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 作者:千代的爸爸

    林院抹黑么?”魏池一边躲一边打趣。

    索尔哈罕这才想起自己的,放了魏池的诗又拿了自己的细细读了一番,脸红一笑:“我输了,我的不如你的,我老实去批文书便是。”说罢,将自己的诗稿往身边的香炉内一塞。

    魏池连忙起身掀开那盖子去抢,虽然炉内没有明火,但那香灰确实极热的,宣纸又薄,等魏池伸手进去时早就大半成灰了。顾不得烫,魏池将那所剩的一小块捡了出来,拿手拍打着。翻了那有字迹的来一看便是哭笑不得――所剩的不过半个字,看不出是个“晴”字还是个“情”字。

    “哎,你怎么就道不如我?你这么做算是耍赖?”魏池拎着那小纸片跑过来兴师问罪。

    索尔哈罕已经收拾了文书在看了:“不想我批文书了?还要接着闹?”

    魏池赶紧噤声。

    索尔哈罕看她老实了,忍不住一笑,伸手把她脸上的香灰擦了擦:“闲着没事就去扯两朵花回来吧,当你输了。”

    魏池看了看窗外暖洋洋的日头,高高兴兴的应了。

    贺g{娜由那女官引着,往那花园深处去看。正欲到一个花阴处歇一歇,却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一边看着花一边往这边拐了过来。那女官赶紧挡在了贺g{娜面前,可惜晚了一步,那男子一抬头瞧了个正着。

    魏池暗道一声不好,正要避过,那贵妇打扮的女人从那女官身后缓缓走出,冲着自己微微一笑。

    “这位大人,是齐国的大人么?”

    魏池施了一礼,缓缓说道:“正是,误入并非有意,还请夫人见谅。”说罢,退了三步。

    “这位大人!”贺g{娜看魏池要走,提高了声音:“我们漠南不似大齐男女相避之风严谨,我正有事想要和您商量,还请留步片刻。”

    魏池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贵妇径直走上前来:“我都四十有余了,但看年龄也算是上一辈的人,大人您不必多虑才是。”说罢又回头看了那女官一眼,从那女官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于是也不紧不慢的说:“麻烦姑娘引路许久,您就和我家的奴儿歇息片刻罢,我与这位大人片刻叙。”

    那女官应了,老实的站在花阴旁歇了。

    “大人,那边有个小苑子,配老妇人我去看看如何?”

    魏池虽不明就里,想了想还是大方的应了,随着这位夫人往另一条小路上去。

    拐过了花墙,贺g{娜问:“大人认识那位魏策鉴么?”

    魏池猜出了七八分:“这位夫人可是x释封岈家的人么?”

    “不瞒大人,我是祥格纳吉的母亲。”

    魏池垂了头,不言语。

    “在齐国,祥格纳吉这样的女孩儿是品行极刁蛮古怪的那种么?”

    魏池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只好说:“中原的风气,娘娘也是知道的,但面子上严谨是一回事,内里还是崇尚这股天然之性的。”

    贺g{娜侧脸细细打量了魏池一番,黯然道:“都传说魏大人天资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家那女儿,本意是不坏的,平日被娇宠惯了,给大人平添的麻烦还请大人原谅才是。”

    魏池赶紧道了一声不敢。

    “听说大人在家乡已有婚约?不知是个什么造化的女子,竟能某的大人这样的好夫婿。”贺g{娜随意一问。

    魏池头疼,心想那算是什么造化?不过是王大人造化出来的罢了!叹了一口气,依样画葫芦的把那日王允义胡诌的话儿又嗦了一遍。

    贺g{娜笑得和蔼:“不知大人预备着何时成婚?哎呀!我这样的老人家看着儿女们渐大也爱唠叨上这些事了。魏大人可不介意我罗嗦了才是。”

    魏池只好鲜编鲜造:“这就要看京城的调令了,能回去肯定是要尽早办的。”

    贺g{娜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拣选了一样拿在手里:“我们漠南没什么稀罕物儿,这个海晶石倒是我们这里才有的。这个戒指上的这一颗不是顶大,只是胜在花色别致。前些日子我那糊涂女儿叨扰了大人,还一并唐突了大人的未婚妻子。哎,原本正愁着不知如何来道着一个谦。可巧今日相遇,还请大人收了转交给您的娘子,了我一片心意才是。”

