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树雨中深 作者:南枝

    紧张时候,腿部便抽筋了,小腿抽筋的疼痛,让他不仅游不动,身体还往下沉,乐辰瞪着惊恐的大眼看着游近的虞嘉翔。

    “抽筋了吧!”虞嘉翔游到乐辰身边,将下沉扑腾的他拉起来,一手要去将乐辰手中兵器缴获。

    乐辰看虞嘉翔已近,看来不把他彻底制住,或是就只能和这人拉锯战熬到戚垠前来,但是,戚垠什么时候才会到,等他还不得心都凉了。

    乐辰在抽筋之始已经勾起脚尖减缓疼痛,虞嘉翔游近这段时间,他抽筋已好,狠下心,在虞嘉翔伸手来制住他手的时候,发挥高超的泳技,加上他身体本就滑腻异常,一下子甩开虞嘉翔,一骨碌扎到水中,像条泥鳅柔身从虞嘉翔侧面滑过,居然瞬间到了虞嘉翔身后,在水中,一刀扎进虞嘉翔的背,虞嘉翔突然受痛反应不及,乐辰又从水中跳起来,翻身两脚踢到他颈上肩窝。

    乐辰再不敢耽搁,马上游上岸,也顾不得他在岸边的裤子鞋子,冲进树林就跑。

    “小垠,小垠!”乐辰往戚垠离开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树林里很幽深,让他冷得只打颤,但他不能把戚垠留在这里,戚垠回潭里看不到他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刚才的变故让乐辰心中害怕,心慌意乱,一路叫着要找到戚垠,心中又担心树林里出来个什么老虎大熊或是毒蛇毒虫,他的良心又在折磨他让他担心水里那个人是不是被他害死了。

    一路上,乐辰身体被树枝荆棘挂了无数个口子,脚上也被划破流了血,脸上满是焦急害怕,口中还在喊着戚垠的名字。

    “小垠,戚垠!你在吗?”乐辰叫了大半天,只觉得心都凉了,太阳只要一下山,山里就会马上黑下来,冷起来。

    “戚垠,你在哪里?”乐辰叫着叫着眼眶都红了,他是第一次这般盼望戚垠快些出现在他眼前,盼望戚垠不要出事。

    第一卷 孟陬 第十二章 温暖的背

    第十二章温暖的背第十二章温暖的背

    在乐辰都快放弃希望的时候,前面不远处传来树枝被扫到的唰唰声。

    “戚垠,是你吗?”乐辰紧张地望着传来声音的地方,但是,树林里此时已经光线昏暗,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他又害怕那是野兽,于是只能躲在一颗大树后警惕地扫视四周。

    “乐辰,你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戚垠低沉浑厚的声音,乐辰看到戚垠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可及之内。

    已经顾不得别的任何事情,乐辰心中一块大石放下,他朝戚垠所在的方向跑过去,脚在地上的枯枝上刺得生疼他也感受不到。

    “戚垠,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乐辰已经语带哭腔,像是多日阴雨见到太阳一般地喜极而泣。

    他就这样只围了一件衣服扑到戚垠的胸前,方才的紧张恐惧随着见到这个人一扫而光,“你走了好久,我以为你出事了。”

    戚垠手中一片大树叶里包着几个梨子和桃子,被乐辰的一扑,果子都掉到了地上,戚垠眼神有些发直,乐辰光着身体就这样在他怀里。

    但是,此时,他并不能想些旖旎的事情,乐辰身体发凉,身上到处是被树枝和荆棘挂的血红细碎口子,甚至脸上都有伤口。

    戚垠将乐辰扶好站好,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乐辰身上,眼里是心痛,还有就是狠厉,乐辰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不然不会不穿衣服跑进林子里来找他。

    “你怎了,遇到了什么事?”戚垠心痛地摸了一把乐辰脸上的血迹,问道。

    “我们先回去,天都黑了。”乐辰眼神闪避戚垠的审视求索,顾左右而言他,毕竟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性骚扰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戚垠眼神闪了一下,原就幽深的眼此时黑得就如无月的深山夜空,全无光亮。

