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 作者:千代的爸爸

    五个学子才进东厂就病了一个,其余的也有人尿了裤子。黄贵冷冷的看着他们:“让他们坐。”

    没人敢坐,黄贵喝了一口茶,回头对内官说:“去给锦衣卫的兄弟们说,这事儿咱家接手了,一会儿招待他们。”

    “看着咱家也没有用,”黄贵笑咪咪的说:“上刑吧!”

    两个侍郎愣住了:“黄公公还未着人讯问就要上刑?!”

    黄贵冷笑,站起来拍了拍衣角:“走吧,这里太热了。”

    “我们要见陪审,我们要见督查!!!”

    黄贵停下脚:“东厂没有什么督查……上刑。”

    “魏大人!我们要见魏大人!!!!”两位侍郎被刑官打到在地。

    “黄公公?”魏池看黄贵进来,赶紧站起来行礼。

    “热吧?”黄贵坐过来:“魏大人的脸色还是不够好……不过这事情过了今天也就完了,到时候告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魏池讪讪的笑道:“可以这样快?”

    “给你透个底儿,这事情其实皇上早知道了,虽然这事情不全是礼部做的,但是漏题的那几个都已经暗中处理了,你知道,这事情牵扯到宫内,不能拿出来说。前段时间三法司和北镇府司折腾的时候,咱东厂早就拿了人问出来了。那几个不争气的和那个领头的江西人是一家人,如今得了势了想要再拉一两个家族内的读书人以后做帮衬。他们结交不了大臣提携,就想到这一招,也不知是胆大包了天还是迷了心窍,竟然想出了这么下做的事情。本来这事情要从礼部过的,但是外面那两个装作未看到,要不怎么平白抓他们来?皇上的心如明镜一般呢。”

    “那么林大人呢?”魏池愣住了。

    “林大人多聪明的人,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没收钱,这事情要牵扯了他,他自然不服气的。收了钱的自然要出来抵挡。”

    魏池想了想:“那么那个谭荀的事情……”

    “那几个江西太监的名都没保住,那些江西贱民还能有何活路?只要他们愿意认了是故意冤枉谭荀的,那不就有一条命了么?”

    魏池心中大喜,但大喜之后又想到那日从谭荀衣服里也搜出了答卷,摸银票的手又不忍迟疑了片刻:“他们此刻在做些何事呢?”

    “魏大人可别去,你还是个孩子年龄。”其实黄贵除了以钱取人以外,还爱以貌取人,像魏池这样白白净净的清秀孩子,他打心底里不排斥,外加魏池舍得送钱,说话服软,所以更对他好了些,他想到那救命的银票肯定是燕王的,魏大人要用肯定要谨慎,他不急:“过了今天晚上,口供就会出来,不过么……谭公子那边我也打了招呼,就是些皮肉苦,到时候你劝慰,劝慰,那些都是不打紧的。”

    魏池咳了咳,黄贵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好好监督着。”

    四周的内官都退了下去。

    魏池从衣袖里摸出一方礼盒:“黄公公请看。”

    不是银票,却是一件蝈蝈笼子。

    “下官知道黄公公最近得了个厉害的角色,于是讨了这个来,不知道合适不?”魏池坦言:“这个笼子是黄花梨的,雕工也好,可惜不是个古董。燕王最近也小气了,我讨了许久才给我。”

    黄贵喜欢钱,但也喜欢这些玩应,拿过来看了一番,确实是极好的东西,虽然不是古董,但也出于名家之手:“魏大人可别谦虚了,这东西哪是寻常人能见着的?”

    确实不是寻常人能见着的,燕王递给魏池的时候狠狠的嘱咐了一番,魏池虽然知道是个好东西,但是仍旧对这些富贵闲人才用的东西表示了不屑。

    黄贵爱不释手:“不可,不可,我这不是夺人所爱了?”

    魏池笑道:“燕王爷那里的鸣虫都没有黄公公的好,空占着这么好的笼子有何用?正好拿给了黄公公才算真是物尽所用了。”

    “哟!那燕王爷可要呕咱家的气了!”

