个长柳镇,都找不出第二个。

    绝大多数的羊肉生意,全都让赵瘸子一人包圆了。旁的人,也不过是跟着喝口汤,捡点漏,挣不了什么大钱,压根没什么人养。

    何况羊肉比猪肉价贵,买得起的人更少,赵瘸子家养的羊肉,除了少部分人上他家购买外,大多数是卖到其他镇子,甚至是送到青城去的。若是连赵瘸子也供应不上了,那换了别个人,就更难了。

    赵瘸子家的母羊断奶,季唯的铺子眼看着开不下去。他急的夜不能寐,忙得脚不沾地,接连数日,白天四处奔波找人,晚上睡在铺子后屋里,连西巷老屋也不曾回。

    可饶是这样,也还是没寻着合适的人家。

    赵虎,派个人把这蛋糕送出去。季唯抽空做完了今日的蛋糕订单,随便找了个空地坐着。

    天气热,再加上面包窑温度极高,他不过是在这做了半个多时辰的蛋糕,就已热的头发黏在脑门上,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阿秋端着水壶和茶碗,在汉子堆里头穿梭送水。

    转了一圈,刚停下来歇息,就扫到了屋前坐在地上的季唯,立马又朝他跑过去,倒了一碗水递给他,季大哥,喝碗水吧。

    谢了。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天气这么热,万一中暑了可不好。

    我这皮糙肉厚的,不至于。季唯喝干水,把搪瓷大碗递给阿秋。

    绵绵不在家中,你好些日子也没回西巷了。阿秋蹲在季唯边上,掰着手指数了下,怎么着也在这后屋里住了五日了,此地简陋,稍住几日也就罢了,长住并不适合,季大哥还是回家休息的好。万一累的病倒了,你身边也没人能照顾。

    我一个大男人,好手好脚的,哪需要什么人照顾?更何况你都能住得,我又有什么不能住得。季唯站起身,拍了拍身下的小杌子,让给了阿秋坐。

    你脸都白了,又出了不少汗,比我更该好好歇歇,坐吧。

    阿秋也觉得脚步虚软,没再推辞地坐在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当初没地方可去,要不是季大哥收留我,恐怕就要住在街上了,哪还有资格嫌弃?

    说起此事,就不得不提起阿秋初来北街铺子帮忙时,毛林铁与他的争执。

    毛家在东街另一头,跑到北街算不上远,但也绝对不近。

    阿秋不顾毛林铁反对,毅然决然从家里跑到北街来上工,与毛林铁闹翻了一回,拿着工钱连家也不回了,就住在铺子后边的屋里凑活着睡。

    过了几日,家里头没人,毛林铁实在是撑不住了,跑来求阿秋回去,也不敢随意冲他喊叫打骂,就连平日里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三度,还时常捉鱼虾给阿秋,买猪肉讨好他。

    自那以后,阿秋在家的日子着实滋润了不少。

    能让你们夫妻二人更为和睦,这等小事不值一提。季唯上下打量着阿秋,笑眯眯道,说起来,你这些日子似乎长了些肉,看来伙食不错啊。

    阿秋低头看了看腹部,有些苦恼,也不知怎的,近来天气热,没什么胃口,却还长了不少肉。

    长点肉好啊,太瘦了容易生病。

    你可就别笑话我了,肉长的多了,我家那个可就该嫌弃我了。

    经过上回,毛兄还敢嫌弃你?

    季唯冲阿秋眨了眨眼,打趣道,以瘦为美不可取,总要身体康健才是最好的。你看绵绵之前弱不禁风的模样,我专给他养了些肉,也不知这段日子掉了没

    话一说出口,季唯就沉默了下去。

    若不提也就罢了,可只要想到了那个离家多日,未曾相见的少年,连日里压抑住的情绪,瞬间冲破了桎梏涌出来,沉甸甸地压在季唯的心头。

    他不自知地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他这一去,似有月余了。

    坐在他边上的阿秋惊了下,抬头望天,心中默数,好半天才确定道:可是绵绵才去县学念书不足十日,你记错了。

    第81章

    大溪镇, 书院。

    看不出你对这天下大势, 还颇有研究,我还当你只知吃呢。赵勉光跟前摊着一沓纸, 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字迹圆润有劲,却偏偏不甚规整, 歪七扭八,四下飘飞。

    乃林泰所写的四国论。

    我将来可是要当官的,不懂政论怎么当?勉光兄,你如此小瞧我是为哪般?林泰盘腿坐在床上, 膝盖上也摊了几张纸,是纪宝山所写。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指出其中漏洞, 说与纪宝山听,西临内忧外患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搅合进天下局势?当然是要与我们大乾联合, 才能够抵御北边的满国。若如你所说, 只看其偏居一隅,物产颇丰, 以此来断定西临国力,容易误判。

    纪宝山连连点头,佩服道:那陈沛之虽为黄先生所喜,可就我看来,林泰你绝不输给他!

    林泰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谁耐烦跟他争这个?到时考场上见真章便是。

    前几日黄先生收走了众人所写的四国论,加以批注后今日发下,要众学子互相传阅学习。学子中交好的就聚在一块讨论,譬如赵勉光、林泰与纪宝山。

    柳意绵时常与三人同进同出,由他们为他解惑。

    这政论他虽不会写,但跟在他们身边听着,也收获颇丰。

    柳弟!林泰目光一凝,看向柳意绵,你可听得懂这天下局势?

    柳意绵顿了下,缓缓摇头,心中生出了几分自卑之意,有些太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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