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孙瑞不明白就里,看到王允要去太师府,当即低声劝道:“王公切不可轻动,执谦守约,也要知时而行,而今大事未就,岂能因此而露出破绽,公与董太师并位俱封,若公独崇高节而拒封侯,必为董卓警惕,岂非因小节而坏大事?”

    王允听了,不由面色再变,他知道士孙瑞说的没错,但士孙瑞却不知道董卓对他封侯的缘由,若是他应了,岂非就是默许相助董卓篡位?可是如果拒绝,恐怕真如士孙瑞所说,引起董卓警惕,谋划董卓的大计将因此而坏事,董卓一怒之下,更可能强行篡位。

    左右为难,王允不由面色一变再变。

    士孙瑞看到王允为难,心中一动,低声道:“王公,而今张文远被害,董贼手下人心惶惶,董贼这些时日也会留在长安,岂非正是诛杀董贼的良机……”

    王允身躯一震,看向士孙瑞:“君荣之意……”

    士孙瑞道:“司徒先前不是提过离间之计,张文远已死,却还有一人。”

    “吕布。”王允眼睛一亮。

    士孙瑞点了点头:“吕布与王公亦是同乡,又护卫董贼左右,只要说服他,足以诛贼,而王公眼下受了温侯之封,正可麻痹董贼。”

    王允闭目沉思片刻,看向士孙瑞,沉声道:“须要保密!”

    士孙瑞忙道:“这个自然。”

    ……

    太师府后院一间侧屋里,又传来熟悉的喘息声,还有女子如泣如诉的宛转娇啼声。

    “好……好孩儿,今日……怎的这般猛!”女子似是承受不住了。

    “嘿!”吕布的声音传来:“某兄弟被太师所害,某正要为兄弟报仇!”

    “嗯哼……”女子哼道:“将军便是这般欺负妾身报仇的麽?”

    “不错!”吕布嘿声道:“某欺负了太师的侍妾,也算为兄弟报仇。”

    “呸!”女子哼道:“郎君欺负了人家,还这般无耻。”

    须臾,屋子里静了下来,吕布叹了口气:“义父如今变化越来越大,可怜我那文远兄弟被害,你我之事今后也罢了吧,否则被义父发现,你我两条命怕也难保。”

    “不成!”女子先前还算温柔的声音陡然转的刁蛮:“将军不可弃了妾身,否则妾身屈身老头,生有何乐?”

    “罢了吧。”吕布温声劝道。

    女子哼道:“将军若是弃妾身,妾身便自去向汝父哭诉,便说汝趁机强迫于我,哼,妾身不惧死,却不知将军怕不怕死。”

    吕布沉默了下来,似乎没想到董卓这侍妾如此难缠,却也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吕布阴沉着脸色出了屋子,更到后园门外,就看到守在院外的部将宋宪过来,向他低声道:“将军,方才有一人前来,说是司徒王公要见将军,又送来厚礼至府中。”

    “王司徒?”吕布阴沉的脸色倏然而去,转为愕然:“王司徒因何见我?”

    宋宪摇头道:“末将不知,不过王司徒名满天下,召见将军,于将军有大利,将军不可放过此番结交机会。”

    “不错。”吕布喜形于色:“某这便回去准备。”

    ……

    黄昏之时,司徒府前,吕布趋步而来,只有他一人,却束发金冠,一身大红袍,腰悬长剑,面如冠玉,极是风骚。

    吕布感到司徒府前,王允便迎了出来,亲自将他接入府内。

    到了后堂,王允又是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又请吕布上坐,吕布大是受宠若惊,有些手忙脚乱的道:“吕布乃太师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位列三公,何故错敬?”

    王允抚须呵呵笑道:“人言马中赤兔,人中吕布,老夫以为,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吕布闻言咧嘴大笑,看到王允敬酒,毫不拒绝,举杯畅饮。

    王允殷勤劝酒,吕布渐渐酒意上涌。

    谈话中,王允无意提到了张辽,叹道:“可惜张文远,虽不如将军,却也是一时之杰,更于太师有大功,对他忠心不二,太师害张文远,着实不该哪。”

    吕布听王允提到张辽,也不由黯然叹了口气:“可惜了文远,如今太师喜怒由心,某亦战战兢兢。”他不由想起了今日自己私通那个董卓小妾的威胁,心中更是一阵阵恐惧难安。

    王允一直在观察着吕布的神情,看到他眼中有恐惧难安之色,心中大喜,脸上却是神情不变,道:“太师当初信重张文远,可谓极也,任他为司隶校尉,权重京师,更甚于将军,却还是因一女子而害了他,将军在太师麾下,亦要小心行事才是,否则难说那一日也会有大难临头哪。”

    吕布听了王允的话,心中更是郁闷难安,他心思简单,对王允全无防范之意,被王允一引导,便毫无隐瞒的道:“太师已非昔日之太师,某便曾有一事得罪于他,他当场便手掷小戟,险些射杀于某,某当时便想……哼!”

    王允听了吕布这话,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对董卓心有怨恨,再也难掩心中狂喜,陪着吕布道:“张文远对太师忠心耿耿,却被杀害,而将军素来对太师忠心耿耿,太师却反倒要射杀将军,此举着实无情,终究不是亲父子。”

    吕布听了连连点头。

    王允趁机又道:“太师戕害张文远,可谓众叛亲离,而今又几度有不臣之心,他日必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我二人跟随于他,恐怕亦身败名裂,他日不得好死。允也罢,终究不过一儒士,而将军有纵横沙场、平定四海之能,如今却被太师日日束缚于身侧,以为持戟护卫,大是屈才,他日若再受其牵连,真是思之令人痛心。”

    吕布听了王允的话,只觉得说到了自己的心里,顿时对王允引为知己,只是叹道:“太师执掌天下,我等虽不得志,却如之奈何?”

    王允看到时机到了,立时俯身上前,低声道:“太师迟早必亡,我等迟早见害,如今何不拼死一搏,也图个前程,更得忠义之名。”

    吕布闻言,不由悚然一惊,酒顿时醒了大半,看着王允,慌忙道:“王公何意?莫非试探于布乎?布对太师绝无二心。”

    王允肃声道:“此非试探,实则是真心实意为将军谋前程也,而今朝廷之中多有义士谋董,然则却缺乏将军这般英才,而将军更在董卓身侧,可为内应,一举诛杀董卓,事成之后,允当与将军文武相合,共掌朝政,而将军亦可封侯拜将,名满天下,位列九卿之上。”

    吕布听到王允勾画的前景,登时眼神大亮,他本就对董卓没什么忠心了,先前还怕是王允试探,此时听了王允的话,大是心动。

    不过诛杀董卓的事情毕竟太大,吕布纵然早已心动,脸上却还要装出点样子:“奈何布与太师为父子,若是行事,实在不妥。”

    王允正色道:“将军自姓吕,与董卓本非骨肉,如今性命更是时时被董卓威胁,忧死且不暇,又何须顾念本就没有的父子之情,董卓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也?”

    吕布闻言,身躯一震,低头细细思量,须臾,抬起头道:“若得成功,布果得封侯拜将、与王公共掌朝政乎?”

    王允肃然道:“若有虚言,允当死于刀斧之下。”

    砰!

    吕布一拍案台,吓了王允一跳,心中大骇,只因为吕布要翻脸,却听吕布沉声道:“做了!”

    王允狂喜,连夜派人偷偷请来士孙瑞,与吕布细细谋划诛杀董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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