    “他不敢。”

    黄贵指了指魏池,笑得暧昧:“你啊……”

    陈昂此刻并不在京内,他昨夜见过魏池之后就去了连珠山,第二天早,当魏池去见黄贵的时候,他坐在庆芳春的阁楼里见陆盛铎和戴桐峰。

    江南的诸位掌柜最终的协议结果就放在三人面前的桌子上,戴桐锋一个人捡看着,陈昂揉着脸打哈欠:“今年也差不多,就是江南那边的事情,皇上那五百万估计是拿不到了。”

    陆盛铎拿出一列名单递给戴桐锋:“这是江南那边官员的名册,江南那几个贪官确实拿了银子,不过最后也都借着钱庄票号和我们的人把钱都洗出去了。最近的密报是说皇上的人共抄出两万两银子,都是现银,皇上要么接着向王爷借钱,要么就要增税了。”

    “江南的税还要怎么增?”陆盛铎笑得意气风发:“魏池昨天来回话,说是礼部的案子到了东厂了,这么快就往东厂里拉,恐怕是已经杀了人,杀了人却拿不到钱,啧……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怕都不好过哟!”

    “魏池这次怎么卷进了礼部的案子?”陆盛铎皱了皱眉头:“他是嫌自己在皇上面前不够醒目么?”

    陈昂哈哈大笑起来:“是么,我那个傻妹子都瞧上他了,可不是要接着去招摇么?”

    “我看他哪天要把自己玩死。”

    “多好心的人啊,你知道那个谭公子么?就是和杜家有联姻的那个,魏池可是铁了心要帮别人,拿了我三万两的银票呢,可恨的家伙。”陈昂拿了个干杏儿丢到嘴里,酸得很。

    “任性。”陆盛铎冷冷的给了个评价。

    “说正事,”陈昂坐到椅子上:“今年宫里要给的钱,咱们可以缓缓,主要是把这笔款子借出去,这个事情我会找户部的人谈,你们一个到江南,一个去把德意庄的事情安排妥了,今年开始就要互市了,咱们不做些准备不行。江南那边你不要出头,”陈昂指着陆盛铎:“让秦月如去台面上说话。魏池这次的案子弄完了之后,我会和他商量,要是他也愿意,暂时把他调到南直隶那边去,他如今年纪太小,许多事情是做不了的。”

    戴桐锋和陆盛铎仔细思索后,点点头。

    “这些事情,王允义怎么想?”戴桐锋问陆盛铎。

    “他多半不相想干了。”陆盛铎摩挲着桌面:“他老了,王家的后人也没有将领,他也想退了。王皇后虽然今年小产,但毕竟有个女儿,他家兄长也快到了告老的年龄,这次皇上喊不动他的。”

    “皇上缺钱,又缺人,还会执意要打么?”

    “皇上同意了漠南的互市,也给了他们名号,但是依他的个性,等时间够了还是会打,你们不要抱有侥幸。”陈昂在心中掂量着这个弟弟:“他想要留名青史,他会接着折腾的。”

    庆春坊的阁楼内储藏着大量冰块,清幽宜人,东厂也有不少,不过是在内屋,刑房都在地下,闷热难耐。

    西边房里关着两位侍郎,正在上刑,两个刑官在一旁吃茶聊天。

    “他们还是不招么?”刑官问动刑的人。

    “回大人话,他们只是说要见魏大人。”

    “见魏大人?”刑官笑道:“你们要见魏大人?”

    “你们只是动刑!我们要见督审!”

    “在刑部,你们不好好说,到了北镇抚司也不好好说,到了东厂突然就想说了?”刑官冷笑:“咱们东厂可不和你们玩花样……你们也不想想魏大人以前是做啥的,说不定他来了比我们的更重呢?”

    “别理他们,动刑,一会儿让他们画押就是了。”

    行刑一直到深夜,刑官们送来的口供终于让黄贵满意了,黄贵递给魏池看:“也就今晚,明晚辛苦一番,过了这两天就好了。”

    魏池接过口供,这里面的内容和之前的大不一样,每一句话都想是被编排出来的那样精准。魏池想到之前和自己打过交到的那两位侍郎,他们不可谓不老奸巨猾,北镇府司也有动刑,为何在东厂才半天就老实耳朵屈服了呢?魏池相信那几个江西人绝对不是东厂的对手,甚至不是三法司的对手,所以才一直未对他们动刑……他们明晚将会说出怎样的‘真相’呢?

