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迷攻计 作者:冷倾衣

    那个女人离开了。那一夜雪下的非常大,整个天空都被大雪笼罩着。少年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他拍了拍身下的雪狼,感叹道:“那天若不是你发现的早,我只怕已经死了吧。”

    雪狼温顺的呜了一声,用脸颊蹭着少年的手背。

    “你的眼睛,我一定能治好,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在此之前,能告诉我败血虫的医治方法。”叶千骄转头向帐内看了看,心口突突跳的厉害,“我知道你们祭魂族的仪式不可侵犯,我只求你能让我治好我的朋友,不然就算是我死了,你们祭魂族也休想安宁。”在这种时候说出威胁的话显然没有多大的用处,可叶千骄还是打算试一试。

    “我们祭魂向来与世无争,也鲜少会有人来,如今你的朋友已经答应了替你做生祭,你又何必担心其他。”少年的眉宇依然皱着,“只不过……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因为祭魂族的蛊毒,向来都是无药可解的。”

    “怎么可能?我曾专门研读过关于蛊术的书籍典故,上面记述的蛊毒,虽然奇特霸道,却也是有物可解的,那些解药虽然稀奇古怪,但至少也并不是无处可寻。”

    “呵呵……那倒是要看叶大夫怎么寻了,我先说一个药引,你若是能找到了,那你的朋友便有一只脚踏进了生门。”枯云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接着说道:“败血虫的毒也不难解,若是中毒的是女子,便先要找一个男子,在他体内植入一种克制败血虫的蛊毒,然后分七次,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将那男子的下体割下来,混着药方熬制,让女方喝下去,便可以解毒,只不过那男子只怕就活不长了。”

    叶千骄只听的汗毛倒竖,忍不住又开口问道:“若是中毒者是男子呢?”

    “若是中毒的是男子,那药引便是另外一种,中毒者先要找一位女子与其交欢,待到确认有胎儿的时候,将那另一种克制吸血虫的蛊毒植入女子的体内,那胎儿喂着毒在女体内成长,到了两三个月,约莫拳头大小的时候,用一剂落胎药将那胎儿打下来,混着药方熬制之后,给中毒的男子服用,便可以解毒了,只不过若是这样,只怕那女子定然也是死路一条。如此一尸两命的事情,又有谁会去做呢?”

    叶千骄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雪地之中,他的脸色陡然变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刚刚为顾慎之切的那一脉,却恰好正是喜脉。

    作者有话要说:将后妈进行到底………………于是结尾是he,千万别因此弃文啊……

    第七十八章

    冷风卷起几片雪花,银灰色的天幕下,两个人矗立在雪中,帐子的卷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顾慎之就站在那窄小的缝隙中,风吹的帐子啪啪作响,顾慎之的手也在发抖,他靠在那里,左手不自觉的扶上自己的小腹,忽然间转身进了帐子。

    帐外,枯云睁大了眼睛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我想你说的第二种药引,已经找到了。”叶千骄低下头,走到枯云的面前,他伸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个人没有一点反应,可他身下的雪狼却低低的吼了一声。

    枯云的脸上又绽开了一朵花,和面对那几位大祭司的时候完全不同,他忽然从雪狼的背上跳了下来,用手里的石棒在地面上探着路,叶千骄很想去扶他,却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他的眼睛依旧很明亮,那就说明他失明并不是外伤所至,方才在他和几个祭祀的话语中,叶千骄也听出了一些端倪,貌似他的失明,是因为中了毒,叶千骄熟读医书,天下毒物虽然无缘尽数亲见,但是从医典上的记载来推断,似乎也并没有一种毒药,在毒瞎人的双目之后,还能让双眸如常人一般,顾盼生辉。

    枯云走到叶千骄的面前,他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叶千骄,拽着他往雪地的更远处走去,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足下咯吱咯吱的声音,雪狼就跟在身后,叶千骄停下脚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刚才在大帐,因为四位祭祀都在,我不敢说愿意用我的血免去祭祀,因为他们一定会先把我给关起来的。”他一边说,一边还拉着叶千骄的手继续往前走。偶尔回过头,嘴角还是保留着那抹微笑。

    “你说用你的血免去祭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叶千骄也不去想其他,跟在这一起继续走着,脚下的速度慢慢变快。

    “在祭魂族祭奠雪女神的祭坛上,有一只铜鼎,我父亲说,只要拥有正规族长血统的传人,将自己的鲜血注满那个铜鼎,那么雪女神就可以满足他任何一个愿望。”

    “所以……你现在打算去祭坛,用自己的鲜血灌满那个铜鼎?”叶千骄疑惑的看着他,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铜鼎有多大,如果只有拳头那么大,那该多好?

