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差 作者:陆离流离

    此刻尴尬似的,便也接道,“你若是当作一件公事,自然,更不该罔顾我的命令了。”

    “仗势欺人,也没什么了不得。”徒千墨在他面前从来是个孩子。

    慕禅也不和他计较,“那就这样,明天下午再去吧。小斯,我再劝劝他。”

    徒千墨狠狠挂断了电话,像是要将红色的结束通话键按出血来。

    “老师――”陆由小声叫他。

    “什么事?”徒千墨脸色很不好。他本来打个电话过去是想叫陆由直接和慕斯道歉,这件事戛然而止就好。可没想到,却又平白受了慕禅一通教训。不过想想,反正他和慕禅的那些纠结这些弟子都知道了,陆由心里正闷着,给他个老师的花边想想也算了,正好帮他排解排解这两天被自己欺压的怨气。

    “慕大少爷这个人,其实是体贴的。老师别生气?”他不敢劝,便用了好像更谨慎的问句。

    “他不过是喜欢摆架子罢了。”徒千墨忿忿道。

    陆由倒是没见过老师还有这么可爱的样子,少不得多看了两眼,徒千墨像是有些尴尬,“你没事了?”

    陆由垂下脑袋,“还有挨藤条,唱《心经》,顶珠子。”

    徒千墨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些,都记下吧。”

    陆由心里乱糟糟的,倒是没想到能听他这么说,才一抬头,却对上徒千墨眼睛,“你今天承受不了更多的了。南的吩咐――”徒千墨有些迟疑,却终于道,“你说的不错,大师兄罚下的,我没有问过他,的确不该这样赦了。”

    陆由原本说这句话只是怄他的,没想到徒千墨竟是真的当作意见接受了,他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徒千墨似是有些犹豫,“从前,打得行不了规矩的,倒也有过先例。”

    陆由静静听着。

    徒千墨却像是有些说不出口,终于还是道,“你也听你三师兄说过了――”

    陆由一听这话,腿立刻就软了下来,刘颉曾经说的顶不住珠子就要放在那里真是将他吓得不轻的,他跪在徒千墨面前拼命摇头,“老师,我顶得住,我顶得住的,求您不要那样罚我,我――”

    徒千墨看他慌成这样,便伸手扶住了他肩膀,“我知道,你们都怕这个。”

    陆由拼命点头,“我错了,老师打我吧。”

    徒千墨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有些不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我本是想要你早些睡的。若真那样罚了你,恐怕,你也睡不了了。算了,是我未曾考虑周全――”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陆由,“你先穿上裤子吧。”

    “是,谢谢老师,谢谢老师。”陆由真是感恩戴德了,哪怕如今身后疼得一片火辣,却是强咬着牙将裤子套上。他不敢去床上换,只能虚靠着桌子拉裤腿,好在在徒千墨这里都只穿家居服的,倒也不算艰难。

    徒千墨看他穿好了,模样却还是可怜巴巴的,也只是摇了摇头。陆由以为自己又哪里做错了,正想道歉,徒千墨却已经拿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给南寄贤,而且,是他家里的座机。

    “老师――”陆由猜到他用意,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个点了,睡得正香被吵起来,谁都应该发脾气的。

    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南寄贤居然也没有睡,“老师。”

    徒千墨本来心里愧疚半夜扰到他,听到他没睡却气起来了,“怎么这会了还不睡。”

    “和kglg讨论演唱会的细节,一时忘了时间了。”南寄贤先回徒千墨的话,而后才道,“这么晚了,老师还没休息啊。”

    “嗯。有件事和你说。”明知道弟子是担心他的身体,却还是不舒服。

    “是。”南寄贤听老师这么晚打电话来,本来也有些着慌,但第一句就知道肯定没大事,却终究是恭恭敬敬的。

    “你陆师弟今晚熬得紧了,我想,先赦了他今夜的规矩,所以问问你的意见。”徒千墨有些不好意思,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为陆由求情了,这在以前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这并不是因为陆由比别人听话乖巧,也不是因为陆由对他有什么特别。而是孟渲后,他变得更加理智。家法的严肃的确是因为令行禁止,但若只是一味执着于条文,恐怕,也对自己的威严太不自信了,更何况,一不小心,更会伤到弟子。

