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县,位于长安之东,距离长安已经近在咫尺。

    王允派徐荣与杨定带兵前来阻击凉州兵,但二人所带兵马总共也不过三千,如何能阻拦十万大军,基本就是来送死的。

    驰道之上,两军对阵,徐荣和杨定目视对面的贾诩、李傕、郭汜、樊稠和张济等人,神情复杂,他们的头领董卓死的太突然,曾经的同袍而今处于敌对立场,一时之间不知该战还是不战。

    “整修兄。”李傕大声道:“董公当初待汝不薄,何期反投靠了杀主之人王允老贼,与我等刀剑相向?不若与我等一道合兵,共打长安,为董公报仇!”

    杨定看了一眼徐荣,面色变幻不定。

    郭汜看到杨定犹豫,不耐烦的道:“杨整修,犹豫什么,朝廷不赦我等,我等唯有反抗,待杀了王允,我等掌控朝廷,共图富贵,岂不比为人做狗强?”

    他说罢,不待杨定反驳,就看向他身后的凉州兵,大声道:“都是凉州儿郎,岂可自相残杀,还不速速回头,与我等共讨长安,若再犹豫,我等十万大军压过,顷刻将汝等凉州叛贼踏为齑粉!”

    杨定身后凉州兵闻言,纷纷附和起来。与此同时,徐荣身后的凉州兵也骚动起来。

    徐荣面色难看,他知道这一战不用打了,他本是辽东人,手下大多都是凉州兵,自己的嫡系不过百人,何能与这十万凉州兵火拼。

    这时,杨定下定了决心,朝李傕郭汜等人抱了抱拳,示意听从。

    李傕看向徐荣,声音微显阴柔:“徐中郎以为如何?”

    徐荣不语,他与李傕、郭汜等人根本不是一道,当初是董卓提拔他于行伍,但董卓最后也对他们这些外系将领极为防范,他一个中郎将所领兵马还不如凉州一个校尉,而李傕、郭汜等人比之董卓又是天壤之差,他如今便是投了李傕、郭汜,难道能有什么好下场?反倒落个恶名而已。

    李傕看到徐荣竟然犹豫,脸色登时一冷,郭汜已经大声道:“稚然,要此人作甚,他本不是我凉州人,又背叛董公,听命王允老贼,岂能与我等一心?杀了便是!”

    徐荣面色也冷厉下来,扫了一眼身后两千士兵,高举手中长矛,沉喝道:“杀!”

    他的统兵能力强于李傕与郭汜等人,虽然部下大多是凉州人,但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凉州兵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他们的战马都被朝廷收走,如今步战,威力差了何止一筹,更是无法逃走。

    不过徐荣的进攻太突然,而且直攻李傕与郭汜,李傕、郭汜不由一惊,转眼却已损失数十人,二人不由大怒,挥动手中兵器,厉声喝道:“杀!”

    两支完全不对称的兵马撞在了一起。

    徐荣的兵马自成阵势,虽然很快被围起来,但毫无乱势,接战之后,反而是李傕、郭汜这边损失不小。

    但他们毕竟兵马众多,李傕怒喝道:“猛攻,再调弓箭手来!”

    郭汜跟是带着兵马冲在最前面,此人是马贼出身,颇有勇力,与徐荣接战,一时难分胜负,而徐荣手下那些士兵却渐渐落了下风,他们毕竟人数太少,寡不敌众,何况大多还是凉州人,纵然有徐荣的威慑,但生死关头,他们有人开始选择投降。

    随着一个人投降,转眼就是一大片凉州人投降,只余下大约五百人还在苦战,却都是忠于徐荣,愿意与他一道赴死的。

    郭汜极为凶猛,他身侧更有数个勇士协助,徐荣的长处本就不是斗将,一时间竟落了下风,他一颗心越来越沉,恐怕自己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可惜自己一身本事,终是未能遇到明主,而今连个后人也没留下,实在不甘。

    徐荣心中暗叹,手下却是没有丝毫留情,与郭汜死命拼杀,若是能杀了郭汜,也算值得。只是郭汜的武艺毕竟在他之上,加上有亲卫相助,他难以取下,反而受了伤。

    那边李傕虽然也颇有武力,但却没有进攻,而是等着弓箭手过来,将徐荣连同他的数百死忠一并射杀,再奔长安。

    郭汜与徐荣激烈厮杀,神情狰狞,大笑道:“哈哈!徐荣,非我凉州,其心必异,汝该当死于此处,他日更有张辽陪汝。”

    不想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一个声音大喝:“徐兄,张辽来也!”

    徐荣听到这个声音,登时身躯一震,余光看去,却见一支大约五千人的兵马冲来,已经不过数百步,为首的却不是张辽又是谁!

    绝境逢生,冷酷如他脸上也不禁露出狂喜之色,手中长矛立时更是凌厉了几分。

    李傕、郭汜等人听到这个声音却是脸色大变,李傕厉喝道:“截住张辽!”

