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产公司门口停着一辆南州牌照小车。

    侯沧海上楼,杨莉莉迎上来,道:“赵律师到了,在张总办公室。”

    “喝醉了酒就如生一场肝病,痛苦得很。事情再急,也没有必要让张总这个病号来办公。以后大家千万要记住,不能让张总沾高度白酒。”侯沧海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交待道。

    杨莉莉道:“赵律师来到高州后,最先联系的就是张总。张总接到电话后才来到办公室。刚才我给她送了盒牛奶。张总气色比起昨天好得太多。”

    山岛俱乐部是省城南州一帮年轻人弄的小团体,以山岛酒吧为活动地点,因此得名。侯沧海、张小兰、杨莉莉、杨兵都是山岛俱乐部成员。今天来到高州的赵律师,也是山岛俱乐部的成员。

    侯沧海将手包放到办公室,喝了一口茶,整理了思路,这才来到张小兰办公室。

    “青皮兄,欢迎欢迎。”

    “侯子,我们又见面了。每次见到姓侯的,我就高兴。”

    “彼此,彼此。”

    侯沧海又看了张小兰一眼,道:“你身体受得了吗?”

    “哎,喝醉酒的滋味一言难尽。我完全无法理解那些酗酒者。”张小兰面色还显得苍白,脸似乎瘦了一圈。

    略作寒暄,进入主题。

    赵律师打开硕大皮包,拿出一份材料,道:“我研究你们传来的几份文件,建议你们不要和苏希望公司继续合作。如果继续合作,江南地产汇到苏希望公司的钱,随时有可能被其他债权人申请冻结。”

    张小兰轻言细语地道:“苏希望公司完成了地基部分,主体结构也开始动工了。如果换一家公司,要影响进度。”

    赵律师道:“影响进度只是速度慢一些,但是,能保证工程款安全。苏希望公司将面临各种官司,以后麻烦得要命。”

    听到赵律师建议,侯沧海终于下了决心,道:“张总,我的想法是结束与苏希望公司合同。新公司相当于接了一家烂尾楼,重头开始,没有什么大不了。结束合同以后,苏希望公司的烂事才和我们彻底无关。”

    张小兰稍有犹豫,同意了侯沧海的意见。

    赵律师有一个大脑袋,头皮剃得光光的,得了绰号叫青皮。这个青皮是指头皮,而非地痞流氓。他接受了江南地产委托,准备以最快速度依法解除与苏希望公司的合同。

    他将盖上了江南地产公章的委托书放进皮包,又道:“苏希望公司现在一定要停工,如果不停工,又要产生新问题,处理起来麻烦。”

    侯沧海道:“公安立案侦查,正在清查苏希望公司,已经停工了。”

    一个中年女子气势汹汹地走进办公室。她杏眼瞪圆,双眉倒竖,道:“你们两人出去,我要和张小兰谈话。”

    侯沧海拍了拍赵律师的肩膀,示意离开张小兰办公室。

    两人刚离开,听到“砰”地一声响,房门被重重关上。

    赵律师道:“张小兰的妈妈?”

    侯沧海道:“观察力不错。”

    赵律师回望房门,道:“这是做律师的基本素质,除了太上皇,谁敢在董事长面前如此用力摔门,而且对总经理一点不假颜色。”

    杨敏这个举动,确实让侯沧海很没有面子,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侯沧海苦笑数声,没有作答。赵律师道:“我去办正事,以最快速度解除合同,把细节处理好,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侯沧海与赵律师握了手,道:“那就拜托你。”

    赵律师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就是我们这一行的职业道德。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以后在山岛俱乐部才有面子,才能接到更多活,这是现实。”

    从张小兰办公室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隔着门,仍然清晰地传了出来。办公室、财务室以及工程科诸人都缩在各自办公室里,不愿意掺合到神仙们的战斗中去。

    侯沧海心里不痛快,点燃烟,在窗口抽。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如被满城黑云压住,奋力挣扎,弄得响声沉闷。

    “侯总,我是朱永波。有件事情要给你说说。最好你到工地来,我到公司会引人注目。”

    “这么严重,什么事?”

    “与苏希望有关。”

    “那好,我一个小时后过来。”

    侯沧海原本可以现在到工地。但是,杨敏在张小兰办公室吵架,现在离开,不妥当。他不愿意让张小兰独自承受来自母亲蛮不讲理的责怪。勇于面对困难,这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张小兰办公室的吵架声持续不断。最初声音高亢,随后变得越来越低。站在门外基本听不见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杨敏怒气冲冲地来到侯沧海办公室,指着侯沧海鼻子道:“你好自为之,人在做,天在看。你胆敢对小兰乱来,我饶不了你。”她原本还有一句“你这个吃家饭拉野屎的东西”。这一句话在车上一直念着,与女儿罕见地大吵一架后,她将这句话剪掉了。

    虽然剪掉了这句话,她在盛怒之下又咬牙切齿地说了另一句话:“如果你还有点自尊心,就辞职,离开江南地产。”

    “妈,别说了。”杨敏身后传来张小兰尖锐的声音。

    说了解气的话,杨敏怒气泄了不少,理智如上坡的蜗牛,终于沿着裤腿爬了上来。

    张小兰一直跟随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上了车。母亲车走远,朝矿上开去。张小兰在底楼卫生间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这才回到二楼。

    上楼时,张小兰正好遇到下楼的梁期罗。平时她对梁期罗这个“老人”还是客客气气,今天一点都不想搭理此人,直接无视梁期罗的招呼,昂头走了。

    她来到侯沧海办公室。

    侯沧海在看文件,脸上没有表情。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道:“刚刚朱永波打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与苏希望有关,我马上到工地去。”

    “对不起。我妈刚才口不择言,你不要生气。”

    “没事。”

    “江南地产是我爸投资的,我是董事长,与我妈没有关系,你别听她的话。”

    “我没有这么脆弱。”

    “你不会突然辞职吧?江南地产很需要你,我是真诚的。” 张小兰不知道侯沧海是否听到自己对母亲说的那一番话,紧张地望着他。

    侯沧海神态平静,自嘲地笑了笑。他借用了赵波那番言论的精神,道:“我真要离开,也得把锁厂危房改造项目做完,这是职业道德。做完这个项目,赚了钱,我还能拿到当时承诺的百分之十,这是生存需要。你别怪我庸俗,我要生存,需要钱。”

    “这就是你不辞职的主要理由?”

    “是的。”

    两行清泪从张小兰眼角流了下来。她转身离开了侯沧海办公室。

    (第两百零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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