    南寄贤听徒千墨这么说倒是一呆,不禁又想起当年。这顶珠子的惩罚,基本上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他还记得那时自己罚孟湫泄婢兀孟涞笔币簧淼纳四睦锒サ米。老师可是一点也没留情,跳棋珠子真的给他卡进了那里,那么骄傲的人,又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辱,又羞又急直接晕了过去。即使如此徒千墨依然没留情,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去,醒了继续顶着。就是阿颉濮阳,伤再重,只有一直逼的,哪会半夜三更的来求情呢。他想到这里,对陆由,不觉有些不舒服的情感。南寄贤阅人无数,第一眼见陆由时就知道他是有心机的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能做到这一步,也不免起了警戒之心。他为人光明磊落,倒不至于对陆由有偏见,但终究,是觉得有必要敲打了。

    南寄贤略略沉吟,便对徒千墨道,“老师既这么吩咐,想来,陆师弟时间紧,这规矩,恐怕是太耗费精力了,不如,就免了吧。”

    徒千墨倒是了解这个弟子,知道他不敢跟自己拿乔的,但肯定有后文,果然,就听得南寄贤道,“但是,南有几句话,想对陆师弟说。”

    “嗯。”徒千墨将手机交给了陆由。

    “大师兄。”陆由怕急了这个大师兄,接他电话都是战战兢兢的。明明两条腿疼得直打颤,可手机才一接过来,就乖乖地拉直了肌肉站得无比规矩。

    “你跪下。”

    61、六十一、大师兄的惩罚

    南寄贤略略沉吟,便对徒千墨道,“老师既这么吩咐,想来,陆师弟时间紧,这规矩,恐怕是太耗费精力了,不如,就免了吧。”

    徒千墨倒是了解这个弟子,知道他不敢跟自己拿乔的,但肯定有后文,果然,就听得南寄贤道,“但是,南有几句话,想对陆师弟说。”

    “嗯。”徒千墨将手机交给了陆由。

    “大师兄。”陆由怕极了这个大师兄,接他电话都是战战兢兢的。明明两条腿疼得直打颤,可手机才一接过来,就乖乖地拉直了肌肉站得无比规矩。

    “你跪下。”

    陆由被他气势所慑,膝盖一软,直戳在了地上。

    南寄贤在手机另一头也听到了他膝盖着地的声音,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教你的《心经》,唱会了吗?”

    陆由的心紧紧团在了一起,小声道,“陆由还,还不太熟。”

    南寄贤随意嗯了一声,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道,“老师深夜打电话来,说要饶你。《晚照》开拍在即,念在你服侍老师用心勤谨,又实在时间紧迫,那顶珠子的刑罚,就免了吧。”

    “谢谢大师兄。”陆由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的,只是听南寄贤说话,他就觉得一颗心都在身体里缩着,就算是好消息却也高兴不起来。

    南寄贤却是道,“你不必谢我。轻慢家法,不可轻恕。此罪不罚,别说是姑息错了你,就是我这个做大师兄的,日后也没有面目见你其他的师兄了。”

    “是,陆由知道自己犯错,不敢求大师兄饶恕的。”陆由可怜兮兮的道。

    南寄贤随便一个喉音算是应下,却立刻提起了调子,“陆由。”

    “是。”陆由再乖巧不过了。

    “那跳棋珠子,是教训,也是警戒。只是要操心的事多了,每日两个小时,就太耗费时间。既如此,你请了家法来吧。”南寄贤吩咐道。

    “是。”陆由恭敬应道。

    “不许起身,就这样跪过去。”南寄贤命令。

    “是。”陆由原就不敢起身的,但大师兄着意提出来,心里便有些难过了。眼睛干巴巴地膝行着一步一步挪到桌边,待要伸手,又不知单手拿家法是不是不敬,可他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双手的话,就没办法听电话了。犹豫半晌,还是将藤条用左手拿了下来,“回大师兄,陆由,已请了家法了。”

