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字长伯。

    吴三桂看着硕大的教武场,眼神透着炽热光芒,道:“你不知道,祖上荫封的是锦衣卫千户,现在也入不了军,想要参军,要么从兵卒做起,要么就是武举。”

    吴三桂身边的是吴起龙,江.苏人,没有什么家世,来京也是为了武举来的,听着点头道:“这倒是,以前的荫封现在都只能拿点俸禄,晋身还得靠自己。”

    这类改革对于吴起龙来说自然是万分欣喜的,至少他们这类寒门之人晋官身的机会多了。

    虽然这种改革令那些荫封的勋贵很不满,可真正有能力倒也无惧,吴三桂就是这类。他出身辽东大族吴家,吴家与同样的豪族祖家还有姻亲,他父亲是江.苏总兵吴襄,舅舅是辽东锦.州总兵祖大寿,可以说家世相当显赫。

    可他还是一骑白马,身穿青衫入了京城,只为武举。

    吴三桂双眼颇为炽烈的盯着教武场,这里是京西大营的教武场,天天都有人在这比武,偶尔京西大营总兵,吕国公张之极也会亲临,遇到喜欢的也会直接纳入京西大营。

    因此,来碰运气的人着实不少。

    吴三桂自然不是冲张之极来的,他想试试京城里的高手。

    果然,没多久吴三桂就长身而起,抓过长枪就跃上了擂台,对着那守擂人一抬手,就对战起来。

    吴起龙在下面看着,暗自点头,这吴三桂虽然出身将门,可毫无世家子弟的骄纵之气,一身武艺也不简单,尤其是没有仗着家世耀武扬威,谦和有礼,奋发有为,值得一交。

    不到半刻钟,吴三桂长枪一挑,将原本的守擂人逼落台下,成为新的守擂人。

    接下来一连五个人都不是他对手,偌大的擂台上,吴三桂独立中间,再无对手,颇有气势。

    等了半晌也不见人上台,吴三桂转眼一圈,落在吴起龙身上,顿时兴奋道“吴兄,来战一回吧,闲着也是闲着。”

    吴起龙不是好斗的人,可看了半天也心痒痒,拿起长刀也上去了。

    吴三桂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双目炯炯看着吴起龙,道:“吴兄,我惯用长枪,力道奇大,可要小心了!”

    吴起龙站在擂台上,气势慢慢就不变了,大刀横贯在身前,沉色道:“长伯你可也要谨慎,我这把长刀砍过不少匪寇!”

    两人说罢,就大步走到一起,长枪大刀对拼,几招之后,吴三桂就诧异了,本以为吴起龙是个儒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武艺,神色越发振奋,便没有再留手。

    吴起龙也喝了一声,全力与吴三桂交锋。

    擂台上两人身形交错,长枪凌厉如风,刁钻犀利。大刀大开大合,寒门乍闪。

    “好!”

    台下一群人叫好,武艺之人都佩服强者,这两人武艺超群,自然引来一阵叫好声。

    吴三桂与吴起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旗鼓相当,战的起劲,在擂台上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一群人也出现在擂台的前方,遥望擂台。

    申用懋与张之极并肩而行,都在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申用懋双眼一亮,道“张大人,这两人也是京西大营的?”

    张之极细细的看了看,摇头道:“应当不是,估计是外来的举子,最近时常有人在这比武。”

    申用懋点头,笑着道“近来我大明倒是涌出了不少良才,单说我们兵部就有不少好苗子。”

    张之极也笑着称是,最主要的还是世家子让出了不少位置。

    张之极与申用懋又看了一阵子,叫过人,将这两人的名字给记下来,这才离开。

    武举对于世家子来说,依旧是鸡肋一般的存在,除了吴三桂这样,极少有人屈尊降贵的来考武举。因此武举倒是显得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

    科举试题的泄露,在京城掀起了一阵飓风,士子们暴怒,纷纷聚集在礼部门外,吼叫着要说法。张我续哪里敢冒头,只能等消息。

    他已经查清楚,这些考题都是从皇家政院那边传出来的,院长毕自严现在在西南,皇家政院群龙无首,没有旨意也没人敢进院里去查,满京城的衙门都等着信王回京。

    官府不出声,越发让满京城的士子觉得其中有猫腻,群情汹涌,不止围了礼部,还将皇家政院也给堵了门,嚷着要交出‘凶手’。

    周延儒府邸。

    作为文昭阁阁员的周延儒,丝毫没有感觉到‘入阁’的喜悦,随着在文昭阁日久,心里压抑越多。

    文昭阁的地位很尴尬,处理的事情都非常的零碎,那些大事情,从未轮到文昭阁来决定,尤其是官吏的安排上,文昭阁完全插不上手。

    这也让他们看似高高的地位,在权力上显得异常的‘寒酸’。

    周延儒坐在椅子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双眼怒火熊熊的看向面前的女婿,陈于泰。

    陈于泰也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半晌,周延儒才脸角抽搐着,寒声道“这件事,除了温体仁,还有谁知道?”

