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皇冠 作者:楚寒衣青

    前面的那一位――缓慢,但又坚定地,从四用力一跃,成为了新的数字五!

    501!

    第一集播放到最后的最终结果!

    恍惚中似乎有呐喊和礼炮的炸响出现在耳边,江兴拿起本来放在一旁的手机,正想和陆云开分享这个好消息,却发现电话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挂掉,他正要再倒播回去,手机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是《异星危机》剧组导演的电话。

    江兴接了起来,他说:“是的,是的,我有看见……”

    “501,谢谢导演,也恭喜导演!……”

    “好,第二季没有问题……我知道的!”

    第一通电话挂掉,接着就是第二通来自主演的电话,然后还有编剧的电话。

    几个剧组中最核心的人物都先后互相打着电话恭喜彼此,欢声笑语让一个人的别墅都因此而热闹了起来!

    江兴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次“恭喜”和“没有问题”,等他终于挂掉来自剧组的一系列的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后花园前。

    草地上的雄鹿似乎有点意外他在这个时候出来,凑上来嗅了他一下,然后用大脑袋蹭蹭他的手。

    江兴拨通了陆云开的电话。

    电话几乎立刻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的陆云开笑道:“大家的恭喜完了吗?”

    “完了。”江兴的唇角也是扬着的。

    “还有我的恭喜呢!”陆云开说。

    “谢谢。”江兴笑道。

    “片子很好看,你演得很棒。”陆云开真诚说。

    “……嗯。”电视剧的片尾曲这时候通过电话,彼此交汇。北美的播放时间与英国的大概有些细微的差别,隔着电话隐隐约约的听,好像给人一种双声合奏的感觉,他听见陆云开在电话那边随着片尾音乐随口哼唱一句自己编的童谣“樱桃树下,黑水湖旁,我们看见了什么;樱桃树下,黑水湖旁,我们埋葬了什么――”

    他笑起来。

    他抱怨说:“一点唱歌的天赋也没有。”

    “说得你自己好像很有似的!”陆云开反击。

    深蓝的夜空上,月亮刺溜一下躲进了云层之中。

    明星更加星罗棋布,光焰流转。

    《湖水之下》电视剧第一集播放之后超高的收视率所带来的影响是非常直观的。

    超高的收视率所带来的行业荣誉暂且不说,剧组中的两个演员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主演安斯艾迪红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当然不用多说,就连江兴,在刚刚走出自己家门口准备去话剧团报道的时候――没错,他现在还在话剧团中――就被左右的邻居给认出来,他们友好地,还带着一点好奇地重新和他打了招呼,有些人还会试图询问他在片场的工作,当然这些一般是那些小孩子,每每这个时候,小孩子们就会被他们家里的大人抱歉地带走,因此江兴总算没有被耽搁多少时间。

    但在英国的这半年以来,因为不红,江兴早就没有国内出行必备帽子和墨镜的习惯了,所以从别墅到达话剧社的一整个路上,他几乎享受了一路的目光洗礼和问候,总算找回了一点久违的做明星的感觉。

    在到达话剧团之前,他还给自己在《湖水之下》的合作者安迪艾斯打了个电话,不用多说,光光听电话那头的嘈杂音,他就笑道:“粉丝?”

    “你也被堵着吗!”安迪艾斯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听语气还挺激动的!

    “才没你那么夸张,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江兴笑道,“不打扰你解决小甜心们?”

    “好吧好吧。”安迪艾斯说,“回头聊!”

    江兴已经踏进了话剧团的大门。

    拍板决定带江兴来英国的霍齐亚正好在这里,他转头一看是江兴,笑着走上来说:“看来以后我都要和那群拍电影的抢人了……说实话,要不是你一开始是电影电视剧出身,我就不该放你去那边的。”

    “都是霍齐亚先生――”江兴的话还没有说完。

    霍齐亚已经不容置疑地挥手打断他:“如果要表示感谢的话,那么你先答应出演我打算排演的下一部话剧。”

    “……看来我不能拒绝?”江兴问。

    霍齐亚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愉快地笑起来:“是的,你当然不能拒绝。”

    “下一部话剧是?”

    “来,走这里,我和你边走边说……”

    他们一起走向了走廊深处。

    而同一时间,远在美国的陆云开在还半夜的时候就接到了来自国内的张方的电话。

    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急促而难掩惊慌地说:“陆哥,伯父从房子里跑掉了,现在我找不到他的人!”

