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又不听劝诫的人,绝对是社会不安定因素之一,这种人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害了身边最亲的人!

    庄驰所带领的这个小组就是如此。

    听了徐川的话,庄驰只好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才有勇气重亲面对眼中看到的血淋淋的惨状。

    “他们都是努力挣扎过的……”徐川看到有一个小男孩躲在米缸中,紧闭的嘴角中渗出血丝。

    他几乎能够想到孩子当时是如何的恐惧,藏在米缸中瑟瑟发抖,不断祈求着不会被发现,却最终还是难逃厄运。

    “我受不住了……”本来开千里眼对于庄驰来说就是劳费心神的事情,眼下又看到这些因自己的过失与无能而惨死的百姓,庄驰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凝神找一找,还有没有生还者,我不敢使追踪术,怕是还有恶战要打,只能借你的千里眼寻找了。”

    徐川没有忘了他的目的,庄驰听到这番话,渐渐收敛了方才波动的心绪,沉下心来,仔细辨别着眼中的一草一木。

    突然!庄驰身形抖了一抖!

    “怎么?”徐川下意识扶着庄驰,“你往三点钟方向看,那里是不是坐着一个女人?”

    徐川闻言赶紧定睛看去,果然,有一个发丝几乎要缠地的女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拿着笔,在写些什么……

    是人是妖?一阵风暴过后,那女人发丝却根根顺滑服帖,即使隔着如此遥远,仿佛还能闻到那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怕不是那邪气幻化的鬼怪!让我去好好收拾了他!”庄驰说话就要飞奔下塔楼,被徐川一把拦下。

    “你先回去照顾蓝真真那边吧。”徐川也懒得与庄驰遮掩,径直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真真有叶华他们……”庄驰面色有些赫然。

    徐川不再多言,下了塔楼,奔徐湾村东头第二家民房而去。

    这一路而来,鲜血与尘土沾染了徐川一身,他无暇顾及,只想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此处。

    不论是什么,他徐川都要会上一会!

    徐川急匆匆的脚步中带着笃定与坚韧,在门前停下时,里面的人或许也被惊了一惊,却并未起身作出防卫的姿态。

    “你也还活着?”却不想是院内的人先发话。

    “是,”徐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我是国家行动队的……编外人员,我叫徐川。”

    “令毓萌。”被称作姑娘的人只是抬头看了徐川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写写画画着什么。

    “你……是如何躲过那邪气的?”看样子这姑娘不准备先开口了,倒是徐川有些按捺不住。

    “我不跟不说实话的人讲话。”徐川走到近前才看到,这个叫令毓萌的姑娘正在手写一幅幅挽联。

    徐川饶有兴趣的掀了掀嘴角,在一旁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一张字,那姑娘倒也不恼。

    “你的字若是好看,可以帮我写写,他们不出半日,就会腐化在泥土里,我连埋葬都来不急,当然,也没有那个必要,往后里清明上祭都无处可去,只能多写些挽联,让他们知道自己死后还被惦记过。”

    “你怎么这样清楚?”徐川闻言已经暗暗在手心中搓出一个威力不小的气凝球,随时准备往眼前的这个姑娘身上招呼。

    这可不是什么众人皆醉她独醒的桥段,而是整个村里的人都死了,独独这人还活着,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却知道被这诡异的邪气杀害之后,尸体的变化。

    “你杀不死我的,”不知道是不是徐川的错觉,令毓萌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全然没有自傲,反而是满满的失落。“我多想和他们一起死……”令毓萌的眼泪滴落在身下的纸张上,“我不想一个人活下去!”眼看着人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徐川急急收了手中的运的真气,这急急一收,再想发功可不是片刻间能完成的事情,

    只能将自己往姑娘与墙体之间一横。

    “啊……咳咳咳……你这是要自杀还是要杀我啊你……”徐川皱着眉揉着被令毓萌撞痛的胸膛。

    “你……”令毓萌有些拿不准,“你不是那黑云幻化的人形?”

    得,说了半天话,还是把他没当好人。

    “我若是那黑云,还会在这儿跟你闲话家常?”徐川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你也别在这写什么挽联了,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们去帮你家人报仇雪恨。”

    听了徐川的话,令毓萌眼中的光亮了一亮,“你怕不是刚来的吧,那邪气拥有怎样的力量,你看清楚了吗?报仇雪恨……呵,说的轻巧!”