    “我想去见见谭荀……”魏池把供状交还黄贵,试探的问。

    “也好,免得他明天尿裤子,”黄贵很大方:“地牢很腌h,你不要久留。”

    和牢房大不一样,这里的地牢完全修在地下,牢旁还有暗河,,里面飘着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天气本来就热,地牢的灯就就更增加了一份烦闷。魏池捂住鼻子,示意内官带路。

    根据东厂的要求,所有的人进出都要穿黑色的斗篷,所以当魏池出现在谭荀的牢门前的时候,他还是被吓了一跳,呼呼喳喳的大叫起来。

    这里的犯人不论贵贱都是单独羁押,等谭荀叫够了,内官才对魏池行了个礼:“小的出去了,大人有需求可以叫小的,小的就在门外。”

    内官放下手中的灯笼,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囚室,魏池脱下斗篷:“你认识我么?”

    谭荀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认识。”

    “在杜将军的葬礼上,我们见过。”

    “……你是?”

    “我是魏池。”魏池挨着牢门蹲下来。

    谭荀停止了惊恐的颤抖――魏池,是那个本该成为自己妹夫的男人的挚友,是当今的国子监祭酒。

    “魏大人……救我!”谭荀扑到铁栏上,嚎啕大哭。

    “我已经见过你妹妹和你父母了,他们都还好,你也不要着急。”魏池看他的样子和离开北镇府司的时候差别不大,估计他只是受了些惊吓,也许就像黄贵说的那样,他和那帮江西人明天才会上场。

    “你被抓之后都见过谁?”

    “汤将军……只见过汤将军,他嘱咐我别人问起任何事都要说不知道,这样才能救我的命,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谭荀暂时恢复了冷静。

    魏池点点头:“但是你衣服里有考卷,这不是说不知道就能推脱的。”

    谭荀哽咽起来:“在北镇府司,他们把我的手都打折了……我……他们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谭荀的左手形态扭曲,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

    “他们全是江西人,你是怎么卷进去的?你们一家才进京,也从未去过江西,为何会和你扯上干系?”这一点确实令魏池百思不得其解。

    “我……”谭荀吱吱呜呜。

    “你要对我说实话。”魏池加重了语气。

    “我……原本是不认识他们的,到了京城之后,先是遇到妹夫的事情,我心情也不大好,于是就和朋友出去喝酒。到了酒馆之后,我们坐在了原先就订好的座位上,因为原本就是我心情不好,所以去的朋友也多在宽慰我。才喝了几杯,突然进来了两个傲慢的江西人,他们本就只有两个人,但是执意要坐我们的大座儿。因为原本就是我们定好的位置,于是我们一帮人也动怒了。大家险些要吵起来,酒店的掌柜过来平息事端,我听他们说话之间有些‘干儿子’‘干爹’之类的称呼。最后僵持了一段时间,掌柜给了我们全额的酒款,并且答应派伙计把我们送到另一家酒座去。我们这边的人看他们来头不小,于是也就答应了……”谭荀艰难的顿了顿:“我本该和同伴们一起走的,但走了半路我发现我寄放在他们那里的两帕方巾忘了拿,于是独自走回去……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两张不值钱的手帕,那天我竟然会转回去拿……”

    魏池感到自己的心提了起来。

    “拿了手帕之后,酒劲有些上来,我便到他们后院去小解。正走到茅厕门口,突然就听得里面有人在窃窃私语,满口的江西话。我想到之前的那两个人,不由得想捉弄他们歇气,于是就躲进了隔间偷听……咳咳,他们所说的大概就是今年的必中,考题如何的话题……我当时大惊!这才想起他们说的‘干爹’之类的话可能是和宫内的人有关系。我本天资不高,能过乡试已经实属不易,这次京试本就不报太大念想。父母已老,妹妹又经历这样大的变故,他们本就伤心却还每天对我多有将就……可见对我还是期望颇高,想到如果我能高中,也许……”