    魏池迟疑片刻,接了:“娘娘实在是客气了,日后一定转交拙荆。”

    贺g{娜合掌而笑:“这个就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的孩子自幼就是要习汉话,学汉理的。纳吉那孩子也是极崇拜大人的学问和涵养才弄出这么个笑话。大人和她年龄相仿,就当这孩子是个妹妹,莫要和她一般计较才是。我家老爷也是极喜欢中原的理学,儒学的,家中还专设了一个汉学的学堂教着子弟们。大人要得空了,不妨到我们府上坐坐,指点攀谈也是我们的荣幸。”

    魏池赶紧施礼:“娘娘这么说就是折煞晚辈了,x释封岈家在中原也是极有名气的,指教一词晚辈是断然不敢受的。”

    “魏大人这样模样才学俱佳的孩子,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喜欢的。我也年纪大了,身边的三个孩子,一个是个木头人,一年到头笑一笑都难;一个是个小气的,难上台面;还剩下的那一个大人都认识,活脱脱的一个事精儿!要能有半个孩子有大人的两三分,我睡着也能笑醒了。”

    魏池越发有些脸红:“娘娘称在下名字便是,大人二字实在是客气了。”

    贺g{娜收了荷包,拿手绢擦了擦汗:“那两个丫头该是要等急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罢又爱怜的看了魏池一眼,施施然往花丛那一边去了。

    看那个贵妇走远了,魏池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那位极洒脱的‘小酒友’竟有这么一位极致优雅的母亲,感慨了那风度一番,又掏出那戒指看了看,忍不住苦笑一声――王将军,您真的是编排大了。

    索尔哈罕见毕了客人,预备着宣午膳上来。贴身的那位女官送走了客人折回来掩上了门:“殿下,贺g{娜娘娘在花园里面塞了这个给我。”

    索尔哈罕接过一看,是二十两黄金的票据。

    索尔哈罕冷笑一声:“你去把这金子取了。哼!这人还是不老实。”

    “殿下,今日在花园里贺g{娜娘娘遇上了魏策鉴。”

    “哦?”索尔哈罕思索片刻:“他们说了什么?”

    “娘娘把我支走了,我身边又有她的那个女仆人候着,所以没能近得身去。”

    索尔哈罕摆弄着手上的野草叶子:“我知道了,你去领钱的时候多转多个弯儿,最后换个钱庄再压做票据。”

    等书房又无人了,索尔哈罕笑眯眯的打量着手上的小破野花草,心想――魏池你就这么敷衍我?难不成那位娘娘也给了你二十两的票子?

    作者有话要说:ps:谢谢诸位的支持和等待

    ☆、第四十章

    40【建康六年】

    “娘娘和那魏大人说了些什么?”出了公主府,进了马车,女仆人忍不住问。

    “问了些家常……。”贺g{娜拿小手帕扇着脸。

    “长公主殿下似乎不大反感咱们和齐军亲近,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贺g{娜冷笑一声:“她是觉得那齐国军官定是看不上纳吉罢了。”

    女仆人压低了声音:“就老奴儿看来,那年轻人不似一个重功利的无情人。”

    贺g{娜叹了一口气:“说不定,你我都看走眼了呢……”

    等马车停稳了,贺g{娜扶着女仆人的手正准备下车,才挑起帘子便看见二子匆匆从外面回来。

    “良奈勒!”贺g{娜唤了一声。

    良奈勒比他的两个兄弟生得白净,自小是个少言的孩子,在家里也不大和人说话。后来去了宫廷的教馆当上了先生就更少话了,家中的老爷子最不喜欢的便是他,嫌他看着晦气。说起来,像x释封岈家这样的豪门,要是肯多动点心思,怎会容得自家孩子去做个小小的‘先生’呢?

    因为走的匆匆,良奈勒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潮红,听到有人叫,站住脚,回过了头。

    看良奈勒谦卑的垂着眼,贺g{娜心中难忍不快:“走得如此匆忙,是要往哪里去?”

