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好地点以后,我点了三炷香插在地上,将玉葫芦的盖子打开放出了阿吉。

    阿吉一出来就狠狠吃了几口烟,我站在它后面轻轻叫了它一声。

    阿吉看到我,眼神有些迷茫。我放轻了语调,叫了它一声:“阿吉吾儿,父亲想你了!”

    我都被自己的声音搞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为了阿吉也只能坚持下去。

    阿吉一听到父亲这两个字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满脸恨意的盯着我,嘴里发出沉闷的呜咽声,随即就朝我冲了过来。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是假爹,我硬是扛下了它的攻击。它这一下用足了力道,直接在我的喉咙上咬了一口。

    强大的怨气瞬间让我嗓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下也让我彻底放松下来,它明明有机会杀死我却只是把我打伤。

    阿吉这孩子恨了几千年,到头来还是不忍心杀害自己的父亲……

    多么孝顺的孩子呀,它要的真的不多,我鼻尖有些发酸,险些落了泪,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演戏,赶忙抬头看向它。

    而阿吉见我不躲更不还手,血色的目光逐渐挣扎起来,一双眼睛忽明忽暗显的无比地纠结。

    仅仅是父亲没有还手,它心中的恨就动摇了,我却更加心疼。

    我平复了下心情,试着走上前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一过程中它没有动。

    等我把手放在它脑袋上以后,它先是扭来扭去不让我碰,后来慢慢没了动静,眼神变得空洞、迷茫。

    我蹲下身把手搭在它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为父错了,阿吉吾儿乖乖去投胎,咱们来世再做父子,好让为父弥补对你的亏欠!”

    我虽然是假装它的父亲,可眼泪却是真的。

    对于它来说,父爱是那么遥不可及。阿吉听完直接愣住,接着眼眶里缓缓流出血泪。

    它边哭边呜呜啊啊的说着些什么,我听不懂它的话,眼下做法与它交流又肯定会露陷,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如果被它发现,很可能让它的怨气更深。

    谁知没等我想好怎么做,阿吉却噗通跪在地上,冲着我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每一次它都把脑袋压的很低,很低,随后我震惊的发现它滴在地上的血组成了两个字:谢谢!

    我看完心里一震,猛然看向它,只见阿吉缓缓起身指了指我身后的背包,咧嘴笑了。

    原来,它早就知道我是假装它父亲,它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对它说这些话。

    即便如此,它还愿意与我演下去!

    我突然明白了,阿吉心中不仅有恨,还有无法言明的辜负。我只以为自己会露陷,却没想到在过去的几千年里,连一个配合它演戏的人都没有!

    王萍的儿子虽然时刻陪伴它,可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互相的诉苦,这样下去会让两个人的执念越来越深,永远也不会有真正释怀的那一天。

    “孩子,希望你下辈子过得幸福一些,有疼你的爸妈有陪你玩耍的小伙伴。”

    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边说边扯下贴在脸上的假胡须,随后流着泪冲它点头。

    它也笑了,就像那天躲在电视机看中年警员那样,笑的很灿烂,很纯真。

    渐渐的,那血泪的眼色越来越淡,到后面化为透明的泪珠。

    鬼流泪代表着涅槃重生,代表它有了可以轮回的机会。我心中一喜,连忙念了超度亡魂的咒语。

    阿吉的身影越来越薄,最后慢慢消失在我面前。

    看着阿吉离开,我深吸了一口气,也准备回宾馆,转身的时候发现地上多了一行小字:我杀人,只是不想我的经历在孩子们身上重现……

    “唉!”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有多少人为了金钱在外面打拼?

    努力本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可要是因此忽略了家人,这该是多么可笑的舍本逐末!

    如今我国的留守儿童越来越多,那些虽然在父母身边却得不到关爱的‘准留守儿童’更是不计其数。

    阿吉和王萍儿子的事说起来,只是千万留守儿童的一个缩影,一个代表。或许他们经历的事情,在某个偏远山区正在某个孩子身上重现着,重现着……

    那些孩子悲伤着孤独着失落着,同时也渴求着盼望着幻想着。

    他们要的,只是一份来自父母的关怀,一份不用孤独下去的陪伴!

    第二天,我和刘队说了基本的情况,但隐瞒了男孩是幕后黑手的事实。刘队虽然对阿吉的遭遇也表示同情,但他到底是警察,极其看不惯自己受到伤害就报复社会的行为。

    只是阿吉是阴灵,他也没办法处理,最终定性为悬案。

    事情总算解决了,我和刘队打了声招呼,随后回宾馆取东西准备赶下午的飞机,结果下楼的时候却听到三楼有些吵,好像是死人了。

    到前台办退房手续的时候,前台正和一旁的客房服务嘀咕:“就说那个房间不能住人,住进去的人都死了好几个了,老板还不信,现在又出事了吧?”

    客房服务点了点头:“是咧是咧,家属闹得可凶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宾馆生意。”

    前台听完马上撇了撇嘴:“巴不得开不下去咧,三天两头就死一个,这里铁定闹鬼,我可不想惹上晦气!”

    两个人聊的太兴奋,竟然没发现我的到来。我轻咳了一声,两个人这才惊慌的抬头,看到我只是要退房的房客,脸色好了不少,但也没有继续刚才的的话题。

    我在退房单上签完字,随后以有东西落在房间的借口上了楼,顺着争吵声来到三楼,只见一间客房前正在举行追悼会。

    黑白的遗像两边点着白色蜡烛,几个人正在排队往香炉里上香。吵闹的是宾馆的保安和死者的亲戚,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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