    “于是你就……”

    “我就……跳出来恐吓了他们,他们两人也是依附于那个张子京的,那个才是司钥局大太监郭琳的干儿子,他们怕我把事情闹大,也怕张子京知道后怪罪他们,于是私下又把题漏给了我……我……我本以为……魏大人,小人真的是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有这样的念想了。大人,我父母那样大的年龄,妹妹还年幼……大人就念在他们的面子上救救我吧。”

    谭荀拉住魏池的手不放,魏池这才感到在闷热的牢房里,自己的手早已经变得冰凉。

    ――他是清白的么?

    ――我哥哥是清白的!

    “你这些话对别人说过么?”

    “没有!没有!我从未对他人说过!”

    “和汤将军说过么?”

    “没有说过。”

    “……”

    ――何谓可为,何谓不可为?

    ――这是何本意?

    ――除非江西人愿意承认是自己冤枉了那位谭公子,要不他怎么可能脱罪?

    ――到了东厂,哪有问不出来的口供?魏大人放心就是了。

    “魏大人!救救我!”谭荀感到在这一刻,自己一直坚持的情绪彻底崩溃了,这个人说是素不相识也不为过吧?但突然感到只有他才能救得了自己,他也知道自己一旦把真相说出来,就等于把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连汤合他也不敢说,但是此刻,他觉得这个人可以托付自己的性命。

    魏池拍了拍他的手背,站起来,披上了黑色的斗篷。

    谭荀看不清他的脸:“魏大人!”

    魏池拿起桌上的灯笼,缓缓走到牢门前,仔细听了听――那个内官没有偷听。又到四处的墙上敲了一遍――确实是实心的墙。

    “我先走了。”魏池回过头的时候,微弱的亮光映出了他的五官。

    少年进士,少年英雄,少年高官……似乎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呢,囚室里的谭荀五味陈杂。

    魏池拉开门,站在远处内官跑过来接过魏池手上的灯笼:“大人这是准备出去了?”

    “……嗯!拜托你们……好好待他。”

    作者有话要说:庆春芳是华尔街么?两国之间的博弈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协议,一场弊案都能牵扯出百种想法,那么一场战争有牵扯着多少人的利益呢?

    魏池最近可真是郁闷啊……

    三万两银票就在袖子里,他想关心的真相也已经在面前。就像徐大人说的那样,这个官场早已腐朽了,而魏池不过是个虚伪之辈?

    行贿,也许是两年前的魏池所绝对不去想的事情……但是现在似乎从理想主义者的圈子里出来了,不过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失去所有的原则?

    江西人固然有罪,但是不是因为他有罪而且注定是死罪,那么再加一条也不为过?

    如果不做……那么杜莨呢?

    还有那个无辜的,被命运逼到死角的小女孩呢?

    ☆、第一百三十章

    130【建康七年】

    魏池走出东厂的时候天还未尽,可能是地牢永无见天,所以让魏池看着夕阳一阵惊叹。

    益清在门房等着:“大人出来了?回家?”

    “我们逛逛。”魏池让其他人先回去。

    “没有当票的东西,能找回来么?”

    “这……京城的大当铺也就那么几个字号,要是肯帮忙,也好找,就是这东西要是太寻常,可能不好找。”

    “你去帮我找找,有个姓谭的女子当的,是翡翠手镯,你也见过的那个的。她应该很急,可能就是到那几个大字号里面去当的。”

    益清一想,大概明白了魏池的意思。

    “呵,也没别的事情,一会儿回去帮我写个帖子,请耿大人过来喝酒。”

    宫里适逢胡贵妃生辰,胡家在北边协助秦王有功,这次肯定要大办。因为之前漠南的事情,外加江南的事情实在都很烦琐,陈y就把这事情全权交给了耿太妃来操办。

    胡贵妃对此暗怀不满,但是也不敢明言,时不时到陈y面前去说些话,绕来绕去都想绕到宴会的规格上去。陈玉祥住的宫殿是宫内最新的最好的,胡贵妃喜欢她内墙的花漆,想也照着重装自己的宫殿。