    “明日是季考的日子,孩儿免不得要忙一些,于是走的快了。”奈良勒依旧恭顺的样子。

    “……”贺g{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晚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言毕,握了女仆人的手,进了府。

    良奈勒恭敬地避过身子,等贺g{娜进府许久才直起身子进了门。进自己的院子前,良奈勒往隔壁望了一眼――那人似乎还只是半条命的样子。本想要进去瞧瞧,略略一想,笑了一声,拍拍头径直进了自己的门。

    贺g{娜进了主院,命奴儿们上来伺候着净了手,又用了些茶。问过了祥格纳吉的情况,听说她依旧每日糊里糊涂的混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强压了下来,只是命纳吉贴身的老嬷嬷这几日加紧教她些针线女红,好让这个野丫头静静心,哪怕消停半日也好。

    等四周人都退下了,贺g{娜的贴身女奴问到:“三主子的事情,到底不说给小主子听么?”

    贺g{娜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要是她知道了,起了什么心思如何是好?”

    女侍者淡淡的说:“娘娘还真是看得起那个魏大人,官不过五品,也没听说是哪个高官之后,至于么?”

    “看不起?除了他,现在还有哪个人能在长公主和王允义两个人面前都说得起话。哼,更何况这两个人竟都十足的给他面子。你只当他根基浅薄,却没发现他如今周旋的如此巧妙!如果不是有玲珑心思,哪能如此游刃有余?”

    女侍者细细想了一番:“仰仗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扳指已经要回来了,日后即便他回了齐国,纳吉的婚事也耽搁不了。如果他真的动了心,难道我们偌大的一个家族撑不起这场婚事么?顶多是赔上了他半生的志向罢了。”

    女侍者一时无言以对,只想着动心如何容易?要动心,那人怎么就不多看那如花似玉的长公主一眼呢?小主子不是不好,只是比不过长公主的好……女人,除了姿色,那手腕是断然不能缺的。小主子孩子般的性格,如何让这个满腹官场念欲的人动心开窍呢?

    一主一仆各想各的失了交谈。

    “老爷回来了。”门外的小奴儿唤了一声,管家的打开了大门,陪着兀日诺一同进了主屋。

    兀日诺退了外衣,接过小奴儿奉上来茶,漱了口,转向贺g{娜:“虽说你今天气色好了些,这前院到底有人伺候着,你少费些心,多歇着才是。”

    贺g{娜接过兀日诺手上的茶放了:“老爷就莫要担心我了,我又能有多累?不过是些琐碎的小事罢了。”

    兀日诺携了贺g{娜手一同坐了:“纳吉还好么?”

    “她有什么不好的?依旧是懵里懵懂的模样!前日还和我问起老爷你,问你还生她气没有呢?又吵着要吃新上白油梨,说去年吃了好,等了许久才等到这季,一定要吃第一个呢。”

    兀日诺失笑:“这个傻丫头,都十五整了,还是这般不醒事!那梨子上来了赶紧拿些给她,解解她的馋虫!今年收的南方的药材都到了么?”

    “都到了,也是前几日才到的,虽说那山沟里头是不打仗的,但这么几个月的城禁还是把那些人吓着了,好几个掌柜的好说歹说才让那群没市面的把货送上来。”

    “兀穆吉是没大碍了,但还是要警醒些,长公主殿下的本事那是顶好的,我们受了她的指点,莫要辜负了才是,让管家上些心,要什么稀罕的药先就问城外要,一切都备齐了,用时才不慌乱。明日着个人去和山里领头的人说,莫要怕那些什么王家军的,咱们漠南不是还在么?哼!区区十几万人就想耀武扬威?他们若敢轻举妄动,别说有那么些亲兵,就是这城里的几十万老百姓挤也能把他们挤出去。”兀日诺愤愤。

    贺g{娜点头应了:“老爷今日不出门了就去把衣裳换了吧。”说罢,回首做了个眼色,管家一瞧,赶紧领了众人默不作声的退了。

    “老爷还记得书馆里头的那位冯先生么?”贺g{娜挑起了内室的帘子。

    “哪位冯先生?”

