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阵错愕,问道:“此话怎讲?”

    宋鹤亭告诉我,因为宋家自南宋以来就一直命途多舛,一位精通易理的先祖便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把宋家一分为二,族谱完全是相同的,两族之间互为影族。

    这样做是有现实意义的,就如同兵法中的双龙阵,两族之间可以相互帮助,就算发生灭顶之灾也不会祸及全族。明朝时期刑部侍郎宋铁面被奸人陷害,遭诛连九族,整个文宋几乎全部覆灭,后来在武宋的暗中帮助下才渐渐东山再起……

    另外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两族为了保全香火,在历史变迁的时代总会站在相对的立场上!比如解放战争时期,当时的文宋族长是解放军内部的一位参谋长,而武宋则加入了国民党,后来武宋在文宋的帮助下发动长沙起义,才顺利渡过那段时期。

    宋鹤亭叹息道:“正所谓强则易折,刚则易断,我们宋家历代人才辈出,难免树大招风,为了苟全性命于乱世,先祖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所以你要去对付江北残刀,三位族长授命我阻拦你,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大局,为了整个家族!”

    我说道:“姑姑,不是我一意孤行,那个组织已经无法无天……”

    宋鹤亭伸出一只手道:“先不说这个,眼下破案要紧!”

    宋鹤亭继续查看祖谱,她突然咦了一声道:“我们去山上看看。”

    我们四人来到山上,昨晚阎婆婆烧的纸灰还留在那座坟前,宋鹤亭察看一圈道:“这个坟是我弟弟的啊。”

    我惊讶道:“你弟弟哪年死的?”

    宋鹤亭答道:“八年前被仇家杀害的,不可能是他!”

    我沉思了一阵子,突然明白过来,尸骨罐也被调换过了,也就是说,除了阎婆婆没人知道死者究竟是谁。

    我决定去找她一趟,宋鹤亭叮嘱我:“你对她说话要客气点,阎婆婆虽然是外姓,但毕竟是村里的神婆,地位相当高,不许用你的冥王之瞳吓她。”

    我答应了,和宋洁、宋星辰来到阎婆婆的家。敲了几下门,一个中年妇女上前开门,问我们找谁?我编了一个借口说要见阎婆婆,中年妇女说进去通禀一声。

    宋洁小声对我说道:“这女的也是个寡妇,她现在专心侍奉阎婆婆,大家都说她可能是下一代神婆。”

    我笑道:“这玩意还能看出来吗?有没有可能是你?”

    宋洁骂道:“滚,你咒我啊,当神婆的一定是寡妇,从南宋时期的第一代神婆开始就是这样,从没变过。”

    我自知失言,小声道了歉。

    一会儿功夫,中年妇女请我们进去。屋里光线阴暗,点着檀香,墙上挂着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一些护身符、香料和纸人什么的,阎婆婆坐在一张席子上,手里握着一串念珠,面前点着一柱香。

    我正要开口,阎婆婆突然伸出鸡爪子似的手,一把握住我的手,在上面狠狠地捏,我差点叫出声来,原来她在摸我的手骨。

    阎婆婆闭着眼睛说道:“掌中龙虎双全,是万里挑一的吉相,但火气过旺,命里必有三刀之灾。然吉人自有天相,不错不错,鹤亭添了一个好女婿!”

    我尴尬地解释道:“阎婆婆,你误会了,我也是宋家人,宋鹤亭是我姑姑。”

    阎婆婆睁开眼睛打量我,道:“找老朽有何贵干?”

    我欲言又止,看了看侍立在后面的妇女,阎婆婆挥了挥手:“翠环,你先出去吧。”

    我这才开口道:“村里五年前死过一个人。”

    “村里哪年不死人?”阎婆婆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说的是一桩谋杀案,那个人的尸体现在藏在村里的神树当中,这件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我开始循循逼问。

    阎婆婆身份高贵,平时大概从没有人冒犯她,所以心理素质反而不如一般的罪犯,她听到这话立即紧张起来,却强作镇定地笑笑:“后生,我年纪大了耳朵背,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寸步不让地道:“阎婆婆,你住在这个村子,不会不知道宋家人的本领,请问你昨晚去哪了?如果我没猜错的,你的鞋子还沾了山上的坟土,要不要我当面查验一下!”

    阎婆婆慢慢地拨着念珠:“人都死了,何必把陈年旧帐翻出来,白白再祸害几条性命?”

    我冷笑一声:“照你这样说,警察就不要工作了,反正人死不能复活,抓到凶手也没意义。”

    “后生,你再口不择言,我就请你出去!”阎婆婆呵斥道。

    我拱了下手道:“阎婆婆,恕我冒犯,我知道您身份高贵,可我现在在查这桩案子,无论你是谁,在我面前只有一种身份——犯罪嫌疑人!”

    阎婆婆低头不语,我逼问道:“人是你杀的吗?”

    “我一生吃素,别说是人,连鸡都没杀过。”

    这句话竟然不是在撒谎,看来阎婆婆是知情人,而非凶手。

    为了敲山振虎,我把目前查到的事情和盘托出:“但你在帮凶手隐瞒真相,你在替人洗骨的时候偷偷藏起一两根,凭空攒出一具尸体来,使得榕树里那具尸体变成无主尸骸。以你的身份来说,冒犯死者难道不是大不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两种可能,第一,凶手和你关系密切,第二,你是利益相关者!”

    阎婆婆拨念珠的手指透出一丝慌乱,宋洁瞪大眼睛,大概是害怕我把阎婆婆惹毛了,我的口气已经算是非常咄咄逼人了。

    但越是这种尊贵的人,越是要在气场上压倒她,这是我办案的经验。

    “后生!”阎婆婆突然抬起眼皮,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拨弄着香炉里袅袅上升的青烟,在空中写出几个字来,得饶人处且饶人。

    “啊。”宋洁惊叫一声,拉着我小声地说道:“宋阳堂哥,我们还是走吧!阎婆婆,打扰了。”

    面对她施展的神迹,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而是冷笑一声:“我也送你几个字!”

    我从她的坐垫下来掏出一个小瓶子,用手指在里面蘸了一下,然后在烟里写字,我写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几个字在半空中停留了数秒才慢慢飘散。

    “够了!”阎婆婆暴怒起来,吼道:“给我滚出去,学学礼数才来见我。”

    那个寡妇跑进来,对我们下起逐客令来,我用阴森的语气说道:“阎婆婆,你相信鬼吗?他现在就在这个屋子里。”

    说罢我祭出冥王之瞳,不是看她,而是去盯她身后的一排蜡烛,烛火呼的一下全部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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