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郭允厚提出来的给百姓们加码,让百姓们迁移到海外去应该是个好办法。

    然而实际上,这很容易就会早被强制迁移的百姓还有早期好处比较少的百姓心里不舒服。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便是如此。

    再说了,地盘有远有近,土地有好有坏,怎么分?怎么忽悠着百姓们迁移过去?

    再者说了,就算是解决了百姓们愿意迁移的问题,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没解决呢。

    大明的百姓大量外迁之后,本土的人口是不是够用?

    工业革命这种东西,不是说把蒸汽机给造出来就完事儿了,也不是把什么纺纱机一类的玩意给造出来就代表着工业革命了。

    先进的技术从来都不是革命的最根本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人口问题。

    所谓的革命,最本质的原因这些先进技术出现后会解放出大量的劳动力,让原本依赖某些手工业为生的普通人失去了维生的条件之后才产生的变革。

    但是大明自己的百姓都不够用,现在就开始扯什么工业革命,是不是有点儿扯蛋了?

    更何况,除了这些先进技术的出现之外,另一个支撑工业革命的条件就是人才。

    别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什么时候,最贵的永远都是人才——大明人也不傻,榜下捉婿了解一下?

    现在的大明要说人才,肯定有,但是基本上已经被崇祯皇帝给网罗一空了。

    从墨家被网罗进皇家学院到百家学说都开始重新活跃在朝堂之上,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人才。

    但是再往下呢?

    除去举人秀才和童生之外,剩下的百姓有多少是识字的?

    毫不客气的说,大量的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更别写会写自己名字这么高大上的事情了。

    然后,指望着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工业革命?

    醒醒吧,崇祯皇帝哪怕是忙活到了崇祯十三年,也不过是刚刚打下了工业革命的地基,真想实现,估计起码得崇祯二十年以后,甚至于更往后的时间才有希望。

    综合这些个条件来判断,崇祯皇帝必须考虑的就是怎么保证大明本土跟其他要迁移过去的人口比例。

    强干弱枝是肯定的,别管是同样姓朱的藩王还是远在天边的奴尔干都司和叶尔羌那些地方,都是如此。

    迁移百姓是肯定要迁移的,但是必须保证大明本土的人口和技术,能够对这些地方形成一定程度上的碾压优势才行。

    否则的话,万一哪一天闹出点儿乐子来,最终蛋疼的还是崇祯皇帝。

    纠结了半天之后,崇祯皇帝才开口道:“愿意迁移的多给些土地便是,不愿意迁移的也不要勉强,眼下还是以迁移屯垦卫所为主。”

    正说话间,成国公朱纯臣和英国公张之极也已经赶到了宫中。

    崇祯皇帝命人给朱纯臣和张之极准备了凳子之后,便直接开口道:“阿敏和莽古尔泰送上来的奏章,想必两位爱卿也知道吧?”

    朱纯臣道:“启奏陛下,臣原本也在谋划此事。

    亦力把里倒还好说一些,但是葱岭、撒里库儿,还有乌思藏那边的俄力思一线,可都是与莫卧儿接壤。

    而莫卧儿之地不服王化,多有不臣之举,臣已经与五军都督府众位同僚在商讨出兵之事。”

    郭允厚瞄了朱纯臣一眼,躬身道:“启奏陛下,国库里,也没多少余钱啊!”

    崇祯皇帝听着郭允厚那充满了无限怨念的语气,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得是多大在怨念,才能让郭允厚喊出这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话来!

    点了点头后,崇祯皇帝道:“莫卧儿之事,暂且搁后在议,起码也要到崇祯十五年之后再议。

    如今大明连年征战,国力民力都大量消耗在了战场上,必须要与民休养了。

    更何况,铁道的修建还不能停下,也在占用大量的民力,一味的征伐,对于大明来说,有些负担不起。

    朕此番找两位爱卿前来,只是打算与两位爱卿商议一下,调一些卫所去叶尔羌还有亦力把里等地戍边。”

    朱纯臣低头和张之极对视了一眼之后,顿时感觉蛋疼不已。

    调动卫所去戍边是应该的,军人不守边疆守什么?守大明国内?