    要是江南的五百万两银子能够收上来,估计陈y也愿意拿些零钱讨她欢心,毕竟在这诺大的宫殿里的女人们,不是娇憨无知,就是唯唯诺诺,再不就是王皇后那样的百依百顺,像胡氏这样活泼而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胡氏的父亲极度疼爱她,少女时候除了针织女红外还专程聘了师父来给她讲学,所以她说话办事都比其他女子有些条理,听她讲话也就不那么枯燥无聊。

    可惜此刻的陈y心中并不那么愉快。

    “那种墙漆是江南的,臣妾以前听江南的人说起过……”

    耿贵妃注意到陈y的眉头微微一皱,赶紧话锋一转:“皇上还想着科考的事情么?”

    陈y无奈的一笑:“就你知道,你这张嘴啊。”

    “是皇上小气,连江南两个字也不许提了么?”耿贵妃故意崛起了嘴:“皇上的肚量是要装天下的,哪能为了那么几个不争气的奴才而气坏了龙体?而且那一干人犯不是已经监斩了么?”

    “斩是斩了,不过两个侍郎,几个太监,还有五个老百姓……”

    “但是大快人心,朝中民间都说皇上英明。”

    “朕英明么?”陈y摸了摸胡贵妃的头:“说你是个傻丫头吧。”

    “皇上可是还在想那五百万两的事情?那不过是江南的官员逞能一时,只要江南换了巡抚,这些银两终究会追缴出来的。”

    “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而今可能又要向王爷借钱。”

    “前儿燕王爷不是专程进来,说暂缓之前的款子,这笔款子也不收利息么?”

    “你懂什么?借钱的人是要手软的。”

    “诶!”胡贵妃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前段时间,我那位留京的舅母来宫里看我,说起了个今年的举人,那个举人就是江浙人士,家里就是开票号的,他自己读了书,虽然诗词歌赋不见得如何,不过说起这些也倒是头头是道。”

    “哦?还有这样的人?”

    “嗯,说来也巧,我舅母那边的远亲正好和他家认识,他中了举后到我舅母家拜访过,我舅父虽无官职,但是也做着绸缎生意好多年,他说此人见识颇高。皇上一直以来就似乎都是听的饱读诗书的大人们的建议,不妨也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小丫头倒也知道关心这些事情了?那么多大学士都玩不过燕王爷,他一个开票号的就能有建议?”

    “哼!”胡贵妃拉了拉陈y的胡子:“皇上又瞧不起人。”

    “你是担心朕不给你换墙漆吧?”陈y笑起来。

    “是!是!是!谁叫皇上最小气了?要是这次臣妾真的引见了有用之才,是不是这才准备给臣妾换?”

    “你厉害!”陈y闹不过她:“快把胡子还给朕,今天就准了,行了吧?”

    胡贵妃闹过之后,拿了梳妆匣过来,帮陈y整理好衣装。

    “你说的那个人姓名为何?”

    “嗯……”胡贵妃想了想:“李潘。”

    “嗯?”

    “怎么了?”

    “有趣……”

    燕王此刻也觉得有趣,因为魏池把那三万两的银票退给他了。

    魏池给他道歉:“浪费了你的二千五百两,还有蝈蝈笼子。”

    “你还帮我得罪了黄贵……”燕王怎想冲过来掐死魏池:“你真要把自己玩死?”

    “不算得罪吧,毕竟最后我没让他帮我办事。”

    “你还真是懂得多啊!”燕王拿茶水弹魏池:“你知道为何是三万两么?因为黄公公最近要买个夜明珠,那珠子就是三万两。别人生意都谈好了,你这钱不送了,你让黄公公的面子往哪里放?”

    “……”

    “不说话了啊?”

    魏池捂住了额头:“我……”

    “……你过了这半年,就去南京吧!”陈昂坐回桌前:“你还是意气用事,去清净几年,到时候再看是要走还是要留。”

    “南京……就很清静么?”魏池不满。

    “去南京国子监,请调的文书自己去写,写了我让吏部的人给你回文。”

    “不会就是三万两银子未能送出去就要让我去南京吧?”魏池有些气愤:“那不如直接请辞算了!”

