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吃惊,脑海里浮现出阿赞冒的形象,这老伙计长得像搞笑艺人似的,挺老实的面相,居然还玩这一套,对香港人敲诈勒索。

    节目组七嘴八舌,群情激愤,说来说去也没个主意,只能先把阿桃送到当地医院,总不能让她这么活活疼着吧。

    这时向导说话了,唐硕偷偷给我翻译,向导说他认识一个中国来的师傅,或许能为阿桃看一看,如果不行,就没有办法了。

    车子开到香港人下榻的旅店,摄影师背着阿桃,众人一路护送到了房间。因为整个事件我和唐硕都跟着来,虽说属于外人,留在这里却也不显得突兀。

    众人等着那位高人。唐硕用粤语安慰他们,说阿桃不会有事。

    阿桃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不但脸色连嘴唇都变得煞白,满头冷汗,捂着肚子不停呻吟,整个人在被子里弓成了大虾。

    众人焦急的等待,能有四十多分钟,大家都在猜测向导会不会回来了,这时有敲门声,开门之后正是向导,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四十左右岁的年纪,清瘦无比,脸上是修过的络腮胡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最为神奇的是,此人还扎着发髻,上面插着几根簪子,像是隐居中国青山里的道士。

    向导做介绍,说这位是从中国武当镇来的吴法师。吴法师并不是修东南亚黑巫术的,而是出自茅山一派。现在是旅居在泰国,准备去柬埔寨研究法术,和向导是朋友,正好就被请来了。

    吴法师还真是世外高人,来到阿桃面前,用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拿出她的手腕看看,然后做个手势,示意让她坐起来。几个人一起把阿桃扶起来,勉强让她坐着。

    吴法师把手盖在她的额头,念念有词,猛地一使劲,阿桃突然张开嘴,朝外吐了一口。我就在她对面,手疾眼快,一下躲过,她吐出来的是一口黄汤,全都吐在对面的床上和地上。

    吴法师让其他人不要动,保持这个姿势。他蹲过去,从头上拔出发簪,轻轻用簪子头挑动吐出来的那些黄汤。我好奇凑过去看,只见黄汤里似乎有无数的小虫子,不停的蠕动,看得头皮发麻。

    吴法师猛地一瞪我,说了一句话:“这个东西沾到身上,就会和这女孩一样。”

    我吓得赶紧躲开。

    唐硕颇有兴趣:“吴大师你好,我们都是中国人,来自内地。”

    吴法师居然会粤语,他对那些香港人说,下降的人法力并不高,只是想在你们普通人身上捞点外快,以后要多加小心,不要再着道了。他的原则是尽量不和其他道法中人起冲突,今天就算是破一次例,下次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那些香港人感恩戴德。

    吴法师从随身褡裢里取出来一个钵,到卫生间取来清水,然后在里面洒了药末,这碗水立即变得浑浊起来。

    他又拿出一个物件,类似于扫炕的小笤帚,用它沾着水撒向阿桃,然后用这个小笤帚拍打阿桃的后背。

    只打了这么一下,阿桃猛然往前一窜,一口血喷了出来。她面前是节目组的摄像师扶着,这口血全都喷到摄像师的衣服上,花花点点一片,像是绣上去的红色桃花。

    吴法师道:“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摄像师吓惨了,慌得两只手没地方放,旁边向导过来,直接拿着剪子,嘁哩喀喳就把这件短袖衣服剪破,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另一个女孩喊:“她嘴里还有,她嘴里还有。”

    吴法师让阿桃趴在床上,脸朝下,下面是垃圾桶接着。他一下一下用笤帚不停抽打女孩的后背,打一下她吐一口血,垃圾桶外面蒙着白色垃圾袋,袋子上全是淋漓的血滴,触目惊心至极。

