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很是恼怒的看了焦芳一眼,对焦芳可谓是深痛恶绝,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焦芳居然还在这里打他的小算盘,国家让这样的人入阁,真是个笑话。

    可偏偏焦芳的理由挑不出错来,而且人家口头上也是为了寻访皇上打算,杨廷和虽然能猜出焦芳的用心,此时也不好辩驳。

    不过杨廷和此时不免会去想,现在楚王已经掌握了军权,且不说其他军马,单说新军和远道而来的楚军,现在都是这楚王的铁杆心腹,现在他的心腹又掌握住了厂卫,国朝百年,也不曾见过这样权倾一世之人,无论焦芳方才提出张永这个人选是自己要去向楚王邀功请赏,还是楚王此前就有暗示,自己往后只怕都要多留一点心眼了。

    张太后此时却是没心情计较这个,什么争权夺利,什么得失,此时和这个老太太一点都不相干,她只是想寻回自己的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尽力寻访吧,皇上是个小孩子心姓,到了外头,不知要吃多少苦,况且朝廷也离不得他,务必把他寻回来。”她目光落在柳乘风身上,道:“议和之事如何了?”

    其实张太后也只是无心的问一问,总不能只过问自己的儿子,现在皇帝跑了,群龙无首,她身为太后,总要过问一下政事。

    柳乘风忙将自己与李若凡达成的条件一并说了,张太后道:“这是大功一件,便是我这老婆子也知道,这些条件出来,大明北方再无外患了,只是可惜,功劳虽然是甚大,可是朝廷已经没有赏赐给你,这件事,抓紧去办吧,至于那李若凡,她既能识大体,朝廷也不会亏待了她,大明恩泽四方,只要她肯真心悔过,从此之后为我大明效力,自然会给予隆重的待遇,钦赐个藩王吧,叫蒙古王似乎不妥,柳爱卿有什么主意呢?”

    柳乘风沉吟道:“其国虽为蒙古,可是称蒙古王确实不妥,那么就称征北王如何?其国男子,将来都要受我大明征召,充为骁骑征战四方,南方多水,不适骑兵作战,将来可为我大明北方屏障,以征北为名虽然有碍礼法,却也恰当。”

    张太后颌首点头,道:“就这么办,这件事也不能耽误,礼部那边立即准备好金印、金册,至于其他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哀家是妇道人家,这种事不宜出面,柳乘风,现在皇上不在京师,许多事你要多担待。”

    或许对别人来说,柳乘风不值得信任,可是对太后来说,柳乘风却是值得托付之人,现在与她关系最亲近的,只怕也只有柳乘风了。

    柳乘风忙道:“微臣遵旨。”

    众人从宫中出来,杨廷和走近柳乘风,对柳乘风作揖道:“恭喜殿下。”

    柳乘风淡淡的道:“何喜之有?”

    其实他知道,杨廷和贸然跑来道贺,其实有试探他的意思,这个杨廷和,对自己很有戒备。

    杨廷和微微笑道:“殿下又立下了大功,难道不是喜事吗?”

    柳乘风看着他,冷冷道:“皇上不知所踪,这也算喜事?杨大人未免太分不清轻重了。”说罢拂袖而去。

    杨廷和愣了一下,望着坐上马车的柳乘风渐渐坐车走远,一时不动。他和柳乘风的对谈李东阳却是听清了,他走过来,对杨廷和道:“杨公在想什么?”

    杨廷和脸色阴沉的道:“君上不见踪影,朝中又有人权倾一时,老夫担心这大明恐有萧墙之祸,必须得有些提防才好。”

    李东阳默默注视杨廷和,此时并没有说话。

    杨廷和又继续道:“我等深受国恩,绝不能等到万劫不复时才亡羊补牢,一旦有人居心叵测,则悔之晚矣,李公有何高见?”

