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树雨中深 作者:南枝

    起的话,乐辰之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用晚膳的时候,虞嘉翔给他夹菜,他都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虞嘉翔是皇帝,多少人盯着他,他这样经常来宁王府,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到。乐辰觉得只要自己和他扯上,就一定逃不开的。他只希望过最简单的生活,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虞嘉翔对他很好,他知道,但他本身却是非常自私的,并没有想过要和虞嘉翔分担他的烦恼。

    乐辰的哀愁虞嘉翔怎么想不到,但他仿佛对这事不怎么特别上心。也许,他本身都在等个契机,将乐辰更近的锁在身边吧。

    三月到来,院子里紫藤花开得最繁盛的时节,乐辰正在花下练习新的琵琶曲,心神不宁,连续出错三次的时候,他放下琵琶,听到不少人的脚步声走进院子。

    他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黑布阻隔了所有视线,他不能看到任何东西,只能疑惑地望着。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第二十七章 皇后懿旨

    乐辰一身白衣,身材修长,面容清俊,坐在紫藤花下,便若一副让人迷醉的人物画,淡雅脱俗。

    前来传皇后懿旨的长明宫掌宫太监崔闲疾步走进瑾兰院,本是含着怒怨之气的,见到紫藤花下坐着的人,也不由得顿了一步。原以为皇上安排在宁王府中不愿暴露甚为宠信的男宠是个妖媚入骨的妖艳货色,没想到这么一看,居然是个甚为干净清雅的美男子。

    原就知道这人是个瞎子,此时看到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宫里不会有真正的秘密,除夕夜,皇帝借身体不适离开宫宴,之后并没有召太医,而是离开了皇宫,这就是一件非常大的大事了。

    后来知道皇帝是来了他原来的王府宁王府,皇后并没有想过宁王府里住着一位皇帝的红颜知己,只是想皇帝是怀旧了,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之后,皇帝经常晚上来宁王府中夜宿,甚至在第二天有早朝的时候,都离开皇宫到宁王府里来,第二天一大早再回皇宫,这么大这么频繁的事情,宫里不少人都知道,皇后不可能发觉不到。

    先皇的皇后在先皇驾崩之后就饮鸠毒殉葬了,现在后宫中便是皇后掌管,皇后是虞嘉翔十六岁出皇宫立府时先皇赐婚娶的右相的孙女,这之前虞嘉翔在众皇子中并不出众,娶了右相的孙女,便有了右相的支持,他才开始引起大臣和众皇子的注意来。只是,娶了娇妻,他依然流连花丛,和妻子关系并不是特别好,表面上,他也没有大肆发展势力的意思,才让当时的太子放松了警惕。

    皇后在虞嘉翔踏上帝王之路上起了不少作用,虞嘉翔一向和她相敬如宾,对她不比其他的妃子,是带着尊重的。

    皇后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矫情女子,将后宫管理地井井有条,为虞嘉翔生下了皇长子,在宫中后妃里处于绝对的超然地位。她在一月末的时候就知道了宁王府里皇帝养了一位男宠的事,但到现在三月,在她查清楚了乐辰来历之后,她才开始动手,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很沉得住气且很冷静的人。

    崔闲那属于太监的尖锐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懿旨,乐师李辰接旨!”

    当场的丫鬟仆人都跪下,李力有些愣忡,非常担心地看向乐辰,乐辰眉头轻皱了一下,起身将琵琶放在椅子上,跪在了地上接旨,李力也马上跪下。

    即使是皇帝,乐辰要骑在他身上,虞嘉翔估计都会笑嘻嘻地接受,皇后的懿旨来了,乐辰却是需要下跪的。

    崔闲眼睛扫视了一圈人,大家都很守礼。他原来还想过这个叫做李辰的乐师仗着皇帝的宠爱会闹着不下跪接旨的,他身后带了好几位力气大懂武功的内侍,不怕这个李辰不接旨,居然敢迷惑皇帝,让他吃些苦头才好。

