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开走,杨中芳不停抹眼泪,道:“你爸是闯祸精,砸坏了车,把房子卖了都赔不起。”

    熊小梅见母亲伤心,松开了侯沧海胳膊,挽着母亲,安慰道:“没事,侯沧海分析过,事情闹得越大,我爸越安全。”

    杨中芳道:“是不是哟?”

    侯沧海点了点头,道:“凭我的经验确实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政府机关办事的传统。厂里维护稳定是第一位的,绝对不会为了一台小车重新把工人们激怒,只能是自认倒霉。”

    听到侯沧海肯定的回答,杨中芳心中好受一些。

    熊小梅所住的楼房有一种混合着悲伤和疯狂的怪异气氛,悲伤是为了老康跳楼,疯狂是大家在办公楼将平时高高在上的厂领导和市里大官痛打一顿,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但是,恶气发泄出来以后,回到家里,依然没有解决困顿的经济。

    在家里,熊小梅忙着为侯沧海收拾房间。如果没有康叔跳楼的阴影,她会觉得十分幸福,只是从小就熟悉的老邻居跳了楼,父亲躲到他乡,让她无法高兴起来。

    杨中芳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准备为侯沧海做一顿好饭。她早就想修复与侯沧海的关系,只是做不通丈夫熊恒远的思想工作。如今侯沧海帮那个固执老头打过架,算得上一个机会。

    不断有邻居进来通风报信,讲述厂里的处理情况。

    到了晚上,整个事态平息。

    秦阳市宣布了尽快出台铁江厂改制方案,由厂工会向跳楼自杀者家属表示慰问。至于砸烧办公室行为,秦阳市宣布成立调查组,进行彻底调查以后再进一步处理。听到“再进一步处理”这几个字,熊小梅觉得大事不妙,担心被秋后算账。侯沧海详细分析了整个处理过程,肯定道:“我觉得没有大事,若真要抓人,早就动手了。估计还是找个台阶下,或者说是一种警告,应该不会为了此事再来抓工人。熊叔只是敲了车,没有进办公室烧火,后面的行为比敲车严重得多,既然不处理后面的工人,更不会处理熊叔。”

    事实证明侯沧海的推测是正确的,到了七月,秦阳二中放假,秦阳市加大推进工厂改制的力度,再也没有提及那一次群体**件。

    自从发生老康跳楼以后,侯沧海来到秦阳便住进了熊家。住进熊家以后,他发现住进熊家太难受了。打架事件虽然拉近了两家关系,可是并没有解决两地分居这个事实,事态平息后,熊恒远和杨中芳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原本应有的态度,话很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特别是在七月的一个周末,因为熊小梅要在暑假跟着侯沧海到江州,这让熊恒远和杨中芳满心不高兴。周六整个晚上,四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了两个小时电视,熊恒远和杨中芳只跟侯沧海说过三句话,第一句话“吃饭”,第二句话“明天什么时候走”,第三句话是“睡觉”。

    星期天,离开熊家的时候,侯沧海觉得解除了身上禁锢,走路轻快,笑容满面,他差一点就哼出了“解放区的天,是明郎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这首歌。歌声刚要出口,他想起熊小梅还在身边,不可太过忘形,赶紧闭紧嘴巴。

    熊小梅挽着侯沧海胳膊,喜滋滋地道:“你要请几天假,我们和陈华陈文军一起旅行一次。”

    侯沧海道:“暂时还不能公开吧,陈华还没有明确与冷小兵分手。”

    熊小梅疑惑地道:“既然和陈文军好了,为什么不及时与冷小兵分手?”

