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之道[]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国师之道

    作者:请叫我低调君

    文案

    腹黑师姐和正经小师妹的故事~~~

    【慢热】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离,石 ┃ 配角: ┃ 其它: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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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钗头凤】01

    这也太草率了。楚离心想,吵个架回来就能做国师?

    虽然她刚开始来平城的时候,是对前任国师寇谦之说过这样的话。噢,前任!因为楚离已经成为现任国师。

    四个月前那天,她芒鞋麻衣敲了国师府的大门,门卫问她是什么人有什么事,还说天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楚离风尘仆仆远从华洲上洛郡徒步赶来,一路穿过并州、定州,好不容易来到国都平城,就是为了――

    对,她那天就是这样一本正经跟守卫说的,“我是来做国师的。”

    也亏得寇天师府上使唤的人都还算有素质,没对她动手。不过这话还是恼得门卫跳了起来,嚷嚷着哪里来的疯丫头,胆敢亵渎天师,赶她走。楚离当然没走,她身无分文又在平城人生地不熟,就是奔着国师府来的。她俏生生站着,一张面瘫脸说话四平八稳,全不似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你可先去通报。”

    那门卫不知怎地竟被她稳如泰山的模样唬住,也不大声嚷嚷了也不赶人了,就左右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楚离还好心安慰,“莫怕,天师出来我自有计较。”

    门卫急了,好言相劝她快走。

    然后……然后饭后的寇天师出来遛食,听到下人说这事情,深觉有趣,就让人把楚离带进了府。

    寇天师问,小姑娘叫什么,打哪儿来啊?

    楚离坦言相告。对于这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寇天师,她看着十分顺眼,怎么看都怎么比她那个虎头虎脑的粗壮师父靠谱些。

    寇天师又问,楚离啊,你为什么要做国师?

    这下楚离有话说了,“我师父说的。”

    寇天师一听还有个师父,这心里可是一惊,忙细问。楚离回答他,“那天我师父问我会什么,我仔细想了想,什么都不会,然后师父说,什么都不会就只能去做国师了!”说着有些脸红,却是面瘫脸不容易显露,“所以我就来了。”

    寇天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然也听过很多奇闻异事,以为楚离师父是个隐世高人,连忙问,“不知令师怎么称呼?”

    “大概姓成吧,”楚离想了想,“师父从来没说过名字。他给别人家帮工干活的时候,别人都叫他成公。”

    “帮工?”寇天师似是没能理解。

    楚离点了点头,“我师父虎头虎脑的,长得很和蔼。虽然年纪大吧,但身体好力气大,经常给上品人家干些粗活挣钱。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有点傻。”

    寇天师听着愣了愣,面色几变不知作何感想,又问,“敢问令师高龄?”

    “不知道。”楚离皱眉,指了指自己脑子,“师父脑子不好使,记不住自己的年龄。反正是个老人家。”

    寇天师听得有趣,哈哈笑了笑,也不再多问。见楚离无处安身,就让楚离在国师府住了下来。

    楚离也不再提做国师的事情。她又不是脑子不好使的成公老头,啥都不会来做国师?逗呢。不过楚离也不是白住的,她跟寇天师说,“国师大人,我也可以在府上帮工的!”刚说完,一想到寇天师整天做的是什么,又连忙补充说,“只要不是炼丹看炉和演算算经,我都可以!”

    寇天师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答话,只让她安心住下。

    楚离这一住就是三四个月。

    这年正是太延五年,当今皇帝拓跋焘骁勇善战,先后灭掉胡夏、北燕等小国,并在延和二年进攻汉中,攻灭杨氏建立的后仇池国,结束了十六国纷争的混乱局面,将柔然、吐谷浑以外的北方诸胡统一于魏朝大旗之下。魏朝边境还剩下的威胁,只有小国北凉和不可小觑的刘宋南朝。不过看这光景,北凉边境已尽数纳入魏朝版图,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国恐怕也蹦q不了多久了。