    开什么玩笑,天下太平没人造反,剩下的都是些用衙役就能解决的问题,难道非得用大军?

    但是,不去打莫卧儿,这心里,他不甘啊!

    地盘,军功,银子,美女,哪样不是好东西?既然爵位已经升无可升了,难道还不在剩下的这些东西里面打打主意?

    不打莫卧儿,上哪儿弄这么些好东西去?

    尤其是莫卧儿那个渣渣,盛唐时的王玄策带着一群大唐女婿提供的马仔就把他按到地下摩擦,自己两人手里可是整个大明的精兵做后盾!

    更不要说还有阿敏和莽古尔泰这两条疯狗做先锋!

    沉吟了半晌之后,朱纯臣才拱手道:“陛下,若是抽调卫所去叶尔羌等地戍边,倒不如多抽调一些卫所?”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成国公有什么好的想法?尽管说出来听听。”

    朱纯臣道:“陛下,我大明原本卫所裁汰下来的屯垦卫所肯定是要迁移过去一部分?

    葱岭等地又紧挨着莫卧儿,便是我大明不主动进攻,可是也要驻兵于葱岭、俄力思等地,防范莫卧儿,由此便要抽调一些精锐卫所?

    若是过上两年之后攻打莫卧儿,移到葱岭和俄力思等地的百姓又当如何?岂不是直面战火?”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道:“那成国公的意思呢?”

    朱纯臣接着道:“铁路要修,屯垦卫所要迁移,精锐卫所也要过去。

    依臣之愚见,倒不如不迁移百姓,直接大量迁移屯垦卫所和精锐卫所过去,便是这些地方的铁路修建,也干脆交给卫所来完成!”

    朱纯臣的话一出口,温体仁和郭允厚对视了一眼后便躬身道:“启奏陛下,臣附议。”

    刚才还想打人的郭允厚和温体仁现在发自内心的认为朱纯臣是个好人!

    简直是在太贴心了,知道国库里边没钱,主动提出来用卫所解决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至于五军都督府有钱没钱——大明崇祯十三年的军费早就划给五军都督府了,怎么花是他们的事儿,跟户部可没关系。

    崇祯皇帝也突然间暗骂自己犯傻了——铁道兵啊,大明鼎鼎的存在,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起来!

    点了点头后,崇祯皇帝便开口道:“那便依成国公的意思吧。成国公回去之后与五军都督府商议一番,看看该调哪里的卫所,调多少,才能保证铁路与屯垦之事两不误。”

    朱纯臣躬身应了之后,崇祯皇帝才接着道:“五军都督府该琢磨一下今年秋闱之后征兵之事了。

    原有卫所士卒后代虽不再世袭为兵,但是在征兵时,同等条件下要比普通百姓优先选中。

    除去那些能战的精锐卫所外,剩下的慢慢以募兵代替,原卫所慢慢转化为屯垦或铁道修建卫所。”

    朱纯臣当即便躬身道:“谢陛下恩典!”

    卫所士卒不再世袭的事儿早就已经实行了下去,卫所的士卒们也不太抗拒这道旨意。

    崇祯皇帝已经用十多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确实让普通百姓们都能活的挺好,哪怕是在天灾不断的情况下。

    这么一来,自己这些人刀头舔血就够了,子孙后代应该有更好的人生——读书经商种地不比操刀子砍人要强?反正也不差那口吃食!

    然而卫所士卒的想法是士卒的想法,他们子孙的想法归他们子孙的想法——操刀子砍人什么的最有意思了,比各地有意思的多!

