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你病我娇 作者:翘摇

    楼音退到了角落,再无退路,双手抓着栏杆,眼睁睁地看着季翊将匕首举了起来。可与预想中不一样的是,季翊举起了匕首,却朝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鲜血瞬间冲破皮肉,顺着刀锋的方向流了出来。他看着手腕上的血迹一滴滴落到地上,另一只手猛然钳住楼音的下颌,逼迫她张开了嘴。“你不是想杀我吗?”季翊便将自己留着血的手腕放到楼音嘴边,一边说道,“你这么想杀我,一定要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吧?来啊!我给你机会!”

    “唔……”楼音拼命地摇着头,却挣脱不开他的钳制,他手腕上的血液一点点滴进了她的嘴里,血腥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开来,带来的战栗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爬遍全身,她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四肢似乎已经不停使唤了,楼音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坠,巨大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侵入骨髓。

    “是不是嫌这样死得不够快?”

    季翊这么说了一句后,突然放开了她。楼音顿时倒在地上,俯身干呕了起来。季翊也随她蹲了下来,却抓起楼音的手,将匕首放到她的手里,然后紧紧攥住她的手,猛然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湿腻的血液像是毒蛇一般顺着匕首爬到了楼音的掌心里,楼音看着刺入季翊胸口里的匕首,双唇发白,两眼放空,那握着刀刃的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不、不……”她摇着头,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那匕首却还深深地留在季翊身体里。

    “不……”楼音摇着头,抱住双臂,颤抖了起来,尽管她的脑海此刻像是有一团火,可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季翊不能死在她手里!否则她会受太多牵连,此生的种种努力都将白费!

    季翊的衣衫已经被染红,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猛然拔出了匕首,温热的血液突然喷射到楼音脸上,与她的眼泪混做一体。

    季翊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开始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可他的眼神却依然凛冽阴狠,他扯起楼音的手,握住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楼音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湿腻腻的是泪水还是血液,她呜咽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可他十分用力,刀刃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肉,血液顺着匕首流到了她的掌心里。她想用力挣脱,可是她越是挣扎,季翊就越是用力按住她的手,刀刃越陷越深。

    “不……我求求你了……”楼音摇着头,几乎是哭着求道,“你别发疯了我求求你了!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放开我的手!你放开!”

    “你杀啊!”而季翊却对她的祈求恍若未闻,他双眼猩红,吼道,“你杀了我呀!”

    这时,连在一旁打斗的郁差与席沉也被这场景惊到,两人停止了交手,迅速冲上前来,扯开了季翊与楼音。

    楼音浑身颤抖着,一个劲儿地往席沉身后多,而季翊跪倒在地,双眼仍是盯着楼音,眼神却开始迷离起来,朦朦胧胧,像是看到了什么场景一般,嘴角慢慢漾起一弯笑意。

    “阿音,我再也不会了……”

    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这一句话,随即整个人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41|118发|表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掩埋了正房的残垣断壁,白皑皑一片,看起来静谧美好,将大火吞噬的一切严严实实遮了起来。西厢房内,灯彻夜亮着,香儿和琦兰端着两盆血水倒了出去又赶紧打了两盆热水进去,连一口气儿都不敢歇,拧了一把毛巾,小心翼翼地递给床边的大夫。

    围在床边的周大夫是平州医术最好的,郁差半夜里闯进人家屋里把老人家用被子一裹便扛了出来。周大夫接过香儿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转身说道:“这位公子吸入大量黑烟,额头和小腿被烧成火炭的木头砸中,本就伤势严重,加之胸腔失血过多,这……”

    他看了楼音一眼,被她的一身寒气吓得一哆嗦,说道:“若是到了明晚还醒不来,草民、草民实在就回天乏术了。”

    楼音冷着脸,眼神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枝枝伸手探了一下季翊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公主,不如咱们将季公子带回京都,京都有太医,太医们……”

    “万万不可!”周大夫摆着双手说道,“这位公子的伤势,实在经不起长途颠簸了,若是此时带回京都,恐怕见不到京都的城门便一命呜呼了!”

    楼音慢慢抬起头,呆滞的眼神总算聚了焦,她看着周大夫,一字一句说道:“救活他。”

    毫无起伏的三个字,在周大夫耳朵里荡了一荡,他听出些决绝的意味,这位自京都来的公主虽没说初口,但他总觉得,若是救不活季翊,他的老命也保不住了。

    “草民能做的都做了……”周大夫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能不能挺过来,就看这位公子的造化,草、草民已经竭尽所能了。”

    楼音也不听他的哀求,目光扫到床上的季翊脸上,他的额头被清洗干净后,可清晰地看见那一道被滚烫的木头砸出的伤口。被烧焦的血肉已经被大夫清理掉,如今琦兰正在仔细地包扎,敷好了药后,用棉布仔仔细细地裹住他的额头。

    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被棉布遮住后,楼音才沉声说道:“你就待在这里,他没有醒来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说完,也不管周大夫的脸色,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下得紧,风从领口灌进来,吹得楼音一阵清醒,对站在一旁的席沉说道:“晚的事情,不能泄露一丝一毫出去,谁敢多舌,便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席沉点头,说道:“早已吩咐下去了,绝无一人敢多说一句。”

    “嗯,你办事本宫很放心。”楼音收紧了领口,问道,“陈作俞那边如何了?”