    “你放在哪里?”南寄贤的声音很定。

    “回大师兄,左,左手上。”难道,这样也会被罚吗?如果真的是的话,陆由暗自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请示他。

    南寄贤的声音极深沉,“跪直了头上顶着吧。”

    “是。”陆由听话挺直了身子,将藤条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头顶上,半分也不敢动。他不知道这在徒千墨的家法世界里算不算侮辱,只是脑中一直是曾经看过的一部不知叫什么的电视剧,里面一个作为丑角的配角就是被彪悍的妻子罚跪在床头头上顶着绣花鞋的,或者,那个情节很有笑点,但是如今的他,却不知要多难过。

    “大师兄,陆由,放好了。”哪怕再屈辱,还是要规规矩矩的回话。

    “很好。现在,把手机放在地上,裤子,褪到膝弯。然后,将家法拿下来,摆好诫刑的姿势。”南寄贤说的很仔细。因为表达严谨,所以不容置疑。

    “是。”陆由进门两天,脱裤子,或者,已经不是那么严重的惩罚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羞辱。也许,南大师兄总是会让人觉得,很畏惧吧。

    “陆由,我不希望听到家法落地的声音。”南寄贤警告他。

    “是,陆由会小心。”他没办法做出更多的保证。南寄贤却也没有说若是藤条落下来会怎么样。

    他不说,陆由就更怕。小心翼翼将手伸到腰间褪裤子,徒千墨看着陆由羞怯又恐惧的样子,不觉有些心疼。

    陆由的运气不错,褪裤子的时候并没有晃倒藤条,只是他跪在地上却要脱裤子,总是有些忸怩的。等他终于拿下藤条,弓下腰,翘起臀,打开腿的时候,眼泪却落了下来,陆由不敢让徒千墨看到,怕老师误会自己对大师兄不服,趁着重新摆姿势的时候用手肘将落在地上的泪水抹掉了,而后,又将上衣向上提了提,裤子又向下扒了扒,将自己腰以下膝关节以上的部位都露出来,正因为他不敢取巧,南寄贤说裤子褪到膝弯,他便直接拉到膝盖底下的,没有任何凭垫的,两个膝盖直直地贴在冰凉的地上。他将身子稳住,重新拿起手机,“大师兄,陆由做好了。”

    南寄贤道,“手机不用拿了,放在眼前吧。”

    “是。”陆由将手机的位置调了调,确保话筒的地方对着自己的嘴,半分也不敢走神的听他有什么吩咐。

    南寄贤的声音缓缓传过来,“就这样撅着。大着点声,《心经》,唱一遍吧。”

    “是。”陆由想回头看看老师,却终于不敢。他深深吸了口气,暗自祈祷。大师兄那么挑剔,让他满意是不可能的,只希望,自己别出大差错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他声音甫一出来,徒千墨便惊呆了。

    他不是没有听过陆由唱歌,相反,陆由新年晚会上的那首《if i were you》他是仔细听过的,只是,没想到他唱经文居然是这样一种味道。这首经,曾经孟湟渤过的,只是比之南寄贤的空灵,孟涞那逖牛陆由的歌声竟然有一种,虔诚的味道。

    他不过是莲座下度劫的众生,怀着无比的感恩和崇敬,向他所信赖的,却又不敢去祈求能救助他的神唱出自己的心曲,或者唱的不够完美,但是,很特别。

    陆由的音域很宽,音色也是极好的,在卡狄几年,更多的懂得了如何运用技巧,只是,大概这孩子太有心了,他记得南寄贤曾经教导赵濮阳的关于技巧与感情的话,这一段便唱得干干净净,不假琢饰的将这曲子当成是自己的感悟。尽管,这样的姿势太屈辱,但他终究愿意超脱这一切。

