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坊大院中,张辽面色铁青的看着院子里狼藉陈列的十几具尸体,个个身上沾满血迹,分明是死于刀剑,而不是大火!

    他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立时明白,这不是一场意外突发的火灾,而是一场毁尸灭迹的阴谋,或是……

    就在这时,地上倒伏的一人突然暴起,一道剑光直刺向他!

    几乎同时,又有四道身影暴起,个个手持长剑,向他冲来。

    张辽瞬间明白,这不是什么毁尸灭迹的阴谋,而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他心中震怒,大吼一声,金吾棒一扫,最先暴起的那道身影就飞出了墙外,落到了地上,口中喷血,昏了过去。

    因为院墙被推到,所以阴沉老者布置的一幕全部显于众人眼中,围观的百姓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刺杀一心救火的执金吾,无不震惊。

    与此同时,紧随着张辽的史阿也出手了。

    这些刺客个个悍不畏死,但面对战斗经验丰富的张辽和史阿却全然没用,史阿的剑疾快而凌厉,他看着满院尸体也极为愤怒,下了杀手,转眼就是两声惨叫,两个刺客捂着喉咙倒下。

    “留两个活口回去审讯!”

    张辽一声厉喝,将金吾棒插在地上,拔出腰间中兴剑,猛力一挥,砍断一个刺客握持兵器的手臂,又抬手一拳将他击倒。

    史阿闻言,立时收了剑势,效仿张辽,也斩断最后一个刺客手臂,将他活擒。

    事实比那老者预料的还要轻松,五个刺客在震怒的张辽和史阿两个绝顶高手面前,就如同孩童舞木剑一般,全无还手之力,转眼之间两死两残一重伤。

    张辽将擒拿的刺客交给史阿,再看院子里其他尸体,皆是早已真正死去。

    他又看院子里还有一个水缸和两个水桶,当即还剑入鞘,过去提了两桶水就冲向阁楼,浇向火焰,又大声喊道:“可有人在楼上?”

    里面没有应答,张辽心中一沉,他嗅到了血腥味和焦臭味,楼上不是没有人,而是恐怕都如下面那些尸体一般,早已死了。

    这究竟是谁的谋划?竟然如此狠辣!

    他心中又惊又怒,但又没放弃救火,只有里面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放弃!他两世为人,知道这般情形下被困之人的绝望和无助。

    不多时,赵云带着缇骑也赶过来了,他们从就近的亭舍中迅速提来了水桶,还有车载的水缸。

    张辽大吼一声:“速速救火!”

    赵云立时带着缇骑冲向阁楼,随后越来越多的缇骑和持戟赶过来,纷纷加入救火的行列。

    水,土,沙子,一切能用的都用上了,一个多时辰后,火势终于被扑灭,但歌舞坊中的惨象却让每一个参与救火的缇骑、持戟还有过来相助的百姓心中冰冷发颤,整个歌舞坊中三十多口人,几乎全部遭害!

    其中有十几个女子,七八个护卫,还有几个应该是过来听曲作乐的年轻男子,前院,阁楼,后院,到处都是尸体。

    张辽心中震怒而沉痛,他立时让缇骑和持戟封锁了现场,同时让人告知廷尉,派人前来查探现场。

    他自己也在观察着歌舞坊中的每个线索,从刺客的行动看,眼前这情形分明是针对他而来的!

    他可以想象到,如果他不是推倒了院墙将一切展示在众人面前,而是从大门冲进去救人,那他恐怕就麻烦了,这些刺客的衣着与很多死者完全一样,到时他剑上染血,百口莫辩,他估摸着幕后之人还会有下一步行动,多半是让人指认诬陷他,将这些人的死全部栽到他头上,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不说其他,到时候他的恶名首先便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策划之人如此狠辣,罔顾三十多口人命,那后续手段还会有多可怕?

    张辽心中多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必须尽快将这个人找出来,否则接下来的算计必然还会接踵而来,更加毒辣!

    这个人究竟是谁?!

    董璜?刘嚣?杨定?刘艾?

    张辽心中第一时间排除了刘艾,此人虽然屡屡打压他,但毕竟出身宗亲,最好名声与颜面,不太可能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恶行。

    余下董璜、刘嚣、杨定,似乎都有可能,但似乎又都不太可能,这三人或许能做出这般天怒人怨的事,但未必有这般的隐忍与谋划水平。

    直觉告诉张辽,先前车师王侍子之事可能与董璜有关,但眼前这事,恐怕还另有黑手,但问题是自己好像在长安没有了其他仇人。

    难道是关东之人的算计?他们在长安应该没有这般能耐吧?