    他的侄子李暹与李利立时领命而出,李暹正是曾被张辽在西园断过手指的那个,此次他仗着叔父李傕的名头,与兄弟李利收拢了八千多乱兵,正是雄心勃勃之时,此时看到仇人张辽,更是恨上心来,目若喷火,毫不犹豫冲杀过去。

    “弓箭手,射杀张辽!”李傕又命刚赶过来的五百多弓箭手转攻张辽。

    不想张辽的动作更快,他的队伍中就有一千弓箭兵,由曾任射声校尉的荀棐指挥,荀棐早已注意到李傕调来的弓箭手,先发制人,命一千弓箭兵朝着那刚过来的五百弓箭手抛射。

    李傕手下五百弓箭手还在搭箭,就不防一波箭雨过来,登时倒下一片,散乱起来。

    李暹和李利带着兵马冲向弓箭手,却见有大约一千的盾兵和长枪兵挡在了弓箭手之前,而后弓箭手又是一波箭雨射过来,这次射的却是冲过去的李暹和李利,惊得二人慌忙躲避。

    李傕面色难看,而张辽却与典韦二人带着一千多士兵猛冲入围攻徐荣的凉州兵之中,二人分明就是两个杀神,所带又俱是最精锐的猛虎士,如同一头猛虎将长龙拦腰截断,围攻徐荣的凉州兵被两面夹击,慌忙逃窜。

    徐荣与五百手下不由大振,朝张辽这边冲来。

    郭汜大吼着想要杀徐荣,侧里却是一个大汉冲过来,手中两杆青龙戟,一支凶猛劈砍,一支直刺郭汜咽喉,正是典韦。

    郭汜同样用的是大戟,看到两支青龙戟来势凶猛,不敢怠慢,当即放弃了徐荣,来架典韦。

    兵器甫一交接,郭汜便连退了四五步,从青龙戟上传来的力量令他的大戟几乎脱手。

    郭汜不由大骇,几乎同时,张辽一杆长槊已经连刺五六刺,将郭汜身边最凶猛的几个亲卫全部刺死。

    郭汜不由大骇,急忙回奔,而这时,徐荣与一众手下已经得救。

    “人已救到,撤退!”张辽一声令下,典韦放弃了追赶郭汜,带着猛虎士迅速撤退,而弓箭手和长枪兵则进行掩护,也不惧骑兵追赶。

    这正是他们先前定下的策略,一击得手,迅速撤退,当此之时,绝不恋战。

    “杀了他们!”郭汜眼睛冒火,便要领兵杀过去。

    张辽的长笑声传来:“老李、老郭,此番我是专门来救人的,不便纠缠,就此罢了吧,否则要一战,我四万兵马在侧,没有十数日,难分胜负。”

    李傕脸色一僵,极为难看,听到张辽在附近竟然有四万兵马,他一时犹豫不决。

    而一直在一旁保持沉默的贾诩、樊稠和张济三人这时纷纷劝道:“当以大事为重。”

    郭汜看着离去的张辽,怒道:“难道就看着那张辽离开不成?焉知他会不会再来偷袭我等!”

    贾诩沉吟道:“张文远岂有四万兵马,料不过两万,对我等并无太大威胁,如今距离长安已不过数十里,我等不可迁延,当速速前去,免生意外,至于张文远,可留一部人马在后防范便是。”

    李傕和郭汜本以为贾诩会偏向张辽,没想到贾诩居然也是采取了防范张辽的手段,登时松了口气,道:“却不知要留下谁,领多少兵马?”

    贾诩眼神低垂,道:“李校尉手下有归附的白波杨奉,非是凉州人,可令他带本部兵马留下,张文远在河东大肆剿杀白波,此人必然仇视他,也不虞他怠慢。”

    李傕闻言,眼睛一亮,道:“此计可行。”

    杨奉虽然投靠他,但毕竟不是凉州人,忠心难以确保,若是留下他对付与白波有仇的张辽,倒是非常合适。

    不到绝处,不知生命之贵,张辽这边救出徐荣,退到渭水之畔,徐荣绝处逢生,与手下五百将士对张辽很是感激,徐荣这个大汉连连向张辽作礼道谢。

    张辽大笑道:“徐兄月前也曾救我,汝与我之间又何必客气,却不知徐荣今后可愿与我一道,共谋大业。”

    徐荣闻言,面容肃然,朝张辽长拜道:“主公在上,徐荣愿为效命!”

    他是辽东人,很是直爽,刚才不愿意跟随李傕和郭汜,就是不言,此时愿意跟随张辽,就绝不犹豫。

    他对张辽也算很了解了,在董卓麾下外系将领中,张辽是混得最好的一个,又有赫赫战功,令他们都极为佩服,是以他为张辽效命,心中并无丝毫委屈。毕竟张辽早已不是当初的司马了,而是先后担任过郡守、执金吾和司隶校尉,曾与九卿同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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