    乐辰清俊的体态长相便让崔闲愣了一下,现在恭顺的态度也让他愣了一愣,这人看来是个很懂时势的,这样的人才更加不好对付。

    “乐师李辰,琵琶技艺出众超群,本宫于宫中亦有所闻,特召入宫为乐师,为陛下献艺……”

    心里的感觉并不是不甘,只是有些涩涩的难受。

    本是可以站着活下去的,在这里却只能跪着生,乐辰叩头接旨。

    冰凉的帛召放到乐辰的手中,那样的凉意一直凉到了乐辰的心里。

    李力担心地看着乐辰,心里非常不甘心,却也只能敛目收起眼中的神色,走到乐辰身边将他轻轻扶起来。

    乐辰跪了一会儿便觉得腿有些发麻,站好后,又听到刚才传旨的太监说道,“李乐师快随杂家进宫吧!皇后娘娘正想为皇上的诞辰排练一台歌舞,李乐师正好可以好好展示你的技艺,也不枉皇后娘娘对你这般的提拔厚爱。”

    乐辰心里苦涩到了极点,极力压抑才用恭敬平静的语气回道,“是!”

    乐辰以为这些人会先离开的,没想到他们依然站在院子里等他。

    宁王府总管庄垣本是要拦住崔闲,派人快些到瑾兰院来告知乐辰,没想到崔闲并不是好糊弄的主,崔闲在皇后还是宁王妃的时候就跟在皇后身边伺候,对宁王府哪里不熟悉,直接往瑾兰院里来。

    庄垣不好拦,只能快速跟在后面来了。

    乐辰是皇帝的人,大家都知道,只是,乐辰再重要,估计也是斗不过皇后的,该怎么估量,怎么处事,大家一想便明白,而且,皇后在宁王府里当女主人长达八年之久,积威甚重,庄垣是皇帝的人,但也会考虑皇后。想了一通,最后,当然就是由着崔闲做事了,只要不过分就行。

    乐辰捏紧了手心,向崔闲恭敬说了一声,“请公公稍等,收拾一下东西就来。”便让李力扶着往屋里走去。

    乐辰坐在床边,面上并没有表情,看不出他是在难过,或是在愤恨不甘,铃兰带着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是要收拾东西把乐辰送走,还是就这样僵着等皇帝来做主。

    李力也在屋里团团转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乐辰坐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没有听到李力他们收拾东西的声音,问道,“东西收拾好了吗?不需要多少,带上换洗衣裳,平时用品,将琵琶拿上就行了。”

    李力看乐辰过于镇定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不甘起来,说道,“辰哥,难道你真的要去,你是皇上的人,不是皇上的圣旨你根本不用理会。”

    乐辰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虞嘉翔不知道后宫嫔妃多少,他们还都是有名分的,自己这样的算是什么?皇后是他名正言顺的正老婆,现在找上门来了,自己难道躲起来吗?

    想到虞嘉翔就让他心里更烦,自己明明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他把自己搜出来到底是做什么。

    乐辰想了一会儿,语气里带上了怒气,说道,“先按照皇后说的做吧!”

    铃兰等人非常为难,李力非常气愤,但也只能按照乐辰的话去做,估计皇帝知道后不会让乐辰真的去做宫廷乐师,过不了两天就会将他接回来,李力让大家只给乐辰收拾了两套衣服,春捂秋冻,害怕乐辰冷到了,从亵衣到夹衣到外袍到披风等等,虽然只有两套但也是很多了,然后又是平时的日用品,也是一大箱,等到东西收拾好了,乐辰出门,后面跟着李力,还有四个丫鬟提着东西,乐辰眼盲,要李力扶着,琵琶也要人抱。

    崔闲没想到这人这么大排场,到宫里去当乐师还带着五个人。

    崔闲本想讥讽两句,庄垣看出他意图,马上上前提醒道,“李乐师眼睛看不到,任何事情都要人照顾,还请让他带上伺候的人。”

    庄垣以前就和他有交情,崔闲不好再说什么,先一步往外走去。

    自从进了瑾兰院,这还是乐辰第一次出这个院子,走在曲廊间,闻到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桃花的淡淡香味,像是梦境一般的让人觉得恍惚飘渺。

    乐辰一直都保持沉默,无甚表情,像是恭顺,又像是清高孤傲,让人看不出头绪。

    崔闲想刁难两句,也一直找不到借口。

    正从曲廊走下石阶,乐辰被李力扶着慢慢往下走,李力小心地提醒道,“公子,小心些!”

