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小暗恋/糖分 作者:橙子雨

    从小到大,程彻从来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

    家境贫寒、母亲出走、父亲入狱,家里还有个无底洞赌徒弟弟,在这样丧气的生活环境下,还无法控制地喜欢上了一个云端上的人,而这些,甚至都还不是悲剧的全部。

    从小到大,他光是被车就撞过三次,ICU不同原因进过四五回。

    更不要说电线失火把全部家当烧光,高考当天发烧四十度以至于没能正常发挥,就连拿胡萝卜喂朋友家的兔子都能刚好在他喂的时候被噎死。

    总之,不是一般人的倒霉程度。

    所以,也许对于别人来说,考上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后干着一份平庸的工作,像这样的事情稀松平常,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

    但对程彻来说,不一样。

    他所拥有的一切尽管平庸甚至惨淡,尽管旁人看来挣扎可笑,也都是他是非常努力、非常拼命,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辛苦得来的。

    他是真的很努力很努力,才做到了像这样很普通地、有着少许尊严并自食其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本来以为,他这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

    没想到等回过神来,竟然已经在和暗恋多年的男神在一起生活着。

    赵清嶺有时候会在床上抱着他腻味,对他蹭来蹭去,撒娇一样地说彻彻你真好,你真好,愿意等我那么多年。

    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程彻都无端羞愧。

    虽然这十几年,他除了赵清嶺之外确实不曾爱过任何人,但他其实并没有等过赵清嶺。

    因为,他怎么敢。

    他又哪有资格去等他。

    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只是因为自从赵清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再像那样温柔地跟他说话、帮助他、抱抱他、对他展露笑容。

    而他,也已经被生活折磨得习惯了失望,对将来、对幸福,都不敢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但也许这个宇宙里,是真的存在什么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的守恒的定律吧。

    像他从小到大,经历了一堆伤心事、丧气事。

    那些被黑洞吞噬的幸运,或许其实都被节省下来。

    只为了让他在十年前遇到赵清嶺这样好的人。

    并在十年后重逢,得以肌肤相亲躺在同一个暖暖的被窝里。

    虽然,在一起上学的那些年,还有分别后的这些年,零零碎碎的,程彻总会听说赵清嶺这人有多么多么的无情、多么多么的始乱终弃、多么多么的渣。

    他不愿意相信。但大家都这么说,总不至于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程彻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也许眼前的幸福,不一定能长久。

    也许他的全部运气,就只足够支撑区区几个月的时间。

    但这就够了,这就已经足够值得了。

    能有那么一段甜蜜回忆,能安慰以后漫长的孤独,对他来说就已经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彻彻现在在老赵的公司上班。

    啥也不干的总裁和啥都干的二把手这样

    第7章

    程彻如今,还是经常会不太敢去回想他究竟是怎么和赵清嶺在一起的。

    时至今日,明明已经朝夕相处三个多月了,他还是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

    就因为太不可思议,有时候,他会害怕去回忆那些甜蜜的点滴。

    生怕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有些细节对不上。

    也许他会突然间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狭窄的神经病院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神经崩溃错乱之后编织出来的黄粱一梦。

    于是,在这样的恐惧不安里,程彻白天很清醒很幸福。

    但晚上睡下之后,偶尔会做噩梦。

    梦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切变成了砂砾,从指缝无情地漏下。

    程彻毕竟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比较倒霉,因而应付负面情绪非常在行,其实很少掉眼泪。

    但大概因为是在做梦的缘故,梦里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哭,每次都是哭着哭着,把睡在旁边赵清嶺给吵醒了,然后被摇晃着醒过来。

    宝宝,宝宝,彻彻宝贝,你又做噩梦了?

    黑夜里,熨帖在身体上的温度。

    温暖的气息,总会在他最为窒息的那一刻救赎一样降临。

    赵清嶺哄人的时候,总是很温柔。

    会紧紧抱着他,缠着他的身体,抚摸照顾到他每一寸饥渴战栗的肌肤。

    乖,别怕,彻彻乖~梦都是反的。

    别怕,有我陪着你,谁都不敢欺负你的。我会保护你,最喜欢彻彻了。

    最喜欢彻彻了。

    这一句话,无论重复多少次,都能让程彻在耳根发烫的同时感到铺天盖地的心安。

    他会,然后偷偷伸手,搭在赵清嶺□□的腰上。

    确定他真的在。

    确定正在包裹他的这一切让人欣喜若狂的真实。

    也只有这种时候,在这样确定地被抱紧、确定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的时刻,程彻才敢去一点点地回想当初重逢时的那些片段。

