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严潼而言,他们只认识了六年。

    可是于延禹而言,他已经认识严潼十几年。

    从懵懂年少到如今眉目沉敛的青年。

    青穹顶有宫里的人,从他第一次见到严潼的画像开始,他就让这些人隔一段一时间把关于这个人的消息送回皇宫。

    他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知道他的喜怒哀乐。

    在严潼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陪他哭笑了好几年。

    所以,当皇家的马车真正达到青穹顶的时候,他是欣喜的。

    严潼对他是初见,他对严潼却是久别重逢。

    只是可惜,严潼的喜怒哀乐,他知道,到底也只是知道。

    真正陪严潼一点一滴经历这些的人,是季珩。

    延禹想明白这一点,用了整整六年。

    严潼坐在一边听他慢慢说着,可是除了皱眉他没办法给延禹任何回应。

    延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个时辰,言尽时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说出来了,这十几年的光阴,就可以尘埃落地了一样:我知道,我来迟了。

    严潼沉默着,延禹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但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人。

    到底还是心痛的。

    严潼静默片刻,还是轻声说了出来:延禹,不是迟不迟。就算你出现的比季珩早,我也不会喜欢你。因为那时候的严潼,并不是你在画像里看见的那个青穹顶弟子。

    他是个怪物,一个没人要的怪物。

    而季珩,是救了这个怪物的人。

    延禹愣了片刻继而苦笑道:师兄,你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给我的吗?他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倒像是喃喃自语了。

    严潼没说话,突然想起季珩最近总是睡不好,刚刚他进去的时候屋里的灯好像没灭掉。

    他皱了皱眉,想着这样季珩可能会睡的不踏实,就想起身去替他灭了灯。

    延禹叫住他:师兄,你去哪儿?

    严潼如实道:天晚了,师尊房里的灯没灭,我怕他睡不稳,去给他灭灯。

    延禹愣了一下,片刻慢慢低下头,喃喃道:我输了。

    严潼没听清:什么?

    延禹缓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他,扯起一个笑容,轻声道:师兄,我要成亲了,就在一个月后,娶的是璟国清安长公主。

    你和衡君仙尊,到时候都来喝杯喜酒吧。

    严潼顿了顿,闻言没有多问,轻声应下后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还有希望给ATM配cp的吗emmm?

    其实延禹是很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身为太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是心有执念而已,如今放下了,就是真的放下了。

    第64章

    严潼进屋的时候没弄出什么声音,但季珩还是醒了过来,撑着身子坐起来问他:延禹今天是怎么了?

    严潼看着他嘴角就有了笑意,走过去坐在他榻边:喝多了,说了些胡话,现在已经睡了。

    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喝这么多酒,今天是出什么事了吗?严潼从延禹那边出来,需要走过一个院子才能到季珩这边,身上难免带上了些寒气,季珩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快进来,别冻着了。

    严潼笑笑脱了外衫钻进被窝,靠着枕头,顺势揽了季珩一把。季珩也不推阻,顺着他的力道靠进他怀里听他轻声说话:延禹要成亲了,就在一个月后,让我和师尊去喝喜酒。

    季珩略微有点惊讶,毕竟太子成婚可不是什么小事,怎么会这么突然?

    严潼大概猜到季珩在想什么,但他脸上沉静,并未表现出什么。

    只是从被子里把季珩的手捉出来握着,轻轻摩挲他的指节:咱们避世隐居不知道罢了,外面应该早就传遍了,并不是突然。

    皇室的婚事,哪里会马虎?何况延禹是太子,他要娶的,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女子,更不会出什么差错。