    他将地上的果子捡起来,依然用那片大叶子包好,放到乐辰手中,便半蹲着要将乐辰背起来。

    戚垠以前也背过乐辰,但是此时乐辰没穿裤子,光着屁股,他便很不好意思,扭捏地不上戚垠的背。

    戚垠看乐辰没有动作,盯着他的下身一看,知道乐辰没穿裤子,他那黝黑的脸也不自觉红了,只是所幸乐辰并不能看出来。

    “上来,快些!”戚垠又半蹲下要求背乐辰。

    乐辰咬咬牙,觉得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话,再磨蹭就要让戚垠看笑话了,于是爬上戚垠的背。

    戚垠一手托着乐辰的屁股,并不敢乱摸,只是,那入手的感觉,便让他脸红到了耳根。另一手腾出来拿剑拨弄着阻挡前路的枝桠。

    乐辰刚才冷得嘴唇都发紫了,现在靠在戚垠光裸着的背上,温暖地直贴人心。他将一手搭着戚垠的肩,手中拿着那把关上的折叠刀,一手抓着那装果子的树叶,为此刻的温暖安心感到无比幸福。

    能够遇到戚垠,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乐辰将头靠在戚垠肩上,戚垠身体肌肉有一瞬的僵硬,他的心跳加快,脚步也加快。

    戚垠看到乐辰手中的那把刀了,眼光虽看着前方,但是心思却全在乐辰身上。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戚垠没有放弃,继续问道。

    “没,没什么。”乐辰支支吾吾回答,被戚垠问起,乐辰又想到那在水里的人不会被他害死了吧。

    想到可能将别人害死,乐辰心里便心虚忐忑起来,并且充满了罪恶感。

    想了一会儿,他便从实招了,“那个,戚,戚垠,我,我可能杀人了,怎么,怎么办?”

    乐辰带着颤抖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负疚,攀着戚垠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用了力,直勒得戚垠快喘不过气,戚垠身形轻晃了一下,用拿剑的手将乐辰的勒住他脖子的手掰下一些,说道,“你说清楚一些。”

    戚垠看乐辰这幅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出了事,看他没有被野兽攻击的迹象,而且这片山林由于距军营颇近,里面的大虫毒蛇几乎都被解决掉了,乐辰出事一定来自于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说了,你不要瞧不上我哦!”乐辰觉得这毕竟是羞于启齿的事情,先打预防针才开始将他被男人袭击的事情说了。

    戚垠听他描述那男人的长相穿着,便摒住了呼吸,那人除了大将军本人,他不做第二人想。

    虞嘉翔武功卓绝,听乐辰的描述,不可能被乐辰刺中背部然后踢了一记肩颈就死了,但是,一切事情在没有确定前都无法断定,他突然加快了步子。

    “我们去看看他吧!要是真出事就不好了,我没有想过要要他的命,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没有和他好好说就和他动起手来,也许我和他说清楚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乐辰还在自顾自感叹,戚垠‘嗯’了一声背着他飞快地朝那水潭行去,心里却想着大将军散发出掠夺的气势来,没有人还会想到要和他好好谈的。

    两人到达潭水边时,天色已经昏黑,乐辰在戚垠背上仔细观察水面,没有发现有浮尸,当然,这么一大潭活水也不可能因为对方背部受伤那点血就变色,总而言之,这里一切寂静,看不出任何问题。

    乐辰又在潭边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留在这里的裤子和鞋子不见了。

    “小垠,看来他没有事,已经走了,还把我的裤子和草鞋一起拿走了。”乐辰推测对方没事,心里的那负疚和罪恶感也就散了,松了口气,靠在戚垠背上。

    “嗯!”戚垠淡淡答了一声,背着乐辰往回走。

    下山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乐辰是累着了,身体和心都累,戚垠是心有所思。

    到山下,戚垠口哨唤来自己的马匹,乐辰为了不露光,只能侧坐在戚垠身前,而且紧紧将下面裹着的那件衣服按紧了以免走光。

    为了顾及乐辰,戚垠并没有快速催马前行,而是打马慢慢往回走。

    戚垠握着缰绳的手将乐辰搂紧了,另一手拿起乐辰的脚来看,脚上全是细碎的伤口,血口几乎都凝结了,只是看起来依然万分凄惨。

    乐辰最怕别人碰他脚,戚垠手指才刚从他脚心上划过,他马上身体一颤,将脚快速从戚垠手上挣开,痒在心里,身体也悸动了,说道,“你别看我脚,我痒,回去了,我知道上药,都是小伤没有关系。”

