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可怕的下坠之力,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韩东,根本没办法升高,最多横向移动,改变不了坠落趋势。
    目光所至,尽是黑暗,甚至耳边完全听不到半点风声,没有呼啸之音,没有耳鸣之感,寂静的令人惶恐,因为这片黑暗空间不存在空气光线,分子粒子都僵滞。
    此乃墟山内部的下半截压缩时空。
    由于墟山灵智较弱,尚未炼化这部分山体区域,所以昏暗无光,所以处处虚无,什么什么都没有。而韩东与启命刀商量许久,各类挣脱办法,统统试了个遍,尽数以失败告终,只好等到了墟山底部,另想办法。
    但在这一刻,韩东看到了底部,终于看到了墟山底部:“亚等法力永生者,三首黑龙。”
    那双暗金色瞳孔,饱含杀机,翘首以盼似得。
    启命刀认主之前,碰到这条龙,韩东只能逃。即使是逃命,逃出生天的概率也是较低的。
    而如今。
    他手握启命刀,感应着灰白气流在体内汨汨流动,丝毫没有惊恐之意,更没有横向逃离的打算,反而眸光闪烁着凛凛杀意:“便是全盛时期的卡弗,我都将其生生斩杀。”
    “更何况这条三首黑龙。”
    “论实力,论气息,这黑龙远远不如卡弗的。”
    韩东岂会害怕三首黑龙,要不是担心擅自俯冲有可能引发一些不必要风险,恐怕他早已经加速坠落。
    吼!
    吼!
    在这无边黑暗的底部,传出一声声龙吼,同时韩东身边也荡起空间涟漪,墟山的坠落之力,三首黑龙的吞噬之力齐齐作用在韩东身躯之上。
    亚等法力!吞噬之力!
    尤其是三首黑龙的低吼声音,毫不掩饰的亢奋,狂喜,怨毒,还有一丝丝迫不及待的焦急,更加令人心悸。
    “咦?”
    启命刀摇摆了两下。
    身为宇宙奇物,得到命运道则授予权能,启命刀各方面尽皆媲美宇宙永恒境。
    “这条小龙龙。”启命刀的语气又错愕又茫然:“小龙龙想做什么,这么着急,自寻死路?”
    三首黑龙的确是亚等法力永生者。然而长时间封困,令其法力削弱了很多,启命刀稍微感应,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觉得异常好笑。
    盼着韩东快点落下去……主动施展吞噬之力……殊不知这些举动只会加快它的灭亡,死亡时间,提前降临。
    “韩东!”
    “给我下来吧!”
    三首黑龙仍然在狂吼,漫无边际的黑暗空间实在太大了,双方互相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两者之间的距离,依旧很遥远。
    正常而言,韩东坠落到墟山底部还得小半日。
    此时有三首黑龙主动帮助,催动吞噬之力,时间大大缩减。
    “别着急。”
    韩东俯瞰着无穷无尽的黑暗,面无表情,默默低语:“等我下去,就是你的死期。”
    他身影几如流星,划破夜空的璀璨流星。
    古老黑暗的深渊,韩东不抗拒坠落之力,也不抗拒三首黑龙的吞噬,持续加速,极速坠落。
    “这片黑暗世界有多深,得以光年计算了吧。”耳边寂然无声,只有三首黑龙的叫嚣,韩东丝毫不理会,一言不发的任凭身躯坠落,脑海浮现一个个回忆画面。
    三首黑龙只是小问题而已。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离开,护道人卢阳没有显身——这也意味着韩东只能靠自己,别指望卢阳救助。
    “如何离开墟山底部。”
    这是韩东正在思考、亟待解决的大问题。
    与此同时,无止境的下坠,令他心灵通透沉静,时光变得缓慢,周围静悄悄的,韩东情不自禁想起了很多不曾注意的过往回忆。
    进化,修行,深深孤寂早已经渗透内心。
    父母家人,妹妹小茜,认定终生不变的伴侣张朦,一张张熟悉容颜如同走马观花的幻灯片,闪过韩东眼前。以前他练武变强,是为了守护,时至如今,修炼进化成为了遵循本能的向往,韩东追寻力量,是为了更好活着,更是为了追寻生命最初的意义。
    譬如永生者汤崖,创造游戏,只为寻找活着的真正意义。
    因为修行太孤独,太漫长,太枯寂。漫长的岁月时光,终将磨灭一切棱角:当至亲衰老消亡,从此故去;当一个又一个巅峰被攀登被征服,世俗的道德情感将会淡化,一切都渐渐远去,回归到生命本身,这是一个过程,无法逆转的过程。
    而若想维持自身的活力,就必须找到更高层次的寄托。
    高等生命皆如是。
    至于永生者,更是深谙此道,更明白心灵情感的至关重要——失去感性力量的生命,终生无望宇宙永恒境。理性智慧与感动,孰优孰劣,至今没人分得清。
    那么。
    长此以往,他又该怎么维系自身活力,韩东若有所思的看向黑暗深渊。
    依旧黑漆漆的。
    只不过那双流露怨毒冷酷与暴虐的暗金色瞳孔愈加明亮,愈加清楚,直直映入韩东眼帘,亚等法力掀起狂澜,三首黑龙狰狞咆哮:“怎么沉默了,韩东你吓得不敢出声了吗!”