    季珩点点头,低头看严潼玩他的手指,片刻,轻轻捉住严潼的手,把他的手指捉过来,一根根嵌进自己指缝里,然后紧紧扣住。

    严潼看他动作,心里又痒又暖,自然而然地低头跟他接吻。

    季珩微微抬着头,与严潼双唇相贴,温柔地回应他的攻城略地。

    延禹的婚礼如期举行,大婚当天,他把严潼和季珩接进了宫,同皇子公主们一席,参加了他的婚礼。

    十里铺红,漫天漫地的喜庆。

    太子和太子妃被众人簇拥着从大殿内走出,又相携着走向祭天台。

    所有人都对这个太子恭敬非常。

    老皇帝快不行了,他们都知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青年意味着什么。

    太子的婚礼,自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

    百官跪伏,齐唱祝词,太子浅饮一杯,百官便笑着喝完手中的喜酒。

    严潼和季珩就和这些人一起,隔着茫茫人群,遥遥向那主座上红衣欺火的青年祝一杯酒。

    祝君百年好,祝君相携老。

    太子大婚持续了三天,官民同乐。

    但严潼和季珩只去了头一天,之后的两天没再去。

    婚宴过后两个月,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延禹就没再来过这处庄子。

    这个庄子就像彻底被世人彻底遗忘了一样。

    平静温馨。

    变故出现在延禹登基的两个月后。

    严潼时隔多年收到了严宴的秘密传信,信传到了青穹顶,又被延禹的人截了下来送到这处庄子上。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严宴说被尤灵安置在冰棺中的尸身保不住了,尤灵的情绪很不好,多次试图用他和严潼之间斩不断的联系想找到严潼,但都失败了。

    还提到最近尤灵和一个叫无契的青穹顶长老经常见面,让严潼小心这个长老。

    可还是来不及了。

    一切都晚了。

    严潼早有预料的,他用强大的幻境困住了季珩,幻境以他的灵力为支撑,近七年来都安然无恙。

    他以为,自己可以再撑久一点的。

    二十年或者更久。

    他知道这个骗局早晚会结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尤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隔着茫茫天涯通过血脉扰乱了他的灵力运行。

    而且这次不像七年前。

    虽然都是像要他的命,但这次尤灵明显更狠一些。

    她不仅要他的命,还要碎裂他的魂灵,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严潼拼了全力控制不断出现裂痕的幻境,但还是无济于事。

    而且

    季珩突然消失了。

    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再后来的一切,对严潼来说就是一场浑浑噩噩的梦。

    因为幻境的反噬,他受了很重的伤。隐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出了这个庄子,走出了延禹给他和季珩的这个保护圈。

    他要找到季珩。

    季珩必然已经想起当年的事情,他知道季珩会恨他,但他还是不想逃避。

    生与死,惩戒与否,如何惩戒,他都要见到季珩。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到季珩,是在他最熟悉的青穹顶。

    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季珩白衣出尘,面目冷厉地一步步向他走来。

    喧闹,声讨,唾骂。

    阴雨,冷风,黑暗。

    季珩就像一夜之间又变成了那个无知无觉冷情冷心的衡君仙尊。

    凛霜剑的寒气泛着森森冷光,毫不留情地刺入严潼的心脏。

    挖心,封印。

    落入妖渊的的瞬间,严潼看着季珩那张始终没有一丝情绪变化的脸,他听见季珩用极尽轻蔑森寒的声音说:怪物就该待在怪物的地方,人间,不是你能妄想的。

    童童?耳边传来的声音清冷温润,严潼觉得很熟悉,耳边却是巨大的嗡鸣,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那个声音又接着唤了几声。

    严潼终于听出来了,是季珩。

    胸口很闷,像压了一块巨石。心口的地方剧烈的撕扯着,心都要跳出胸膛。严潼的呼吸很急促,就像溺水之人在将死之际才被拉出水面。

    严潼睁开眼,可眼前还是泛着黑。

    他能听见季珩不停在唤他的名字,甚至能感觉到有人拉着他的手,但胸口的地方实在太疼了,他一时有点缓不过来。

    这样的情况约摸持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严潼的呼吸平缓了些,慢慢也能看清眼前这些东西了。

    可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

    一瞬间,他不知今夕何夕。

    严潼动了动手,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但却感觉到了那只握着他的手。

    严潼猛地惊醒过来。

    季珩就坐在他榻边,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惊地眨了眨眼,看严潼面色苍白,担忧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严潼仍处于惊愕之中,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人,一时间眼中阴晴不定。

    但他还是慢慢想起来了。

    他从妖渊里逃了出来,回魔域征杀三月夺下魔域尊主之位

    季珩对他下了天下追杀令,又从荆棘阶跪上长恨殿说要和他成婚

    再之后季珩陷入了幻境中,误以为严潼是他的未婚妻子

    他决定跟季珩回青穹顶却在千面山遇到尤灵留下的迷阵

    最后,季珩告诉他当年青穹顶自己是被控制了的。

    是。

    是了,他们又回到了长恨殿,他记得自己要向灼蛊问清楚当年的真相。

    可是后来他睡着了。

    严潼垂着头气息不稳。

    十年悲欢,真如一场大梦。

    可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就算过了一百年,他和季珩仍旧在互相戳心窝子。

    现在他脑海里全是梦境的最后,季珩提着凛霜,面目森冷地刺向他的心脏,轻蔑决绝的给他留下一句怪物就该待在怪物该待的地方,人间,不是你能肖想的。

    严潼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他做不到,心口的地方实在太疼了,仿佛百年前的事情真的又重演了一遍。