    “你受苦了。”戚垠眼神有些黯,在昏黑的暮色里就像氤氲进了寒暮里一般。

    “受什么苦,这些小口子算什么,你身上的伤口哪个不比这个大了。别介意!还有,今天谢谢你带我出去,还给我摘了这么些果子。”乐辰晃晃手里的水果,虽然果子个头不大,而且并不是乐辰以前见到的那样硕大美味的样子,但是,这也足以让乐辰感动和欣喜。

    “回去后,把相貌遮起来。别告诉人你今天进山里游水去了。”戚垠有些担忧,交代道。

    乐辰一想就明白了,想来那人也该是乐辰城中的,要是他被找出来必定不会好受,当即答道,“好,我知道了。”

    再想了一想,乐辰声音低低地问道,“那人是军中大元帅吗?”

    戚垠没想到乐辰心思这么活络通透,当即愣了一愣,声音低沉含糊,“嗯。我猜大概是的。”

    乐辰听他这么说,便低头沉思不再作声了。

    两人骑马默默到了距城门不远处,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戚垠让乐辰牵着马在城门外林中等待,自己利用武功和对城墙上守卫防备的了解进城,后又带着衣服和采药篓子出来,让乐辰穿好衣服裤子,背上东西,两人这才正大光明叫城门,从城门进了。

    乐辰在虞嘉翔身上扎那一刀,因为刀本身很小,加上乐辰力气不够又手下留情,虞嘉翔皮厚肉韧,那刀伤便没多严重,只是乐辰在虞嘉翔肩颈上踢那一脚让虞嘉翔眩晕了片刻,等平衡身体回过神来的时候,乐辰已经冲进了树林,虞嘉翔看天色已晚,再逗留不甚明智,于是没有追过去,自己上了岸穿了衣服,然后看到乐辰的裤子草鞋。

    军中各等将士兵士,厨房医馆等人员衣服都各有不同,虞嘉翔一看,便知道那裤子是医馆特有的颜色,他暗笑一声,拿上乐辰的裤子草鞋回去了。

    回到城中,便让人去查了今日从忠清门出去的军医馆人员,报来有近二十个人,原来这些时日并无大战,许多药材可以城外采到,在军医馆清闲的时候,管事就会发给大家牌子让大家出去采些药草,其实,这也多少有些变相放假的意思,这时候出去趁机与情人相见的也不少。

    嫌疑人近二十个,再让留意了衣着不整,甚至没穿衣服鞋子的人,一个也没有。

    除去回来太早的,剩下的嫌疑人有十个左右。

    虞嘉翔只好让人去暗中查了这十个,居然没有一个是合乎他所描述长相的。

    虞嘉翔一边暗暗称奇,一边在心中冷笑。

    只要这人是这军中的,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第一卷 孟陬 第十三章 诀别

    第十三章诀别第十三章诀别

    乐辰依然在药局里的那个小院子里过着他清闲的日子,只是,从上次和戚垠出城去后,戚垠便没来找他了,只让明义送过东西过来。

    之后的几天之内,军中有几场机动小战,伤兵不多,乐辰这里药材输出记录便也少。

    这日傍晚,天气炎热,天上乌云虽没有聚集,但是看这闷热的情况,空气里的浮躁气息,大家断定晚上会下大雨,于是,在内院架子上晒上的草药乐辰便早早地收了。

    又进内院里,从井中汲了清凉的水,将出汗粘腻的身体擦了一遍,乐辰望望天色,真的要下雨了。

    这里没有空调没有电扇,甚至他们这种工种连扇子都没有,只能用衣袖擦擦汗扇扇风,条件艰苦。

    刚出内院,就见另一药房的小药童跑进来,进来便在他耳边小声悄悄说道,“戚将军在后面巷子里等你,让你去见面。”他说完还朝乐辰笑得暧昧。

    乐辰被他的对耳吹气弄得原就烦闷的心更烦闷,只是,听到戚垠在等他,心里便舒畅很多,朝对方感激一笑,“那我去了,下次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说。”