    下了石阶,从院子里出去就是后门,李力可以看到女墙外街上高大的槐树,他心里苦闷,凭什么乐辰就要受女人的气,他不是皇帝,也坐不到那个高位,所以,他不敢和皇帝争,守着这个人就好了,但是,为什么皇帝就不能好好对待乐辰,要让他受这些侮辱。

    李力将乐辰的手握得紧了,乐辰感到疼痛,转头望向李力正要询问,就听到身后有疾步跑过来的脚步声,有人喊道,“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情很多,所以,就只更这么多了。27号,我整天都在外面,不能更新,望大家见谅。

    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的后台不能送分了,所以,要分的亲们,向你们道歉,我会去问问编辑原因的。能送之后我会补起来。

    第二十八章 拒绝进宫

    一行人都停住了脚步。

    乐辰也回过头去,疑惑到底是谁来了,来做什么。

    随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到来,后面紧跟着又有几个人的脚步,都急促而凌乱,看来是为了非常紧急的事。

    四个丫鬟看到来人,都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低垂下头,脸上带上了喜悦的笑容。

    李力倒没有铃兰几个丫鬟那般高兴,乐辰气都受了,这时候才来,让他心里不太能够接受。

    人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千般好万般对,不想他受一点委屈,那些让他受委屈的人都不对,都该受罚。

    乐辰动了动被李力扶着的手,询问他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李力看看周围情势,刚才传旨的崔公公在看到来人之后脸色就不太好了,但很快又带上了面具一般的虚假笑容,大家都很恭敬地侯着来人走近。

    李力在乐辰身边小声说道,“是皇上身边的谢总管。”

    谢运程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皇宫的太监总管,来这里能为了什么事,大家一想便知。

    皇后让崔闲来将乐辰传入宫,是在皇帝和大臣讨论重要事情的时候,料想皇帝腾不出空来管这边,只要将人传入宫中,进入后宫的人都归皇后管,这样,皇帝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只是,皇帝花在乐辰身上的心思并不是皇后想的那般简单,要多要深得多。

    崔闲出宫到宁王府来,谢运程马上就得到了消息,皇帝对乐辰的在意和纵容喜爱,没有人比谢运程看得更明白,不敢有所耽搁,即使是皇帝正在和要臣讨论大事,也不敢不报,打扰了皇帝和要臣的对话,进御书房向皇帝低声报告了这事。

    虞嘉翔当时就皱紧了眉头,脸马上阴沉下来,当时在座的大臣都还忐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皇帝有所不满。

    虞嘉翔知晓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宁王府中养着乐辰的事情,但是,没想到皇后会这么快就动手。他有过要借皇后之手将乐辰接进宫里来的打算,但是,他认为那是在乐辰眼睛和头痛好了之后,他没想过是现在。虽然,他现在就希望乐辰是住在皇宫里的,只要他想见到,马上就能看到。

    乐辰头痛发作疼得冷汗直冒,咬紧牙关,神情痛楚凄然的样子一直在虞嘉翔脑海里徘徊,他心痛乐辰要受这些苦,那么此时,他又怎么能让皇后将眼盲的乐辰带走,让他吃苦呢。

    乐辰性子执拗,他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被皇后带走,肯定是要吃足苦头的,他甚至自己都不愿意将痛苦加诸在他身上,又怎么能够容忍别人来欺负乐辰。