    “我们祭魂族,并不是天生野蛮的种族,可是为了生存,我们必须效忠于雪女神,只有她的庇佑,才能保护我们在这里长久的生存,所以,雪女神的任何条件都必须要满足,而每年的祭品,也应该从不间断。”枯云说着,蹙起了眉道:“所以,从有记载以来,真正用族长之血来挽救生祭的事情,只有发生过两次,前两次都是因为身为族长的人喜欢上了身为活祭的女子。”说到这里,枯云的脸上显出少有的忧郁,“我的父亲,在十年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那个女人却趁着我父亲昏迷不醒的时候,跟着我父亲的大弟子一起逃走了。”

    他又停了下来,口中呵出长长的白气,雪狼走到了他的面前,乖巧的蹲下身子,他溺爱的拍着雪狼的脑门道:“不用了,我还走得动。”接下去他继续说道,而叶千骄只是他的聆听者,也许这十多年以来,除了雪狼,他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情。

    “那几天一直是那个女子照顾我父亲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忽然很想我父亲,却没有想到,在门外让我听见她对着昏迷的父亲说出那些话来,那时候的我太小了,总觉得一向对自己如亲弟弟一般的大师兄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于是便去了他的营帐找他。”说到这里,他的眉又微微的蹙了起来,有点沮丧的继续道:“那时候,我要是知道,爱情会让一个人疯狂,我打死都不会去的。”

    “后来怎么了?”叶千骄看着他问道。

    “后来……我被他打晕了,醒来以后就失明了,请了很多的巫医,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时间长了,便没有人关心了,我的父亲身体好了之后,变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他每年都会有半年的时间不在族里,直到第二年的祭魂族前夕才回来,他总是说,他是帮我出去寻找解药的,但是我知道其实他是想去找那个女人。”枯云说完这些,长长的舒了口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从自己的脑海中连根拔除了。

    叶千骄忽然间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的手拉住了枯云的手道:“你的手很温暖。”

    “你说什么?”枯云愕然。

    叶千骄又笑着道:“走吧……雪地太晃眼了,不要老是盯着一个地方看。”

    枯云眼里的光又闪了一下,缓缓的低下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你真是聪明。”他咽了咽口水道。

    “你也不差。”叶千骄淡淡的回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枯云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因为我是一个大夫。”叶千骄依然是淡淡的。

    “我看过的大夫,都可以排成一列长队,从这里一直通往祭坛。”

    “你看再多的大夫,你的眼睛也不会好,因为你的眼睛若是好了,你父亲便没有了出谷的理由。”叶千骄的话不徐不慢,说出口的时候却感叹连连。

    枯云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确实如你所说,我的眼睛瞎了大半年,便好了,之后我便一直在装,我不想父亲像一个游魂一样活在族中,他是一个族长,应该被尊重和敬仰,可是他那个样子,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心痛的,所以我只能放他走,让他离开祭魂族,去寻找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即便找不到,希望总还是在的。”

    不远处的祭坛后,有一个身影慢慢退到祭坛后方的石坡下,他的脸上很脏,看样子是许久未洗过了,可是他的脸上,分明就挂着两条眼泪。

    枯云指着前方的祭坛道:“你看,到了,我们得快一点,到时候要是我晕了,就让白雪驼我回去。”

    叶千骄的脚步只觉得有千斤重,因为他看见放在祭坛上的那只铜鼎,有筷子那么宽的口,有两寸余深,即便身体再好的人,若是一下子放掉这么多的血,只怕存活的几率都很渺茫,更何况是站在他面前的枯云。虽然他的脸色不苍白,可是他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健壮。

    “除了这个方法,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叶千骄有些绝望的想,他看着枯云三步一叩首的走上祭坛,日光在这个时候变的晃眼,两旁盘龙柱上的积雪被风吹落,迷糊了他的眼睛。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叶千骄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一滴滴的从他的额际滑落,一道冷光从他的眼前闪过,那鲜血汇聚成一条细小的河流,从枯云的手腕处缓缓滴落。忽然间他的眼前好似晃过一个身影,一身青黑色的毛皮大衣,将那个人的容貌都掩盖了起来,他几步走到祭坛的面前,伸手牢牢的握住了枯云的手腕,眸中射出怜惜与悔恨的光芒,干裂的嘴唇一翕一合:“儿子!让父亲与你一起。”