    乐辰整整衣服,从药局后门出去。转过一个墙角,便见戚垠沉着脸眼神向下身体笔直挺拔地站着,手中依然按着那把杀气特重的剑。

    “小垠!”乐辰脸上带着笑意,声音里也带着兴奋,原来因为天气而来的烦闷心情一扫而空。

    戚垠看着他,眼睛亮了一下,不过那张棺材脸上并没有发生变化,带上过多的别的表情。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最近战事不是挺多的吗?”乐辰被戚垠那样专注和幽深的眼神看着,特别不自在,心里怪怪的,便立即说话打散这样怪异的气氛。

    “我今晚有战事,想来看看你。”戚垠说着,居然低下了头,那眉头皱起来,二十三的年龄看起来生生变成了三十二岁。

    “这样啊!那你要小心,注意生命安全。”乐辰听戚垠这么说,怎么也会想到是出战在即,害怕会性命不保,先来和关系好的人见一面,也许这一面就会成为生命中所见的最后一面。

    乐辰心里有些堵,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戚垠点点头,望着乐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那个,这,这是我的平安玉,以前我……,呃,娘在庙里开过光的,会保佑你平安。”乐辰想也没想就将自己的玉观音从脖子里拉出来,然后取下来递到戚垠面前去。

    “不用。”戚垠坚定拒绝。

    “你这是瞧不起哥们哦。”乐辰拉上戚垠的手,但看戚垠没有要将玉观音接过去的觉悟,便自己靠近戚垠,略垫了脚尖将玉给戚垠戴在脖子上。

    因为戚垠的身高,乐辰为他戴玉,身体几乎全靠在他身上了,呼出的气息就在戚垠的耳畔。

    戚垠身体有些僵直,一动不动由着乐辰的动作,乐辰白皙优美的脖颈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能看到脖颈上细腻皮肤下的浅青血管,白玉雕刻成般的美丽耳朵上带着点浅红,让人看着就想触摸;乐辰身上淡淡的苦涩药香袭入他的呼吸,让他全身都像感受到了这种药香,带着甜蜜,但也是一种痛苦。

    “好了,这算是我给你的,你以后要珍惜,你在玉在,知道吗?”乐辰说着就要退开,他偏头要去看戚垠面上的表情。

    他才刚向后退了一步,腰背就被一双手截住,将他整个人用大力气压在了身前人的胸前。

    戚垠将乐辰狠狠地抱住,嘴唇翕动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你要保重!以后找个更好的人。”

    乐辰被戚垠抱住的时候就一僵,却并没有推开戚垠,等到听清楚戚垠说的话,他整个人身体一震,眼睛瞪大里面是不可置信。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戚垠已经放开他,往巷子口走了。

    乐辰看着戚垠的坚定,但是却那般孤单的背影,心里全是震撼。

    战场上战机千变万化,生死都在一线之间,每一次出战都是一次生死别离,但是,对于战场,戚垠一向是那样的自信,以前从没有在战前来看他,更遑论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什么叫做‘以后找个更好的人’,是叫他以后找个更好的靠山吗,他不能依靠了吗,为什么要这么说?

    闷热的夏日雨前黄昏,乐辰身体冰凉如入了三九,看着戚垠头也不回地就要出了巷子,乐辰突然反应过来,朝他跑过去。

    “小垠!”乐辰在身后喊,戚垠却不停步。

    “戚垠!你站住!”乐辰喊着,跑得快了,等他追上戚垠,戚垠已经到了巷子口,那里有他那匹红棕色的汗血马在踢着蹄子。

    乐辰一下子撞到戚垠的背上,戚垠马上稳住了身体,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乐辰跑到戚垠身前,望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回去吧!”戚垠此时眼神居然异样温柔,说出的话也像是清水流过细沙的河床,平静的,细腻的,柔软的。

