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几乎将他的骨骼细细的看了一个透彻。

    说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没穿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一样。

    被她那双如同扫描器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从骨骼上来看,白音确实不是中原人的体格,而大临北边的境外人几乎都身材魁梧,双肩具宽,头颅偏大,眉骨突出,眼眶也像欧美人那样深凹,可是这些,白音都不具备,他虽然也身材魁梧,却不壮大

    ,骨架也没有北边境外人大,像是大临偏西的境外人。

    这么一看,他可能真的来自胡邑!

    白音抓着碗里的羊肉啃,狼吞虎咽。

    一大碗的羊肉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他抓起那壶水,“咕噜咕噜”的往嘴里灌,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壶里的水从他的嘴角两边流下,流到脖子上、衣服上、地上。

    总算吃饱喝足了!

    浑身充满了力气。

    而纪云舒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然后问了句,“饱了?”

    白音抬着肮脏的袖子,往嘴巴上一抹,墨色的瞳孔转而看向她。

    不作声!

    “你若是还想要,我就让人再给你拿些来。”

    “不用了。”他舔了舔唇上残留的味道,与纪云舒道了一声谢。

    纪云舒勾唇一笑。

    根本不在乎他的这声谢!

    白音曲起膝盖,只手往上一搭,显得慵懒无谓,身子也顺势往后面的木桩上靠去,启料,后背这才刚挨到,背上的痛就疼得他龇牙拧眉。

    “啧……”

    似万千银针扎入般疼。

    他反手摸向自己的后背。

    湿湿的!

    粘粘的。

    摊手一看,手上全是血。

    格外刺眼。

    原本,后背因为摩在地上而血迹斑斑,休息了这么久之后倒也好了一些,伤口也都结了痂,可是刚才吃得太猛,动作太大,导致伤口又裂开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并不在意。

    纪云舒轻蹙眉,问,“你没擦药?”

    她记得,自己明明那天晚上在林子里就将药还给他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忍着不擦。

    真是人才!

    白音冷笑一声,勾着脱皮的唇,看着自己指端上那些鲜红的血液,指尖互相搓了搓,一边无所谓道,“擦了又怎样?能好?反正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

    纪云舒无言以对!

    他忽然抬起眸子看着她:“如果你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双脚差点踏进了鬼门关,那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了。”

    呵呵!

    她怎么没经历过?

    是经历了无数次!

    被刺客刺杀活了下来,摔下山谷活了下来,被丢下湖里活了下来……

    能活着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她也懒得将自己的事迹摊出来说。

    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走到白音身后蹲下。

    映入眼帘的,是白音那鲜血淋漓的后背,衣服已经被磨破,依稀可见皮肉上那一道道血迹斑斑的伤口。

    十分可怖!

    纪云舒打开了手中的瓶子,随即抽出自己白色干净的手帕,沾了沾瓶子里的红色药粉,朝白音裂开的伤口上轻轻擦去。

    药粉才刚刚碰到——

    “啧!”

    就白音疼得浑身一颤。

    药入了皮肉,像无数的蚂蚁在啃咬似的,渐渐从他的皮肉里啃到他的骨头上。

    让人痛不欲生。

    纪云舒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

    解释:“这药是那位莫公子研制的,对伤口治愈很有效,你忍一忍,涂上之后,只要不去动它,很快就能好。”

    “……”

    那种痛,疼得他满头大汗,只能死死的咬着牙。

    忍着!

    很快,纪云舒那块干净的帕子布满了鲜血。

    十分晃眼!疼痛感渐渐散去后,白音沉沉的舒了口气,微微眯起眸子,轻喘气,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说,“记得刚来这片草原上的时候,我在林子里遇到被狼群围攻的呼和浩,当时,他几乎就要成为那群野狼的口中

    肉,我原本可以离开,不去救他,可最后还是折了回去,当时为了救他,我身上被那些野狼咬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能有命活着将呼和浩带离那片林子。从那天起,我就一直跟着他,帮他不停的打仗,不停的吞并各个部落,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都好几年过去了,这期间,我在敌人的手里死了活,活了死,身上一共留下了四十三道刀伤,三道箭伤,不知道

    死过多少回又活了过来,我想,老天爷要我活着的原因,可能就是让我遇到你,解开我这二十一年来的困惑。”

    他侧眸看了她一眼。

    纪云舒听完这番话,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谈不上同情,也谈不上感同身受

    只是不由的,她眸子一沉,说:“或许……老天爷让我活着也是同样的理由吧。”

    两人有着同样的目的。

    就是解开真相!

    白音没有做声。纪云舒面色清冷,继续给他上药,目光也一直盯着他后背处的伤口上,未抬半寸,说,“二十一年前,我母亲在青楼遇到了我父亲,那时便有了我,我出世时,她就难产死了,死之前给我留下了那块木牌,我母亲出自青楼,我父亲又是酒醉才有了我,所以我母亲就成了家里最大的耻辱,没人愿意多提,甚至将她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以至于……我连我母亲究竟长什么样?是哪里人?为何会在青楼?这些都不知

    道,不过自小照顾我的嬷嬷告诉说,说我与我母亲很像,可究竟有多像,我也不知道。”

    呃!

    很像?

    白音身子一怔!

    口中呢喃了一声:“二十一年前?”

    而纪云舒似乎是故意跟他说的这番话。

    所以专门说了二十一年前的事。

    于是,白音试探性的开口,问:“你的意思是……画像上的人……很有可能是你娘?”

    纪云舒手一顿!

    眼眸更深了些,将染血的帕子收回,把药瓶拧好。

    起身!

    垂目看着急切想得知答案的白音。

    “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她不愿多说。

    转身准备离开。

    白音叫住了她,激动道:“你要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脚步一顿,背对着他,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说。

    留下这番话,走了。白音双手撑在地上,浑身抖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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