    在要臣面前,虞嘉翔并不好做得太显眼,而且,他们讨论的事情的确重要,于是,只让谢运程赶紧前往宁王府,要在皇后将人带走之前将乐辰截下来。既然皇后都出手了,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让乐辰住在宁王府里还不如让他住到宫里来。

    谢运程不敢耽搁,骑快马来到宁王府,从前门进入乐辰所居的瑾兰院,发现人已经从后门走了,于是赶紧往后门跑,总算在后门口将人给截住了。

    跑得气喘吁吁的谢运程松了一口长气。

    要是这人真被皇后带走了,皇上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到时候大家都要受鱼池之灾。

    宁王府后门口院墙外的槐树高大虬劲,枝桠蔓结,上面正开满了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槐花香味清馨,飘满了整个院落和院墙外的街道,此时院墙内外一阵静寂,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音,槐树枝桠伸进院子,在风里,槐花飘r,雪白的花瓣在空中舞蹈着,渐渐落到地上,在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

    一群站在院落中的人头发上衣服上都落了几瓣槐花,染上了淡淡清香。

    “崔掌宫,你这是要将公子带到何处去,正好皇上有急事要找他,你要是没有要事,便让他随杂家走吧!”谢运程气终于喘匀了,端整了拂尘向崔闲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要将乐辰带走。

    “谢总管,皇后娘娘知道李乐师琵琶技艺了得,命杂家来将他带进宫去,皇后娘娘正要为皇上排一台诞辰歌舞,始终觉得宫中的琵琶乐师技艺达不到要求,想要找一位更好的。”崔闲一向不满谢运程,两人原来都是在宁王府做事的,而且,当时谢运程还没有他受主子信任器重,现在,这人却位居他之上,做了宫中太监总管,他怎么会没有一些怨恨和嫉妒。

    “皇上喜欢李乐师的独奏,觉得解乏,现在就要将他召到身边去,想听他的琵琶,你还请回禀皇后娘娘那边,让他另找一位琵琶乐师吧。”谢运程说完,已经上前去扶乐辰的手。

    谢运程刚才骑马来宁王府,然后又快跑了好长一段路,手上都有了一层细汗,在风中一吹,手便异常冰冷。

    乐辰扶在他手上,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听了这两人对话,知道虞嘉翔没有将他抛弃,而是过来救他了,乐辰心里是高兴的,觉得暖暖的安心了。但是,这事其实并不算解决,只要和虞嘉翔扯上关系,以后估计还有接踵而来的更多更麻烦的事,这又让他忧心烦恼。

    有谢运程扶乐辰,李力只好躬身退后了一步。

    乐辰向崔闲弯腰行了个礼,“崔公公,不能和你走了,抱歉。带我多谢皇后娘娘的厚爱,以后有时间,一定去为娘娘弹奏。”

    谢运程扶着乐辰又往回走,大家离开了后,崔闲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跺脚对谢运程大骂了一句,“死老东西!”

    皇后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回去将这件事报告给皇后,让她定夺,估计是能为自己在谢运程面前掰回一成。他对于这个受皇帝喜欢的乐师倒没有过多的情绪,这人清清淡淡的,并不无礼,也不骄纵,并不让人讨厌。

    谢运程看乐辰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便直接带他从前面侧门出府入宫,走到桃花香浓的中庭里,乐辰将扶在谢运程手上的手拿了下来,定住脚步不走了,声音清清冷冷中带着悠远的忧郁怅惘,“谢总管,你可以去给皇上说,说我不想入宫去,让他放我离开好吗?我可以躲起来过日子。”

    乐辰轻皱着眉头,眉宇间结满忧愁,即使黑布蒙上了眼睛,但好像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忧郁,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话。

    但谢运程可不敢私自做主放乐辰离开,非常为难地说道,“公子,你这是为难杂家了。皇上对你是什么心你还不明白吗?他不会放你走的。”

    “可我不想进宫去。”乐辰声音里的忧愁伤怀更加重了。“你去和皇上说说吧!说我不想进宫去。”

    面对乐辰的哀求,谢运程真的非常为难,乐辰站着不愿意走,他也不敢就将他强行带走,只好说道,“那杂家去给皇上好好说说,看他的意思,你看成吗?”