    张辽百思不得头绪,正在凝眉苦思之时,突然有缇骑来报,司隶来了。

    司隶来了?张辽皱起眉头,让皇甫郦带人保护现场,他则提起金吾棒,与赵云带着数十人出了院子。

    远远便看到近百个司隶汹汹而来,围观的百姓慌忙避让,歌舞坊面前空开了一大片地。

    带领司隶的是张辽的老朋友,司隶校尉刘嚣的儿子刘龚,曾经在雒阳东市上被张辽打过。

    “汝来作甚?”张辽看着刘龚,神情不虞,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刘龚手持长剑,戟指张辽,喝道:“张辽,汝犯事了!竟然打杀车师王侍子,坏了两国邦交,罔顾大局,其罪不赦!”

    张辽冷笑一声,车师国离长安十万八千里,而且素来是首鼠两端,说什么两国邦交,再说邦交好就能肆意妄为,欺辱汉家女子了?

    这厮多半还是为了讨好董卓来的,莫非先前之事还有刘嚣参与其中?或者说是董璜顺带坑了刘嚣一把,将他的儿子引过来了?

    不过刘龚在司隶内并无职务,此时却带着司隶过来,多半是瞒着刘嚣,是被董璜算计来的。

    这个蠢货!

    张辽此时心气不顺,懒得多想,也不想与司隶纠缠,看刘龚还要再说,当即眼睛一瞪:“滚!”

    刘龚被张辽这一个字气得面色涨红,大声道:“张辽,若再猖狂,太师饶不了你!”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大喊道:“张金吾,车师王侍子几次掳掠民女,这刘龚都是前驱,他们都是一伙的!”

    张辽闻言,神色一冷,他懒得理会人群中那个呼喊的人,而是看向刘龚:“果真如此?汝为胡贼前驱?”

    刘龚抗声道:“他是车师王侍子,得天子与太师信重,岂是胡贼?汝此言有失国体!”

    张辽听了刘龚所说,再看四周一些百姓的神情,不用再问,就知道是真的,这刘龚身为司隶校尉之子,竟然真的与车师王侍子沆瀣一气,帮着他们掳掠女子,这他娘是一个怎样的渣滓!还是说司隶校尉刘嚣纵容的?!难道就是为了讨好董卓?

    “拿下这媚外欺内的恶徒!”张辽一声厉喝,手持金吾棒当先朝刘龚冲了过去。

    他身后,赵云领着数十个缇骑紧随而上。

    刘龚看到张辽竟然冲过来,立时想起了昔日东市挨打之事,心中不由大骇:“张辽,汝竟敢袭击司隶?”

    张辽面沉如水,看到有司隶护在刘龚面前,他怒喝道:“滚!”

    手中金吾棒怒扫,那些冲过来的司隶登时连声惨叫。

    张辽身后紧跟而来的赵云一杆长枪攻势丝毫不比张辽差,两大高手如虎入羊群,一干司隶从未经过军事训练,没上过战场,哪能抵挡,转眼就溃败披靡。

    张辽冲入司隶之中,一把拎住了来不及逃走的刘龚,虎视着他:“汝为胡贼前驱,可曾淫辱民女?”

    刘龚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急忙就要摇头。

    张辽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了刘龚的胯下。

    “啊!——啊!——”

    刘龚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直令他身旁的司隶和一众围观的百姓汉子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张辽看着刘龚痛楚的神情,脸上却没有丝毫同情,如今疼痛,这渣滓竟然伙同胡贼祸害汉家女子,而且听说惨死在那胡贼手下的女子不少,此人多半也参与其中,如此废了他,也算该有此报!

    他此前有父亲司隶校尉刘嚣顶着,逍遥法外,如今到了自己手里,却不能轻饶!

    索性刘嚣也与自己势不两立,自己又何须有所顾忌!

    今日,便索性闹大了,看那个幕后谋算自己的黑手会不会再度出手。

    只要让自己查知了他,定然将此阴毒狠辣、草菅人命之人斩杀,除去一大祸害!

    但张辽没想到的是,他刚化解了一次危难,幕后之人的黑手很快又接踵而至。

    当日,这个惨案震惊了整个长安城,张辽将现场交给廷尉后,自己带着缇骑和持戟回了执金吾衙署。

    但不多时,廷尉便派人来传讯他,言有人举报他昨夜进入歌舞坊寻欢,与歌舞坊发生冲突,又于清晨杀害歌舞坊上上下下连带客人三十余口,而后又令人放火毁尸灭迹,自己又堂而皇之去救火,推开院墙,让众人看到这一幕,贼喊捉贼,以混淆众人视听。

    只是这一切却被死里逃生的一个护卫看在了眼里,上报廷尉,请求惩治恶徒张辽。

    这却是现场栽赃不成,又来了个事后嫁祸。虽然效果差了很多,但无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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