    “你倒是求饶啊!”
    “也许我会饶你一命,也许我会一点点吃光你的血肉细胞乃至于美妙灵魂!”
    三首黑龙的传音,越来越洪亮,双方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吞噬之力!
    登时暴涨一大截!
    “可怜哦。”
    启命刀无语良久,竟不知说何是好。
    哪有这么找死的,简直在自取灭亡。
    “主人,主人。”听着三首黑龙的残暴声音,状若横行霸道,又似耀武扬威,反正这么嚣张的态度,让启命刀很是不开心:“一刀劈死小龙龙!”
    韩东沉思被打断。
    不过。
    确实快到了,他已经能够感到法力波澜,洞察三首黑龙的蹲守位置:“一刀怕是不行的,好歹是一尊货真价实的亚等法力永生者。”
    “反正,反正,主人一定要砍死这条不知好歹的小龙龙。”启命刀心情糟糕极了,被墟山恶意针对也就算了,这么一条小龙龙居然也敢叫嚣。
    韩东摇头失笑:“等会直接打死就好了,你先给我说说墟山底部是什么样子吧。”
    “墟山底部?我也不知。”
    启命刀晃了两下洁白刀尖,小声嘀咕道:“人家又没有去过墟山底部。”
    话音刚落。
    蓬!!
    一袭青袍的韩东如同幻影,快比流星闪电,眨眼间坠落到了墟山底部。
    “这是。”
    韩东面色一怔,他脚踏无边无际而又连绵起伏的厚重山峦。
    墟山底部由大量山脉构成,黑暗无光,看不清楚,紧跟着亮了起来,一双暗金色瞳孔高高在上,俯瞰着人族韩东,正是蹲守在此的三首黑龙。
    虽然等了这么久,但它没有丝毫不耐烦,毕竟在这片山脉,根本不存在哪怕一个活物,莫名其妙掉下来一个血肉人族,而且还是先前害自己坠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仇敌相逢,分外眼红,那双暗金色瞳孔变得血红:“永生囚禁于此,你可知晓这是何等煎熬?”
    韩东抬起头,看了看三首黑龙的三个巨大头颅,漆黑鳞片裹住了三个头颅以及黑龙之躯,参差不齐的鳞片,像是锋锐利器。
    先前踢落三首黑龙,因为冰川的限制,他没能亲眼目睹三首黑龙。
    妖躯纵横亿万里,庞然大物,令人心生畏惧,寻常修炼者远远旁观也都得骇然失色,吓得心神摇曳,单单三个头颅就堪比一个个黑暗恒星:“我的余生越煎熬,你的下场越凄惨!”
    此时此刻,近距离观察,韩东漠然点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送你去死。”
    言罢。
    韩东负手而立,左手缓缓拔出白色启命刀,无与伦比的刀光照亮了这片黑暗山脉!
    “刀起!”
    黑暗被驱散,山脉被斩断,九千九百九十九道洁白刀光,彷如洗尽铅华的雨幕,从山脉大地之上,轰然升腾,刀河暴起!
    冉冉升高的刀光,直入九天,生生割裂这一片黑暗世界,化为璀璨大河,潺潺横流长空。
    “这是?”
    三首黑龙也惊诧。
    刹那后。
    那巨大龙躯猛然僵硬,感应到铺天盖地的浩瀚刀光,切割四周,寰绕八方,血红瞳孔再一次变了颜色。无尽刀光形成那一条灿烂刀河,它心生警兆,竟有危机感,顿时意识到这是永生级别的战力,恐怕不弱于亚等法力。
    “绝对不可能!”
    “你只是一个宙合境罢了!”三首黑龙狂吼着扑向韩东:“我乃宇宙永恒境,怎会怕了你,这都是幻觉幻象!”
    它不信,或许是不敢置信。
    便看到刀河逆流,冲霄而起,将它弹了回去,紧跟着团团围绕庞大龙躯,瞬间崩腾绞杀,轻易切开三首黑龙的鳞甲,短短片刻,竟已经千疮百孔。
    碎裂的龙鳞,小半截头颅,砰然间砸落山脉。
    “什么??”