    “多谢你了!”乐辰眉宇间的忧愁这时散开了些。

    看到乐辰展眉,谢运程心里就放松了些。有些人就是有影响别人情绪的能力,看到乐辰难受,很少人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的。

    谢运程琢磨了一番,想着乐辰要是进宫去了便不容易出来,的确要做决定就是在现在。

    多少人挤破头地要入宫,多少人日日盼着,时时盼着皇上的恩宠,而这个人却并不愿意。

    也并不能说他不知好歹,但多少有些辜负皇上的恩宠厚爱。

    谢运程要回去请示虞嘉翔,又担心崔闲再杀回来,于是将乐辰安排在宁王府里其他院子里住下。

    宁王府总管庄垣刚才送走崔闲才又跟上来,于是落后了谢运程和乐辰一步,此时赶上来,就收到谢运程的教训,“将公子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先住着,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对公子是什么心,你白长了心眼没有看到么,居然让崔闲去将他带走。皇上和皇后,你觉得谁才是你的主子,若是这件事情再做不好,你明白你的结果是什么吧,也不用杂家来提醒你了。”

    庄垣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定会将事情做好。

    他原来是想在这件事情上皇帝皇后都不得罪的,看来,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既然谢总管都那般急冲冲来截人了,只能是皇帝对这位养在宁王府里的公子特别上心,即使是皇后也不能将他辱了去。

    在皇帝和皇后之间选择,只要是有脑子的,都知道该做如何判断。

    庄垣将乐辰安排在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客房里,让把乐辰的不少东西搬进去,收拾一番,虽然不可能有瑾兰院里舒适,但是勉强还算可以。

    乐辰对于住的房间没有多大要求,只是突然换了房间让他不习惯,不敢随便乱走,要李力一点一点的指点才知道房间里的摆设,小心翼翼才不会撞到东西摔跤。

    虽然如此,还是在吃晚膳坐椅子的时候,在椅子上撞到了膝盖,膝上青了一块。

    看着乐辰玉白的膝盖上乌青了颇大一块,因为腿太白,那乌青就更显突兀,李力心疼不已,让乐辰好好坐着,他拿了药来给乐辰搽药,一遍遍地按揉。

    “小力,你下手轻点。”乐辰手扶在椅子把手上面,本来在想事情,被李力突然用力,疼得吸了口气。

    李力是想到乐辰受人欺负,心里极不平衡,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就用大了力,听乐辰提醒,赶紧道歉,“辰哥,刚才一时没注意,现在的力度好些了吧!”

    乐辰正要回答这样就好,就听到门外传来跪拜声,然后是珠帘被掀起的叮咚啪啦声。

    虞嘉翔这次的脚步有些重,还有些急,乐辰听出来了,抬起头来看向门的方向,说道,“你来了!”

    虞嘉翔一进来就看到乐辰卷着裤腿,膝盖上乌青了一团,他那小厮正在给他揉伤,他的眼神原来还略有些凌厉,看到乐辰望向他的温柔的脸,脸色马上就柔和了下来,“嗯,朕来看你了!”

    又对李力说道,“你下去,朕来!”

    李力咬了一下牙,起身躬身退出去了。

    第二十九章 爱的软弱

    虞嘉翔走到乐辰身前去,半蹲下轻轻揉他膝盖上那团乌青的撞伤。

    上面已经搽过药了,药水呈浅黄色。

    乐辰静静地坐着,任由虞嘉翔替他搽药,没有说话。

    虞嘉翔抬头看他,乐辰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那忧愁像是承负着无法卸载的沉重,虞嘉翔看着,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乐辰以前从不会有这种表情,即使是初见时那般刁难他,他也没有出现过这般沉重的忧愁表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被沉默充斥,沉默的背后是两个人都无法言说的烦恼与愁绪。