    冷光又晃了一次,紧握的手合在一起,伤口与伤口紧贴了起来,汇成一股热流,一滴一滴的滑落,最终注入冰冷的铜鼎。

    枯云埋进父亲的胸口,依然是儿时记忆中宽厚的肩膀,依然是满脸杂乱无章的络腮胡子,却永远都觉得威严的父亲,枯云的心里很明白,自己的父亲终于回来了,从此之后,他的失明将不药而愈。

    叶千骄的眼睛湿润了,端坐在一旁的雪狼也低低的吼了几声,叶千骄有些爱怜的抚了抚他的毛发,雪狼居然乖顺的张嘴舔了舔他的手背,手背被狼舌表面的倒刺刮到的感觉,还真让叶千骄有些毛骨悚然。他顿下身子,无奈的拍了拍狼头,凑在它的耳边道:“世上能有什么事情,会比父子团聚更让人高兴,世上又能有什么事情,比毁灭一对父子更让人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都是浮云……还是多买几包食用盐比较实在……哈哈哈

    第七十九章

    一碗药放在顾慎之的面前,深棕的颜色,冒着热气,他伸手将药捧在手心里,现在还很烫,还不能一口气喝下去,他低着头,好像在注视着碗里的汤药,但是你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其实他的目光早已经不知道偏去了何方。

    昨晚已经将另一种蛊毒种入了体内,如今只需按时喝这种祭魂族所特有的安胎药,不过了多久,杨榫陀芯攘恕r膊恢神游了多久,顾慎之才悠悠舒了口气,抿一口碗中的汤药,已经不若刚才那般烫人了,汤药有点苦,他皱了皱眉头,忽然间却又笑了,叶千骄就站在门口,他的手挽着帘子,从外面进来,那一抹笑就这样被打断了,僵在顾慎之的脸颊。

    “你真是一个怪人。”叶千骄放下了帘子,把风雪都拦在门外,拍了拍肩上的积雪。

    “我哪里怪了?”顾慎之喝完了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液,挑眉看他。昨晚他已经揭下了自己的假面具,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色。他还没等叶千骄接话,便又自己说道:“你肯定是觉得,我快要死了,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对吗?”

    叶千骄抿着嘴不说话,但他的眼神欺骗不了顾慎之。他走到自己的床铺边上,将手中的针灸盒放入了包裹中,转头看顾慎之道:“过几日我们便出去吧,枯云的父亲会跟着我们一起去,这种蛊毒,我从来没有解过,并没有十成的把握,若是有族长在一旁协助的话,胜算应该大一点。”他顿了顿,目光又停留在顾慎之的脸上,有些不解道:“慎之,你不后悔吗?你甚至都不去征求慕楚的意见,说不准,他更想要你和孩子。”

    顾慎之摇了摇头,手指不自觉往下腹探去:“孩子,我已经有一个了,那便足够,至于慕楚,他也不能死,他若死了,便没人能照顾辰阳了。”顾慎之忽然间莞尔一笑,转头看着叶千骄道:“表哥,我在你心里,定然是一个狠厉的人,我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去迷惑千姿,可是……但凡我有任何一点点其他的办法,我都不会那么做。”他的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凝满了泪光,一滴滴的,眼看就要落下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掀开帘子,清波的脸便映入了顾慎之的眼中。

    “公子,你果然在这里。”清波从门口扑进来,跪在顾慎之的面前,抱住他的腰抽泣起来。

    顾慎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能低头拍着清波的头安慰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了?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此刻的他又温柔起来,就如几年前一样,一个人一旦有了孩子,性格总不自觉的改变,言谈举止都很温柔。他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人,那个人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了。

    顾慎之朝着他微微一笑,玩笑道:“严副将,你不认识我了吗?”

    严子舜的脸依旧面瘫状,忍不住蹙眉挠了挠头道:“你……你是沈大夫?”