    我可以当成是师兄检查作业,也可以,只当成是,唱歌罢了。

    南寄贤细细听着他每一句,他早都向刘颉称赞过陆由的天赋,如今,更多的,却是欣赏了。

    这样的一首曲子,本该是澄澈的,可自己迫得他如此卑微,他竟能投入其中,哪怕免不了青涩,免不了忐忑,却用自己的心去感悟曲中的境界,就算还带着几重小心翼翼,也是足以被称道的专注了。

    徒千墨听他唱到“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竟是太过感慨。他记得慕禅曾经讲给他,眼耳鼻舌身意,在佛家的说法中,被称作“六根”,色声香味触法,即是“六尘”,六根和六尘相加,就是十二入。因此,这一句,既是说五蕴皆空,也是十二入皆空。孟涑给他听的时候,他心里都抽起来了,他并不懂佛理,只是用最世俗的想法,你都一切皆空了,是不是,连感情也不要。可听陆由如此唱出来,当时的那种痛到骨髓里的东西,却好像不在了,但又好像多了些什么,可多了什么,他自己竟也不知道。

    徒千墨只这样一出神,就有了些问题,半晌听得陆由不唱了,以为他已唱完了,还觉得奇怪,却突又听到陆由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师兄,对不起,我,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徒千墨一呆。

    陆由这时却真的是急疯了,他唱到“无智亦无得”时,后面的真是一点也想不起了。他今天一天虽忙,但心里着实是将南寄贤的吩咐当成一回事的,因此哪怕没顾上唱给徒千墨听,这词总还是记了一遍的。但如今满脑子就剩下最后那几句什么都不懂的“揭谛接谛,波罗揭谛”,然后便是一片茫然。陆由急得一时恨不能咬碎了自己牙齿。

    南寄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想不起,你今天唱给老师的时候,也是这样想不起吗?”

    “我――我――”他的态度太严厉,陆由不敢说话了。

    “说话。”南寄贤的调子很定。

    “我――”陆由哪里敢说。

    南寄贤听他犹豫,也有些不高兴。他入门最早,年岁又比徒千墨的其他弟子长了许多,莫说是陆由,就是当年的孟洌那样的风神气度,他问话的时候,也不敢吞吞吐吐的。

    南寄贤一不说话,陆由可是真慌了,他跪趴在那里死死攥着手,虽是没学过佛经,可也知道如今这气氛,绝对的渊默如雷。他终于狠了狠心,“回大师兄的话,《心经》,《心经》,今日,陆由――陆由还未给老师唱过。”

    “什么!”南寄贤呆了。

    陆由真是被吓死了,一张脸煞白煞白。

    南寄贤重新稳住了声音,“你再说一遍。”

    “回大师兄的话,《心经》,今天还未给老师唱过。”陆由的声音快被撕破了。

    “好。很好。”南寄贤不再说话了。

    陆由是真的着急了,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点也没有不遵命令的意思,只是,今天实在太忙了啊。他拜在徒千墨门下不容易,他真的不想,不想就这样惹怒大师兄的,“大师兄,陆由不是有心的,陆由只是,只是今天事太多了,我,我出去了一趟,又回卡狄收拾东西,而后,我――”他说到这里,又觉得这样解释是太招人厌的,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南寄贤的语声恢复了平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由又能说什么,“没,没了。”

    “那就好。”南寄贤根本没有要听解释的意思,犯了规矩就是犯了规矩,哪来那么多废话说,“认罚吧。”

    “是。”陆由更深的低下了头。

    “第一桩,从今天开始,你不必顶珠子了,改成,每日早晚,做思过书。”南寄贤吩咐。

    “是。”陆由哪敢不答应。

    南寄贤道,“我记得,你现在是住在阿颉房里。”

    “是。”陆由小心应着。

    “我既答应了老师今晚饶你,就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该有的规矩,明早起来叫阿颉教你吧。”南寄贤道。