    楚离出国师府晃悠的时候,就不断听到国都平城的百姓一边极力夸赞皇帝是多么的英勇无敌,一边不忘捻着手中佛珠。楚离冷笑,拓跋焘开疆扩土一统天下是好事不假,但并不能掩盖他穷兵黩武残暴成性的本质。要不是因为连年征战,长期动荡不安,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最后为求生都出了家入佛门。可是这个佛门,楚离眼中闪过厌恶之色,佛教在魏朝极为兴盛,被魏朝开国皇帝魏太||祖拓跋大力推行,几为国教。然而佛教刚传入不久就已顺势呈盛相,于是教徒极度疯狂,贪奢极欲便罢了,还在不求甚解的情况下大肆宣传割肉饲鹰、铁钩挂体、剥皮书经、烧身供佛等残忍行为,又因为佛教寺庙享有免税、田地、女婢、奴隶等特权,对于走投无路的老百姓来说,进了佛门就等于一辈子吃饱喝足不再挨饿受冻,所以对佛教极端狂热。

    不管是当初在上洛郡,还是她一路来到平城的路上,甚至都城平城,时不时都能看到有人当着大众的面,割取自己身上的肉去喂鸟,遍体流血却颜色不变,还有僧人自以铁钩挂体,燃点千灯,一日一夜,端坐不动。

    简直就像人间炼狱。

    可百姓们还乐此不疲,以为进了天堂。

    楚离每次见到,心都沉下三分。在她眼中,佛教几乎成了吃人的恶魔,比拓跋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拓跋焘不信佛,信奉道教,国师寇谦之就是天师道的头儿。还有那个深受拓跋焘器重的崔浩,都是道教的人。可是道教,又比佛教好到哪里去呢?楚离心里晦暗难言。道教是不叫人割肉流血,是不像佛教那样口称慈悲实则害人,但是道教叫人沉沦。比佛教早了些日子形成的道教如今也不过刚具雏形,又加之是乱世,人人只求自保,道教便借此教人炼丹,教人不问国事只求仙道。

    都够可恨!楚离想,娘亲死于佛教,父亲死于丹药,这都是些什么救人于苦难之中的东西?死亡才能解脱是不是?都是骗子,可恨可恶十恶不赦的恶棍!

    她阴沉着脸,步伐越来越快,抬眼看见一个妇人将菜刀砍入身旁女孩的手臂,刀光一闪,伴随着女孩一声惨叫,就要割下去。妇人还跪在地上,虔诚地喊,佛主啊,我愿意把我最珍贵的东西奉献给您!

    楚离心中一抖,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不由分说几步上前,牢牢握住妇人的手,用力甩开她,把疼晕过去的女孩抱在怀里。她恨声道,“你的女儿宝贵不过你的佛主!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娘亲!”

    饶是她手快,女孩手臂上肉是没割下来,但还是被深深划了一刀口子,鲜血直流。

    那妇人扑上来扭打,不住嚷着,“你快放开我女儿!我已经向佛主发愿,必要将最珍贵的献给他老人家!”

    楚离愤怒的胸口剧烈起伏,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妇人却也是泪水涟涟,却对昏迷的女孩说,“孩子,贡献给佛主是无上的荣耀,佛主会保佑你的。你要明白,娘亲都是为你好。”

    楚离气极反笑,死死护住女孩,不顾那妇人的扭打,将女孩抱起来就要去就医。妇人死拽着不让,“佛主会保佑我女儿的!你哪来的多管闲事,快放开我的孩子!”

    楚离不理,手上不敢用力怕伤到女孩,又摆脱不了妇人的纠缠,一时僵持在原地,怀中女孩昏迷不醒的痛苦呻||吟让楚离心如刀割,险些落下泪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多出一只纤嫩的玉手,轻轻捏住妇人手腕,那妇人一声痛呼,立刻放开了手。楚离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悠悠道,“你也知道疼啊。”

    不过那漫不经心的语气甚是讽刺。楚离抬头,就看到旁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不,虽然魏朝的男人大都很羸弱,但眼前这人显然是个女子。她身着男子胡服,藏蓝长袍勾勒出窈窕身形,纤腰不盈一握。那短袖处露出的半截藕臂仿若羊脂白玉,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再往上看,这女子面容精致,一双美眸藏了水波似的盈盈虚虚让人看不真切,却透着股野性。她头戴冕冠,闲闲站着用方巾擦拭刚刚捏过妇人的手指,尽显英姿飒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居高临下的贵气。

    楚离打量得久了,那女子竟勾唇坏笑,凑近她道,“你是迷上本公子了吗?”