    顾慎之只是点头笑了笑,转而又问清波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清波和严子舜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完颜烈已经伏诛,宿州城也收复了,塑国的小皇帝打算撤兵,如今已经派出了议和大臣。夙夜朝廷那边,云州的军队离夙京只有一百里,如今正与京畿三大营的官兵僵持不下,朝廷只好颁旨褒奖了西南王护国有功,择日也将派出使臣,两方于宿州和谈。

    清波伸手拽住顾慎之的手道:“公子,我们早些回去吧,阿宝也到了宿州呢,他天天念着你和叶公子,时……宛平王就带着他一起去了宿州。”

    顾慎之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恐怕还要等几天,昨日祭魂族的族长和少主都受了点伤,叶大哥说要等两天,等族长身子好一些了,在陪同我们一起出发。”他起身给清波和严子舜都倒了一杯油茶,送到他们面前道:“王爷还好吗?”算算时日,两人自那日青阳一别,竟然又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清波还没回答,严子舜就抢先回答道:“王爷好的很呢。上次去刺杀完颜烈,还是他带的队,第二日将完颜烈的头颅挂在了宿州的城门口,那些塑国人看见了魂都吓破了,几乎溃不成军啊。一仗才打了几个时辰,宿州就收复了。”

    顾慎之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一旁的叶千骄表情有些凝重,却也没有当面开口。

    夜幕降临,雪地里面的黑夜就如白昼般,顾慎之只身站在风雪中,风刮起大雪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越发凝重了起来,这一刻,有一股很深的悲哀从心底涌起。

    “他们都睡了吗?”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顾慎之小声问道。

    “都睡了,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吧,你怎么不睡觉呢,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我有些睡不着而已。”顾慎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往雪地里又走了几步,不远处扎着几个草垛,太阳出来的时候,祭魂族的老人们就喜欢坐在上面,可是现在这个时辰,上面都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渣。顾慎之伸手掸了掸,那冰渣子便刺入了他的指尖,晶莹的血珠子缓缓滑落,他的视线盯着指尖,可是思绪却在神游。

    “我居然有些害怕了。”他扭头看着叶千骄,“所以请务必转告族长,关于这件事情,绝对要让他保密。”

    “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叶千骄点头道。

    “我在他解毒之后,会不会马上死去?”他又忍不住问道。

    “不会,体内的毒会慢慢发作,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可以一举两得。”

    顾慎之脸上流露出一种悲悯的神色,他坐在地上的草垛上,身边是一圈围着他的积雪,夜空中的月亮很远,明日便是元宵节了。叶千骄走到顾慎之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忽然伸出手将他揽在了怀里,坦然道:“今日在帐子里,你既然肯叫我那声叶大哥,我自然也愿意叫你一声顾贤弟。”

    顾慎之靠在他的肩头哭了。他这一生哭过无数次,有真有假,眼泪在不同人的面前有着不同的含义。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叶千骄的面前哭,在征服杨榈亩氛中,这个人一直是自己的假想敌。

    “走吧,早点回去睡觉。明日我们便启程吧。”叶千骄拍着顾慎之的背说道,此时他不在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兄长。

    顾慎之抹干了泪道:“好,回去睡觉。”他抢先一步站了起来,他的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站得很直,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并没有半点的异样。

    叶千骄随即起身,跟在他的后面,忽然间他愣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刚才顾慎之蹲着的地方,那里的一小片积雪写着坑坑洼洼的字,叶千骄接着月光才看清楚那些字。

    字体很工整,一笔一划的写着。

    慕楚,原谅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心里有你。

    宿州城,行宫的一处院落已被烧毁,杨榫妥≡诘比樟好饔褡〉姆考洌桌上放着夙夜皇帝的亲笔御书,上面写了很多奉承拍马的话,他将那折叠工整的御书随手一扔,正好落在角落里的那个火炉中,橙红的火光瞬间吞灭了纸片,只留下一片白灰。

    杨楸兆潘眸躺在榻上,心里正盘算着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

    完颜烈已杀,塑国退兵,夙京已经被包围,接下去,到底是应该先逼萧离退位,还是先与塑国和谈,将边关安定,再折回夙夜,去谈下一步行动。他越想心就越烦躁,冷不防有人在门口禀道:“王爷,夙京来的使臣问王爷,今夜是否有空到宿州城的芸香阁小聚。”

    芸香阁是宿州最有名的风月之地,那几个夙京的使臣到也是消息灵通,才不过到宿州短短两天,那些烟花之地倒是已经摸熟了,只不过,也不知道如今这芸香阁的姑娘,是不是都让那群塑国的大兵玩过了。