    在那场婚礼,本来一切都是灰暗的。

    只在从赵清嶺从进门那一刻起,世界才重新被染上了颜色、染上了声音。

    场地门口,水晶灯不断旋转着。

    赵清嶺的眼睛和当年一样漂亮,整个人光彩夺目,胸口的精致领针反射着银色的光。

    时隔多年,他和记忆中的样子分毫没变。除了衣着更成熟、模样更加帅气之外。

    最让程彻意外的是,这个人明明也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唇角上、笑眼里,竟还依稀透着当年的少年气息。

    高中的时候,程彻曾无初次偷偷看着赵清嶺的侧脸,想着将来五年后、十年后,这个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直到那一刻,在那场婚礼上,本以为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未来,就这么照进了现实。

    他看到了他,正是他想象中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那个样子。

    以至于之后的几分钟、十几分钟、几十分钟,仿若时空回闪、万物流速惑乱,程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整个人,好像已经听不见声音,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只有眼睛,仿佛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悄然跟着赵清嶺。

    然而赵清嶺那边,则不出意料地潇洒、自信、光芒万丈、笑容灿烂,并且自始至终完全没有往他这边多看一眼。

    程彻在失落的同时,竟也有些偷偷松口气的感觉。

    时隔多年,本来也许赵清嶺就已经不记得他了。

    就算记得,自己的样子大概也只比当年还要平庸、乏味,自己都不喜欢。

    所以,他倒宁可赵清嶺不记得他。总好过从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冰冷的、漠然的、不想扯上任何关系的眼神。

    于是他默默看着赵清嶺坐下,开始和大家聊天。

    自己则夹了最近盘子里的一小口豆角,没滋没味地嚼啊嚼。

    其实他挺饿的。

    那天早上胃痛得厉害,一早上没有吃什么东西。

    等到中午婚宴的时候倒是不怎么痛了,明明很饿却又吃不下,也是费解。

    就这么低头嚼了一小会儿豆角,其间根本不知道赵清嶺什么时候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更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就跑来到自己身边。

    程彻,好久不见。

    那声音天籁一般。轻轻震颤着耳廓。

    非常、非常的性感和诱惑。

    程彻也知道,时隔多年,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自顾自觉得别人诱惑也太过分了。

    可无奈事实就是如此。

    赵清嶺这个人,当年在他身边时,就一直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地发着光。

    而今多年不见,那种阳光感淡去了不少,却多了许多难以言喻、捉摸不透的阴翳,导致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如雾气下薄暮森林般魅惑的性感。

    笑容,倒是从高中就那样没变。

    一笑起来,眼睛里就有星星。

    比起夜空繁星,那双眼睛一向是程彻更爱看的景色。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看到,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更没想到的是,赵清嶺接着弯腰对他旁边的那哥们说:哎劳驾,挪个位可以吗?咱们也好久不见了,一起坐坐喝一杯啊?

    说着,就真的在他身边坐下了,一边套近乎给大家发着烟,一边就无缝地插进了这桌来。

    赵清嶺高中的时候就偶尔抽烟,这事程彻是早就知道的。

    但和别人不同,很多男生抽了烟之后,身上常常会是一股呛人的烟味久久不散。

    可赵清嶺的身上,却一向没有那样冲的气息,从来只会沾有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烟草香。

    如今,他在他身边坐下来,从略长的头发、袖口都传来的一股淡淡却动人心魄、堪比荷尔蒙般吸引的气息。

    像是干净的太阳光,又像是风和森林与露水,带着些浅浅葡萄酒的醉人,和着淡淡烟草的慵懒。

    那个时候程彻还不知道,那是赵清嶺喜欢的男用香水,叫做暮色。

    当然他不知道也正常的,很多男生根本没那么瞎讲究,一辈子也不会用一瓶香水。

    等到后来,两人在一起后,生日那天赵清嶺送了他一瓶暮色。

    一模一样的味道,程彻很喜欢。

    每次靠近的时候、接吻的时候,一样的气息,总让人有种很暧昧、又很亲昵的感觉。

    程彻一直知道自己有发呆的坏习惯。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赵清嶺在他身边坐下后片刻,他会恍惚紧张到就连拿在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以至于之后被赵清嶺夹了一整碗的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很是尴尬。

    而他又总是一慌起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个人开始僵硬,还险些把刚满上的橙汁整杯弄洒,幸好眼明手快反应过来扶住,才只洒了小半杯。

    赵清嶺:哇纸纸纸!

