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是病秧子啊! 作者:英俊的锤儿

    七日后,向城军营。

    这是云七夜第三次见到高飞飞,这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有些胆色和见识。此刻,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双眼仍有些通红浮肿,想来是哭过。她拜了宁止后,就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从头到尾不说话,显得胆小羞怯。果真,人不可貌相,这和高飞飞的真实性子,相差甚远。

    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男人——高飞跃,他是高飞飞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一双寒星眼,弯眉如漆刷,脸上有些络腮胡茬,皮肤黝黑,很是威猛彪悍的模样。

    五年前,高家父母意外亡故,他年纪轻轻便成为高家掌舵,自然不被人看好。内忧外患中,他领着数千号人马,很有些手段和魄力,处事果决,很快就稳住了高家在盗墓界的威望和地位。

    此刻,帐内五人,宁止、云七夜、秦宜,以及高家兄妹。

    高飞跃先是谢了云七夜救妹之恩,又谢了宁止传递的消息。

    再说到辛乌军营时,高飞飞的微微抬头,白皙的小脸上,眉头微蹙,嘴唇翕动了一下,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殿下,我这个妹妹自小娇惯,都快无法无天了,居然背着我来找您打听消息,真是劳烦您了。”

    宁止淡淡道,“无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云七夜这才知道,却原来那日高飞飞走后,宁止还是托人打听清楚了那个暗里帮助高飞飞的人是谁。这么做,宁止自有打算,一来,他不想高飞飞再和云七夜有纠缠。二来,让高家欠他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可惜,前后也就差了那么几日,那个好心的青年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再也无法回到家乡。

    高飞飞接到宁止的信后,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将自己关在屋里,一连好几日,谁也不见。

    黄昏的时候,她坐在窗边,看着满院子的合欢花,思潮洄涌,恍惚回忆着在辛乌军营的那几日,眼神怔忪。

    她泪珠尚盈于睫,但唇瓣一扬,嫣然一笑,还好,纵使太过短促,她还记得他的模样。那么多士兵,她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那人就守在她们的帐子外。

    那时候,她尚还纳闷,就算那青年穿着兵服,拿着长矛,也不像个悍然骁勇的士兵。那模样,反倒像个俊秀书生,文文弱弱的,清秀极了。她心下暗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一日,也是黄昏,她掀开帐子,无意间和他对视了一眼,果真,他有着一张书生气的脸,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苍流文人一样,不事生产,常年待在学堂里做学问。

    正是因为皮肤白,他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剑眉星目,清秀的面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出温柔的弧线,那一双修长洁净的双手握着长矛,直视远方。那一刻,她心道,那双手应该用来握笔的,而不是长矛武器。

    闻声,那书生模样的士兵扭头,回望了她一眼。见是她,他微微一愣,旋即冲她眯眼笑了,“小姑娘,有事吗?”

    她微微怔住,一向胆大的她,居然怯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那青年有着一双温柔的眼,昭昭如日光,暧暧如星雾。他一笑,仿佛普天之下所有的水,都在他的眼里,荡漾了开来。连带着她的心,也砰砰乱跳了起来。

    那一刻,她想,他笑起来的模样,可真是好看呐,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

    她脸上一红,居然忘了回应他的话,只是慌慌张张地将帐帘放下,反身躲在帐内。那一刻,她的心似乎跳的更快了,她不由抚上自己的脸颊,嘶,真烫呢。

    她回过神来,不由跺了跺脚,有些恼自己。真是没出息,他是妖魔鬼怪吗?她怕个什么劲儿啊!

    思及此,她又偷偷将营帐掀开一条缝隙,就见帐外,那青年已经转过身去,她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不知为什么,扯唇笑了。

    那小姑娘,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杨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看胸前,那里藏着一只尚还热乎的煎饼,等下趁人不注意,就给她扔进去。那热乎乎的煎饼,恰恰暖着他的心头,让他没由来的觉得开心。

    “杨亦。”许久,高飞飞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她在口中反复呢喃着那两个字,多好听的名字啊,浓浓的书卷气氤氲开来,和他的人一样。

    许久,她发出一声叹息,原来暗里帮助他的人,就是他。可惜,她和他刚开始,也就结束了。那一瞬,悲伤、悔恨、无奈、怜悯……交织袭来,让她如此疲累。

    忽然,“咚”的一声巨响,她房里的大门硬生生地被人一脚踹开,那门板显然承受不住这大力一踹,只听咔嚓一声,门板与门框分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扬起阵阵尘土。

    “妹妹,你在哪儿呢!大哥回来了!”高亢的声音还未落下,高飞跃就大步迈了进来。

    屋内,少女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阳光透过门框,洒在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举手遮挡,慢吞吞地扭头看着自家大哥。不知怎的,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止不住地滚下了脸颊。

    “哥,我在这儿。”

    高飞跃跨进屋子,大步走向高飞飞,只觉得几日不见,妹子消瘦不少。再细看,她的两眼都哭肿了,活似两颗熟透的桃子。

    他立时软了态度,压低了粗嗓门,尽量温柔道,“我刚回来,就听下人说你闹脾气了。怎么了这是?有啥心事,还是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替你做主!”