    杨槔淅湟恍Φ溃骸澳闾嫖易告各位使臣,那种地方,本王还是不去了,本王要去,也是去夙京的碧凹馆,让各位大人记着,议和归京之后,切莫忘了在碧凹馆款待本王一次。”

    第八十章

    “我还没死呢,你就已经想着去碧凹馆了?”一个声音从门外想起,那声音杨槭煜ぶ极,他还没等自己开口,身子已经站了起来,视线也早已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顾慎之居然就站在廊前,他穿着月白色的夹袄,身上披着白色狐裘大氅,大氅的下摆上还沾着夜露,足下的布鞋上也钉着些泥泞,他虽然脸色苍白的厉害,却有着一副神采飞扬的表情,长廊两边点着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顾慎之好像知道杨榛嵊出来,他就站在那里,一步也没有在往前去了。

    刚才前来通报的小厮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院落的一角只剩下他们两个,杨檎驹诿趴冢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丈远的顾慎之,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手握着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钉在自己的眼中一般。

    “你回来了……”杨橹沼谙瓤口说话,这句话不是问句,也不是肯定句,而是感叹句,仿佛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答案,也终于满足于眼前的一切。

    “别扯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顾慎之依旧是站着,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带着点调皮的笑意,杨榉6恼馐撬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顾慎之有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让他张口结舌,竟然都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

    “我……我……”杨椴缓靡馑嫉目口,脸上已经开始泛红了,这明明就是一句信口开河的话,可是被顾慎之这么一说,反而倒真成了他的不是。

    “你什么呀……”顾慎之蹙起眉头。

    “我……我这不是随口敷衍那帮老家伙的么。”杨橹沼诒锍隽艘痪渫暾的话。

    “谁信。”顾慎之脸色一冷,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我们本来是打算明天进城的,要不是想早点见你,我也不至于骑马……”他并不是真的生杨榈钠,但是忽然间发现其实故意装作生气的时候,杨樗坪醺加可爱,所以他才忍不住这样恶作剧起来。

    他才没走出两步,那个人便从身后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慎之哥哥,你是故意的吧?”

    顾慎之依旧不理他,手微微用力想要撩开他的手,却没想到忽然间一阵眩晕,让他的身子忍不住就要往前倒去。

    杨榻粽诺慕他抱在怀中,借着昏黄的灯笼,他才看清了顾慎之的脸色。

    “你脸色好差,提前回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我收到清波他们的飞鸽传书,你们明天傍晚才能进城呢。我都在城里了绝味斋订了一桌酒菜,专门为你们洗尘。”

    “原计划是这样的,只不过听说阿宝在苏州,我想早点见他。”顾慎之缓过神来,虽然站直了身子,依旧靠在杨榈纳砩希杨橐话呀他打横抱了起来,向房内走去。

    杨樘了顾慎之的话,也不吃味,他知道顾慎之是脸皮薄,就算是特意跑回来看自己,只怕打死他也不会说得,只是一味的点头道:“可惜你现在才来,他都已经睡了,要不然我去把他叫醒了,他要是知道爹爹回来了,肯定做梦都会笑醒的。”

    顾慎之被抱着放在了软榻上,他确实有些累了,原来是打算明日和他们一起进城,可是一想到那样,便没有多少时间能与杨榈ザ老啻Γ于是便不顾叶千骄的阻挠,自己骑着马先进城了。一口气跑了两个时辰,就算是一般人也少有不累的,更何况他还有孕在身。

    “别去叫醒他,”顾慎之拉住杨榈氖郑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杨椋挪了挪身子让出空位让杨樽到身边,“明日看他也不迟,今日,我便是来看你的。”

    他的指尖顺着杨轺藿窍咭贫,那里有几缕现眼的白发,是当年那一次大打击之后留下的,这几根白发让杨楦找愕牧澄薅丝雌鹄炊嗔思感淼你俱病9松髦奴了奴嘴道:“叶兄的医术果然高明,我去的时候,他都差不多研制出来解药了,只不过后他宅心仁厚,又在那里布医施药,耽误了一些日子。我正想着要早些来找你,没想到你却派人找过来了。”

