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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神武元年五月二十五日,南下的姜曰广终于来到了广州。这次南下用了将近二十天,其实完全可以走得快些,可是姜曰广带着家人,实在快不起来。

    来到广州城外,姜曰广看着这个南中国唯一还在明朝手里的大城,心中想到,终于要见到那个混蛋皇帝朱宏三了,有人说他雄才大略,有人说他残忍好杀,这次我要亲自看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真是中兴明室的人,那老夫就是拼着千刀万剐也要助他。

    广州原本就是南中国有数的大城,除了南京、杭州等就要数得上广州了。现在这里集中了大量南方逃难来的富户,再加上朱宏三的新军战力强横,在赣州以七千灭十万的消息已经传到广州。广州城里更是有恃无恐,完全马照跑舞照跳,完全没有一点儿要亡国的气象。

    姜曰广可是从江西刚过来,虽然满清在江西没杀多少人,但是经过这几年的战乱,江西也是一片残破之像。现在刚到广州就看到这里一片繁华,完全没有战乱的迹象,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姜曰广一行走的是水路,从北江经过顺德,然后经过珠江口来到广州南城码头。

    现在广州南城共有二十一个码头,沿着珠江一字排开。岸上就是广州繁华的南城区,这里汇集了江西的瓷器、福建广西的果品、雷州的白糖、肇庆的丝绸等等,都在南城的商行里交易。除以上商品外,还有铁、纸、布、竹器、药材、茶、酒、漆器、金钱等。大海船运走广东和南中国的货物,又运来南洋各地的特产,暹罗、柬埔寨的苏木、胡椒、象牙,吕宋的白银、铜锭,带着浓郁异国情调的商品,雕刻十分精致的犀牛角,磨洗得又白又亮的象牙,洁白如雪的燕窝,还有寺庙里燃烧的带着异国檀香味的烛香。其他的如番被、番藤席、黄腊、冰片、草席、番纸、番镜、火炬、粗丝布、西洋布,各种皮货如沙鱼皮、獐皮、獭皮、马皮、蛇皮、猿皮,各种矿物如金、锡、铅、铜、矾土等。还有为了养活南下流民,而从安南和吕宋大量进口的稻米。

    南城区建有商品交易的集市七个,十分繁荣。集市面临着港道,小船可以开到店门口。居民家家有店面,户户做生意,有豆饼行、米行、糖冬瓜行、冰糖行、药材行、铸鼎行等。在街道、码头、店铺、寺庙各处随时可见操着各地口音的八方来客,其中不乏高鼻子蓝眼睛的西洋人。

    姜曰广在年轻游历的时候来过广州,那时候的广州也挺繁华,但是和南京、扬州等地方比还差得很多,也就是南直隶一个府级规模,没想到十几没来广州已经发展成这个样子。

    现在姜曰广乘坐的船已经靠上官用码头,站在船头,姜曰广看着码头上如织的人潮,对着身边的钱府家人问道:“没想到广州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这广州的地方官很有能力啊!”

    “呵呵!姜老爷错了,广州能发展成这样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自从神武皇帝四年前在南城设立开发区,广州才开始繁荣,以前可没有这么多商户!”

    “哦?这都是这四年发展来的?”在姜曰广心中,要发展成这个样子没有十年八年完全不可能。听到才四年就发展成这样完全不能相信。

    “对啊!有机会姜老爷应该去东莞看看,那里现在是第二个广州,人口完全不次于这里。不过那里空气不太好,我家老爷说是什么污染,小人也不懂是什么!”

    姜曰广也知道这个家人说不出来什么,他现在十分心急要见到钱谦益,他有很多话要问钱谦益。

    姜家一共没有多少人,很快就下了船,在码头上雇了几个大车,一行人沿着南城大街奔往北城钱府。

    姜曰广看着广州城里的居民,如果他不是刚从江西过来,见多了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流民,只看广州这里完全忘了身处乱世。广州城里的一片太平景象,街头游戏的顽童、往来的客商、沿街叫卖的货郎、街边招呼的伙计,看到这姜曰广想到了自己中举后去游历的南京,完全一副太平盛世。哪里能想到就在往北千里,就是一番地狱景象。

    钱谦益的府邸紧挨着皇宫,来到钱府门前,仆人请姜曰广等待片刻,跑进府中通报姜老爷来了。

    一会儿的时候钱府中门大开,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看到门外站着的姜曰广,赶紧上前跪倒行礼。

    “叔父在上,小侄孙爱有礼了!”