    “哎,老爷不记得了么?要不是那位冯先生,良奈勒就如军籍了。”

    “哦,那位齐国人么?娘娘怎么突然说起了他?”

    “良奈勒的姆妈和他不是有好交情么?我寻思着兀穆吉身上好些了也不方便在这京城里闲待着,不如去求求那位冯先生。”

    兀日诺笑了:“你倒是有趣了,难不成你觉得你那儿子是个进书馆的料?”

    贺g{娜也忍不住笑了:“老爷有所不知,那位冯大人遇上那位王允义又算是找着知音了。前不久得了国王陛下的令,升迁至合哝阁了。”

    合哝阁可不是个闲差,不少王族家的生意都要经他们批示,其间的油水厚的厉害,除了收益丰厚更是一条结识王族的捷径,不少正得势的小贵族都把自家的子弟往里塞。那位冯先生,说是位先生,其实不过是大齐前朝的一个官家小太监,因战事被奴了来,经历了改朝换代,由一个七八岁的稚童成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头。因为是个太监结不得家事,先王懒得处理这些奴来的太监们,随意的各处安插了,任他们老掉也就干净了。谁知这个冯先生自幼认得几个字,最后被书馆的大人们要了去。这个人虽说是个不良的出身,但为人处事却是上得台面的,混到四五十,便脱了奴籍,做了个管事的。如今他人也老了,只有少少的人知道他的本名,于是大家就干脆称他‘冯先生’了。

    兀日诺轻蔑的哼了一声:“那家也就喜欢结识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贺g{娜拍了一下兀日诺的手背:“老爷!他姆妈这辈子也是老实的,若不是为了亲身的孩子也不会去找那些人。可叹也是造化弄人,山不转水转,那冯先生转了几圈又转到咱们门下来了。”

    “兀穆吉要留在和哝阁也不是坏事,这孩子也该磨磨脾气了!合哝阁的事哪用得着什么冯先生?你说了,我自然知道去找谁。”

    “进去是一回事,进去了又是一回事。兀穆吉这孩子心性硬,须个时时跟着的人照应着才好。”

    兀日诺略想了想:“你说的也在理,我明日和奈良勒说,如今他姆妈不在了,自然是他去交涉着。纵不成你我去?那叫什么话?”

    贺g{娜面露一丝不安:“奈良勒这孩子也大了……”

    看贺g{娜的模样,兀日诺笑着搂了搂她的肩:“虽说这孩子心劲儿小些,但这也是他嫡生弟弟的事,他不会不上心的。”

    贺g{娜勉强一笑:“老爷这么说定是没有错了。”

    良奈勒回府也确是要预备一些衣物,漠南的考试也是仿大齐的制度,不单那考生不得离场,就是这些阅卷的也不得随意回处所。良奈勒在自己的小别院里草草用过了晚膳,又归拢了要带的什物,准备早些离开。才要出门,大管家进来施了个礼,说是老爷请过去问话。看着大管家不咸不淡的脸,良奈勒笑着应了。寻思着那位贵妇人果然是不得了,遇上一面都能给自己招霉头。随手把包袱交给下人,着他们送去书馆,自己弹了弹衣袖便往主屋去了。

    良奈勒的院子挺偏,大约走了一刻才到。刚到却听说主屋开饭了,只好一个人在偏厅喝茶候着。良奈勒一边喝茶一边瞅着来往的人物――大哥依旧是冲自己礼节的一笑,三弟和妹妹都没来,看来一个挨着罚,另一个还没法子下得床。那位娘娘路过偏厅的时候依旧是冷冷的模样,就仿佛偏房里这个和她共处了二十年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咦……难道不是有事要求我么?良奈勒移开了目光,认真喝茶。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里面撤了饭菜,大哥出来时又是礼貌的一笑,走近了又淡淡的寒暄了一阵,无非是冷了暖了之类。大管家招呼毕了下人,这才走了过来:“大主子,老爷唤二主子去训话。”