    杨橛行┑靡獾男α诵Γ如今他的个子已经长成了,比顾慎之整整高了半个头以上,外加平素锻炼有素,身上的肌肉紧实,比起顾慎之那舢板身子,不知道要魁梧了多少。他挤在软榻上,用一只手环住了顾慎之的肩膀,笑着说道:“那是当然,这辈子你休想在逃出我的五指山了。”他说着,神色缓和了下来,低头看着顾慎之,此事的顾慎之靠在他的胸口,亦是低着眉,什么话都没有说,说不出的柔顺乖巧。可是当杨橄氲饺崴彻郧烧饬礁龃实氖焙颍却无端觉得脊背一冷,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顾慎之绝对与这两个词无缘,只有当年在父亲的威慑之下,不得不苟且求生的顾慎之,才会有这种模样。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揭穿,他只是紧了紧搂住顾慎之的手,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一个人骑马跑上三十里路,肯定不光是想早点见到他这么简单,但是……他不知道答案。

    “慎之,我问你,你想不想当皇帝?”这是杨榈谝淮握饷粗苯拥目口征求他的意见,以前他总是觉得,无论顾慎之想或者不想,要或者不要,先将天下拿下再说,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他拒绝了,会是怎么的一个后果,更或许,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野心,而是自己一直以为他身世尊贵,一定要坐到那个位置上,才算不枉此生。他有些害怕顾慎之的答案,不等他开口便先自己说道:“若是你不想当皇帝,那我和你一起回云州便是了。”

    顾慎之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他闭着眼睛,似已经熟睡了。杨樘玖丝谄,扯过软榻一旁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只觉得自己怀中沉甸甸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怀中的这个人,正用自己的生命,去孕育着唯一能解开他身上蛊毒的解药。

    房间的两个角落各点着暖炉,炭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尤为显得冷清,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这些天来的军务政令,也有魏卓然刚陈上不久的和谈纪要和回夙京之后的各项军令法规。杨椴坏貌怀腥希魏卓然是天下难得的谋士,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作为上一代夙夜军人中,获得最高容易的异姓王,不可能不去调查这样一个人的来路,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杨定边才会这样残忍的毁掉顾慎之的一条腿。

    顾慎之睡的不是很安心,没过多久额际就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杨榭赡懿19挥凶14獾剑即使是在顾慎之睡着的时候,他的手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忽然一阵绞痛让他猛然睁开的眼睛,他咬了咬唇,背后已经生出了一身冷汗。

    杨榇耸抡在案前批阅将士们陈上来的日常军报和作战日志,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顾慎之皱了皱眉头,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从叶千骄的劝告,不应该这么任性妄为,想要提前回来见杨橐幻妫若是因此伤及了胎儿,只怕是这得不偿失。

    他咬着唇努力克制自己小腹传来的痛楚,心里害怕到了极点,他的医术虽然不算差,可是用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觉得哪怕自己是旷世神医,只怕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他调整了呼吸,用力的吸气,呼气,用手指缓缓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在肚脐的周围打圈按摩。可是疼痛却病没有因此而减弱,顾慎之终于忍不住,哼出声来。

    “慕楚……”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在颤抖了,杨槊腿惶头,看见幽暗的烛光下顾慎之那张泛青的脸,几步跑到塌前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肚子疼的紧,你帮我记下一个药方,帮我去抓一副药。”顾慎之回想起之前几天叶千骄给他配的药,与一般的安胎药无异,只是加了几味祭魂族特有的草药,那几种草药在医典上也不曾有提起,所以顾慎之至今都不清楚那个配方就是如何,只是如今腹痛难忍,若是不先用药控制了腹痛,只怕胎儿会有危险,不管如何,还是先保住孩子的要紧。

    杨榘凑展松髦的口述将药方记录了下来:

    山药三钱,石莲子一钱克,黄芩一钱,川连一钱,椿根白皮一钱,侧柏炭一钱,阿胶两钱。

    杨樗淙徊煌ㄒ绞酰却也知道这里有几味药乃是妇科所用,他脸色稍稍一变,帮顾慎之掖了掖被角,抓紧了手中的药方,向门外走去。

    第八十一章

    药很快就配好了,宿州行宫里面本来就储备着一些草药,再加上有随行的军妓,一些妇科的药材也都齐全。杨槭乔鬃钥醋懦房的人把药熬好了,又亲自端进房里的,这之前他拿着那张药方去找过军医,被告知这是一剂保胎药。

    杨榈男拿焕从傻奶鹈哿似鹄矗因那几个老狐狸前来,几日都不曾舒展的愁容也舒展开了,可是一想到顾慎之刚才那忍痛的样子,又揪心的紧,想必是他急于回来,长途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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