    做了皇帝,虞嘉翔才发现,他并没有因为九五至尊的地位与至高无上的权利变得随心所欲,反而,他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因为,他并没有想过要成为昏君,那么,他就有太多事情不能随心而为。

    现在,对于他,想和一个喜爱的人在一起甚至都变得困难起来。

    对于一个皇帝,爱仿佛就是一种错误。

    一个皇帝养几个男宠或幸臣并不是多么出格的事,乐辰也可以作为他的男宠被养在皇宫里,但是,却不能被他所爱。而且,在皇宫里,乐辰要受到怎样的对待,他能够想象得到,他不希望乐辰被那样对待:除了一个男宠的身份,物质上的赏赐,因为他不能生育,便别的什么都没有,在失去皇帝恩宠的时候,会如同一个废物一样被丢弃,即使能一直得到皇帝的恩宠,也会被后宫里许多人设计,再不会快乐,环境会让他变成一副后宫里常见的嘴脸,会成为虞嘉翔最不愿意见到的样子,到了那个时候,虞嘉翔想,他一定会将他舍弃掉,那么,被舍弃掉的乐辰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只要往后想,所有的一切都让虞嘉翔无法忍受。

    虞嘉翔无法想象将乐辰丢在后宫的大染缸里,让他变色,让他污染。

    而且,在现在,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乐辰好像从不愿意跟随他,不愿意待在他身边,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将他束缚住,才能得到他。

    虞嘉翔想到这些,渐渐也带上了忧愁。

    他望着乐辰白皙的脸,伸出手要去抚开他眉宇间纠结的愁绪,让他不要烦恼。

    乐辰的裤腿被捞起来了,光着小腿,虞嘉翔揉着他膝盖的手指渐渐停住了动作,乐辰感到寒冷,伸手覆到虞嘉翔的手上,说道,“我的腿冷了,把裤腿放下来吧!”

    虞嘉翔这才反应过来,收回已经要碰到乐辰脸颊的手,将他的裤腿放了下来。又起身拿了放在一边椅子上的毯子,搭在乐辰腿上。

    乐辰抚摸着手下毯子上的茸毛,低着头,微蹙着眉头,轻轻说道,“我不想进宫去,你不要让我进去。”

    虞嘉翔坐到乐辰身边的椅子上,覆上乐辰放在腿上的双手,声音里带着些无奈黯然,“为什么不想进宫去,你不想和朕在一起么?”

    乐辰听他这么说,头低得更低,不说话了。

    虽然能够猜测得到乐辰的反应会是如此,但是,当乐辰以沉默表示承认的时候,虞嘉翔还是很受伤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拥有天下,却没有办法拥有一个最想拥有的人的心。对于皇帝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虞嘉翔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你也知道的,即使你不想,朕也不会放你走,你生死都只能是朕的人,都要和朕在一起。”

    乐辰听他这般说,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被虞嘉翔覆着的手不自觉颤抖了几下。

    虞嘉翔将乐辰的手拿起来握紧了,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重,马上又补充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和朕在一起这么久了,就没有生出一些感情来么?你就这般铁石心肠?朕想和你在一起,你就一定要离朕而去。”

    乐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虞嘉翔的话,他觉得虞嘉翔这人其实很好,对他更是好得没有话说,他对虞嘉翔也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要他在依附虞嘉翔和自力更生自由自在地生活中选择,他当然是会选择后者的。

    而且,他想着和虞嘉翔在一起,就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就觉得烦闷,烦闷地无法思考。

    头隐隐痛起来,乐辰知道头痛又发作了。他希望这次的头痛能够很快的过去,于是咬着牙忍受着,根本没有心力来应付虞嘉翔的话。

    乐辰的沉默让虞嘉翔心里难受极了,带着怒气地质问道,“你说你不进宫,让朕放你离开,你想离开朕到哪里去,你想去找谁,去找戚垠,还是去找你在桑扈城时认识的那些商贾富户,听说你在桑扈城还和老三关系很好,想必他们都比朕好些,所以,你才要离开朕是么?”