    陆云开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先镇定了一下,然后扭开台灯让光线驱走部分黑暗,才用冷静的声音对电话里头的另外一个人说:“怎么回事,慢慢说。我爸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还一切正常,虽然伯父状态不是很好,但伯父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我离开的时候,伯父还在屋子里,我按照你说的,每天给他讲被高利贷搞得家破人亡隐姓埋名的社会报道,伯父也从来没有表露出要出去的意思,但是我今天来看,人已经……”

    “人已经不见了。”陆云开喃喃着说,“有没有入室抢劫或者破坏的痕迹?”

    “没有。”张方肯定说,“锁都好好的,我问了门卫,又调了记录,发现伯父是一个人进电梯走的。我觉得……”

    “他又去赌了。”陆云开平静地说出结论。

    他坐在床沿,在昏黄色的灯光中冷静了一会。

    就在电话那头的张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询问的时候,陆云开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你呆在国内,我现在回去。”

    “……好。”张方说,“但美国那边?”

    “没什么事,我最近没有片约在身上,可以回国。”陆云开说。

    还是差不多的时间。

    在国内城市的一个地下室里,破落墙皮露出水泥的天花板上,白炽灯成列成纵地挂着,灯后的电线如蛛网般缠绕下垂。

    这些灯管的正下方,一张一张粗糙的桌子旁边都围满了人群。

    他们吆喝着,叫喊着,在赢了的时候齐齐欢呼,又在输了的时候齐齐哀叹。

    耀眼的灯光让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圈白圈。

    陆国兵站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在庄家按下把手让骰子在玻璃罩跳动中后,用微带着哆嗦的手将手中的所有砝码全部推到围骰上,接着看着庄家开骰。

    盖子被掀开,三粒骰子在玻璃罩内静静躺着。

    一……

    一……

    一……

    三个一模一样的数字1,正是陆国兵所压围骰!

    一赔150倍,陆国兵押注一万,已在顷刻之间赚足了150万!

    哗――

    地下赌场内的声浪几乎掀翻了天花板!

    白炽光亮得更耀眼了。

    第一三九章 突变(二)

    陆云开大半夜地从床上起来,先从官网订了最快的回国的机票,接着在自己一厅两室的公寓出租屋中收拾散了满地板满沙发的衣服和饰品。

    其实也没有多少,三四套回国换洗的衣服,墨镜、帽子、口罩,和手表什么的,大多数都直接戴在了身上,就剩下衣服塞在旅行包中,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陆云开就处理好了自己的东西。

    他看一眼时间,还是半夜,他能够再睡两个小时等天差不多微微擦亮了再去机场。

    他倒在床铺上,被子里的余温还在,床铺也和之前一样柔软。

    陆云开闭上眼睛。

    就是睡不着觉。

    国内,地下室赌场。

    陆国兵赢了一百五十万,他没有再走,但也没有继续赢。

    他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把刚刚赢到的一百五十万陆陆续续地又输出去了大概七十来万这样,然后拿着剩下的代表七十万的砝码准备兑换离开。

    荷官镇定自若地开着赌局,并不为陆国兵的离开所动容。

    但那些在他离开时候拥拥攘攘互相推拒的人群,他们的嘘声和鼓劲,尤其是他手上的砝码,尤其是他背后赌桌传来的声音,都让陆国兵身上一阵一阵地冒着冷汗。好像有一千一万只的手在温柔着阻拦他的脚步,哄劝着让他倒回头去再把砝码压下去。

    他用一万块赚到了一百五十万,怎么就不能用七十万赚到一千万呢?

    就一天的功夫,对的,就一天的功夫……

    陆国兵的双脚像是灌了水泥一样沉重。

    他捧着砝码,一步一步几乎挪到了兑换台。

    这种国内的私人赌场根本没有国外的正规,没有美女帮忙捧砝码,也没有衣冠笔挺的侍者送上饮料或者其他什么,坐在兑换台后的人,当然也只是一个穿得邋里邋遢的老烟枪。

    灯光十分明亮。

    但从对方烟头与嘴里喷出的浓浓的烟雾让陆国兵不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或者说陆国兵自己遮遮掩掩,目光闪闪烁烁地补看向对方。

    “不提供银行转账业务。”

    突然的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陆国兵被吓了一跳。

    然后就是“砰”地一声响!