    陈于泰抬头看了眼老泰山,神色变了变,道:“我当时本想走钱谦益的门路,可钱谦益下人要价太高,我只好去找冯阁老,冯阁老分文未收。”

    周延儒双眼恨不得瞪出来,更恨不得拔刀砍了陈于泰。

    不过眼前显然不能只能顾生气,他脸色变幻着,压着怒火,肃色无比的道“吴伟业还是头名,他那边不用担忧。冯铨既然为你作弊,温体仁也没有说话,那你这第二也算是名副其实,这些我都不在意。我问你,泄题之事,你参与了多少?”

    陈于泰脸色微变,畏畏缩缩的看了眼周延儒,嗫嚅着道:“之前……我与吴伟业三人进政院学习……后来一次我们在韩教授班房内谈论诗词之道……我无意中……拿了十几张出来……”

    周延儒双手紧紧抓着椅子,那力道仿佛能将椅子抓碎,双眼狰狞欲裂。

    他牙齿咬的咯咯响,以一种来自地狱般的森寒语气,道“我再问你,是不是冯铨授意你这么做的?还有谁参与了?”

    陈于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神闪烁着道:“我知道的,只有张溥一个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周延儒面色铁青一片,恨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偷的真试卷也就罢了,总能找几个替罪羊,瞒过朝廷。可这些卷子分明是‘假的’,并不是明年的科举试题。这就仿佛是在故意的打朝廷的脸,恶意满满的挑衅。

    别说皇帝,满朝大臣也没有人会轻易罢休!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在写奏本,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焦头烂额。

    一向雷厉风行的景阳宫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周延儒有种奇特的感觉,一股雷霆风暴正在聚集,一旦爆发,定然又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周延儒看着眼前的陈于泰,杀了他的心都有,可他们是姻亲,一体同干休,要是陈于泰的科举舞弊被爆出,参与这次科举泄题,不管如何都会牵扯他!

    如果是丢官还好,就怕命都没了!

    周延儒是老官僚,心底飞速转着念头,脱身是来不及了,必须想办法让陈于泰‘规避’!

    陈于泰见周延儒不说话,心底越发的恐惧,抬着手沉色道“岳父大人,还望救小婿!”

    周延儒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你在京师找一个相熟的知县,让他找个理由将你关起来,所有一切都需清清楚楚,尤其是时间,时间必须是三天前,听明白了吗?”

    陈于泰虽然作弊拿了乡试第二,可也史书满腹,聪明过人,一听就神色大振道:“是,谨遵岳父大人之命。”

    周延儒挥手,赶走陈于泰,坐在椅子上,神色没有轻松半分。

    冯铨是天启年间的东阁大学士,为人阴险狡诈,什么卑鄙的手段都使过,在朝野名声极差,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投靠过阉党,阉党倒台他又是第一个去踩的。

    待魏忠贤复启,他又跑过来拍马屁,企图复启。

    蛇鼠两端,无德无耻,不外如是。

    冯铨涉入这件事,无非就是谋其复启,以他东阁大学士的身份,想要复出,也唯有文昭阁有位置安排。现在的文昭阁,他的位置最低,而目前声望隆重能入文昭阁的,就是礼部尚书张我续!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周延儒嘴角冷笑,以陈于泰绊住他,以泄题绊住张我续,冯铨的手段果真是又准又狠,狠厉无比!

    不过,冯铨还是看不清京城的局势,以过去那种阴险手段拉人下马,跻身朝廷的招数早就行不通了,现在讲的是‘简在帝心’,揣摩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你手段通天也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铨,周延儒并不在意,过气的阁老,翻不出什么花来,他现在担心的是老对头温体仁。

    温体仁在陈于泰科举舞弊之事上心知肚明,偏偏又装聋作哑,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这是他要防备的重点。

    周延儒铁青脸,心底转念无数,忽然间就想到了钱谦益!

    现在都在传张我续要晋位文昭阁,能竞争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的,也只有温体仁,钱谦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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