    距离实在太近,女子身上的幽香沁鼻,楚离被逼得后退一步,却也不由得耳根微微发热。不过她历来面瘫惯了,且看这女子虽然寻常男子装扮,但显见地不是常人,便不欲与之结交,遂道了声谢,转身抱着女孩要急急去寻医。

    不料那女子却几步跟了上来,十分不满的看她,“你是何等贱民,本公子跟你说话,你该当行礼恭听才是。”

    一句话惹毛了楚离。魏朝开国以来承袭的九品中正制人为地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家世不好就只能一辈子都是贱民。楚离的父亲品德出众,富有学识,但因为没有好的家世,只能做个被人鄙视的“浊官”,因而郁郁不得志,才移情于清谈和道术,最后却死在自己炼制的丹药上。

    女子大概没想到戳了楚离痛脚,楚离顿住脚步,一双平素无甚波澜的眸子此刻幽幽泛冷光,她面无表情道,“竖子。”这就骂上了,你这个小子。再加上那嘲讽的语气,一下把女子骂愣了。

    不待女子反应,忽听得身后一声惨叫,楚离转头去看,竟是那妇人将菜刀砍上自己心口,喃喃道,“把最宝贵的献给佛主……”

    楚离心内悲凉,为这又一个愚民。

    那女子却满不在乎,只打量着楚离冷笑,“贱民死不足惜。”她意有所指,暗讽楚离。

    楚离眼中几乎喷火,瞪她道,“就算真该死,也是你们这些穷奢极欲贪得无厌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所谓上品人。”说罢,紧紧抱住怀中女孩,不再管那女子,急忙回国师府。

    她意识到,可能这街上真正的医馆都未必有。

    却没听到那女子小声自语,“莫非是反贼?”那锐利的眼神盯着楚离消失的背影,唇角勾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来,缓缓吐出三个字,“楚离吗?”

    ☆、第2章 【钗头凤】02

    当然不是因为跟上谷公主拓跋迪吵架才做上国师。楚离撑着下巴发呆,她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自己怎么就成了国师呢?她并没有真的想做国师的企图啊。不过,能做上国师,肯定也和拓跋迪少不了干系。

    楚离凝神回忆,那天抱着女孩回来就自行给她处理了伤口。楚离虽然觉得自己不学无术,但基本的医术还是会些皮毛的。这要归功于她师父。楚离虽厌恶炼丹,但对随师父或师姐上山采药,还是很有兴趣的。她不像师姐那么乖巧,师父怎么说师姐就怎么做,她是只选自己喜欢的做。比如师父让她炼丹,她心里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好总违抗师命,于是就阳奉阴违,根本不按他师父给的方子炼,反倒自己挑挑拣拣,对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破旧医书找药材熬制药丸。不过庆幸的是,每次还都能蒙混过关。连丹药真假都分不清,于是楚离就更不信他师父的话了。

    不过话说回来,楚离觉得自己这样做非常对,毕竟她这个师父跟她爹楚谦水平估计半斤八两。她爹楚谦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些炼丹的方子,自己采药捣鼓,最后被自己炼制的丹药毒死了。又学富五车,经常饿地勒紧裤腰带也不忘和那些同样境况的寒门子弟扯些有的没的,不敢谈论政事,又不敢愤世嫉俗,整天不是说万物是怎么产生的,就是说人能怎样修炼成仙。别人说的好听称为“清谈”,楚离觉得他们就是憋屈久了胡扯。她师父可能还不如她爹,毕竟成老头经常要去别人家帮工……而且楚离自从八岁那年双亲先后亡故之后,就跟着成公老头,如今已经十九岁了,这十一年楚离从没见成公老头干过一件和读书人有关的事情,他不读书也不写字,不给人帮工挣钱时就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躺着晒太阳。