    一个黑色的平平无奇地挂包被丢到了柜台上,兑换台后的中年男人睁着一双老鼠一样的小眼睛,淡淡说:“你自己点一点,七十二块砖。”

    七十二块砖就是七十二万的意思。

    陆国兵这时候也没计较对方的行话到底标不标准,他飞快地拉开了黑色背包的链子,从中随便摸出一叠来飞快地散开看着票号。

    不是正反两张钞票中间白纸,不连号,有水印。

    他将背包拉上,一言不发地背在身上,掉头往外表走去。

    老鼠眼睛的男人在后面慢悠悠说:“出了这道门,就和我们赌场无关了……”

    陆国兵顿也不顿,直接走进了兑换台前那扇半掩着的门里。

    半掩着的门之后是另外一个冗长和黑暗的甬道。

    陆国兵在通道中飞快地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改装,他将脸上的帽子和围巾拿掉,把赌场给的黑色大包换成自己的牛皮包,再把自己的鞋子和外套都给换掉,等一切都完成了之后,他走出了同道,飞快地向几步之外的巷子入口跑去!

    今天是阴天。

    天空中的雨丝如柳絮一样纷纷扬扬。

    太阳被乌云遮挡在后边,整个白天都显得有点暗,而被各种电线或者违章建造的阳台和晾在阳台上的衣服遮挡住天空的小巷子就更加的阴晦。

    正是这样的阴晦与流淌在墙根的污水,让入口处的光线显得更加明显。

    那向一团小小的太阳光,在轴心处向四周迸溅!

    陆国兵只差两步就跑到了入口处!

    外头就是繁华的街道,这短短的数十步距离并没有人来拦他,他太过小心了,但这也没有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之他已经要成功地进入人群中了,这样就安全了――

    “刺啦”一声。

    阴影突然遮住日光。

    一亮黑色的面包车蓦地窜出来停在小巷子的入口,黑色的车轮压出一道溅射的水性,从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他们二话不说,用有人那么大的黑塑料布往陆国兵头上一罩,一人扛头一人扛尾,甚至没怎么让陆国兵挣扎,就把人给拉上了车子!

    打开的车门再次合上,黑色面包车直接开走了。

    “人抓到了,现在怎么办?给老大打个电话?”扛着陆国兵上车的大汉问。

    车子上的陆国兵一直在挣扎,但刚刚上车的时候,他就被绑住了嘴巴和双手双脚,只能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无助地在车子的底座上弹跳。

    黑暗之中,车厢内有片刻的寂静。

    很快,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从车厢的最前面、车子的驾驶座上传来的。

    那个人的声音很平静。

    所以显得冷酷又残暴。

    “不用,他儿子有多少钱都没用。老大说了,做掉。”

    “让人看看我们的债也不是那么好逃的。”

    陆国兵的心脏都漏条了一拍。

    等等!

    等等!――

    他在心中大声呐喊!

    我儿子,我儿子有――

    “好,我知道了。”

    然后。

    “砰――”

    陆国兵不知道自己先听见了哪一个声音。

    但哪一个声音之后,他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陆云开在美国的机场终于坐上了航班。

    又是十来个小时的旅程。

    他关掉手机,开始发呆。

    空姐送来热饮和毛毯,陆云开呼出一口气,将座椅放下准备补眠。

    这个时候陆云开当然不知道,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回到国内的自己将面临什么。

    所以当他从飞机上下来,打开手机发现手机中来自张方的未接电话直接跳到双位数的时候,他心头升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而等他和张方会合,一起到警察局去辨认头部被殴打得血肉模糊,牙齿掉了、鼻梁塌了、一只眼睛不见了,稀疏的已经冒出大半白发头发全部被献血染红的时候――

    所有曾经有过的不好在如此冷酷的死亡面前都如同尘埃一样被擦去,而那些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好,则全部变成千斤重担,从天而降压在陆云开的脖颈及背脊上。

    陆云开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他看着躺在冰柜里的尸体,刹那间几乎崩溃了。

    三天之后,首都,殡仪馆。

    江兴刚下飞机就匆匆赶到陆云开在留言中所说的地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因为忙着赶路而忘记了墨镜和帽子,但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严肃,也或许是因为行程大半是在车上的缘故,从国外回到国内的江兴并没有在路上被粉丝堵到,他们顺利地赶在开始时间之前来到了殡仪馆――但并不是最早的。