    三首黑龙都懵了,一记刀河,不止斩碎它鳞甲,更是斩落小半个头颅,尽管它共有三个头颅,可也扛不住这么锋锐的刀河横流。
    恍惚间,杀意再涨,它岂能不明白双方早已经无法和解,你死我活的局面,容不得退缩。
    再者。
    这可是墟山底部,总共没多大,即使现在不分出胜负生死,迟早也要碰面的,它退不了,也不愿意退后:“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韩东却不理会,只是驾驭刀河,连连绞杀。
    他手握启命刀,仅仅三刀,便有刀河显化,压迫得三首黑龙向后退去,踏碎了山脉,惊动了墟山灵智。
    黑暗山脉,刀河寰绕,永恒龙妖发出一声声震天怒吼。
    “怎么会这样!!”
    它欲要冲向韩东,探出巨爪,硬生生抓死韩东,可惜有刀河流动,每一次扑杀擒拿全都无功而返,饶是拼尽全力,依然突破不了这条刀河,就好像分隔世界的繁华星河,韩东在彼岸,可望不可即。
    毫无疑问,这是永生级别的激烈厮杀!
    能量风暴汇聚,法力余波扩散,掀翻了一座座古老山脉。
    沿途所过之处,古老的山,全数倒塌。
    数百万次碰撞,诞生光源,驱逐黑暗。
    墟山底部的众多山脉山峦,几乎变成了残桓断壁,转瞬间满目疮痍,三首黑龙疯了般撞击刀河,那双残暴瞳孔射出一束束附加引力道则的恐怖光束,打穿刀河,贯通黑暗,余威不减分毫的射杀韩东。
    而韩东面色如常,只是起身,再度出刀。
    “刀起!刀起!刀起!”
    三刀既出,演化刀河,横流长空亿万里,将三首黑龙的第二个头颅彻底斩断。
    至此。
    它还剩最后一个头颅,但本应虚弱的生机,熊熊燃烧了起来,凭着引力道则的牵扯波动,险险避开刀河冲刷,它使得刀河偏离原有轨迹,趁此良机,龙尾甩动,如同鱼儿坠龙门的扑向韩东。
    恐怖无言,龙躯遮蔽了刀河,也盖住韩东所有视野。
    它置身于刀河与韩东中间,恶狠狠拍出龙爪,汇聚了一切法力,仿佛这一爪可以撕裂星海,但却没意义,韩东左掌心托起一轮光晕大日,以光轮抵住巨爪。
    “开!!”
    韩东脚踏大地,只掌擎天似得,无形间身躯拔高不知多少,擎天撑地的巨人举起光轮,硬生生轰翻三首黑龙。
    星妖之躯,向后翻动数百圈。
    它狂吐龙血,稳固龙躯,瞳孔缩成针尖,略有仓惶之感,一时间陷入歇斯底里的情绪狂潮:“不应该,不该如此的!”
    这与它翘首以盼的画面截然不同。
    宇宙永恒境,执掌亚等法力,凭什么被一个宙合境人族压着打?
    这几乎是单方面的碾压殴打,毫无还手之力,它继续燃烧法力:“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
    那刀河横流回返,斩落它的第三个头颅,三首黑龙的生机气势还是那么强大,韩东终究不耐,双掌握住启命刀。
    “刀落!”
    铿锵!铿锵!铿锵!
    这一刻。
    黑暗变光明,山脉变平原,亿万道璀璨刀光轰然聚合,齐齐汇拢同一处,汇成了绵延山脉之上的无边海洋,星辰大海终降临,辽阔刀海全崩落!
    倾盆暴雨,天海倾倒,星河大垂流!
    哪怕杀意汹汹,心志坚定,三首黑龙仍有些吓破了胆,这片刀光之海的轻轻压迫,润物细无声,如死亡喃喃低语。
    上有刀海落!
    下有刀河起!
    夹在中间的三首黑龙只感到浓烈危机化成了死亡宣告:“不。”
    它瞳孔颜色巨变,几欲崩溃,再也顾不得什么生死搏杀,再也管不了什么尊严颜面,惨叫着逃离此处,庞然妖躯缩小千万倍,试图跃出刀海与刀河的合并范围。
    但韩东只是抬手,五指一捏。
    刀河升起,刀海崩落,刹那间合拢撞击,浩浩荡荡的刀光开始粉碎,寸寸炸裂的同时,衍生出无穷大力,将三首黑龙碾成齑粉,连同身躯与灵魂,统统不存,灰飞烟灭。
    三刀三刀又三刀。
    九刀既出,永恒星妖陨落。
    “主人举世无双!”
    没等韩东收刀,启命刀就挣开韩东双手,一边飞舞,一边欢呼。
    启命刀确实惊喜,没想到这一任命运反抗者,强势如斯,以宙合境第三合境,半日之内,连续斩杀两个亚等法力永生者。
    韩东也轻叹一口气,恍如隔世,梦幻难言:“我一直认为宇宙永恒境乃是不可战胜的巅峰,如今看来,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强。”
    下一刻,启命刀忽然叫道:“主人快抽取命运痕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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