    侯沧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经过这一段时间接触,侯沧海对陈华算是有了深刻了解,这个女孩子和熊小梅相比,心机深沉得多,也要坚强得多。他并不反感这种心机,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喜欢过简单快乐的生活,陈华所有的心机和坚强都是为了自己有更好生活。从这一点来说,陈华是一个坚强自立的女孩子。

    客车于下午三点到达秦阳,到达秦阳以后,熊小梅在公用电话亭兴致勃勃地给陈华打了传呼。几分钟后,传呼回了过来。

    熊小梅道:“我放暑假了,刚刚和侯沧海到江州,晚上有空没有,把陈文军约出来一起吃饭。”

    陈华道:“你要在这里住多久?暑假都在这边,那好,你抽时间到我宿舍住几天。今天晚上我没有空,有特殊安排。”

    放下电话,陈华又将那个纸条拿出来研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纸条上抄着来自于冷小兵手机中的短信。这一条短信很平淡也很正常:“六点半播报:建议股市持仓,00xxxx 00xxx 00xxxx”。炒股在江州社会生活中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一个人不炒点股,在酒桌上往往会被视为异类,陈华平时也炒股,当初并没有意识到这条短信有什么异常,出于对推荐股票的好奇,查了一下股票的名称。居然是:“星期天,东方宾馆,二六三” 。

    陈华早就觉察到冷小兵近来行为异常,拿到这条短信以后,立刻给在派出所工作的老乡打去电话。她一直在寻找着脱离冷小兵又不至于让冷家过于报复的机会,冷小兵的行为倒是一个天赐良机。

    陈华换上行动利索的短裤和运动鞋,在派出所不远处等到了老乡杨亮。杨亮看罢短信,竖起大拇指,道:“这个冷小兵真是机灵人,想到这个办法。你更牛,居然能破解出来,你不来当公安,我觉得可惜了。”

    陈华苦笑道:“也没有什么,主要是他近来表现异常,我早就警觉了。有两次衣服有带了一根红色长头发,这两根头发我都收着,应该是同一个女人的。”

    杨亮与陈华皆从偏僻小区城来到山南第二大城市江州,在两年前参加同乡会时认识的。杨亮妻子也是老乡,与陈华家是住得很近的街坊,有了这层关系,陈华就称呼一声杨哥。这两年陈华与杨家走得挺近,关系很不错。

    杨亮将写有短信的纸片还给陈华,道:“查到现场以后,可以用涉嫌嫖娼让他名声臭掉。”

    陈华摇头道:“杨哥,我和冷小兵毕竟处过朋友,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你抓个现行,录个笔录,我借机把这层关系断掉,从此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

    陈华与冷小兵走到一起处朋友的原因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杨亮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大学时谈的恋爱,骂道:“这些大城市的男男女女,表面上光鲜活亮,满肚子男盗女娼,校园里谈的恋爱,被社会一染就变成这样。”

    “这次就有眼无珠,上了当,下一次我要打起手电筒来认真挑选。”陈华又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这样不符合办案要求吧。”

    杨亮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规定?”

    “我在宣传部经常能看保卫处的稿子,用点心,自然就记住了。” 陈华又道:“他们约到六点半,你估计七点钟左右过去,准能抓到现形。”

    杨亮算了算时间,道:“太早了吧,有可能还没有做。七点半钟,我们进去,时间才差不多。”

    陈华红了脸,低着头,道:“冷小兵是银枪蜡头,七点钟就够了,太晚了就捉不到现形。”

    杨亮哦了一声,道:“知道了。”

    “你从宾馆出来前十分钟,给我打个电话,但是我不接。”陈华拿出一个新手机,将手机号码交给杨亮。

    谈完事情,杨亮看了看时间,站在街边用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小伙子从所里走了出来。杨亮道:“我得到一个线索,有人在卖淫嫖娼,你去带上相机,我们一起把人逮回来。”

    小伙子道:“就我们两人。”

    杨亮瞪着眼睛道:“你跟着我来就行了,有人举报嫖娼,所长知道这事。”

    每个派出所都有罚款任务,抓这种卖淫嫖娼是完成罚款任务的很重要手段,派出所的民警都知道此事,小伙子也就不再多问。

    七点钟,杨亮、年轻人来到东方宾馆,杨亮管治安,特种行业的人大多认识他。

    冷小兵躺在床上,道:“昨天喝了酒,身体不舒服,下次绝对能坚持半个小时。”每次约会,冷小兵都会找各种借口为了自己能力不行找借口,女子习以为常了,笑道:“你其实可以做一种手术,挑断下面的一根小神经,然后就没有这么敏感了。”冷小兵最怕别人揭到这个短处,愤怒地道:“我今天就是累了,改天我绝对能做半小时。”

