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未停,王桂梅拿着监控光盘和笔记电脑出现在一食堂。

    侯沧海给王桂梅打个招呼,让胡一红带着她到小厅。来到小厅以后,王桂梅打开电脑,调至监控软件页面,随时等待来人备查。原盘则由穿便衣的杨亮放回库房监控器。

    在王桂梅夫妻忙着调控监控系统之时,三个警察走进一食堂,后面是跟着扛摄像机的记者,以及《江州晚报》的记者。

    “谁报警?”一个高个子警察问道。

    熊小梅此时已经胸有成竹,道:“我报警,有人投毒,目前有十几个学生被送到医院,还有几十个同学有症状,这是食卫监局的同志,还有电科院后勤处的同志,他们都可以作证。”

    听到熊小梅的说法,食卫监局带队领导被弄得稀里糊涂,一般情况下,凡是业主遇到食品安全事故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通过各种渠道遮住事情,唯独今天一食堂业主莫名其妙,办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想了想,对警察道:“我们已经在一食堂取了样,送回去分析。分析结果出来以后,是不是投毒,我们才能最终定性。”

    金正堂对出警的警察道:“我刚才和医院联系了,送到医院去的同学经过抢救,绝大多数同学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有两个同学没有脱离危险,还在急救。”

    听到这个情况,警察意识到问题十分严重,赶紧给区分局领导报告。报告完毕以后,警察这才转向熊小梅,道:“你为什么说是有人投毒?有没有证据?”

    熊小梅道:“我们一食堂自主安装有监控系统。我老公查了监控,昨天晚上有人进入我们厨房,往灶台上调料盆里以及冰柜里放了些东西,全过程都录了下来。至于放的是什么,肯定能化验出来。”

    金正堂眼睛一下瞪圆了,拉住站在身边的侯沧海,道:“监控系统有什么发现?你怎么不早说?”

    侯沧海道:“我这边只有光盘,监控公司来了以后才进行了解读。我也是才知道真相。”

    警察等相关人员急忙来到小厅,观看监视系统留下的昨天影像。

    金正堂看到画面中的人,马上认出这是二食堂老板,在心中大骂:“难怪一食堂总是发生莫名其妙的事情,原来是康老贵捣鬼。”

    康老贵经营二食堂多年,每年都送红包给金正堂。如今康老贵做出这种事情来,难免不会牵连到自身,金正堂既愤怒又担心。他很快又醒悟过来,如今是在电科院打工,收这种小红包最大责任就是被开除,不会涉及纪律处分,更不会涉及刑事责任。想通了这一点,他变得坦然起来。

    食药监局带队同志责怪道:“你们有监控,应该早些拿出来。把那个人抓起来一问,就知道投的是什么东西,可以对症下药,对治疗中毒同学有好处。”

    “你们来了以后,根本不听我解释。就是你,对我连说了三个闭嘴。你不准我说话,让我怎么说起此事。而且,我们只有光盘,没有软件,无法读里面内容。” 熊小梅很解气地顶了食药监局带队领导。

    带队警察问道:“你们谁认识这个投毒的人?”

    金正堂道:“他是二食堂老板,叫康老贵。”

    几个警察在后勤处职工带领下,直奔二食堂,将猝不及防的康老贵夫妻控制住。

    记者们兵发三路,一路到医院,一路跟随着公安行动,还有一路采访学校。

    食卫监局领导被熊小梅拦住,熊小梅道:“如今事情很清楚了,一食堂是受害者,你们不应该封我们的厨房。封了我们的厨房,每天有损失,而且,上万学生也要吃饭。”

    食卫监局领导犹豫片刻,道:“要开封,那还得请示领导。”

    熊小梅急道:“你封我们的食堂不用请示领导,拆封就得请示领导,还讲不讲道理。我把所有放在后厨的原料全部扔掉,从库房里拿新的,这样就能保证食品安全。”

    食卫监局领导没有松口,道:“没有检查结果,我们不能开封。”