    “黄公公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他是个寻常的人?连我都要让他三分,你这次已经招惹了他,你只能躲。”

    “躲到南京去就能躲得过?”魏池走过来,把三万两的银票放在案桌上。

    “……你为何不救那个人?你当真以为我给你钱就真的是要借机讨好黄贵么?拿钱办事是黄贵最寻常的事情,他既然答应放过谭荀,就不会认为拿了三万两是有恩于你我。不过这次说好了却最后没做成,虽然杀了谭荀你我似乎也未欠他的,但是他的气已经呕了,不会轻易忘却的。”陈昂回头看魏池:“你是真的有病么?怎么不救他?我真是不明白!”

    “他不是被冤枉的。”魏池艰难的说。

    “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那几个江西人不担这条罪也是个死!有区别么?你也对我说过,杜莨救过你的命,你愿意为他两肋插刀,你这么做是在……?不知道怎么说你!”

    “……我还是去南京吧,”魏池叹了一口气:“刚才和王爷说了气话,王爷不要在意……我最近心中也很乱,比去漠南还乱,去南直隶也是好事。”

    “听你这么说话,就难免让我心软,所以官场还是不能让女人参进来,你过来陪我走走。”

    还是暖园。

    “记得那天你穿着纱裙的样子么?”

    “唉?”

    “和你挺般配的,你不该到这里来,这里太污秽了,你该在一个庭院里清清静静的活着。我知道,你不如自己想得那般冷静理智,心狠手辣。”

    还是那座桥。

    “也许不是,”魏池看着湖面的天鹅:“我害怕过这样的日子,我其实很虚伪,我留恋庙堂。”

    “不论你最后去不去南京,那三万两,戴桐锋陪你去诗小小那里买个戏子送给黄公公,这样他才会知道你不是舍不得钱。”

    “能买别的么?”魏池很痛苦:“我不想去妓院买女人,送给宦官。”

    “不行,你不去他还当是我在袒护你。宦官也不像你想的那样,至少黄贵对他的女人还是好的。”

    “这是被买来买去的事情,不是对她好不好的事情……”

    “想哭就哭一场……”陈昂靠在桥栏上:“是不好受,你本是个善良的人,所以肯定不好受。那个谭氏,你那般的可怜她,她总还是比这些女人过得好吧?”

    “她死了……”

    “嗯?”

    “杜莨留给她的镯子,她都拿去当了,就是为了救她哥哥,她信她哥哥是清白的,真相我说不出口。后来我找到了那家当铺,把镯子赎了回来。说实话,实在没有面子去见她,但我还是去了,送了些安置的银子,还有就是把那个镯子还给她。汤合一家人一直劝慰着,我原本以为她会用最怨毒的态度来待我……但是她没有,我想,也许是她宽恕了我吧。但是三天之后,谭家人来告诉我,她走了,是自己了断的,早晨才被家人发现,手里还捏着我给她的那个装糖的荷包,可能是不想走得那般的苦吧……”

    “……”

    “……”

    “黄贵那边的事情我让戴桐锋去吧,你不要去了。”

    “王爷……又护犊子了,难怪戴师爷一贯瞧不上我。”

    “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事情我就让他去做,他和黄贵也很熟,黄贵也该想到为何又要送他大礼。你手上的事情才理清,国子监最近又要考试了吧?”

    “这事情我去,戴师爷最近也要去管德意庄。”

    “这是我最后一次护着你,别趴在栏杆上,一会儿又要说肚子疼。”

    “……是。”

    七月十五日,离耿贵妃的生辰庆典还有三天,陈玉祥不想和宫内的人搀和,于是留在书房里听魏池给陈熵讲课。天气闷热,最近宫里也没人抽空管他,陈熵便松懈了起来,下课了也不让魏池走,拉着魏池的手央求他讲故事。魏池其实不是什么逗孩子的料,不过是其他师父太老,人又都很严肃,陈熵就觉得这个魏师父难得的可爱和蔼。魏池努力回忆上次的故事:“臣上次说到哪儿了?”