    不光这些卫所士卒的后代们如此认为,就连普通的大明百姓里面,也已经开始冒出了这种苗头。

    都想着能入伍从军,然后操刀子砍人。

    通过操刀子砍人而改变人生轨迹的例子太多太多,光是孟繁星那些编外的家伙们就捞了多少银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纯臣才特意躬身谢恩。

    等到朱纯臣和温体仁都退出了宫外之后,崇祯皇帝才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自己哪怕是穿越过来的,也不可能事事都记得清楚,也不可能比这些久居朝堂的才狐狸们更聪明。

    很多让自己恼火不已的问题,拿出来跟这些个大臣们商讨一下,很多时候就会出现不同的结果,甚至于比自己以为的办法更靠谱一些。

    甚至于,自己一向来的横冲直撞,更多的还是靠着厂卫和军权在手。

    易地而处,如果把自己放在朝堂上面,可能早就已经死的透透的。

    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是皇帝呢?

    当个皇帝,就是任性!

    ……

    崇祯皇帝发呆的时间不算长,就被人给打断了。

    其实这次带过来的消息倒不能算是什么太好的消息,不过是羊毛已经可以弄成毛毯,羊绒可以织成大衣了。

    如果没有彻底干死鞑靼蛮子,崇祯皇帝一定会为了这个消息而激动不已——在草原上让蛮子们玩羊吃人,然后再彻底干死他们,一定很有意思!

    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同了。

    鞑靼蛮子们自己作死,早一步就先起兵,现在要么被弄成了京观,要么就在修铁路,这个招数已经用不上了。

    最多最多的,也就是在勒石草原那片位置往西再研究一下,或者从其他的蛮子那里收购羊毛?

    少了这些个蛮子在草原上放牧,没有了吃草的牛羊马匹,勒石原上的草场会长成什么样子?

    转念一想,崇祯皇帝又把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收购羊毛的事儿还是算了,眼下还是多弄点苦力要紧。

    至于说勒石草原和奴尔干都司那边草场上面的青草会疯长的问题,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等着迁移了大量的百姓过去之后,盖房子,修路,开荒种地,养牛羊,这些个草场别被祸害的太惨就是烧高香了!

    思维再度跑偏的崇祯皇帝接着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因为耕种和修路等等原因造成的水土流失。

    黄河变成了什么样就不说了,后世京城的雾霾也不说了,毕竟这年头的污染撑死了也就是烧煤带来的那么点儿,根本就算不得事儿。

    关键是沙尘,光是自己登基之后就经历过好几次了。

    崇祯元年,永年县昼晦,咫尺不辨人物;

    崇祯七年三月戊子,黄州昼晦如夜。

    崇祯十二年二月,浚县狂风大作,黄埃涨天,间以青白气,五步之外,不辨人踪,至昏始定。

    就连崇祯十三年正月,其实也有过一回,而且发生在了南京——闰正月丙申,南京日色晦朦,风霾大作,细灰从空下,五步外不见一物。

    这玩意具体是怎么形成的,自己不知道,也懒得去知道,但是肯定跟水土流失和沙漠化有关系,毕竟后世的专家们都这么说。

    就是搞不明白南京那边有什么沙漠化的问题?或者,小冰河气候跟这些破事儿有没有关系?

    是因为植被遭到的破坏太厉害?还是因为排放的二氧化碳太少,导致了地球变冷?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的崇祯皇帝干脆不再想,只是本着想到就要去干的精神,直接把事情给吩咐了下去。

    多修路,多种树,顺便催着百姓多生孩子。

    各地的镇守太监们翻遍了史书,都没有找到哪个镇守太监会像自己这些人一样倒霉——除了本来就多的事情之外,还要管着种树的事情。

    同样的,不只是镇守太监们在骂街,连各地的官府在接到崇祯皇帝的命令之后也想骂街。

    百姓怎么才能富?多生孩子多种树?

    多生孩子,朝廷给补贴而且涉及到了自己官位的考核项目,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这多种树是什么鬼?

    还有多修路,整个大明哪天停下了修路的工程了?工部在修,铁道部在修,交通部的人也在跟着掺合。

    到底修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天可怜见,类似于这种乱七八糟的标语要贴出去也就算了,大不了自己当成看不见。

    那么,把差役们给派出去宣传是什么鬼?差役们都是吃饱了没事儿干的?

    ps:有点儿卡文。这两天争取把这一卷的内容过渡,开启新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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