    大哥略点了点头,侧身走了。良奈勒埋了头,老老实实的跟着大管家进了里屋。

    兀日诺也无更多的话,只是把家里的事说了说,最后点出了冯先生:“你去和他打个招呼,日后自然有赏他的。你也多盯着你三弟,要是有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回来给娘娘说。他要骂你你不用怕,有我做主。”

    良奈勒拱手应了。

    兀日诺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一丝不快:“这会儿还没吃饭吧?赶紧召唤下人用膳吧。”

    良奈勒鞠了一拱退了出来,大管家把他送出了主院便止了步子:“二主子请慢走。”

    良奈勒道一声好,好字还没落地,大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那繁华的屋檐曾是自己最向往的地方,时常忍不住想要爬上树去观望。姆妈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的夜里是能够进去的,看不着便缠着姆妈问那里面是如何如何的美好。

    “那里面有世上最美的院子和房子啊!里面生活着最幸福的人!如果阿良每日都这样的听话,神佛便会领着我们阿良进去住呐。”

    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可惜等到自己亲自进去了才知道,那个连母亲这个称号都不配拥有的女人是如何在这最美的院落里渡过了怎样卑微的一生。

    “帮我进屋把大髦拿出来。”良奈勒冲迎面而来的女奴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主子今夜就走?”女奴拿了大髦出来,捧在手里。

    “嗯,不留了。”良奈勒披了大髦,转身出了院门。

    天渐渐暗了下来,齐军的巡防装了个样子沿着街边走动着,看着可疑的随意的问问。良奈勒走过一个老兵的身边冲他笑了笑,那人拿着一袋旱烟正要装,看着这陌生人冲自己笑,起了一阵无名的业火。看那老兵离了自己的队伍,带着一身火星子迎了上来,良奈勒探手进了内袋摸出了一粒金沙捏在指尖。

    不等那位老兵发话,良奈勒含笑把那金沙略略亮了亮:“兵爷行个方便。”

    老兵怒火顿消,接了那金沙夹在指缝间磋磨着。

    良奈勒顿了顿,探身低声问:“军爷可知道这巡防何时收?我今夜要去喝酒,可能有些不便。”

    老兵懒懒的说:“收什么?看这架势定是要整夜。”

    良奈勒又捏了一粒金沙塞进那老兵的手里,老兵颠了颠:“这位少公子是要走哪条路?”

    “城西,公主府。”

    “午时可能没人。”

    “谢军爷行了方便。”良奈勒躬身一揖,侧身往巷子里去了。

    老兵捏了两枚金沙,心里喜滋滋的。转念一想却有些后怕――那人的汉话说得可不是一般的溜!天又暗,只看见了一头的小辫子,也没细瞧那眉目,别是自家队伍里头的监军才好!抹了额头的冷汗,又捏了一把金子,觉得没这么玄乎,只是偷偷把那金子揣仔细了,转身回了队伍里头去。

    索尔哈罕用了膳,净了身,把那些白天没看完的文书一一看了,批了,偷了个闲暇便把魏池那诗拿来看。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就着那纸把自己的诗续在了后头。又一对比觉得还是输了。叹了口气,想要重写一个却听到门外的女官轻轻摇铃的声音。

    索尔哈罕放了手上的纸笔,站起身来:“无妨,进来吧。”

    看那人进来跪了,索尔哈罕走上前来:“也没什么旁的人,多礼也就不必了。你家的那个楞少爷可好?吃了我的药没坏了脑子吧。”

    “难说,只希望坏完了多少能剩下些。”那人笑盈盈的从地上起来:“也不枉我那日险些把鞋给跑丢了。”

    “王允义的手段真不是虚吹的,你要仔细些,莫要让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殿下多虑了,他要能心细到疑心一个书院里头的小小先生,那真成神人了。”良奈勒不紧不慢的说。

    “那一日出了那魏策鉴的事情,他便上心了不少,这城里头的暗哨又多了一堆。想你今日,这般晚了还过来,出了岔子可难圆谎。”

    “今日也是有事才来的。”良奈勒掏出了一本小册:“这里头是和王允义交好了的祭司的名单,这里头有一大半都是察罕家拉的线。还有……兀日诺今日找上我,竟说要我那三弟弟进合哝院……我琢磨不透,含糊应了。我想着迟早要来,不如今日来罢。”

    索尔哈罕接了小册子,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咬了下唇:“这家人倒是挺卖力的,不知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沽源麻家破城灭,这么大个孽障被栽在那个小人物身上,不知王允义的话那家人信了几分。”

    “我看是一分没信,曲意迎合不过是彻底对陛下失望后的倒戈罢了。”

    索尔哈罕一笑:“是,还有你们家的功劳!”