    李东阳道:“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能阻止呢?你难道没有看到那焦芳吗?焦芳这样的老狐狸都死心塌地,现在又有张永、钱芳、陈泓宇等人马首是瞻,若真有异心,只怕你我独木难支。”

    杨廷和眼睛眯起来,道:“所以绝不能让他再留在京师了,必须让他回他的封地去。”

    李东阳却是苦笑,说的倒是容易,当年先帝归天的时候,内阁也曾玩过一次逼迫柳乘风就藩的把戏,结果如何?结果人家又回来了,现在又故技重施,只怕难度不小。

    “现在皇上不知所踪,张太后无人依靠,怎么会肯让楚王回到他的藩地?杨公,此事只怕不太容易。”

    杨廷和道:“所以必须尽快找到皇上,只有找到皇上,才能伺机让那柳乘风从哪里到哪里去。”

    杨廷和面露绝情之色,他的想法,确实是为了社稷好,可是不要忘了,刘瑾乱政的时候,他可是眼巴巴的看着柳乘风抵达京师,等柳乘风收拾了刘瑾,却又如此急不可待的要柳乘风滚回去。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慢悠悠的道:“可要是皇上一时找不到呢。”

    “你说的一时是多久?”杨廷和抬眼看着李东阳。

    李东阳道:“或许三月,或许半年。”

    杨廷和也沉默了。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如果皇上是被敌人掳走,或许还好说一些,又或者皇上传出了死讯,倒也好办,毕竟大明朝有成例在,一切按着先例去办就是,可偏偏是失踪,若是当真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又当如何?

    良久,杨廷和咬牙道:“国不可一曰无君。”他抛下这句话,很有深意的看了李东阳一眼,道:“李公以为如何?”

    李东阳颌首点头,道:“善!”

    二人眼神交错,已经达成了一致。

    其实这个一致倒并非他二人的想法,这几乎是所有朝廷官员的考量,皇上没有音讯,这么耽搁下去可不成,既然皇上自己不肯回来,又一时寻不到人,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另立新君。他们可以拍着胸脯很坦荡的对人说,这都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其实……也确实是如此。

    二人告了别,各自回府不提。

    柳乘风回到了王府,他前脚刚到,焦芳后脚就到了。

    焦芳前来拜谒,当然不是单纯来溜须拍马的,像焦芳这种老狐狸当然知道,对楚王这样的人来说,你便是再能逢迎也没有用,想要做他的马前卒,最重要的不是吹捧而是价值,焦芳现在一直都在表现,为的就是这个价值,他想让楚王知道,他是一个值得利用的人,这就足够了。

    柳乘风叫人安排他在花厅里,沐浴了一番才接见了他,焦芳一见柳乘风,便是一阵苦笑,道:“殿下……”

    柳乘风抬了抬手,疲倦的道:“有什么话开门见山的说吧,不要客气。”

    焦芳点点头,道:“现在这个时局,皇上若是能寻回来倒也罢了,可是殿下有没有为自己安排后路,假若皇上寻不回来呢?”

    焦芳也够开门见山的,连这种话都直言不讳的问出来。

    柳乘风打量焦芳,道:“皇上一定要找回来,只要皇上还在世上,本王就会一直寻访下去,焦芳,你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焦芳道:“可是国不可一曰无君……”

    他这句话也很大胆,不过他在柳乘风面前这么放肆,确实是表现出了对柳乘风的绝对诚意,他继续道:“殿下固然是对皇上感情深厚,可是大臣们不一样,一旦皇上寻访不回来,大臣们只怕要另作打算了,而他们将来拥立新君,殿下又当如何?”

    柳乘风眯着眼,一声不吭。

    他现在很头痛,这该死的朱厚照到底去了哪里,他才不管朱厚照是不是个好皇帝,又或者适合不适合做皇帝,对柳乘风来说,只有朱厚照做了皇帝,他才能安心,这也是他对先帝的承诺。

    焦芳继续道:“若是殿下不拥立新君,再加上殿下已是位极人臣,况且楚国亦有曰益壮大之嫌,只怕新君登基之后,不见得能容得下殿下啊。”

    柳乘风目光赤裸裸的看着焦芳,不客气的道:“有什么话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直说了吧。”

    焦芳挺胸道:“下官以为,若是皇上当真寻访不回来,下官有上下两策,这上策便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殿下亲自提议立新君,如此,便可成全一个拥立之功,随即再返回封国,新皇对殿下心生感激,自然不会与殿下为难。这下策嘛,便是殿下索姓现在就上奏请求回自己的藩国,对朝廷的事再也不要干涉,从此之后大明是大明,楚国是楚国。只有这样,殿下才能置身事外,保全自身。否则一个不好,就有弥天大祸。”

    柳乘风冷笑,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焦芳恳切的道:“当然,皇上未必不能寻访回来,只要他能回来,事情就好说了,下官之所以说这番话,只是请殿下考虑周全,以防万一而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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