    还真别说,吴法师真有两把刷子,阿桃吐完之后,躺在床上好了很多。

    吴法师问刚才她吐出来的那血都谁沾上了,几个香港人都或多或少沾上一点。吴法师挨个施法,倒转小笤帚把儿,在他们的额头写字。等都写完,他才舒了口气,表示没事了。

    香港人感恩戴德,非要给吴法师做一期专题不可。吴法师显得无所谓,跟他们说,他马上要到柬埔寨深山里去寻一位老友,如果你们不怕的话,可以跟着。

    香港摄影师,也是这个节目组的头儿,问吴法师是找什么人。

    吴法师说,他有个老友,要进深山和一位隐居的黑衣阿赞斗法,这一去生死不明。老友在临出发前,曾经给他发过信息,如果几日不出来,希望吴法师能进去寻找他的尸骸,以便送回老家,落叶归根。

    吴法师说,这位老友和他是生死之交,相当于临终委托,不管前方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也要完成老友最后的心愿。

    他们交流的过程都是粤语来说,唐硕有一搭无一搭的翻译,我听着听着就坐不住了,凑过去说:“吴大师,你的好友是不是姓安?”

    吴法师看着我,点点头,用普通话说:“他的名字叫安冬。”

    我这个激动,差点跪在地上长啸,大声说:“我就是安冬的外甥!我叫王强。我这次过来,也是来寻找我舅舅的!”

    吴法师迷惑地看着我。

    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调出照片给他看。这里是我们全家的合影,老妈和妹妹在前面,我和三舅安冬在后面。我又说了一遍:“他是我三舅,我是他外甥,这次我从大陆千里迢迢到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找他。”

    这时候我不能说实话,我要说我的主要目的是来找阿赞汶洛的,吴法师说不定一脚神通把我踢出去。阿赞汶洛正是三舅生死相搏斗法的对象。

    这里的因果实在很难说清楚。

    唐硕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巧。”

    我有点后悔,早知道能认识吴法师,还花一万块钱雇唐硕干什么,钱花的这个冤。

    不过细想想其中的因果和逻辑,又不是这么回事,如果没有唐硕搭桥引线,我也认识不了香港节目组,更无从去认识吴法师了,这里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我可不是小人,给出的钱就当是认了,不会往回要。再说要了,就唐硕这样的,压根也不会还给我,反而两人闹得不愉快。

    我暗暗劝自己,就当花钱免灾了。

    吴法师看我的眼色变得柔和起来:“没想到安冬的一个小小外甥,会这么有情有义,千里寻舅舅。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到时候一起出发。”

    我激动得都快哭了,吴法师一看就是手段高明,有他在,我心里安生了不少。

    现在行程定下来了,阿桃大病初愈还得恢复,这次进山实在辛苦,就不能带她了,索性让另一个长发女孩留下来照顾她,两个女生都不用去。另外两个香港男人,包括向导,唐硕,我和吴法师,一行六个人后天进山。

    向导是本地土著,经常进山,明天他会带着帮手去采买进山的装备。

    有组织了,买东西的钱就不用自己掏,节目组全部报销,香港无线还是财大气粗。

    到了第三天出发的时候,我们全副武装,每人都背着大背包,在当地雇了六辆摩托车,骑手们一车载着一个,拉着我们往深山的方向去。

    出了城镇是土路,一路颠簸,外面渐渐荒凉,能看到一些村子,全是低矮的木头房子。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到了一处村落,摩托车停下来,我们下了车。

    向导介绍说,要进山这里是最后一站,村子后面就是泰柬边境的深山老林。

    向导熟门熟路把我们领到村长家里。村长算是村里大门大户,也只有三间木头屋子,家里极其简陋,吃饭的饭碗和喂狗的碗放在一起,都看不出是谁使的。他家里最大最豪华的装饰是一个大号的祭坛,几乎堆满了整个房间。

    向导告诉我们,这个村子家家信鬼,所以家家都设有鬼坛。家里人死了之后,不火化,而是埋在屋子下面的土里,上面设有鬼坛,这样一家人,祖祖辈辈就能生活在一起,幸福乐无边。

    我没见过这样的风俗,后脖子都窜凉风,心想还真是异国风情,这样的西洋景国内根本想都不敢想。

    我忽然冒出一个问题,问唐硕:“老唐,你说为啥泰国没有邪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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