    “师父说到那个精卫被淹死了……”

    “臣讲了这么多了?”

    “嗯!”

    魏池挠了挠下巴:“后来精卫就变成了鸟,每天衔着树枝之类的扔到东海里,想把东海填平。”

    “嗯!”陈熵兴致勃勃的趴在魏池的腿上:“然后呢?”

    “然后这个故事就讲完了。”

    “啊?”陈熵哭丧着脸:“魏师父坏!不和魏师父玩儿了!”

    陈玉祥在书桌旁听了,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许和师父调皮!”

    陈熵跑去拉着玉祥的手:“姑姑!姑姑!魏师父又哄我。”

    “太子,刚才前几位师父讲的课都记下了么?说不定皇上今晚上就要考太子呢!”魏池把陈熵从陈玉祥的身边拉过来:“刚才那个故事是山海经里面的,以后咱们会学的,到时候你就觉得有趣了!”

    “不喜欢《山海经》,不喜欢,”陈熵撒娇,摇头:“还是师父上次讲的海螺姑娘,还有猪八戒背媳妇好听!”

    陈玉祥这次几乎笑出了声:“魏师父故事挺多的,西游记里还有猪八戒背媳妇么?本宫怎么不知道?”

    “公主殿下的字,今天写完了么?”魏池故作严肃,敲了敲桌子。

    “咳嗯……”陈玉祥自从接触了这个人,觉得他似乎不想自己想得那般难以亲近,也许都是年龄相仿的人,三五次会面之后就熟了,现在几乎可以无话不说:“本宫可不归魏师父管。”

    “师父!”陈熵在琢磨着怎么玩:“师父和姑姑想个好玩的吧,让吕敬装马,我骑给你们看?”

    “这有什么好玩儿的?”魏池点了点太子的鼻子:“哪有让人当马的?要是太子真的想骑,师父带你到兵部去骑。”

    “唉!”陈玉祥赶紧碰了碰魏池的胳膊:“魏师父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等太子长大了,一定去骑!”魏池嘴上是这么说,还是把陈熵抱起来,转了几个圈:“长大之前,咱们可以先练练!”

    陈熵咯咯咯的笑起来,玉祥也就随着两个人去闹了。

    时间到了,魏池站起来告辞。玉祥有些不舍:“正好有些南海进贡的特产,魏师父等等,本宫让人去拿。”说罢又让人上了些乳酪:“要是饿了就先吃些点心。”

    “些公主殿下的恩典,公主这会儿不去和皇上用膳么?今天可是十五。”

    “最近宫里事情多,今天就免了。”

    “可是胡贵妃的生辰?”

    陈玉祥点点头:“如今本不该这么铺张的,她家毕竟镇守玉龙,辅佐着秦王,节俭似乎也说不过去。本宫和熵儿有些碍手碍脚,所以等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内宫。”

    胡贵妃与皇后不合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陈玉祥当然是向着她的王家姐姐的,这些大家也知道。魏池不好多说,只能端了一碗乳酪来吃:“皇上为了此事亲自操劳么?”

    当年索尔哈罕来京,这么大的事情皇上都未放下儿子不关,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儿子都排到后面去了么?

    “这倒不是,前几天是内阁那边有些事情,皇上实在走不开,就让本宫暂时督促太子的课业,今天据说是要见个文人,好像是新科的进士。”

    “哦……”魏池并未放在心上。

    书房院外就是一条直通暖阁的路,那个要见陈y的年轻人正略带紧张的整理着新领的官府等待觐见。

    那个人就是李潘。

    魏池陪太子公主喝了乳酪,又回家用了晚饭,李潘还在外殿等待皇上的觐见,直到敲了戌时的更,太监向芳才出来领他去觐见。

    “臣王府长史司典簿李潘拜见皇上!”

    “给他个座儿。”

    李潘战战兢兢的坐下,不敢抬头。

    “听说你是江南人。”

    “回皇上的话,臣祖籍扬州。”

    “苏州是个好地方啊!这次胡贵妃庆典,燕王爷特意从你们那里带了五万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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