    熊小梅自然不愿意,一直跟着食卫监局领导,要求给个明确日期。食卫监局带队领导最后承诺,拿到化验结果,就立刻向公安报告。只要与一食堂无关,便可以尽快开封。

    监控在手,必然能还一食堂清白,就算一食堂被封两天也没有太大关系。等到水落石出,一食堂开封之时,由于没有二食堂这个对手,生意肯定好到爆。

    最占便宜的是第三食堂,这个最弱小的食堂独居一隅,有自己稳定的学生群体。此次一食堂和二食堂相继出事,必然会导致大量学生转到三食堂。

    侯沧海没有再与食卫监的领导纠缠,打电话给区司法局的同志,请他们介绍一个好律师。他已经作好了打民事官司以索取赔偿的准备工作,所以想让律师提前介入。他调入政法委工作以来,虽然不是在执行第一线,由于工作对象大部分是政法系统的人,又抓紧时间在单位学习过刑法、民法及诉讼法。因此,他思考方式与在黑河镇悄然发生了变化。

    另一方面,上一次服装店失火事件给了侯沧海深刻印象。他决定通过法律手段让二食堂付出血和钱的双重代价,甚至,电科院都要承担连带责任。当然后一条可以商量,但是一定要提出来,这将为明年继续承包一食堂打下基础。

    有了监控,一切就迎刃而解,一食堂明显将成为此次事件的赢家。若没有监控设备,一食堂必然要面临灭顶之灾

    侯沧海和熊小梅对此认识得非常清楚,晚上,他们在小厅里请客,宴请杨亮、王桂梅、陈华以及金正堂等人,向所有帮助者表示感谢。最初侯沧海只想请前三人,在王桂梅建议下,才请金正堂一起吃饭。吃饭之机,王桂梅向金正堂递交了本公司监控系统资料。

    如果没有这次事件,金正堂应该不会对监控系统感兴趣。王桂梅在这个时间点向其推销监控系统,顿时打动了金正堂,金正堂答应立刻给校领导写报告,在校园内关键部位安装监控设备。

    3月2日,周六,《江阳晚报》大篇幅报道了此事。

    侯沧海全天都在一食堂。他购买了二十多份《江阳晚报》,将报纸的相关报道贴到了张贴栏以及一食堂周围,并且实施半价政策,用以吸引前日流失的学生。

    周永利带着侯水河做产检。在医院等待之时,周永利看到《江阳晚报》上的报道。产检结束后,她便心急火烧地带着侯水河来到一食堂。

    一食堂正在打饭高峰期,虽然在周六不如平时那么拥挤,也是人潮涌动。周永利和侯水河先在食堂周围转了一圈,再来到前窗,和正在前窗服务的熊小梅打了招呼。

    侯沧海正在后厨休息,听说母亲和妹妹来了,赶紧出来。

    “侯子,食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来,你真是不准备给家里说。”周永利扬了扬报纸,责怪道。

    侯沧海嘿嘿笑道:“事发突然,我和小梅一直忙于应付,等到应付结束时,事情就解决了,所以没有必要给家里说,免得你们乱担心。小厅中午没有客人,我们到小厅去休息。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们弄。”

    周永利一只手叉着腰,道:“人老了,没有什么食欲,你问水河想吃什么,给她准备点好菜。对了,水河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侯水河喜滋滋地道:“我来之前作了产检,哥,你猜是什么好消息。” 她此时已经明显显怀,肚子特别大。

    侯沧海望着妹妹挺起的肚子,脱口而出:“莫非是双胞胎?”

    “哥,你猜得很准,我真是双胞胎啊。”

    “我们家没有双胞胎的传统,不知杨永卫家里有没有?”

    “听说杨永卫家里有双胞胎传统,我没有见过。”

    由于妹妹怀了双胞胎,在前往小厅过程中,侯沧海显得小心翼翼,扶着妹妹胳膊,道:“小心点,地面滑得很。中午我让厨房烧得好菜,给你补一补。”

    母女俩在小厅坐下以后,侯沧海又去张罗着倒茶。他将茶水递给母亲时,亲热地扶着其肩头,道:“老妈,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啊,开伙食团的人可不怕大肚罗汉。”

    周永利道:“这一段时间没有食欲,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别动,妈,你脸上怎么有些小白点。”

    周永利脸上有许多小白点,小白点位于汗腺部位。侯沧海用手指擦了擦,发现这些小白点是细小的结晶体。

    “今天走得多,应该是汗粒。”

    “现在才三月,走路能出汗。妈,你脸色不好啊,怎么又干又黄?”