    就连炼丹这种事情,他也全都扔给楚离,自己也不管,不过丹药倒也没见他吃过……总之,就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傻老头,四肢发达的甩手掌柜。尤其让楚离不能忍受的是,成公老头动不动就问她要不要修仙修道,每次都让她炼丹。她亲爹就死在这些坑死人不偿命的东西上,而且她自己亲眼见了太多人因为服食丹药丧命,对此是深恶痛绝。要不是因为有个师姐陪着而且劝着,楚离估计早被傻里傻气的成公老头气疯了。她的面瘫脸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对成公老头消极抵抗,一说这个话题楚离就装聋作哑,一脸面瘫。成公老头丝毫不以为意,照样乐呵呵地闲着没事就傻兮兮地跟她说。

    说起来,要不是这几年成公老头提的次数越发多了,楚离也不会不堪其扰的逃到国都平城来。虽然成公老头好像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身体还是那么健壮,但可能因为到底是年纪大了吧,楚离觉得大概是人到老了都会怕死,所以成公老头提修仙修道的次数愈发频繁,虽然炼丹一事上也还是能糊弄过去,但楚离总觉得不胜其烦。

    有天成公老头袒着肚皮睡在门槛上,问楚离愿不愿意跟他修道,楚离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她照样眼观鼻鼻观心地充耳不闻。成公摇头笑了笑,问她会什么,楚离认真想了想,这么多年,她自己不是炼丹就是跟着师姐读书习字,偶尔自己摆弄草药可又不精通,好像除了看炉子炼丹什么都不会。成公大笑说,什么都不会又不肯修行,就只能去做国师了。说完又急忙否认,让楚离不要去做国师。楚离一听,十分好奇,她这个师父吧,到处给人帮工居无定所,今天还在这家干明天就跑去那家干活了,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从没见他师父说过“不”字,楚离就问为什么。成公撇嘴,说不喜欢,国师不仅没大用处还得挨骂,都不稀罕去国师府帮工。

    楚离见虎头虎脑的成公一脸委屈,忍不住乐开了怀。于是在她被师父念咒一样天天问要不要修道问得实在受不了之际,在某天给师姐留了封信,然后就直奔国师府逃难来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个国师寇谦之寇天师还真是心肠好,竟然让她住了下来还什么都不用做。可是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太无聊了。所以楚离就出去晃悠,就遇上了那些糟心事。

    更糟心的还不是这个。

    小女孩名唤珠儿,醒来后楚离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珠儿说只有娘亲,爹爹早就出家为僧了。还说本来以为爹爹出家能补贴家用,谁知道她爹在给寺庙田地耕种时被一头发疯的牛踩死了。

    楚离一惊。

    珠儿却笑了,“庙里的师父跟娘亲说,牛怎么会发疯呢,那是佛主看爹爹干活用心收到天上去了,爹爹成佛啦。”

    楚离心中百味陈杂,又想到珠儿的娘亲也已经自杀身亡,一颗心就像被什么踩着一样突突地疼。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说。

    谁料珠儿情绪又低落下来,委屈地啜泣着说,“娘亲说,只要我也像爹爹那样诚心,割肉献佛,我就也能像爹爹一样成佛,就能吃好吃的,穿漂亮衣裳。可是……”珠儿声音越来越低,“我怕疼……”

    楚离心中软成一片,她哽咽着把珠儿抱在怀里安抚着。

    珠儿却突然惊叫一声,“哎呀,我要回家啦,希望娘亲不要生我的气。”她神情忐忑,扯了扯楚离衣袖,“姐姐,你能送我回家吗?我自己回去,怕娘亲打我。”

    楚离哽住,拉住珠儿的手说,“珠儿,你娘亲去找你爹爹了,临走时让我照顾你,珠儿,你愿意跟着姐姐吗?”