    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他的榻边,满目关怀的望着自己。

    他不断告诉自己应该冷静下来。

    过去了,都过去了

    现在他已经是魔域尊主严潼,不是当初那个优柔寡断的青穹顶弟子

    童童,你的灵息很乱,你在做什么?赶紧停下来!耳边传来季珩焦急的声音,严潼猛地睁眼,季珩正扶着他的肩膀给给他调息。

    严潼眼睛里都是血丝,面目阴沉,一言不发地死死看着季珩。

    季珩刚要说什么,严潼却突然发难,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榻上来,然后不管不顾地压了上去,在季珩反应不及的时候,凶狠地吻了下去。

    季珩出于本能反抗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冷静下来。

    严潼的情况很反常,他暂时还搞不清到底为什么为出现这种情况,但他现在如果反抗,严潼就会分出精力来压制他,那严潼自身的情况就会越来越糟糕。

    季珩望着严潼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的痛苦隐忍。

    他慢慢放松了下来,转而试着回应严潼。

    严潼把舌头伸进他嘴里翻搅,一路攻城略地毫不留情,却突然被季珩轻轻地舔了一下。

    他的动作顿了一刹,稍后显然是受到了鼓励,吻的越发凶狠,手也不老实的挑开季珩的衣襟,伸进里衣抚上季珩劲瘦的腰身。

    季珩一边笨拙的回应,一边抱着严潼让他贴着自己,方便更好地为他调息。

    季珩被严潼吻的快喘不过气,眼前都有些泛白。

    因为这个单方面侵略的吻和季珩输送过来的灵力,严潼总算被安抚住一些。但他还是没有放开放开季珩,虽然动作不再那么粗暴,可还是没有停下来。

    季珩一边接受他的粗暴啃咬,一边替他调息,这会儿实在有点招架不住,意懒身软地揽着严潼的脖子,任他在自己身上点火。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剧情如果接不上了,可以返回去看一下第36/37章。

    回忆杀部分全部完结,接下来全是百年后的剧情。

    第65章

    季珩很快就被挑起了兴致,脸上飞上了一层薄红,曲着双腿无意识地蹭着严潼。

    严潼却猛地按住他乱动的腿。

    有些气息不稳地放开他的唇齿,片刻,闭了闭眼,平稳了一下呼吸,先替季珩把里衣拉好,又要穿自己的衣服。

    季珩被他弄的云里雾里,平躺在榻上回神。

    严潼已经下了榻,声音嘶哑:梦了些不好的东西,多有冒犯师尊,对不起。说罢就要离开。

    季珩已然回神,在榻上撑坐起来,看他要走,眼眸黯了黯,有些艰难道:你什么意思?

    严潼脚步顿住,没有回头。片刻低着头,紧攥着拳,有点咬牙切齿道:延禹大婚之后,你去了哪里?

    就算恨我怨我,可我七年未曾伤你半分。你就那么厌恶我,恢复了记忆就迫不及待的要离开我吗?

    说来也怪,比起凛霜刺入胸膛的痛,季珩那时候的离开现在想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任何事隔了百年光阴,再小的缝隙都会变成填不平的巨大沟壑。

    季珩被问的一愣,随即又立刻明白过来严潼说的是百年前的事情。

    他微微垂下眼皮,半晌才低声慢慢道:我回了青穹顶。

    严潼的额头青筋直跳,额上有细汗,但唇色却是苍白的,手指的骨节被攥的泛白,嗓子像被利刃划过一般,嘶哑难听:是青穹顶的人带你走的,是不是?

    季珩撑在榻上的手猛然攥紧了被褥,脸色苍白身子开始细微的颤抖,缄口不言。

    严潼转身,眼中又浮现出那种不正常的血红,咬牙道:回答我,师尊,是他们逼你离开的,对吗?

    满室静寂。

    季珩慢慢抬起头,眼眶通红,他望着严潼,张了几次口才有些哽咽难堪地慢慢说道:是我自己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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