    “你妈是黄脸婆了,脸色当然不好看。”

    侯水河早就觉察到母亲状态不好,道:“妈的脚还有点浮肿,我让妈去检查,她总是不肯,嫌麻烦。”

    侯沧海知道母亲素来节约,道:“妈,你别怕浪费钱,现在你儿子是大款了。你把裤腿拉起来,让我看一看。”

    他是家中长子,素来得到母亲宠爱,不顾母亲反对,将其裤脚拉了一些。周永利小腿以及脚背明显有些水肿,轻轻按一按,就有一处凹点。一般情况下手指松开时,凹点就会消失,可是周永利脚上浮肿得很明显,手指松开,凹点并没有消失。

    “不对啊,妈,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周永利将裤脚放下去,道:“你妈这个年龄了,总有点毛病。”

    侯沧海站起来,又去摸母亲腰上的小白点,越摸越觉得不对。

    侯水河在近一段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在怀孕上,对母亲身体关心不够,见到哥哥严肃的神情,想起母亲最近的异常行为,道:“妈的身体是有点问题,她最近精神不好,老是想睡觉,话都不如以前那么多了。”

    周永利道:“你们两兄妹瞎操心,人老了,是要有所变化。”

    熊小梅忙完前窗,来到小厅。得知侯水河怀的是双胞胎,她就急忙到厨房,让李前宏给弄点有营养的菜。今天后厨恰好有新鲜鲫鱼,大厨李前宏专门熬了鲫鱼豆腐汤,给侯水河补充营养,又炒了肉丝,肉片。

    李前宏与周永利是旧识,他见到周永利便道:“你气色不好啊,是没有休息好?”周永利道:“人上了岁数就是不行,天天想睡觉,没有精神。”李前宏道:“你还没有退休,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抽空到医院去查一查。”

    听到李前宏也是如此说,侯沧海便决定带着母亲到医院去作一个检查。刚把想法说出来,周永利头就摇得如拨浪鼓,坚决不肯去。

    吃过午饭后,四人一起到教师寝室休息。等睡了午觉以后,周永利和侯水河才回世安厂。教室宿舍是两室一厅,只有一张床。周永利和侯水河上床睡觉,侯沧海和熊小梅则准备在沙发上休息。

    等母亲和妹妹上床休息时,侯沧海和熊小梅坐在床边聊天。

    “等你们领了证以后,办不办酒?”周永利躺在床上,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便关心起儿子的婚姻大事。

    熊小梅道:“现在没有办法办酒啊,一食堂天天开业,完全离不开人。如果要办酒,在暑假才有时间。”

    周永利道:“领了证以后,我们两亲家还得见一次面。如果一直不见面,走到街道上,两亲家擦身而过不认识,那才好笑。”

    正谈到这里,周永利突然小腿抽筋。她用力将脚尖蹬着床,头上汗水转眼间就出来了。过了好几分钟,小腿才缓和过来。

    “妈,你经常抽筋?”侯沧海坐在床边,给母亲按摩。

    周永利道:“以前从来不抽,这一段时间偶尔抽。”

    侯水河道:“这是我见过的第三次了,妈,今天下午你去检查。你又抽筋,脚还浮肿,脸色灰黑,精神又不好,你下午去做一个全面检查。”

    侯沧海眼见着母亲又要拒绝,道:“妈,今天听我的,你睡一个小时,然后我带你去看医生。我有一个朋友在人民医院工作,我先咨询他。”

    当侯沧海说了母亲的表现,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朋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赶紧将伯母送过来,听起来不太好。”

    “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不敢确定,我估计伯母是肾上的问题。你下午来吧,到时我带你找专家。”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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