    珠儿愣了愣,“娘不要我了?”小女孩一下委屈地大哭,“娘生我的气,不要我了!爹爹不要我,娘也不要我,呜呜……珠儿不怕疼……”说着就往自己伤口处咬。

    楚离连忙拦住,“珠儿,你这是干什么!”

    珠儿抽噎着说,“姐姐……爹爹和娘一定……一定是怪我怕疼,不敢割肉给佛主,所以才……不要我了。呜呜……我再不怕疼了,我这就割!”

    好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楚离心上钝疼。她抑制不住地发抖,看着这个和自己际遇如此相似的女孩,想到还有不知道多少家庭多少孩子被灌输了这种歪曲的思想,她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可怕。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下,朝廷残暴,民不聊生,人不像人,佛不像佛。

    深呼吸一口气,楚离握紧双拳,盯着珠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珠儿,神佛不要人的血肉。你爹娘被骗了,你明白吗?”

    珠儿懵懵懂懂,带着哭腔问,“被骗?”

    “是,”楚离面无表情地说,“他们自己太蠢,分辨不出真假,看到一个希望就迫不及待奔过去,却不知道那海市蜃楼其实是另一个地狱。珠儿,不要像你爹娘一样任人愚弄,我会教你读书识字,让你看清这个世界。”她年少自负又少不更事,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不知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尚是稚子。

    她带着珠儿住在国师府,心中对寇谦之十分感激,虽然不喜炼丹修道但看寇谦之沉迷于此,便将自己这些许年积攒的药方和探索的经验尽数写下交予他,并嘱咐辨清真伪切勿轻易服用。

    寇天师震惊又感动,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激动地热泪盈眶,要知道这炼丹药方乃是私家秘事,从不示外人。寇天师自少年起就醉心于道教,见天下道教各教派纷起,却互不相通,心中大为感叹。所以终生致力于整合道教,让各家互通有无,以减少各派摩擦误伤,成就大道。然而如今他头发花白,却仍旧收效甚微。毕竟,乱世当前,人心叵测,各家各派皆为自己私欲,又怎么会愿意把自己辛苦探索出来的宝贵经验拱手奉人。楚离这十一年的方子和炼丹术的贡献,她自己不知有用没用,却让寇天师几日后对她作揖跪拜,唬得楚离那张面瘫脸慌乱的不成样子。自此更被寇天师奉为上宾,就差没弄个神坛把她供起来了。还时不时找她探讨药理和炼丹火候,楚离心中有苦难言,她就是不想给师父逼着炼丹才跑出来的,现在还要教人炼丹……楚离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她又打算溜了。而且,她也想念师姐了……

    她八月到达平城,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着实不仅想念师姐,还有些想念师父。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日子,师父有没有吃好穿好,天气渐渐冷了,不知道成老头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不论何时何地都能躺下睡,着凉了可不好。而且她不在,只怕所有的事情都要落在师姐身上了。

    楚离叹口气,打算告辞。如果在家是炼丹,在国师府也逃不了,那还不如回去呢。毕竟千好万好不如家好,金窝银窝不如她和师姐师父的草窝。本想带着珠儿一起回去,但是想到山长水远路难行,她自己一个人上山下山的惯了,不娇生惯养,但珠儿年纪那么小,怎么禁得起长途跋涉。而且她路上也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偶尔还会遇到歹人,带个小孩回去太不安全,想来想去还是把珠儿托付给天师好了。

    打算好一切,远远地看见寇天师正想着去请辞呢,忽然发现寇谦之身边多了个人,而且寇谦之对那人竟然还恭敬有加。楚离停步皱眉想想,觉得还是跟来时一样留书离开好了,却忽然听到寇谦之喊道,“楚姑娘,快来参见上谷公主。”

    楚离脚步一顿,想装作没听到,正要疾步走呢,忽然身旁掠过一阵香风,眼前站了个女人,她说,“见到本宫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这声音如此耳熟,楚离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

    ☆、第3章 【钗头凤】03

    屋漏偏逢连夜雨。看清眼前这女子,楚离额上直冒冷汗。

    可不正是那日她骂过的女人!