    这一次葬礼,陆云开遍邀了国内同行,偌大的告别厅中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经常的门口有人专门发东西,陆云开则站在透明棺旁边,他的表情和他身上的西服一样冷,他的脸色和他身上的麻布一样白。

    江兴在进门的时候遥遥看了陆云开一眼。

    或许是有所感应,陆云开也在同时间抬起头转眼看见江兴。

    他们隔着人群静默地对视了一眼,陆云开先转开视线,继续将目光对准躺在透明棺中的遗体。

    而一向冷静的江兴这个时候却忍不住长久地凝视着对方。

    他没有说话。

    他心中的翻涌在这个时候,只有0021能够全部察觉。

    0021突然开口:[没有人能成为神。]

    江兴说:[但总有些时候,我们不可控制地希望自己成为神。]

    他静静地看着陆云开,对0021说:[当你觉得你能够面对很多事情做成很多事情的时候……总有那些事情,你无法面对,无能为力。]

    他在对0021说话,但又像只是自己在自言自语:[如果我在过去知道陆云开的经历,如果我能够……但没有如果。]

    送别仪式在陆云开想等的人来到的仅仅五分钟之后就开始了。

    他为自己父亲办了一场盛大的送别。

    但这场盛大的送别里无数宾客的名字中,他真正想邀请的、期待对方赶来和自己一起面对或者支撑着自己面对的,只有一个人。

    为了邀请这一个人,他必须邀请无数的其他人。

    为了和这一个人面见,他必须面对无数的其他人。

    每一个来的人都上了三炷香,并到陆云开面前一鞠躬。

    陆云开一一还礼。

    他平静而冷漠。

    只有在江兴来到的时候,他的眼珠转了一下,眼睑忍不住闭合片刻。

    依稀有水光在闭合处闪现。

    但当他再张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底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没有。

    只有疼痛。

    从见到尸体那一刻起就滋生的疼痛,从后脑勺顺着脖颈一直衍生到背脊位置的疼痛,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陆云开从文章前三章开始埋的隐线到这一章正式结束。

    之前有读者对于陆云开历程感觉到一定程度上的疑惑,但实际上陆云开这边的所有幸运e,都是紧扣着第三章的那两句话:“但极致的绚烂或许正代表着极致的短暂。

    在他二十七岁、演艺事业到达最高峰的时候,他在家中自缢身亡。”

    一个十分坚强一直开朗的人最后为何选择死亡?

    抑郁症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陆云开与这个世界的所有比较深的羁绊几乎都被斩断。

    他没有在陆父死的时候直接自杀,而是在拍摄完《木偶杰克》之后才死亡。

    他一直在努力活着。

    努力到穷途末路,努力到无路可走的时候,现实与虚幻一起将他勒死。

    只有抑郁症,陆云开不会自杀。

    只有现实的残酷,陆云开也不会自杀。

    但两者叠加,再加上陆云开死前所饰演的最后一部影片,他或许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对于上一辈子的陆云开,也许可以这样说:

    上帝爱他。上帝恨他。

    第一四零章 偷拍

    ――一切都结束了。

    光怪陆离的画面随着前来送行的人远走而消失,唢呐与锣鼓的吹拉弹唱也伴那墓碑的立起而消散。

    陆云开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大概在什么酒店里请了好几桌的酒――但是他记不起来了。当他有“自我”的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脱光了衣服站在自己房间浴室的喷头下。

    他一抬起脸,千丝万缕的水流就自天而降,将他的脸统统打湿。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用手环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脖颈,这才意识到有点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呢?

    水珠顺着陆云开的脸一路往下滑,他的手接触到自己皮肤上的疙瘩。

    冰凉如同一个巨大而贴身的气泡一样将他全身包裹,它们好像从皮肤渗进骨头里,又好像是从骨头缝里往皮肤外蔓延,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浑身发颤。

    陆云开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花洒冷热水的旋钮上,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清醒,并不是因为冷水把自己浇得像冰块一样,而是因为来自浴室门口频率稍微有点儿快的敲门声。

    “咚咚”地叩门声响了有一会,然后是江兴的声音:“云开?――”