    高飞飞低头抽噎了几声,沉默不语。

    高飞跃蹲在她的跟前,伸手将妹妹脸上的泪水擦去,耐心道,“没事,别哭了。天塌了还有哥顶着呢,有什么事和哥说。”

    许久,高飞飞抬头,冲高飞跃淡淡道,“哥,你不是一直想办成那件大事么?现在,机会来了。”

    高飞跃怔在了原地。

    而高飞飞口中的机会,便是宁止。

    宁止的营帐里,高飞跃开门见山,他的声音粗粗哑哑,黑漆漆的眼眸有抹异样光采,“作为殿下告知我妹妹消息的回礼,我将李少君的下落告诉您。”说到“李少君”三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止的反应。

    云七夜微愣,她自然知道李少君是谁。但是李少君和宁止又有什么关系?她扭头,亦是看宁止。

    坐在椅上,宁止以手撑头,面无表情地回看着高飞跃,不动任何声色。他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是权臣的冷酷和算计。在他的生存经验里,任何好处都不会从天而降,有利益交换才是真的。

    试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亦,和李少君哪里有半点的可比性?杨亦太微不足道了,何况已死。李少君又是何人?简直没有一点的可比性。那又是什么原因,能让盐城高家同他说出这种话来?

    宁止淡淡开口,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李少君能有什么下落,不过一个已死之人罢了。还劳大公子亲自跑一趟,未免太不值。”

    高飞跃笑,“怎么会不值得?九殿下是聪明人,而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瞒九殿下,我确实知道李少君的下落,不过他也确实是死了。”

    宁止抬眼,声音里带着三分揶揄,七分笑意,“天下人都知道,李少君在先帝时候,就已经尸解成仙了。高公子这番话,似乎并无任何价值可言。”

    高飞跃仍是笑,一脸高深,“殿下有所不知,李少君当年其实诈死,他根本没有尸解成仙。”

    宁止淡淡笑了,状似随口道,“后来呢?”

    “后来,李少君游历四方,继续修仙。在最后几年里,他改名换姓,做了凤天国的国师。”

    宁止以手撑头,眼眸微动,“凤天国师,张延年?”

    高飞跃点头,不由佩服道,“殿下好记性!不错,正是张延年,他其实就是李少君!他做了凤天国师,教凤天皇帝修习长生之术,可惜没过几年,他又死了。”

    宁止不动声色,“莫不是这次又是诈死?”

    高飞跃笃定道,“不,是真死了。高家在凤天有内探,亲自确认过李少君的尸体,确实是死了。”

    看来李少君的不死之术,到底是没有修习成功。那么,他到底有没有将毕生所学撰写成书?宁止随口道,“尸体在何处?”

    高飞跃正色道,“李少君被凤天皇帝奉为神人,他死后,如同我朝先帝一样,凤天皇帝也将他的尸体葬入了凤天皇陵。”

    话说到这儿,宁止隐约明白了高飞跃此行的目的。

    果如他所料,高飞跃终于进入了正题,冲帐内几人缓缓道来,“我高家世代盗墓,为世人所不齿。但高家也有原则,只盗奸佞恶人之墓。我们所盗财物,七成都用来救济穷苦百姓了,想来殿下也是知道的。如若不然,这么多年来,官府也不会对我高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凤天国近几代的皇帝,其实和辛乌没什么区别,穷兵黩武,野心勃勃,若不是碍于同我苍流相隔太远,想来也会有所异动。”

    说了这么多的前缀,无外乎一个目的,宁止没兴趣打哑谜,干脆点破,“所以,你想去盗凤天皇陵。”

    云七夜和秦宜暗暗心惊,高家的胆子也太大了,背地里行动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宁止这里说出意图,他们有何目的?