    “是,谢大师兄。”尽管思过书听起来不像是太刁钻的东西,陆由还是免不了的。

    “现在,我们谈的,是第二桩。”南寄贤终于提了这事。

    陆由的心是真的被攥紧了,“是。陆由,陆由错了。”哪怕心里委屈,陆由也不得不承认,大师兄明明是吩咐了要给老师唱《心经》的。

    “你大概并不知道,我不喜欢听任何人认错。交代的事,要么,就老老实实做好,要么,就规规矩矩受罚。”南寄贤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气势惊人。

    “是。”陆由如今连认错都不敢了。

    南寄贤的声音很稳定,“该做的,你既没有做好。陆由,不要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讲情面。”

    陆由待要说什么,南寄贤却根本不等他回话,“二十下。身后的藤条,自己拿起来,替我执行规矩。”

    “大师兄――”陆由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不愿意?”南寄贤声音很冷。

    “不、不是,陆由不敢,可,可是――”陆由是真的怕了,难道,竟然要,自己打自己。

    “没有任何可是。要么,你自己打,要么,现在去老师房里,把阿颉挖起来。”南寄贤太不留情面。

    “我――”陆由哪里能。

    “我没有时间等你。”南寄贤的声音太冷静,冷静的让人不舒服。

    “是。”陆由终于狠下了心,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用右手握住了藤条。

    他回头看了徒千墨一眼,徒千墨却一句话也未曾说。比起陆由犯的错,南罚他,并不冤。

    “咻!”陆由高高扬起了藤条,狠狠抽在了自己臀上。他不是没有挨过打,从小到大,做错了事,爸爸哥哥都会教训,就算是在徒千墨这里,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更不是不曾自己打自己,可是,他此刻是真的太难过,就那一下,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今天,已是第几次哭了。

    陆由强撑着跪伏在那里,再一次,扬起藤条。

    如此打了三下,却听到了南寄贤的声音。“陆由,你定要一声不响地和我闹脾气,今天,是不是不想过去了!”

    “我,我没有。”陆由是真的委屈了。

    徒千墨走了过来,在陆由面前蹲下,抬起他脸轻轻替他擦了擦眼泪,却在陆由试图拉住他衣袖的时候推开了,“和师兄认错。”

    陆由眼睁睁地看着徒千墨又退到了他哪怕伸长手臂也够不到的地方,终于重新扬起了藤条,狠狠一记敲在自己臀上,“师兄对不起,陆由错了。”

    南寄贤像是对他的认错并不满意,“你是替谁行规矩呢?”

    “我――我――”陆由在喉中纠结了两声,却终于道,“替,替师兄。”

    “很好。还有十六下,替我好好问问你不长记性的屁股。”南寄贤道。

    “是。”陆由抬起脸,哭着替南寄贤问自己,“陆由你不遵命令不敬师兄,该不该打?”

    “该打!”他答完这句,就扬起了藤条,狠狠敲在自己臀上。

    他疼得几乎抽断了筋,手却根本不敢停,还得重新提起了精神再问,“陆由你不遵命令不敬师兄,该不该打?”

    又是一句“该打!”,便是下一藤。

    如此反复,直打到后来,陆由连自己问话都没了力气,扬着藤条的手早都变成机械式的了,脑子里更是什么也没有,却突听得电话那边南寄贤的声音传过来,“既然知道自己该打,手上嘴上就都用着点心。屁股高高的撅好,家法重重的落下来,剩下的,我每一下,都要听到声音。”

    62、六十二、老师的心疼

    陆由疼得几乎抽断了筋,手却根本不敢停,还得重新提起了精神再问,“陆由你不遵命令不敬师兄,该不该打?”