    乐辰头痛得头脑发昏,耳朵自动隔绝了身外的一切声音,什么也听不到,身体因为头痛颤抖发冷,身上渐渐出了虚汗,额头上的虚汗也出了一层又一层,手变得冰凉。

    他一直低着头没有动作,虞嘉翔以为乐辰在用沉默对抗他,怒气已发不可收拾,本想再嘲讽他两句,不过,很快,在他感受到乐辰手变得冰冷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乐辰!”虞嘉翔唤了一声,一手将乐辰的手握紧,另一手轻抬起乐辰的下巴来,看到乐辰额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白得没有血色的唇上被咬出了好几个牙印子,满脸痛苦,却还强自压抑着。

    他这才心惊起来,连忙将乐辰抱住,带着惊慌地问道,“怎么了,头痛又犯了吗?”

    乐辰哼了两声,反手将虞嘉翔的手紧紧抓住,靠在他怀里,痛得没有精神说话。

    虞嘉翔赶紧将乐辰抱起来放到床上。

    乐辰在他面前发病了很多次,他应付起来倒还算娴熟。这头痛因为是没有办法抑制住的,痛得太厉害的时候才能吃些镇痛的药,并不严重的时候,就只能挨着,让人按摩一下穴位减轻痛楚。

    虞嘉翔坐在床沿给乐辰揉着头部,乐辰渐渐缓过气来,额头上终于不再冒冷汗,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减轻了。

    虞嘉翔看他缓过来很多,刚才揪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

    让人端了热水,备了毛巾等物进来给乐辰擦汗换衣,不能让他冷到了。

    李力恭敬地将热毛巾递给虞嘉翔,抬眼看向躺在床上的乐辰。

    乐辰蒙着眼睛的黑布巾已经解了下来,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下唇瓣上还有浅浅的没消的牙印子。

    看到乐辰这个样子,李力就心痛地几乎站都要站不稳。

    以前他和乐辰在桑扈城里,那时,乐辰虽然也要忍受病痛折磨,但是,那时候的他说话是轻快的,脸上时常有笑容,抚摸着琵琶的时候会显出非常幸福的神情来。

    再看看现在,自从皇上将他关在这里,虽然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乐辰几乎再没有真心笑过,即使笑着,眉宇之间也总绕着一股散不去的轻愁。

    李力想着,觉得非常心酸,只能将头低得更低,担心脸上出现不应该出现的表情让皇帝看到。

    在虞嘉翔将毛巾递过来时,他恭敬地接过来,在热水里绞了又呈上去。

    虞嘉翔要给乐辰将汗湿的衣服换下来,乐辰靠坐在床上,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换,一双无神的眼睛里蕴满的忧愁像要从那双深深的眸子里溢出来般地让人心痛,他将虞嘉翔望着,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声音虚弱里带着痛楚,请求道,“求你了,我不想进宫去,你不要让我进去。”

    虞嘉翔看乐辰这般,根本狠不下心来斥责他,或是强行带他走,挣扎了好一阵,将乐辰搂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朕答应你,现在不带你进宫。”

    “我以后也不想去,我不想去。”乐辰听出虞嘉翔话里的言外之意,抓着他的袖子复又哀求,“你答应我。”

    “以后的事情,即使朕是天子,也说不准的。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朕都不接你进宫去好吗?”虞嘉翔已经算是非常妥协了,乐辰知道再不能得到他更进一步的保证,也只能如此作罢。

    虞嘉翔为乐辰换了衣服,乐辰贴身的亵衣因为他刚才的头痛出虚汗被浸湿了,换下来拿在手上冰凉。

    虞嘉翔睡在乐辰身边的时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和体香,隔着一层亵衣抚摸他的脊背,这样的抚摸让虞嘉翔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温馨和满足,有一种冲动,多么想将这个人就揉进身体里了,那么,一切烦恼都没有了。

    乐辰身体的伤痛,是乐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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