    姜曰广和钱谦益都属东林大佬,自然见过钱谦益的小儿子钱孙爱。

    姜曰广上前扶起钱孙爱说道:“贤侄请起,几年不见贤侄长得越发俊朗了!”钱孙爱今年二十岁,去年刚和陈子壮的侄女完婚,意气风发,正是一个男人最完美的时刻。

    听到姜曰广称赞自己,钱孙爱脸一红,说道:“叔父夸奖了,小侄和世兄相比还差很多!”

    姜曰广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姜寰,说道:“他哪比得上你,三十多了刚考个举人,贤侄十七岁就是举人!”

    姜曰广身后的姜寰听到自己老爹如此贬低自己,真是无地自容。

    钱孙爱也被说的不好意思,赶紧打岔说道:“叔父和世兄请进,我父亲正在当值,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父亲大人了,一会儿他就能回来!”

    姜曰广点点头,跟着钱孙爱进入钱府。

    钱谦益现在正在皇宫里的军机处当值,现在北方正在吃紧的时候,主管军事的军机处自然十分繁忙。其他几个副手朱宏义每天跟着皇帝朱宏三,钱礼德负责锦衣卫,曹芳负责东厂,现在军机处处理公务的只有钱谦益和陈邦彦二人,每天忙得真是脚打后脑勺。

    钱谦益听到门外侍中通报,自己家里的仆人来了,说是家中来了重要客人,让自己回去。钱谦益知道八成姜曰广来了,赶紧和陈邦彦说了一声,出了宫门找到仆人,和他一起回家。

    钱谦益对姜曰广的到来十分重视,现在广东的东林党只有他一个人,南直隶也逃过来几个士人,但是看到自己人单势孤都投入马明远和佟养甲的门下,这次姜曰广到来正是增加东林实力的好机会。

    钱谦益在军机处接触军事情报,他知道以新军的实力,只要皇帝想要北伐,完全可以收复南直隶,到那个时候自己东林钜子的身份必定得到重用。到时候自己外结金声桓,内联东林压制湖广派和广东派,一定能把自己的外孙拱上太子之位。

    钱谦益打着如意算盘回到家,姜曰广正在钱孙爱的陪同下在屋中说话。

    “燕及贤弟,终于等到你了!”钱谦益还在院子门口,就高声叫道。

    看到钱谦益回来了,姜曰广也站起来,迎到门口,说道:“哼!牧斋兄让我这把老骨头出山干什么?”

    “燕及贤弟,没办法啊!现在国破家亡,你这样的大才还想置身事外吗?”

    钱孙爱看到两个老家伙见面就开喷,知道这些不是自己一个小辈能听的,赶紧拉着姜寰出去,留下两个老家伙打嘴仗。

    看到屋中无人,姜曰广更是没了顾忌,他本来就看不上钱谦益北上去做满清的官。

    “牧斋兄,你不是去满清做官了?怎么又跑到广州了?”

    听姜曰广这么说,钱谦益心中暗骂,这个老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当时自己去北京也真是一招糊涂棋,那个能想到朱宏三能搞出这么大的事业来。

    “燕及贤弟,不要羞辱愚兄了。当时南京城破,我以为大明完了,为了南直隶的百姓少受些苦处,我才答应满清的要求,去北京当官!”

    钱谦益叹了口气,说句实在话,他现在心中也挺后悔。

    “燕及贤弟,你不知道啊!到了北京那些满洲人对我等前明官员如同奴仆,上朝要跪地磕头,还得不到重用。让愚兄去礼部当侍郎,负责编修明史。还好这个时候愚兄身体不好,也就告了假,回常熟老家养老,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得了,可是没想到神武皇帝念着旧情,让人去常熟请我出山,所以愚兄才来到广州。”

    钱谦益这完全是为了自己脸上贴金,毕竟这么说起来好听,文人的面子还是要一些的。

    姜曰广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年轻,知道钱谦益说什么身体不好、为了百姓什么的都是放屁,去了北京不得重用才是主要的。不过朱宏三能派人去接他到出乎意料,姜曰广知道钱谦益和朱宏三的龌蹉事,当年老钱的女儿都被朱宏三抢跑了,老钱还说和这个女儿断绝关系,没想到反过来就能跑来投靠自己女婿。

    “牧斋兄,我记得你在南京时和神武皇帝不睦,怎么皇帝还能去常熟接你过来呢?”

    钱谦益老脸一红,他那能说人家是去接自己原配陈氏的,自己是事后厚着脸皮非要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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