    良奈勒饮了一口茶:“是我家娘娘的功劳。”

    索尔哈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给我老实些,莫要坏得太过了。”

    “谨遵殿下的教诲。”良奈勒放了茶杯,忍笑拱了拱身子。

    等索尔哈罕细细的琢磨了那册子后,良奈勒起身要告辞。

    “等等,”索尔哈罕摆了摆手:“你家那老爷竟是来拜托你帮你那三弟弟进合哝院?”

    “怎会?”良奈勒住了脚,往回踱了几步:“这不过是他一句话的功夫,他怎会来求我。不过是让我拜托冯叔叔照应一下罢了。”

    “定是贺g{娜的主意,”索尔哈罕叹了一口气:“今天下午她来我这里的时候,给我的女官塞了二十两的金票。”

    “哦?这倒是我们家的作风,出手还真是阔绰啊。她此番来不会就是来塞票子的吧?”

    “当然不是,”索尔哈罕脸色冷淡了几分:“她来求婚事的,看那架势,定是要把祥格纳吉嫁个齐人才罢休。”

    “她也选上了那个魏池大人?”

    “你怎么用了个也字?”索尔哈罕偏头一笑。

    “因为殿下也选上了那位魏大人啊。”

    索尔哈罕耳根一红。

    “那位小青年真的靠准么?殿下,请三思!我觉得那人火候不到,王允义赏识他也不过当他是个可栽培的苗子,说到底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要则好,抛了也易。比不得他那些举足轻重的嫡系将领。”

    索尔哈罕知道自己想偏了,便端了茶来掩饰:“你觉得那些嫡系咱们亲近得了么?”

    “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

    索尔哈罕深深的望了良奈勒一眼,只觉得这青年眼中净是些难以掩饰的暴虐之气。恍惚想起与他的初遇,那张清高而自负的脸似乎已经消失在记忆里了。经历了这些年的风云变幻,为了崛起而选择了隐忍,原本以为他是成熟了,忘仇了,海阔天空了,却没想到那苦与痛只是埋得更深罢了。“你能不能改改你那动则破釜沉舟的架势?”自己曾经这样问。“殿下希望,我便尽力,只是这难得很,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人黯淡了眼神:“殿下懂我的一切,但非身受者不能感同……我,尽力吧。”

    “这事情我自有想法。”索尔哈罕垂了眼帘,摆摆手。

    良奈勒也不多说:“殿下自有思量便好,我那可爱的三弟弟要如何是好?”

    “让他去打闹书院吧。”索尔哈罕揉了揉眉脚:“顶多再扔给王允义几次……你说是么?倒是你那大哥,你要多上些心思。”

    良奈勒点头,借着灯火看到了案上的诗稿:“殿下最近在看什么书?”

    索尔哈罕看他拿了那诗稿看,有些尴尬:“随手写的,最近哪有空看什么书。”

    “上面这首是哪位文人骚客写的?不似漠南人的风格。”良奈勒细细读着。

    索尔哈罕想了想:“一位故人的旧诗,我和了一首,比不过。我觉得这就诗是很好的。”

    良奈勒将那诗稿递在索尔哈罕手上:“那旧诗,确是好的,宫律又准,意境也佳,就是那字也是极讨好的。不过细看之下觉得公主殿下的反而略高一筹。”

    “何解?”索尔哈罕有些意外。

    良奈勒指了一句:“那旧诗无情啊。”

    索尔哈罕一时失神,良奈勒系了帽带,转身:“殿下最近准备怎么对付这帮人?”