    本来如果得罪的只是上品人,最多也就是吃顿板子。楚离心高气傲,十分看不起那些奴颜婢膝的世家子弟,更不愿卑躬屈膝,见了品级比她高的人几乎难有好脸色。但她又不傻,当然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千万得罪不得――眼前这女人就属于千万得罪不得的人。皇族,魏朝拓跋氏的人,可千万不能得罪。五胡十六国以来,王朝更替之快让魏朝统治者心有余悸。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天下百姓历经战乱和皇室厮杀,人心各异,子民非一姓,这就更让当今皇帝不安。天下谁不知道拓跋焘好武,登基伊始就推行铁血手段,除了不断开疆拓土之外,为了稳定国内局势,但凡有人不敬基本是要诛九族的。这种高压政策笼罩着魏朝天下,让百姓人人自危,民不议政,官不谏言,所以人们只能大肆谈论佛道和歌功颂德。

    楚离经常会想到她和师姐读史时读到的周厉王的故事,“民不敢言,道路以目”,魏朝虽然尚未达到这种恐怖地步,但也离此不远矣。

    皇族嗜杀如此,楚离知道眼前这女人身份时,手指都在发抖。

    寇谦之跟过来,先奉承了一番,“上谷公主武艺超群,微臣实在佩服。”又对楚离说,“楚姑娘,这位是上谷公主,还不快行礼。”

    楚离忙后退一步,垂首叩拜,“民女拜见公主。”

    上谷公主拓跋迪这会儿心里舒坦了,再怎样一头小狮子最后还不是要跪在她脚下。她心情愉悦地弯了唇角,却坏心道,“楚离?本宫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楚离身子一僵,心想完了,看她刚刚赶上来那样子就不像不记得自己,这会儿这么说话,恐怕是要秋后算账。怎么办?是要先承认了再求饶命,还是直接死不认账呢?她神经紧绷,手心都被汗水沁得湿漉漉的。

    拓跋迪又说,“你敢不回本宫的话?”

    寇谦之一听,捋了捋花白胡子,拱手对拓跋迪说,“公主,楚姑娘是微臣府上贵客,她久居深山恐怕不曾见过公主这样高贵的人,难免失礼。还望公主看在微臣的薄面上,饶了楚姑娘。”

    拓跋迪这才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宫考虑不周,怠慢了天师贵客,望天师勿怪。”说着她俯身去扶楚离,楚离一见她伸手过来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哪敢真让她扶,连忙起身,“多谢公主。”

    寇谦之在一旁还礼,“公主哪里话!公主千金之躯,肯卖这个薄面,微臣感激不尽。”

    拓跋迪微微侧身避过寇谦之,望着楚离笑,那笑容里满是算计,看得楚离后脊梁骨嗖嗖发冷。就听她对寇谦之说,“天师既然这样说,不知本宫是否能让天师也卖个薄面呢?”

    “公主请讲。”

    “也不是旁的,”拓跋迪叹了口气,“这几日母后身子不爽,本宫为人子女想略尽孝道,希望能找个人为母后讲讲修行的道理,也让她老人家心里舒坦些。今日前来本也是打算请教天师此事,不过,”拓跋迪话锋一转,扫了眼楚离,“本宫和母后都是女子,虽说天师乃是修行人,但到底有些不便。既然这位楚姑娘是天师府上贵客,不知可否请她随本宫侍奉母后几日?”

    “……”楚离听得咬牙切齿。这个上谷公主说话句句踩在刀刃上,严丝合缝根本无法反驳。她以给当今皇后尽孝为理由,莫说楚离,就是天师寇谦之也不敢反驳啊。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又是皇室贵胄,楚离要是敢不去,这罪名可比辱骂上谷公主还大。可是……可是自己得罪过她,这要真跟她进了宫去,还能完完整整的出来吗?