    “还软禁在他自己府上呢,殿下要审?”

    楼音望着满天的雪,叹气道:“短时间内,本宫是不能回京都了,但是陈作俞的事情不能耽误。”

    她不能把季翊丢在这里,更不能带着满身是伤的他回京都,否则有心人定会查出个蛛丝马迹来,谋杀质子,这个罪名足够将她所拥有的一切毁于一旦了。

    随着天边透出第一丝光亮,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难得一见的暖阳冒了出来,将地上的积雪融化掉,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人们走路更加小心翼翼,在这种天气走路,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琦兰和香儿提着食盒,敲开了西厢房的门。

    枝枝接过她们手里的食盒,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关上了门。她将食盒放到桌上,轻声打开,里面是一碗粟米百合红枣羹,一碟吉祥如意卷,还有一碗滚烫的小饺子,一一摆到桌上后,枝枝轻声道:“公主,用早膳吧。”

    楼音已经梳妆完毕,却依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双眼半睁半阖着。

    她喝了一口粥后,说道:“季翊醒了吗?”

    枝枝摇头,说道:“还未转醒,今儿天一亮周大夫就去瞧过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大夫说,若是今晚醒不来,就……”

    季翊的情况很严重,枝枝听了大夫的话也不由得心惊肉跳,可如今转述给楼音听,她却专心致志地用着早膳,胃口很好的样子,哪里还有昨晚那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

    用了早膳,楼音也没再提季翊,径直去了东厢,席沉已经把陈作俞带了过来。

    东厢不似正房与西厢房烧着地龙,冰冷的房间如同冰窖一般,透着发霉的气息,让人一阵作呕。楼音抱着手炉,脚旁有一个火盆,里面炭火烧得正旺。陈作俞穿着石青色袄子,披了一件褐色皮裘,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陈大人很冷么?”楼音喝了一口茶,撇了陈作俞一眼,“不知山脚下的灾民,有没有陈大人皮裘穿?”

    陈作俞黑着脸,说道:“公主的账本是从周勤之那老东西手里拿的吧?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这些年养着他,他反而却拿这种假账来倒打我一耙。公主莫要轻信了小人。”

    “是不是假账,交给大理寺查一查帐便知道了。”楼音搁下茶碗,抬起手,席沉便递了一个卷轴上来,楼音满满展开它,问道:“本宫今日请陈大人来,主要是想问问陈大人,这幅画是出自谁人之手?”

    此画是一副山水画,画面不繁复,不过是一山一水一帆船,可没有任何印章,也没有落款。

    陈作俞眼神闪躲着,说道:“不过是下官闲来无事作画而已,不值当公主注意。”

    楼音笑着点头,手指轻轻摸着卷轴,说道:“原来是陈大人的手笔,可这画纸,本宫瞧着像是去年的贡品,总共也就几尺,赏赐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也没听说陈大人得了赏赐,不知陈大人是从哪里得来这画纸的?”

    陈作俞确实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楼音问道了这份儿上,他依然咬紧牙关说这画是他自己的,对于那些账本也概不承认,楼音见也问不出个东西来了,便吩咐道:“席沉,你亲自带人将陈大人送到大理寺。”停了一下,她又说道:“绕过沧州走水路吧,快些。”

    原本陈作俞还指望着经过沧州时,能求辅国将军救他一把,可如今楼音吩咐绕过沧州,他便也只能到了京都再做打算了。抬头看了楼音一眼,陈作俞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己这知府做了这么多年,由平州到京都一层一层地打点上去了,可这位皇宫里的金枝玉叶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跑到这平州来,活生生地断了他的路,实在可恨!

    可是陈作俞愤恨归愤恨,却也只能先认了这次栽,到了京都再求一跳活路。

    处理完了陈作俞,楼音走出东厢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枝枝,什么时辰了。”楼音问道。

    “戌时三刻了。”枝枝引着楼音往院里去,忐忑地问道,“殿下,一天过去了,西厢那边还没有动静,会不会……”

    楼音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转向往西厢走去,她目光沉静,眉梢带着清冷,让枝枝猜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西厢门外由郁差把守着,他见楼音来了,竟一脸戒备地往们中间挪了一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门。

    突然收到这样的冷待,楼音竟有些想发笑,她说道:“你放心,如今我比谁都希望他活着。”

    郁差眼里满满的戒备,可听了这话,却也想明白了,慢慢挪开了去,将门打开,让楼音进去。屋内,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弥漫着,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时不时地刺激着楼音,逼她回想起昨夜的惊心动魄。而床上的季翊,却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原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更是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胸口的起伏微弱地几乎可以不计,连体温也低得如同死人一般。

    楼音坐到床边,伸手覆到他的胸口上,感受不到一点心跳的迹象。

    “就这么死了么?”楼音笑了笑,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脸,察觉到冰凉刺骨后又立刻收了回来,“你一如既往的厉害,就算要死,也要拖我下水,像你的一贯作风。你可是不知道,一个人的热情和情感是有限的。以前我看不透你还努力去看,现在我依然看不懂你,但早就不想去看了。不管你为我做什么,都像是蚍蜉撼树,隔靴搔痒。”

    楼音不明白,为何前世的他像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而这一世,明明还是那个他,却愿意为了自己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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