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听完他的话,眼底浮现出了一片暗影,眸子微紧,可见冷厉之气。

    他猜测不出卫奕究竟有何意?尔后,他薄冷的唇轻启:“从侯辽在西塞草原上拔起的那一天起,无论是圣上皇还是先皇,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决策,不是他们不敢、不想,而是不能!你知道要一个部落甘愿归顺的代价是什么吗?又

    可曾想过一旦其中出了错漏,带来的又是什么?”

    卫奕看着他。景容双眉似利剑斜飞入鬓,那双漆黑的眸子慑人而寒,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倘若侯辽人不愿归顺拼死抵抗,带来的便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役!到时候,整个西塞草原上就会掀起一

    片腥风血雨,不仅侯辽,西塞所有的部落都会掺和进来,最后的结果……便是西塞草原遍地尸骸、血流成河!这是风险,不是你说的互赢。”

    掷地有声!

    眼神犀利!

    卫奕却脸色平静,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道:“你说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想过。”

    “既然你知道,也想过,那这道圣旨的意义在何处?”面对质问,卫奕严肃道:“景容,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在逼你,也不是别有用心,你比我更了解西塞,更了解侯辽,一旦一股势力被集中后,带来的就只有野心!自从侯辽灭了越丹,周边的部落全都对它俯首称臣,一个强大起来的部落对大临而言就是威胁!你不要告诉我,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倘若侯辽真的没有野心,他们一定会同意归顺,可如果他们本就有野心的话,那么早晚有一天,大临和侯辽肯定会有一场避免不了的战争!既然迟早都会发生,为何不尽早解决?当然,除非他们能拿出诚意来证明将来绝不会带兵逐入中原,那么战役可免!如果你还是觉得我有私心,那明日一早,就让朝臣来决策,

    如何?”

    景容脸色越来越沉,额间青筋可见。

    站在朝臣的角度来看,如今侯辽在西塞草原上独大,势力迟早会蔓延到中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众朝臣必定会支持卫奕!卫奕继续道:“我知道你在侯辽呆了一段时间,所以会有诸多顾虑,可感情归感情,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将大临边境的子民安危置之不顾,何况,只要侯辽愿意归顺,战争可免,死亡可免,我所说的互赢就会

    实现,难道不好吗?”

    似乎是在洗脑一般!景容喉咙发紧,沉下心来思量此事:卫奕的一言一句确实抓不出半点漏洞,所行之事,也是站在一位好皇帝的角度,而自己帮侯辽打赢了越丹,木扎尔和三爷自会给他几分面子,加上还有莫若那层关系在

    ,所以由他带兵去归劝侯辽再合适不过。倘若侯辽和大临真的能修好,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片刻后——

    他将手中的圣旨抬了抬,颦起剑眉,神色凌然:“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倘若侯辽不愿归顺,到时,绝不可出兵伤他们一兵一卒。”

    “只要侯辽拿出诚意,愿退往西边三千里为我大临疆土,我保证,绝不下旨伤他们一兵一卒。”

    “好!”

    二人达成了共识!

    尔后,卫奕又说,“此次去侯辽,我会让一个人跟着你一起去。”

    嗯?

    景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纪桓。”两个字自卫奕口中缓缓滚了出来。

    纪家二公子?

    景容难掩震惊:“你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吗?”

    “知道,不就是当年先皇亲封的长林将军纪桓吗?因纪家谋反一事被遣出京城。”

    “既然你知道,你还让他重戴官职?先皇在世时下过圣旨,纪家之人永生不得再入朝,也不得再入京,你先前让纪家二姑娘入京已经违背了先皇的旨意。”

    带着提醒的意思。“这些我都知道。”卫奕行了几步,坦然道,“先说那位纪二姑娘吧,原本她与沈大人就有婚约,后来却被取消了,但是沈大人对纪二姑娘一片心意,我实在不忍看他们分离,那种感觉或许别人不懂,但是我懂!我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将她召入京来,只为成全一对璧人。至于纪桓,你是知道的,他是大临不可多得的大将,当初亦王和纪黎造反时,他并没有参与,还为大临屡建奇功,当时更是击退了蛮夷立下战功,这样的大将岂能被埋没?更不想让我大临失去这样一个武将,而且,他常年征战四野,对大临边境一事十分熟悉,让他跟你一起去再合适不过,还有,我不是官戴原职,他只是你的一个帮手,要重掌

    兵权还轮不到。”

    声音回荡在御书房中。

    卫奕都这样说了,景容还能说什么?

    毕竟,他都已经答应了。

    ……

    从他进宫到出宫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从宫里出来。

    脸色凝重。

    宫门外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因为刚下的时候,几乎就已经传开了!

    他人刚出了宫门就止了步子,站在那儿好一会,才回头看去,偌大的宫门里,是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权利的象征,是大临至高无上的象征。

    仿佛满是讽刺。

    他眼眸不由得微微一颤。

    “王爷?”马夫喊他。

    他回过神来,沉了口气,这次收回目光,转身上了来时的马车。

    他端坐在马车内,一双紧皱的眸子看着眼前被风微微拂起的车帘子,涟漪荡起,如他此时的心一般起伏不定,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马车徐徐前行,车轱辘声似敲击的鼓声一般席卷入耳。

    “停!”他眸子一睁,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闻声,马夫拉住缰绳,马车驻停。

    “王爷有何吩咐?”外头的人探声进来。

    景容眉心皱得更深:“不回容王府了。”

    “那要去哪儿?”

    “去……”

    马车渐渐行起。朝着某个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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