    又是一句“该打!”,便是下一藤。

    如此反复,直打到后来,陆由连自己问话都没了力气,扬着藤条的手早都变成机械式的了,脑子里更是什么也没有,却突听得电话那边南寄贤的声音传过来,“既然知道自己该打,手上嘴上就都用着点心。屁股高高的撅好,家法重重的落下来,剩下的,我每一下,都要听到声音。”

    “是。”陆由已经顾不上擦眼泪了,只是强迫自己将屁股抬得更高,可毕竟是自己动手,不说心理上,就只落鞭,姿势角度都是别扭的。但他实在不敢违背南寄贤命令,脸上带着泪用力抽下去,生怕不能让这个师兄满意。

    徒千墨站在一旁,早就心疼了。但却依然没有说什么。

    南寄贤管教师弟,他一直是默许甚至是变相纵容着的。这些孩子,在他面前还敢求情弄巧,但南寄贤那里,说什么是什么,没有一个敢敷衍混弄的。就连孟洌那么自负的人,南寄贤那里,该打打,该跪跪,话说得不合适了,还是一样要自己掌嘴。甚至,南管他比管其他师弟还严些。陆由这样子,虽是可怜,但到底是做错了事,他也知道,南是极有分寸的,但陆由如今的状况,徒千墨不免又担心起来。他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是最心疼弟子的,是以这些孩子们跟的他久了,都腻着他。赵濮阳敢和他撒娇,刘颉敢和他叫板,都是吃定了他心疼,只是陆由――

    陆由死死握着藤条,生怕手上汗出的太厉害将这家法飞出去,他着力又抽了两下,口中问着,手上打着,大脑却是一片空白,记得好像差不多应该还剩七下了,却又好像记不真。打到后来,屈不屈辱,竟像是已然麻木了,他只知道,疼。

    疼到木。

    问一声,打一下。

    再问,再打。

    第一次进这门爬上徒千墨的床的时候,陆由曾对自己说,就当是,已经死了。如今,比起那时,他不知算不算是能多一分生气。

    南寄贤在电话那头听着,他能判断的出,陆由是真的用了十分的力了,甚至,他还能想象到,如今陆由跪趴在地上挥鞭的样子,对这些师弟,他何尝是不疼的。最早的洌后来的阿颉,再后来的濮阳,哪个没受过他的教训,又有哪个,不是他护着长大的。

    陆由论风骨不如孟洌论气质不如刘颉,论性格更是远远比不上赵濮阳,可是,老师既许他进了门,南寄贤便当他是自己人,他也盼着陆由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是老话,是俗话,可也是大实话。他无论年纪阅历,都远远高于徒千墨其余的弟子,看人的眼光,自然也不差。他能知道,陆由不是偷懒的孩子,没做事,肯定是有隐情。可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找借口。他也知道,老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能这样来求情,陆由绝对是挨得不轻了。但是,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对这些师弟们,他究竟是不轻易姑息的。

    正自听着,耳边却传来格外刺耳的一声,南寄贤心噔地一跳,果然,手机那边沉默了。

    南寄贤着急了,正要说话,想到老师也在旁边,却又舒了口气。

    陆由是小孩子,动手打人,无论打别人还是打自己都毫无经验的,又慑于他威严,恐怕真有失手的时候,南寄贤也是行事极为周全的人,若不是确定了徒千墨就在旁边,他也不敢就让陆由这样动手。等了片刻,果然听到老师声音,“不必担心。你陆师弟一时失手,敲在骨头上了,我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是。”南寄贤放下了心。

    徒千墨回头看了一眼陆由,陆由涩涩地睁着眼,跪在徒千墨脚边,脑袋靠在他腿上,表情都是呆呆的,徒千墨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小由,还有三下。你师兄听着呢。”

    陆由半天没反应,只是呆呆的,他眼睛被汗水眼泪蛰地发疼,朦朦胧胧的,像是看什么都不清楚,直过了好久,才突然神经质地一抽,一下子就抱住了徒千墨腿,面上泪水鼻涕都蹭在他裤子上,徒千墨很想像当初对刘颉那样伸脚踢开他,可究竟没舍得。毕竟,这孩子,是最受不得伤的。更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懂得,陆由如今对他的微薄的依赖,还受不起这折腾。

    只是,陆由身子却陡然僵了,整个人大大地向后跪了一步,双手死死攥着徒千墨裤子,“老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洗,我洗。”