    江兴站在浴室门外。

    陆云开的这套房子用了磨砂的玻璃面,透过玻璃面,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里头的人影,但看得并不真切,设计理念大概源自于一种朦胧的美。

    但现在的江兴显然没有欣赏这样一种美的精力。

    他站在门口,一边敲着门一边看着自己的手表。

    在半个小时前,他和陆云开回到了家中,陆云开说想去洗个澡,就走进了浴室里;他――说实话,江兴有点担心。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

    过去的印象与现实的人影一步步的重合。

    他几乎不敢去想,陆云开是否会做出什么样的可怕选择。

    浴室的门忽然开了。

    陆云开裹着一条浴巾站在浴室里边,浅蓝色的地面上有着一串他踩出来的水脚印,他的头发和上半身都还在滴着水,下边则裹着一条浴巾。

    他看上去不太好,但并没有非常不好。

    江兴稍微放心了。

    他用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在感觉到有点冰凉的时候皱了皱眉,然后从浴室里再拿出一条浴巾,牵着陆云开坐到沙发上,自己动手给陆云开擦头发。

    他想了很久,觉得不管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说:“节哀顺变。”

    陆云开“嗯”了一声。

    他靠在江兴的身上,来自另外一个人的体温让他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和活力。

    他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依偎着汲取对方的热度,但仅仅一分钟之后,他就不满足了,他挥开江兴给自己擦头发的手,翻身坐上一旁人的大腿,然后俯下身焦急地亲吻对方――

    江兴一开始被陆云开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

    但几乎立刻的,在陆云开焦虑地亲吻和抚摸他的那一刹那,他就明白过来了。

    他丢开手上的毛巾,伸手环住对方。

    他的手掌在对方赤裸的背脊和身体上流连――并没有太多的情欲,更多的是轻柔的安抚。

    他先让陆云开的舌头在自己的嘴里胡乱搅合着,他被动地承受着,等到对方因为喘不过气而不得不停下的时候,他才空出一只手,托起对方的下巴,轻轻地亲了陆云开一下。

    他们现在正坐在靠窗的牛皮沙发上。

    陆云开围在腰间的毛巾在刚才的蹭动下有些松开了,虽然还搭在腰腹上,但几乎不能遮掩什么。

    江兴捧着对方的脸,他有点不确定:“……继续吗?”

    陆云开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他几乎忍受不了体内的火热――或者不能全说是火热,那是一种更加难以忍耐的焦灼和恐慌,他迫切地需要证明些什么,或者用什么来安抚着自己。

    ……让自己的心灵得以放松。

    他再次和江兴亲吻。

    他们紧靠着沙发,沙发紧靠着窗户,就在两个人亲吻,江兴将手放在陆云开赤裸的肩膀及腰部的时候,黑暗之中,有一闪而逝的闪光被两个人的眼角捕捉到了!

    两人的动作一下子停下,陆云开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遮了一半窗户的窗帘,他站在窗户前向下看了一会,脸色几乎变得冷酷起来。

    他很快转头对慢了一步的江兴说:“底下有人偷拍,可能拍到我们亲吻了,你先走,我下去找他。”

    “不用……”江兴说。

    但陆云开已经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衬衫和牛仔裤之后就往门外走去。

    就在江兴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陆云开几乎已经走到了门的位置,而这个时候,对方的衬衫扣子和牛仔裤拉链都还没有安全拉上!

    江兴抓住了陆云开的手臂。

    他的力道相较于平常大了很多,是一个足够让人重视和冷静的力道。

    他迫使陆云开停下脚步。然后他走到陆云开面前,将双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没事的,就是一张照片而已,我现在下去买回来,你不要――这样子……”

    他说着就笑了起来,然后凑上去亲吻对方的额角,他再次保证:“没什么事,我下去五分钟就上来,你打电话给这里的物业,让他先不要把人放走。”

    江兴说完之后就开了大门,他走出去,这时候陆云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如果有事呢?”

    “那我们也在一起面对。”江兴回头说,他的语气温和而肯定,“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它,面对任何事情。”

    陆云开不再说话了,回头拿起电话打给小区的物业。

    江兴从电梯下到了一楼。

    艺人选择自己要住的小区,哪怕不看重地段和房龄,只要有条件,都会选择物业最好的小区。

    所以江兴走到楼下的时候,小区的保安已经把偷拍的记者给扣在了保安室里头,两人一照面,偷拍的记者松了一口气,心想来的是江兴总比陆云开好,毕竟江兴没有暴力侵向;江兴则不意外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韩先生,我们出来谈一下吧。”

    被保安看着的韩奇跟着江兴走了出去,他抢先一步说:“我确实拍到了照片,不过这个照片我不卖――”然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还能揍我的模样来!