    “你这是诀……诀……”乐辰想说‘诀别’,但是,这样不吉利的话他怎么能在戚垠面前说。

    “我要走了,快回去!”戚垠的声音高了一度,带着坚决。

    乐辰的泪腺就如女人般脆弱,看戚垠这样,不自觉就红了眼睛,定定地将戚垠望着,戚垠甚至在那双眼里找到了哀怨,还有深深的不舍和受伤的悲哀。

    “我……,”戚垠不忍不回答,只好说道,“今晚我有重要军令,可能凶险,前来向你辞别。”

    乐辰眼角那滴泪滑了下来,一把抱住戚垠,哽咽道,“你是不放心我吗?你是傻子吗?我自己知道保护自己,你也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在戚垠的僵硬愣然和不可置信中,乐辰攀着他的肩,惦着脚在他唇上轻印上自己的唇。

    那轮欲坠的红色斜阳在水汽的氤氲里变得大了不只一分,暗黄的光线让这个巷子加深了离别的凄楚。

    那颗高大的槐树静静的立着,影子拉得老长。

    “你要好好的回来。我,我等你!”乐辰轻轻的声音在巷子里渐渐低下去,化为虚无。

    戚垠却没有给出回答,只听到他那战靴的声音踏在石板上的铿锵坚定的声音,然后,那声音也消失了。

    乐辰看着戚垠骑着马走远,渐渐的,走地老远了,看不到了。

    乐辰用手抚上自己的唇,脑子里有些糊涂。

    他坐在地上,太阳下到山那边去了,天色渐晚,却没有晚风。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乐辰身体却发冷,不过,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暖。

    戚垠搂在他腰上,让他感受到的坚定的感觉,这就够了。

    第一卷 孟陬 第十四章 被审

    第十四章被审第十四章被审

    乐辰回到药局也没有多少精神,脑子里全都被戚垠给占据了。

    想到他方才告别时的沉重,想到他紧皱的眉头。

    乐辰并不明白戚垠在他心中是什么地位,也不明白今天怎么就突然和他有了超出界限的行为。

    仅仅是一个短暂的唇碰唇的动作,但是,却足以说明太多,改变太多。

    也许是那时候的氛围太煽情了,也许是那时候戚垠那般诀别的话让人心里太过不安,也许,是他当时太过恐慌和激动。

    乐辰抚着自己的唇,好像那时候的感觉还留在上面似的。

    戚垠的脸是刚毅的,但唇却是柔软的,温暖的。

    担心戚垠的安危,乐辰吃不下晚饭。

    天色渐晚,能听到隐隐的雷声,像从天边传来,气势宏大,崔天裂地,虽没有在眼前,却愈发让人心内不安,隐隐不详之感。

    天上的雨还没有下下来,但是,风已经来了,吹得庭中的槐树摇晃着枝桠,那样大的摆动,真担心树干会承受不住而折断。

    窗户都被关了起来,风依然从缝隙里吹进来,乐辰站在窗口,透过窗纸望着灰黑的天空,心跳回复不到平常,是那样的不安。

    和戚垠的相见相识关系渐渐变得不可分,乐辰每一点细小的事情都记得,甚至记得戚垠每次来见他脸上的细小的表情变化。

    乐辰不明白这种担心和牵挂是否就是爱情,但是,无疑,他放不下戚垠这个人了。

    雨始终没有下,虽然有风,但所有人还是觉得很闷。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乐辰坐立不安。

    城中有大的军事行动,即使是这偏僻的军医馆里也能听到集结的响动,但是,今天却没有,一切都太平静了,乐辰觉得不安。

    难道戚垠所说的重要军令其实是小股偷袭,那样,就不会有多大动静。

    乐辰猜想着,开始走来走去,皱着眉头望着窗外无法平静。

    乐辰正准备出门去找别人说话,就听到整齐的靴子踏地的步伐声音,他的门瞬间被踢开了,突然的大风灌进来让他睁不开眼,等适应后再来看时,昏黑的房间里已经列队站了两排六个士兵,这药房本就小,一下子就拥挤地没了地方。

    “有什么事?”乐辰看这阵仗,当然只会想到是出大事了,第一是想那个被他刺伤的流氓大将军查出是他了,第二想到的是戚垠出事了。

    在乐辰来不及细想的时候,一个人高马大身体精壮的黑黝领兵从门口大步嚣张走进来,他身后跟着药局的主管事,主管事看到戚垠便向领兵点头哈腰,语焉不详带着暧昧说道,“这就是乐辰,戚将军的那个……”

    乐辰听他说这一句,直觉是戚垠出事了,连管事向他递眼色也没注意,脱口问道,“是戚垠出事了吗?”