    既然已经开门见山,高飞跃也不避讳,不疾不徐道,“但是盗皇陵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凤天皇陵。李少君死之前,教会了凤天皇帝一种邪术,恰恰便用在了凤天皇陵里。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种诡异的花,通体红艳,宛若鲜血。这种花是一种地下植物,只能生长在墓穴这种阴暗之地。”

    云七夜微微蹙眉,听高飞跃所描述,这花竟是像极了沧澜圣湖下的彼岸。

    高飞跃继续道,“这种花生来邪性,它被种在皇陵的各处,无处不在,没有光也能活得好好的,平时就靠吸食坟墓里的阴气所活。但是一旦遇到活物,它们就会立刻伸出枝桠,宛若毒蛇,迅速将活物缠绕,顷刻间便能吸干活物的血液,食肉吃骨。最为棘手的是,它们的生命力及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根本无从下手!一旦碰上它们,只有受死的份儿!”

    何曾听过这样诡异的植物?宁止不由问,“听大公子所言,似乎亲眼见过。”

    高飞跃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椅子把手,他闭眼,不敢回忆过往的惨状和梦魇。许久后,他略有些疲倦道,“是啊,李少君刚入葬,我就得到了消息,秘密带着人前去凤天皇陵,我们去了两百人,活着回来的,只有……三个。为此,我费尽人力物力,多方查找,终于找到了能克制这种妖花的方法。”

    云七夜心脏一揪,又听高飞跃道,“我在一本古书上发现,这种花名为彼岸,乃是沧澜教的魔鬼花,这世上能控制彼岸的人,只有历代的沧澜教主。除此之外,彼岸一甲子便要休眠一次。”

    宁止会意,“所以,你想趁着它们休眠的时候,进入皇陵?”

    高飞跃模棱两可,“是也,却也非也。”

    一甲子为六十年。宁止又道,“李少君死了多久?”

    “五年。”

    宁止不由笑了,“那就是还有五十五年,彼岸才会休眠。既是如此,大公子还是进不去皇陵啊。除非,你愿意等五十五年。”

    “不,我当然不想等,我已经找到进去的办法了!”高飞跃目光坚定,他定定地看着宁止,也不避讳,“我知道殿下想找李少君,恐怕是为了您的病吧?”

    宁止不说话,也不否认。

    高飞跃又道,“我此次来,就是想同殿下合作。我坦诚布公,克制那妖花的方法,除了等它休眠,还有一种,但是我得去趟海上。至于如何破解,这个……若是殿下答应合作,我自然会悉数告知。”

    宁止喝了一口茶润嗓,已经将高飞跃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他淡淡道,“这几年来,苍流严格管控海域,你们根本出不得海。所以你想同我合作,让我打通海域关系,助你们出海。”

    “殿下聪慧,我正是此意。”高飞跃点头,“作为回报,我进入皇陵后,会将李少君墓穴中的东西,尽数交给殿下处理。”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神神秘秘道,“我听探子的消息,李少君死后,带了一本书入葬。”

    难道李少君真的撰写成书了?宁止挑眉,蓦地笑了,“那又如何?”

    高飞跃循循善诱,“殿下这病,正是需要这本书吧?”

    宁止不为所动,“我这身子,想来除了长生不死之术,已经别无他法了。可你也看到了,李少君已死,那肯定是没有修成长生不死之术,既是如此,我找到他的墓穴,又有何用?”

    高飞跃不死心,“虽说我的人已经确认过李少君的尸体。但是他是什么人?如殿下所说,万一这次又是诈死呢?再说了,李少君医术超群,已经非人类范围。若是找到他留下的那本医书,说不定可以治愈殿下的病痛啊。殿下,这其中利害,您再考虑考虑。”

    李少君,凤天皇陵。

    宁止坐在窗下,窗外有风哗啦啦吹过,树影碾碎了日光,斑斑驳驳地落在男子身上。他眼眸微转,当时不过无心插柳,故意刁难高飞飞罢了。却不想,这一枝柳树,不过几日,便垂成了汪洋荫海。

    他提供给高家出海的资格,高家给他李少君的陪葬物。这笔买卖,从表面上看,他是稳赚不赔的。

    他坐在椅上,静静思量了半晌,启唇,淡淡道,“好,我答应你,为你疏通海上关系。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

    高飞虎心下一喜,忙不迭起身拜了拜宁止,又道,“我确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高飞虎壮着胆子道,“此去海上,还得殿下相随。”

    语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止,毕竟这个条件太过苛刻,宁止不一定会答应。可若是他不答应,那他的一切,就都白搭了。

    宁止挑眉,“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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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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