    徒千墨一见他这样子,直接连心都酥了,他轻轻摸摸陆由脸,“老师不在意这个。”却终于还是道,“小由,你大师兄还等着呢。”

    “我――”陆由眼泪飞一样的向下坠,他那张生来就带着蛊惑性的脸也被泪痕划花了,他不敢求徒千墨,可又实在疼得太过,自己竟也不知该做什么。徒千墨刚才看他屁股,这孩子下手没轻重,有一下打下去,现在还是硬硬的结块,幸好没有大碍。更恐怖的却是另一藤条,他不知怎么落的手,居然就抽在了后背脊骨上,徒千墨都被吓坏了,大踏步过来握住他手。陆由人呆呆的,几个指头攥得紧紧的,徒千墨来拿他手中藤条都不肯放。

    陆由自己哭了一阵,又终于知道逃不掉的,他死死咬着唇,却又轻轻拉了拉徒千墨裤脚,徒千墨柔声问他,“怎么了?”

    “电话。”陆由哭着求他。

    “怎么了?”徒千墨又问一遍。

    “陆由没规矩了,陆由想和大师兄叩个头。”陆由哭着道。

    徒千墨听他这样,心疼得越发狠了,安慰他道,“你大师兄不讲这些虚礼,你好好用功,就是真心服他了。”

    “是。”陆由乖乖听了。他第一次说错了话,刘颉要他去孟涿徘斑低啡洗恚他就以为凡是做错了事,都定要叩头的了。

    徒千墨稳住情绪,将藤条递给他,陆由重新忍着伏好,他怕大师兄又以为自己故意哭闹向老师撒娇耍痴,便强忍着将眼泪咽下去,拼命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陆由你不遵命令不敬师兄,该不该打?”

    “该――打!”不知为什么,分明攫取了身体里全部的坚强,却还是说不顺两个字。陆由害怕,只好更狠得用藤条抽自己。

    “陆由你不遵命令不敬师兄,该不该打?”

    “啪!”又是一下,“不许哭!做错事谁给你脸哭!”陆由恨自己,抽了一下又是一下。

    再问那句规矩时,打得更狠了。

    南寄贤在电话那头听着,心里也是紧了,可听出他再打时,却是冷冷一声呵斥,“够了没有!不识数吗?”

    “我、我”陆由连肺都抽着,根本喘不上来气,“陆由不敢,陆由不敢。”陆由吓得脸都白了,师兄肯定又以为自己故意在老师面前撒嗔了,“我,我,大师兄,我没有,我――”他说了这一句又想起南寄贤最不喜欢别人解释的,更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嘴角的肌肉一直抽着,却半天也张不开口,终于,用尽了全身力气,只说了一句,“陆由认罚。”

    南寄贤只是听也知道这个小师弟真是怕急了,他倒也明白陆由只是有小心机的孩子,哪有和他计较的道理,只是口气却冷冷的,“我说要罚你了吗?”

    “我――”陆由不知该怎么办了,从第一次见这个师兄,就没有说对过话。

    “哭了?”南寄贤问他。

    “我――不,不是,不,是,是。陆由,陆由错了,陆由不该哭。”陆由声音一直抖着。

    “知道不该,就把眼泪擦了。”南寄贤吩咐。

    “是。”陆由用手背抹着泪,心一直跳,不知究竟还要怎样。

    南寄贤等他喘得好些了才道,“哭好了。”

    陆由张了张嘴,终于不敢乱说话了,“是。”

    南寄贤道,“哭过了就端端正正的跪好。”

    “是。”陆由抬起了腰。他腰以下的部分,痛得已经烧起来了。但终究不敢违逆命令,拼命直着身子,才一狠心,就痛得呻吟了一声,又是吓坏了。

    南寄贤的声音从手机里徐徐传过来,“知道疼,以后就记着。当日该做的事,当日做好。”

    “是,陆由谢大师兄教诲,陆由记住了,陆由,陆由以后,再也不敢了。”陆由规矩地保证。

    南寄贤道,“我相信。”

    “谢谢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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