    索尔哈罕缓和了脸色:“当然是四处走动,八方敲打。”

    良奈勒想回头,却忍住了,只是认真的说:“殿下记着,我为殿下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第四十一章

    41【建康六年】

    “明日得空么?”索尔哈罕冲着正在认真看批复的魏池撂下一句话。

    “正事?”魏池没抬头。

    “算是吧……”索尔哈罕摸了摸鼻尖。

    魏池抬头皱了皱眉:“又有什么节?我又要得一两件衣服了?”

    “魏大人,您真敢想,”索尔哈罕也学着魏池的模样皱了皱眉:“明儿就请穿官服来吧。”

    “去哪?”

    “弗洛达摩宫。”

    魏池伸了伸舌头:“拿我去充门面?”

    “聪明!”索尔哈罕起身摸了摸魏池的头:“去和你们王将军说说,此去来回要三天。”

    “感觉我怎么像个质子?”魏池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阴谋,一股阴谋味,且甚浓。”

    索尔哈罕楼了魏池的脖子:“你想啊,如果你不跟我去,那会是谁跟我去……”

    “宁大人……”魏池咳了一声:“有够可怜见儿的。”

    “所以,你去说说罢!”

    魏池眨了眨眼,掩饰了三分不愿:“我去说,不过成不成也不在我。”

    索尔哈罕拿了个果子在手上摇着:“你认真去说!成了这个就赏给你吃!”

    魏池糊弄着笑了笑,觉得这个祁祁格真是逗人逗上瘾了。又想到和胡杨林约着每日练枪,那边院里的事又忙得不得了,觉得这不想去的心思又多了不止三分。寻思着这充门面的事儿也不止遇上二三十次了,‘神童’‘探花’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居然以五品小吏的头衔又充一会,还真是破格严重。一心巴望着王将军能把这事儿给拨了,谁知王将军眼皮都没抬,应了。

    魏池嘴角抽了抽,没忍住:“下官这几日还集压着不少事,您看……”

    王允义依旧稳着一张老脸:“那你看谁替你去?”

    魏池无奈,相较之下自己仿佛确实是那最闲的一个,顿了顿又无耻的开了口:“咱们大齐这边不派人去不成么?”

    “你在怕些个什么?那女人又不会吃了你。她点名要你去,你不去就更有闲话。”王允义百忙之中抽空白了魏池一眼:“这会儿还不能背着她的意思,你自己想想吧。”

    魏池什么没捞着,得了一个白眼,愤愤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一堆没理完的文件怨念深重,心中把王允义骂了一百遍――你此刻叫我走得轻松,哼,到时候又找我要这个文书,那个文书,动不动就往死里骂!你咋不记得是你叫我走的呢?

    陈虎看魏池怒火中烧,正要相劝,却道这人又自己歇了气,沮丧着收拾起行李来。

    “大人,这么大个文书匣子也是要带的么?”

    魏池转过哭丧的脸:“我敢不带么?艹你大爷的文书……还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又摞出多高来了呢。”

    第二天早晨,哭丧着脸又强颜欢笑的魏大人驮着沉重的行李上了索尔哈罕派的马车。出了城车便颠簸起来,想看文书也看不成了,索性丢给陈虎收拾了,自己窝在车垫子上补眠。其实也不曾睡得安稳,这车厢实在是太窄,太硬,硌得慌又不能翻身,窝成一团好生可怜。大约行了一个时辰,路越发崎岖起来了,车子过一个大坑的时候被石头一颠,魏池一头撞在了车厢上,睡也睡不好,魏池干脆也不招这罪受了,爬起来抓紧了车把好生坐。那边的陈虎面目可憎,那手上的车把都要被他拧碎了。

    “陈虎,你怎么了?”魏池坐了过去,问道。

    “大人……”陈虎铁青了脸:“我……晕……呕”

    看陈虎打干呕,魏池赶紧帮他拍背顺气,又准备拉起帘子透风。

    “不必……外头风大。”陈虎拦着:“刚才大人睡的时候……呕……小的都吐过了……呕……现在……呕……已经没得吐了。”

    已经晕头转向的陈虎倔不过魏池,被魏池强行按到了一边。魏池一边扶陈虎靠在垫子上,一面回手拉开了厚重的帘幕。霎那间,刺眼的阳光混合着清新的春风涌入了车厢。不过是两三个月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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