    这时,外面传来的开门声。随后,上了铁链的房门就被打开。

    杨亮身着警服,径直走进屋。眼随其后的小伙子手里还有摄像机。杨亮道:“都别动,派出所接到举到,这个房间有人卖淫嫖娼,不要动,我不管你是谁,跟我到派出所去。”他看了一眼女子,果然是一头红头发。

    冷小兵是市国土局干部,遇到这种事情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变成了屎,满脸沮丧地道:“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卖淫嫖娼。”他拿出手机,想给学校保卫处梁处打电话。梁处长以前是地方公安,现在也是警察编制,应该能找到熟人通融。

    杨亮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指着埋在被窝里的女子,道:“你说,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等到女子回答以后,杨亮又拿着身份证进行对比,脸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不那么严厉,道:“把衣服穿上,跟我们回派出所,把事情讲清楚。”

    杨亮带着冷小兵和红头发走出了宾馆。在出发前,他拨了陈华电话,接通了,依约没有通话。

    刚走出宾馆门,杨亮就见到陈华和一个中年妇女并肩而行。杨亮装作不认识陈华,继续往前走。陈华惊讶地道:“冷小兵,你做什么?”她拦在杨亮面前,道:“这位警察同志,我是冷小兵的女朋友,他出了什么事情?”

    杨亮面无表情地道:“他涉嫌嫖娼,我们要带到派出所去。”

    中年女同志是校宣传部一个科长,素来瞧不起冷家父子,听到涉嫌嫖娼几个字,一脸憎恶。

    陈华依计在东方宾馆不远处等着杨亮电话。杨亮电话刚打过来,她居然看见了办公室同事,当即上前主动招呼,然后一起经过东方宾馆。陈华作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经过宾馆时杨亮还没有出来,她就借故与同事分手,如果恰好杨亮出来,就让同事看到这一幕。

    她的运气十分好,经过东方宾馆时,恰好看到杨亮带着人出来。

    与杨亮对话后,陈华甩开胳膊,狠狠地打了冷小兵一个耳光,道:“我要和你分手,立刻。”

    这一巴掌用尽了陈华全身力量,将所有委屈都化到这一个巴掌里。

    这是一次精心设计的捉奸,有人为的设计,也有校宣传部干部凑巧出现在现场,让冷小兵完全落入网中,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绝对是陷阱,肯定是陈华有意安排的。”从派出所回到家中,冷小兵对着父母斩钉截铁地道。

    冷明德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到东方宾馆开房,是陈华安排的?自己出去鬼混,就别怪别人来捉奸。”

    冷小兵妈妈道:“我觉得是陈华有意做的陷阱,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小兵,你到东方宾馆,陈华知道吗?”

    冷小兵尴尬地道:“陈华有可能翻过我的手机,可能看到留言。”

    冷明德大怒道:“你是蠢货,这些信息都留在了手机上。要想出去鬼混,就要把手脚做干净,如今把柄被别人抓住,这门婚事算是吹了。可惜我动了老关系才搞定陈华工作,现在鸡飞蛋打。”

    冷小兵妈妈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冷明德,你是不是手脚做得很干净,让我一次都没有发现。”

    “这是哪跟哪,不要在儿子面前胡搅蛮缠。”冷明德又对儿子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也没有吃亏,陈华陪你睡了这么久。”

    “睡觉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认为是儿子睡了陈华,我还认为是陈华睡了儿子。陈华凭白无故找了个好工作,儿子出轨一次有什么了不起。儿子为什么要出轨,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事不奇怪。”冷小兵妈妈双手抱在怀里,想起丈夫早年的风流事,忍不住冷嘲热讽。

    冷小兵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扯着鼻毛,想起陈华性感无比的身体,这身体远比红头发强,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前一阵子他总觉得陈华就是碗中饭,所以总是盯着碗外野食,如今陈华从碗里跳出来,顿时让他觉得无法忍受这种损失。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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