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张辽便快马赶赴安邑西北的闻喜,平定白波叛乱。

    此次河东白波贼叛乱,是韩暹和李乐两路渠帅,兵马大约三万有余,而牛辅只有八千兵马,得胜无望,只能固守在闻喜以北。

    不过如今加上张辽的三千兵马,正面战场足有一万,而背后又有张郃五千兵马夹击,内部还有典韦的猛虎营策应,对于张辽而言,这一战得胜并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这是他就任河东太守的第一场战斗,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不容有失!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出马。

    而郭嘉则留在了安邑县,第二日正好是官吏休沐之日,除了值守郡吏,大多数郡吏都不必去衙署,对于本地的郡吏而言,难得回家一次,极为重要。

    而郭嘉便在这个时候,令暗影司和斥候迅速将张辽就任河东太守的消息传了出去。

    此次张辽前来安邑,亲自带着三千兵马,声势并不小,河东郡吏和百姓早已知道,但张辽用的是中郎将的名义和将旗,如同牛辅一般,是以除了牛辅,河东人并不知道他还是来担任河东太守的。

    张辽原本是想要在消息传开前多打探一些情况。但郭嘉却认为时机到了,他将消息传出去,就是要投石问路,打草惊蛇。

    如今正好是休沐之日,那些心怀想法的郡吏和豪强陡然得到张辽就任河东太守的消息,必然有所行动,而郭嘉便令暗影和斥候暗中观察,他要得到更多的消息,为张辽上任和下一步的行事铺平道路。

    张辽注定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公,郭嘉早已预料,张辽与河东地方豪强必然有几次激烈的博弈。

    休沐之日,郭嘉的一颗石子,令整个安邑都动了起来,百姓在街头巷尾纷纷议论,而大小郡吏乃至当地豪族都纷纷走动起来,街上道上车马也比往日多了数倍。

    河东太守府与安邑宫毗邻,虽不如安邑宫占地广阔,但也有七八十亩,气势恢宏。

    太守府前面是太守理事的正堂,东西两侧是郡丞和各曹的衙署,衙署之后有吏舍,郡丞和郡吏平日便住宿在这里,只有休沐之日才回家。

    太守府后面则是太守和太守家眷的居处,除了居住的院子,还有后花园,几乎占了太守府一半的空间,相当于一个大豪宅,这就是两千石大员的待遇。

    此时的太守府西北角,郡丞居住的小院里,郡丞王邑站在一刻古树下,看着满地的落叶,神情若有怅然。

    王邑虽然出身凉州北地郡,但他早年曾师从故太尉刘宽,所以仕途宽广,做了几年离石长,又到这河东做河东郡丞,代理太守事务,如今却听到来了一个河东太守,他心情难免复杂。

    对于郡丞而言,如果不得太守信重,他还不如一个郡吏,更不比当初的离石长了。

    他在今天早上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命亲信打探了这个新任河东太守的履历。

    亲信回报时,他几乎不敢相信,新来的河东太守竟然仅仅二十一岁!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太守哪个大世家的子弟,但即便是世家子弟,也罕有在二十一岁担任郡守的!

    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董卓的亲族!

    但亲信带来的消息却否定了他的猜测。

    直到此时,他还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张辽,并州雁门郡人,曾为故大将军何进麾下司马,董卓入京归附董卓,先在河内击败袁绍、王匡,更在酸枣击败关东十万大军,升任校尉。

    这个消息让王邑有些发懵,这完全是一个年轻武将,怎么会被派来河东担任太守?难道是为了镇压白波贼?

    王邑正在沉思,这时他的妻子李氏过来,看到他失意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良君,因何如此发愁?”

    王邑叹了口气,道:“河东太守张辽将要到任,良君头上要多一个使君了。”

    李氏一惊:“怎的突然来了个太守?”

    王邑摇头道:“河东本就该有太守,何谓突然。”

    “为何不是良君做太守?”李氏神情忿然,又问道:“可知是何人?”

    王邑皱眉道:“是董相麾下一校尉,年不过二十余。”

    李氏不由松了口气,道:“如此倒好,他一个武夫,又年纪轻轻,怎如良君通晓政事,多半是要剿贼的,政事必然要倚重良君了。”

    王邑苦笑一声没有说话,李氏一个妇道人家到底想得浅,正因为这个新太守是从军中出身,而且年轻,那就多半血气方刚,自己未必能得他信任。

    还有功曹史卫固与贼曹范先,此二人向来跋扈,自己也不得不妥协,这新太守来了,恐怕要起争端。

    能大败十万人的校尉,岂是轻易屈服之辈!

    王邑暗叹,河东或许要乱了,一个不好,就是祸乱处处。

    这时,李氏又道:“良君,妾身族弟李稚然也在董相麾下效命,不如妾身写信一封……”

    王邑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他久在官场,最清楚派系倾轧,董卓麾下并州和凉州的争端不小,若是真让妻子去找李傕,恐怕会适得其反。

    ……

    安邑县城东南,一处近三里方圆的堡坞之中,卫固与范先正在密议。

    “卫兄,可曾打探清楚消息?那张辽果真要做太守?”范先今日一得到新太守上任的消息,便立即快马来见卫固。

    卫固面色阴沉,点了点头:“不错,吾已在牛辅处打探明白,张辽已被董相任命为河东太守。”

    啪!

    范先狠狠的拍了下案台,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竖子也敢来河东做太守!不若我找人暗中刺了他!”

    卫固连连摇头:“不可,他非是寻常儒士,有三千兵马在手,更是董卓委派,须要谨慎行事,还是先观望一二的好。”

    范先恨声道:“一想到一个黄毛竖子对我等呼来喝去,我就难忍这口气。”

    卫固嗤笑道:“岂不闻州郡记,如霹雳,得诏书,但挂壁,我等名在乡里,根深蒂固,三千兵马,还不如我二人坞里部曲多,府库金帛粮草,不过我等积蓄之九牛一毛,两百郡吏,有一大半都为我等暗中掌控,更不必说各县诸乡,岂是他一个外来的小子能撼动的!”

    卫固说到这里,声音转冷:“若是他如王邑一般听话也罢,我等便与他虚与委蛇便是,若是不听话,看他政令如何实施,且让他做个傀儡便是,磨折了他的锐气,迟早要向我等屈服。”

    范先哼道:“卫兄所说倒也不差,不过我实是难忍这口气!”

    “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卫固又道:“我等只要结好牛辅,便不惧张辽。”

    范先不忿的道:“那牛辅也是只硕鼠,得了我等多少财物和粮米。”

    卫固摇头道:“范兄,有牛辅在这里为我等抵挡白波贼和匈奴,不过耗费些财物与粮米而已,不足为道。只要那些黎庶不受白波贼侵害,安稳种地,我等所费粮食迟早能收回来。”

    “正是!”范先大声道:“我等送金帛粮草与牛辅,也是为了保护河东黎庶,他们便也该出力,加收税赋理所当然,谁敢反对!”

    范先又道:“那太守明日到任,恐要来下马威,我等不如召集郡兵,再联合王邑与一众亲信郡吏,灭了他的威风,让他知道我等非是轻易可欺的,从此俯首帖耳。”

    “正该如此!当速速行事。”

    卫固虽然狡猾谨慎,但也是跋扈惯了,对于范先的提议大是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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