    楚离欲哭无泪。早知道这女人是公主的话,打死她她也不会对人家不敬啊。楚离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可怜兮兮地望向寇谦之,寇谦之见她那神情十分不忍,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笑笑说,“公主如此孝心,天下当以为表率。能随公主进宫侍奉皇后娘娘,是楚姑娘的福气,楚姑娘岂有不去之理?”他看向楚离,轻声安抚道,“楚姑娘,上谷公主心地仁厚,皇后娘娘更是母仪天下,你定要尽心侍奉。”

    ……心地仁厚……个鬼……楚离咬碎了牙齿,镇定下来,面色沉静地俯首道,“民女遵命。”她哪里有选择的权利哟!

    本是来辞行的……楚离恼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走。

    拓跋迪笑眯眯地说,“如此,时候也不早了,楚姑娘就跟我一块回去吧。不然还要再差人来接,又要让母后多等了。”

    楚离焉敢不从。只能无语望苍天,她这会儿更想念师姐师父了。

    从跟着拓跋迪走的那刻开始,楚离就再不敢掉以轻心。她照旧一副面瘫样,同时决定对拓跋迪言听计从,省的招惹祸端。不过令她大感意外的是,拓跋迪竟是真的把她带到了赫连皇后的寝殿,而且一路没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有……报复她!

    难道这个上谷公主真的像寇谦之说的那样,心地仁厚?楚离皱了皱眉,想起那天拓跋迪说“贱民死不足惜”的模样……恐怕离心地仁厚有些距离。但,应该也不是个坏人吧?毕竟那天她也是出手相助了。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这个上谷公主好像和她口中的母后并不亲密,她只是将楚离带到了赫连皇后宫中,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就自行离去了。连赫连皇后的面都没见。那个赫连皇后也是奇怪,对上谷公主也没一点热络的样子。她隔着屏风卧在凤榻上,也不问楚离话,只是着人给了楚离一本《道德真经》让她念,还说念完就可以回上谷公主那里去了。

    好像这母女俩就只是走个形式,做做样子而已。

    楚离乐得没事,就缓声念着。不过五千字左右,几盏茶的功夫便了了事。隔着屏风听到赫连皇后软软的声音,“念得不错,不急不慢,口齿倒还清晰。赏――”

    “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侍女,双手捧着木器来到楚离面前,上放着一只雕花的镂空玉簪,通身雪白滑腻,似流水似行云。那侍女道,“这乃是北凉进贡的上品羊脂玉,还不快谢恩。”

    楚离忙依言而行。看着簪子心想,师姐戴上一定好看。

    又听赫连皇后道,“难为迪儿费心了。退下吧。”

    跟走过场似的。楚离跟着带路的宫女去拓跋迪那儿,暗想能不能直接溜出去。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要作死。正走着,忽然那宫女跪了下来,楚离没来得及,就剩她自己站着。那宫女见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拉了楚离一把,楚离这才跟着跪下。

    原来是迎面前呼后拥的来了些人。楚离偷偷去看,因为不好抬头始终看不真切,也就算了。那些人越走越近,楚离这才看清一人身着明黄绣龙,另一人却是褐色儒服。后面的跟着些一模一样服饰的小腿,大概是内侍。

    本来那明黄和儒服都走过去了,谁料刚路过楚离两步,又停了下来。楚离心里一紧,心想不是因为我吧?

    可不就是因为她。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侍从等都各有规定的服饰,只有她粗布麻衣。这么显眼,看不见才怪。

    那明黄在楚离面前站定,还没说话楚离就已经感觉出这人一身的威压。不用想都知道能正大光明穿着绣龙明黄晃荡的人是谁,楚离暗自咽了口唾沫,暗道不愧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帝王,这只是站着还没说话就让人感到一阵肃杀之气。

    “你是何人?”拓跋焘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不怒自威。楚离有些想哭了,她才蹦q几年啊,这十多年来也就是跟师父师姐在上洛郡过日子,虽然有些世族大家,但基本都不成气候,都是外强中干扶不起的刘阿斗。这会儿见了真正的帝王,楚离说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是传闻拓跋焘喜怒无常还嗜杀……楚离只得强自镇静下来,叩拜道,“民女楚离,奉上谷公主之命前来侍奉皇后娘娘。”

    “楚离?”这会儿是另一个声音。这声音略显清亮却难辨雌雄。楚离下意识地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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