    江兴并不在意韩奇的回答,他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给对方看,他刚才在手机上按出了一串数字,现在就对韩奇说:“这张照片你拿了,卖给报社或者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卖不到这样的价钱――最开头的数字随便你写――相机请给我。”

    韩奇看着黑暗中闪烁光亮的手机屏幕。

    他第一眼就被那整整一大串的零给震撼了,并且一眼扫过去,他几乎没看出究竟是多少个零来着,他顿时就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坚决不卖”的心态,而是认认真真地竖起了手机屏幕上边的零――

    一、二、三、四、五、六……

    “前面的数字我随便填……?六个零之前的?”韩奇吃吃说。

    “是的。”江兴肯定告诉对方,“你说一个数字,我现在就可以转账。”

    “那……就六?”韩奇小心建议,并且等待江兴还价。

    “可以。”江兴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必须说清楚的是另外的事情,“我买的不只是这一张照片,我买的是所有日后你可能拍摄到的我和云开的照片。所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看前面的数字究竟要填多少。”

    果然是这样!

    韩奇总算恢复了一点职业记者的精明,他心想江兴看起来也不像是傻瓜冤大头,不可能花六百万买一张照片,但是要花六百万封他这个人的口的话,那还是可以理解的――当然这个价码也确实够高了。

    韩奇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叫价九百万的话……江兴说不好也会答应。

    但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狮子大张口的想法,现在自己叫得爽快了,谁知道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他很快笑起来,特别信任地将自己背着的相机递给对方说:“江哥放心,我知道规矩的,母片在相机里头。然后我还拷贝了两份,”他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和u盘,“都在这里了。”

    他将u盘直接递给了江兴,手机里头的照片则当着江兴的面删掉了。

    江兴确认没错之后,就把相机中的sd卡退出来拿走,机身则还给韩奇,然后他打电话给了陈良,当着韩奇的面吩咐陈良转一笔账到韩奇给的户头上。

    陈良估计是猜到了点什么,但他并没有在电话里问出来,而是直接照着江兴的吩咐完成转账。

    韩奇的手机很快收到了短信。

    他特别明智地背着江兴走了,临走时还朝江兴保证:“今天我就在自己家里看电视,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事情都没有看见!”

    江兴回到了陆云开的房间里。

    房间的窗帘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拉上了,门开着,陆云开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发呆。

    相较于之前只为了一条浴巾、全身上下大半赤裸的人,现在的陆云开将衣服穿得严严实实,除了脸之外几乎看不见一丝皮肤。

    江兴进来之后就将照片的sd卡丢给陆云开,很轻松地说:“全好了,什么问题也没有。”

    陆云开一抬手接了存储卡,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将存储卡放在桌子上,用钳子直接敲碎。

    “砰”地一声响之后,存储卡从中间凹陷裂开。

    江兴坐到了陆云开旁边,继续做一开始没有做完的事情:他拿起刚刚丢到沙发上的浴巾,继续擦陆云开没有干透的头发。

    他说:“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江兴的声音和陆云开的声音重合了。

    陆云开说:“你在英国那边还有事情吧?明天走吗?”

    “嗯?”江兴说,“我不急,要不然我们去散散心――出国旅游一下什么的?”

    “不,耽误你的计划没有必要。”陆云开说。

    “耽误不了几天,难道我必须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天都不能休息的工作吗?”江兴开玩笑。

    陆云开暂时不说话了。

    江兴将柔软的毛巾按在对方脑袋上,搓着一缕缕湿润的发丝,没有多久,就在他挑起对方脑袋另一边的头发的时候,陆云开再一次开口说话。

    “……我想一个人自己静一静。”陆云开说,“就我自己。”

    江兴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片刻的安静,他尝试着问:“云开,你还好吗?”

    “我很好。”陆云开语气生硬地说。

    “你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能够留下来陪你?”江兴说。

    “是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陆云开不耐烦地说,“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我自己的事情能够我自己解决,这个理由够了吗?”

    “我们没有必要吵架……”江兴试图心平气和地把话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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