    那领兵居高临下,睨着眼打量了乐辰一番,看这人身形俊秀,骨骼纤巧,但是脸上又黄又黑的,哪里算个出色的,没想到一向不爱言语但眼光颇高的戚将军居然看上了他,于是,语带讥嘲,“是出事了!”再不看他,喝道,“带走!”

    乐辰反应不及,就被两个士兵架着往外带了。

    外面的风吹得人衣服翩飞头发乱晃,直迷了眼睛。

    被扔上马背,一阵晃荡中,乐辰被带到了一个有血腥味的小房间,里面黑漆漆,阴森森,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乐辰被推进去后,好半天才感觉到里面是点了灯的,眼睛才适应里面的亮度。

    墙上挂着皮鞭还有铁链烙铁等东西,地上也放着一些乐辰不认识的物件,但是,即使不认识,根据上面的血污,乐辰也知道那些是什么,无外乎是刑具,而且还是军营里的刑具。

    乐辰头皮发麻,心里打颤,刚才在马上一路颠簸,现在又闻到血腥味,看到这些东西,胃里一阵翻腾在房间里就吐起来。

    一个身穿黑衣的审讯官坐在椅子上,他看到乐辰吐,原来就黑的脸就更黑了,一个士兵走过来推攘着乐辰将他拷在墙上的铁链子上。

    “说吧,戚垠放过什么东西在你那里,和你说过些什么话,好好想起来交代。看你也是无辜,便先不对你用刑,这是大爷怜惜你细皮嫩肉。”那审讯官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乐辰身边,用皮鞭划过乐辰的脸,但看乐辰脸上那黄黄黑黑的颜色就皱了眉,继而将乐辰的短衣拨开,看到乐辰身上皮肉细腻莹白如玉,这才笑了,那笑直让乐辰更犯恶心。

    但是此时又不能惹掌握自己性命的人生气,乐辰只好把那恶心强压下去,脸上带上可怜的讨好样子,强撑精神回答,“不知道戚垠出什么事了,他和我说的话多,给我的东西也多,不知道我要交代哪些才是正确的。您给个指示,我好细说啊!您说是不是?”

    对方没想到乐辰这般好审,啐了口痰在墙上,笑骂道,“说婊子无情,这话还真他娘的对头。”

    “大将军想晓得哪些,我们也不好揣测,你就将所有的都交代吧!哈哈,要说那些床上玩意儿,你细说也无妨。”对方淫笑着在乐辰胸前一把乱摸,乐辰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嘴里再也忍不住,原来没吐干净的此时一股脑往外冒,那审讯官的黑毛手臂上也沾上了污秽。

    “你个娘的!”对方厌恶地痛骂。

    乐辰看他要发火要甩鞭子,马上告饶,“方才在马上颠的,您别怪罪,放我下来了,我伺候您洗干净。”

    “洗个娘球!……”对方还要再骂,外面却传来整齐的伐步声音,然后一个狱卒慌忙跑进来叫那审讯官出去了。

    又过了一阵,乐辰心里那阵恶心终于过去,精神回过来一些的时候,进来人将里面的油灯换成了几支大蜡烛,房间里一下子明亮得晃眼。

    房间里也放上了一把黄花梨木太师椅,上面还放了个锦垫。

    乐辰一看,应该是大人物要进来。

    第一卷 孟陬 第十五章 软弱的囚犯

    第十五章软弱的囚犯第十五章软弱的囚犯

    虞嘉翔进了刑房,看了眼被拷在墙上锁链上的人,此人头垂得极地,散落的头发掩盖在面上胸前,看不清相貌,不过,看此人的身形姿态,倒有个不错的身骨。

    他轻撩袍裾,在太师椅上坐下,吩咐道,“把头抬起来。”