    有人递过来纸,然后赵清嶺居然捧起了他湿漉漉的爪,认真给他擦满手黏糊糊的橙子汁。

    赵清嶺的手漂亮极了。

    掌心温暖,手指洁白修长,保养得宜。

    无名指上,没有戒指,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

    程彻在那个瞬间,忍不住偷偷开始许愿,希望赵清嶺还是单身的。

    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可笑,他就算单身又怎样呢?就算是单身也和自己没有关系,两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别说人了,就只说手

    程彻看看自己的手,在赵清嶺手指的对比下,难看得要命。

    婚礼那时候刚好是隆冬的光景,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但气温却照样可以达到零下好几度。

    程彻因为个子高,末梢循环尤其的很差,年年手指都会生冻疮。

    以前,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直到这一刻被赵清嶺握在手里,才真正地无地自容。

    一手冻疮又红又肿,看着碍眼得要命。

    好在赵清嶺却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样子,只是很吃惊: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程彻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只能那么看着。看着人家白皙漂亮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惨不忍睹的手背。

    疼吗?

    其实不怎么疼,就经常很痒。

    他点点头,明明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哎,真的看起来好疼的样子,这、这应该可以治的吧?

    他不说话,赵清嶺就继续蹭着他红肿的地方,表情很是纠结不安,好像那冻疮是生在他手上一样。

    旁边同学凑过来推荐:我知道中医院有个老医生,调的冻疮膏可好了,不然小程你下午去买来试试?

    赵清嶺:真的吗!那谢了啊,那医生姓什么呀?是原来郊区军校旁边的那个中医院吗?

    一边问着,一边不忘回头对程彻道:呐,听见没?快快,再多吃点虾,吃完我带你去买药,嗯?

    第8章

    程彻完全是懵圈的。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吃完的那场婚宴,继而沐浴在各种同学们羡慕嫉妒和震惊不理解的目光中,晕乎乎地上了赵清嶺的车。

    赵清嶺开来的车,档次其实相当一般。

    可能是因为同学婚礼,并不想抢风头因而特意低调。但低调也没用,毕竟上市公司老总的家底人尽皆知。

    就算开这种普通车,也只能让人望洋兴叹朴素谦虚有内涵。

    其实高中的时候,赵清嶺的家底并没有那么壕的。

    虽然那个时候,大家也都爱说校草赵清嶺人帅成绩好家里又有钱,但当时赵家的有钱程度,最多也就算是在郊区有个小复式别墅式的小富即安。

    是在毕业之后,程彻才零零散散地听说,赵清嶺爸爸的公司越做越大,后来上市了。

    高中毕业后,每一年的同学会,程彻都一定会去。

    尽管他没有必然的存在感,尽管在高中里除了赵清嶺,他并没什么特别处得来的朋友。但只要收到群发的聚会通知,他总是一定会去。

    只因怀着小小的希冀也许赵清嶺会来。

    虽然知道他在美国念书,但总想着,过年他总应该也是会回家的,何况国外也是有寒暑假的,所以,万一,万一呢?

    可惜那么多年,赵清嶺从来没有出席过同学会。

    唐蜜也一样,从来没来过。

    而同学会这东西,古往今来一向如此谁不在场,大家就喜欢背地里拿谁开涮。

    于是酒足饭后,大家在包间里刷着赵清嶺和唐蜜的Facebook,大谈听来的各种关于他俩的八卦。

    他们说,华盛顿大学的新生舞会上,赵清嶺叫了加长礼车去接唐蜜,唐蜜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改版礼裙,惊艳全场。

    他们说,赵清嶺冬天带唐蜜去加拿大玩了雪地跳伞。

    他们说,黄石公园的景色真的太漂亮了,赵清嶺对唐蜜太宠了,全程都在忙着帮她一个人拍照。

    每次程彻默默听着,都默默羡慕得心口发苦。

    他喜欢的人,正在离他好远的海的另一侧,一个他从来不曾踏足的国度。

    而那个人一直以来所在的那个世界,也离他也好遥远好遥远。

    就算终其一生,努力伸手垫脚去够,也永远无法触及。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十年前的小暗恋/糖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橙子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橙子雨并收藏十年前的小暗恋/糖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