    徐川低头摸了摸鼻梁,似是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你方才说你不与说假话的人说话,那我告诉你,我是古武派的编外人员,算是给蒋山河帮忙的,顺带帮着庄驰那一队,那你……”

    自从徐川提到古武派,令毓萌的眼神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般,也不知后面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令毓萌扔掉了手中的毛笔,蓦的起身。

    徐川点了点头,讨价还价道,“那我也要听你的真话,这里,还有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绕过脚边堆满的宣纸,令毓萌叹了口气,“就算我说了,你信吗?”眼中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了无生趣的感觉。

    “总得先要说说看,”徐川坐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天色将明的时候,令毓萌微微欠身,“这就是我的故事,信与不信在你,你若是能帮我,我的确无以为报,下辈子若是还有这种不腐不烂不死的肉身,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于你。”

    据令毓萌说,她自小被收养在徐湾村的一户家庭中,父母皆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通农家,下地浇水的时候,在井口发现了被放在木桶中的她。“你的被褥上写着,‘不死不灭,唯愿天收’,我和你母亲估摸着准是附近哪个狠心的人家,一心想要生个小子,灌了许多的打胎药,却没能把你打掉,还是生了下来,于是才这样诅咒于你,不死不灭,这是

    好事啊,我只盼着毓萌可以健康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的话。

    “也是直到前几日,这里不断出现邪气袭人的事情,我才渐渐发现,所谓的‘不死不灭’是真的,即使是我自戕,也不能达成所愿,你或许见过百种死去的痛苦,却不知道我独活人世的苦痛。”

    这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里被分为东西两院,东边支起了葡萄架,青色的葡萄挂在枝头,惹人的口水不断在牙缝间涌出,西边则是种满了各色的花朵,林林总总,好几种品种,看起来好不热闹。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刻走进这样一家院落,徐川一定会与店家好好畅聊几番,再续一杯浊酒,因为能开辟出这样天地的人,必定是胸怀广阔之人。

    的确,独居没有子女的老夫妇仍能把日子过得这样有滋有味,还能不拒当年令毓萌身咒语一般的提示,将其收养家中,这是何等的气魄。

    “我看见他们死在我面前……我虽是不死不灭,却毫无还手之力,那邪气压着我的手臂,父亲便没了气息,接下来是母亲……”

    徐川注意到,每当令毓萌情绪波动极其强烈的时候,她那垂地的长发便会不由自主的弯曲起来,等到令毓萌平静下来的时候,长发也会再度变得顺滑,这是什么术法?

    “母亲用最后一丝力气跟我说,没想到当年包裹我的被褥上的话是真的,我真的可以不死不灭,说是希望我可以记得拜祭他们,嘱咐我一把火烧了这里,远走他乡。”

    “但是你却发现他们的身体在不久后就化入泥土了?”徐川环顾四周并未见什么人躺在地下。

    “不错,”令毓萌的眼中已有绝望的神色,“可我空有这具不坏之身,却没有半点本领可以为再生父母挡一挡灾祸……我,我不孝……”

    眼瞧着美人落泪,徐川看着当下的确打探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信息,只能说是捡出来最后一个幸存者。

    “跟我走吧。”徐川冲着令毓萌伸出手。

    令毓萌顿了一顿,“那这里……”

    “逝去的人还会真的在意这凡尘中的诸多繁缛礼节吗?终究是你好好活着,有一人为他们报仇雪恨才是真的。”

    徐川只想等这一切散去的时候,跟师父那边对上话,他有太多疑问要请教。

    “归魂朵朵”这种摄人心魄的东西,自己从未见过,为何会预兆般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蓝真真明明被邪气侵体的郝聪所害,为何自己离开的须臾片刻后,她竟然会再度复活?

    还有令毓萌。

    “不死不灭,唯愿天收。”这究竟是诅咒还是令毓萌的命中缔结,倘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

    那令毓萌岂不是跟魈魅的体质非常相像?

    不,是更胜一筹。那……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打别人的主意不太道德,但是徐川还是忍不住设想,令毓萌并非肉体凡胎已是事实,倘若将她供给师父,会不会能救师父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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