    他轻描淡写一句,声音贵气华丽,就像那最好的丝绸,只是这丝绸触手寒冷得刺骨。

    听到这声音乐辰已知道自己猜想没错,从头发缝里偷看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果真是那天潭子里遇到的人,只是此人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衣服,脚上居然是一双木屐,衣摆上绣着几支墨竹,脸部表情略显懒散,头上是银丝发冠,整个人不像军中将军,更像江南吟诗作画泡美人的无聊风流才子,乐辰在心里对此人印象本就不好,此时便多了鄙视和蔑视。只是,此时从这人紧抿的唇部,还有略微深敛的眼神显出他的坚毅、善谋和残忍来,让人不敢忤逆。

    什么大男人流血不流泪,不软弱不妥协,这些在乐辰眼里什么都不是,以前为了能得到好处,扑进爸妈姐姐怀里撒娇的情景比比皆是,甚至他的那些哥们不少都受不了他的哀求攻势,屡屡败退。

    乐辰就是个能求饶就求饶的人,大爷们的那套坚韧不屈的意识他根本就没有。

    听虞嘉翔叫他抬起头来,乐辰却反常地抗拒了,低着头装没听到。

    看乐辰没有动静,自有人上前一喝,抓着乐辰的头发就将他的头拽起来。“抬起头来!”

    “嗯……”头皮被扯得生疼,一向娇生惯养的乐辰来不及咬牙闭嘴,马上闷哼出声。

    乐辰被迫对上虞嘉翔的眼睛,心里的厌恶和鄙视便在眼里表现出来了,恨恨地和做得一派云淡风轻的虞嘉翔对视。

    “叫什么名字?”虞嘉翔看这人脸色黄黑,倒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想来是戚垠的姘头,应该会有几分姿色。

    乐辰死死闭着嘴不答,原来的那些鬼机灵一时没进脑子。

    扯着乐辰头发的那位审讯官看乐辰全没有原来的软弱性子好合作姿态,他为了在将军面前表现,扯着乐辰头发的手上动作一紧,喝问道,“大将军问你名字。”

    乐辰硬气地咬着牙不回答。

    “不说?”那审讯官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乐辰脸上,乐辰的半边脸马上肿起来。

    乐辰痛得眼中含泪就要向敌投降,虞嘉翔这时候摆了摆手,“算了。”

    他眼光在乐辰脸上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丝兴味的笑,说道,“看来戚垠没白对你好。”之后又对身后那领兵说道,“他不说你说!”

    “是!”

    “此人乐辰,是去年……”那领兵声音洪亮铿锵,才说了一句,就被虞嘉翔打断,“乐辰?乐辰城的乐辰?”

    “记录上是此两字。便是乐辰城的乐辰。”

    “哦?居然有这等巧事。”虞嘉翔眼神突然变得亮了一分,望着乐辰的脸像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乐辰心里愤懑,又担心戚垠生命安全,还怕一说话就暴露了自己是那日潭中之人的身份,于是异常煎熬,听对方对自己的名字感兴趣,便也没有特别注意。

    “他是去年八月末那一批入军军医,是栾京城郊陌水村人,曾上过学,粗懂外伤医术,能辨草药,在军医中还算守纪,没有出过事情。他是入军医馆那天便和戚将军认识,之后一直有联系。只是,据军医馆中人所讲,并没有见他和外人有特别联系。”领兵声音平直,很简洁的几句话便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是这样?”虞嘉翔脚上的木屐在地上轻点,问道。

    “查出结果是这样,搜查了他的柜子包裹,并没有搜到可疑物件和书信。”

    虞嘉翔一直注意乐辰表情,说道,“屈柒,你来说。”

    “是!”

    “栾京城郊陌水村并没有姓乐之人,举国姓乐之人只有澜水乐家,他家也不可能有取名叫乐辰之人。再者,去年八月末入军医人数原来一共二十有三,在后来却变成了二十四个,这多出来的一个人是戚将军交代加进去的,便是此人。此人和戚将军关系密切,两人多次出城,传言他是戚将军的姘头,其实两人是结拜兄弟,并没有苟且之事。”屈柒一身浅蓝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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