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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桃花的生辰，桃花要越长越‘瘦’。</p>
满满，蠢兔子！”</p>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p>
桃花自四岁之后，娘亲便教她念书写字，祖父说，她的字是狗爬式，不过，哥哥说，她的字是最漂亮的狗爬式。</p>
她会写字之后，娘亲就让她记手札了，每天一篇，若遇上不会写的字，便用画来替代，她不会写瘦字，所以，她画了一道闪电，毕竟，瘦成一道闪电是她的生辰愿望，也算写实。</p>
这一年，桃花六岁了，花满小兔子四岁，他天赋颇好，长得快，心智也比七八岁的孩子成熟，已经比她高了，可她比他重……重好多。</p>
好忧伤的话题啊！</p>
桃花生辰这天，花满一早便来大阳宫找她玩，织霞织胥本来跟着的，花满说她饿了，就把织霞织胥打发去弄吃的了。</p>
嗯……桃花觉得小兔子这么一说，真的有点饿了。</p>
花满小兔子神神秘秘的，拉着她走了好远的路，桃花定睛一看，不对！</p>
她不走了，扯住花满的楚楚衣冠：“满满。”她用小胖手指了指前头瘴气缭绕的地方，“不要过去，那是诛妖台。”</p>
她听大阳宫里的成明大妖说过，诛妖台那是很恐怖的地方的！</p>
花满梳了个小公子的发髻，一开口，还是嫩生嫩气的，他说：“我知道哒。”</p>
桃花胖嘟嘟的包子脸很严肃，扑闪写一双大大的眼睛，粉嫩嫩的小嘴巴一撅：“爹爹和哥哥说，诛妖台下有吃小孩的妖怪，不能靠近的。”</p>
小兔子仗着比她高，拍了拍她的头：“别怕，我保护你！”</p>
听起来很神武吧！</p>
然后花满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桃花小碎步地跟在后面跑，两条秀气的小眉毛拧成了毛毛虫，桃花问小兔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p>
兔子说：“今天是桃花你生辰，我要送你生辰礼物。”</p>
那来诛妖台做什么？</p>
桃花还是很怕的，平时爹爹都不让她乱跑，说北赢很多刁民想吃她，因为她生得鲜美肥嫩，是大补品！</p>
桃花抱紧自己。</p>
小兔子指着不远处的诛妖台，给她看，问：“桃花，看到那四根大石柱子了没？”</p>
桃花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好高好大哩！</p>
“我听我祖父说，那大石柱子上面的玉石，是北赢顶顶漂亮的！”花满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去抠下来给你当项链！”</p>
当然，小兔子没听完整，那美玉啊，嵌在诛妖台上，可不是用来当项链的。</p>
那么大一块玉，当项链脖子会疼吧。</p>
桃花就说：“可我已经有很多项链了。”她不想满满去，怕他被妖怪吃掉，毕竟兔子肉也很鲜嫩的，尤其是小兔崽子。</p>
可是花满不答应，盯着石柱子上的玉：“那怎能一样！我要抠的玉石，你爹爹都没有的，可宝贵可宝贵了，知道不？”</p>
小兔子很想抠呀。</p>
桃花好纠结啊。</p>
她仰着小脑袋，眨巴眼望呀望：“可是大石柱子好高的，你摔死了怎么办？”</p>
花满抬起了他的兔子下巴，好骄傲自满呢：“我可是折耳兔族最会爬树的兔子，我很灵活的，才不会摔。”</p>
兔子还说了：“万一我要是摔死了，”他认真思考，摸摸下巴，软萌萌地说，“你就让我爹来给我收尸。”</p>
他爹总说，再不听话，我‘收尸’你！</p>
他才不怕收尸嘞！</p>
桃花一脸茫然：“……”</p>
小兔子雄赳赳气昂昂就往所烟台去……抠玉去了——</p>
一个姐姐拦住了，很是漂亮的姐姐，就是不笑，好严肃的样子：“诛妖台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p>
嗯，和织霞织胥一样哩，都不是温柔的小姐姐。</p>
花满笑了笑，露出小兔牙，睁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说：“漂亮姐姐，我是折耳兔家的小公子，不是闲杂人等。”</p>
要是在折耳兔族，只要他喊漂亮姐姐，就算不漂亮的姐姐，也会一边捏他的脸一边说好喜欢他，然后就什么都听他的，他要什么给什么。</p>
花满特地把白嫩漂亮的小脸凑过去一点。</p>
冷脸的小姐姐都不看他：“诛妖台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p>
花满：“……”</p>
他有一点受伤，气瘪瘪地走开了，在原地转了两圈想法子，很快就灵机一动。</p>
“桃花，你躺下，不要睁开眼睛，知道不？”</p>
桃花嫩生生地问：“躺下做什么呀？”</p>
花满拉着她坐地上：“装病，会不会？”</p>
桃花摇头：“我不会。”</p>
花满：“……”他一岁就会挺尸了，两岁就会装病了！</p>
桃花又一脸期待地说：“装死我会的。”</p>
小兔子琢磨了一下：“那你就装死。”</p>
说装死就装死？</p>
桃花往地上一躺，短腿短手一撒，就开始挺尸了，憋着气，都不喘。</p>
“……”</p>
小兔子觉得桃花好有装死的天赋啊！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一泡眼泪来，伤心欲绝地喊：“桃花呀……桃花……你别死啊……”</p>
倾林大妖：“……”</p>
少蓉大妖：“……”</p>
这两位，便是奉命驻守诛妖台的守妖，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漂亮的小兔妖在那哭天喊地：“来人啊，来人啊！”</p>
“救命呀，救命呀！”</p>
小兔子哭得眼睛红红的，吸吸鼻子，一抽一抽地说：“漂亮姐姐，桃花公主她发病了，快救救她。”</p>
倾林大妖神色突然微变：“她是桃花公主？”</p>
桃花公主体弱多病，倾林大妖也有所耳闻，这位小公主可是尊上的宝贝疙瘩，怎就被这小兔子拐出来了。</p>
小兔子红着脸连忙点头：“嗯嗯，她那么胖，那么圆，当然是桃花公主。”</p>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嘴角抽了抽。</p>
倾林大妖只迟疑了很短时间，便俯身，要将地上一动不动的桃花抱起来。</p>
花满‘善解人意’地说：“漂亮姐姐，她太胖了，你抱不动她的。”</p>
对方一只手就把圆滚滚的桃花抱起来了。</p>
花满：“……”</p>
力大无穷的小姐姐呀！</p>
花满老气横秋地又说：“我娘亲说，不能移动受伤生病的人，会吐血身亡。”</p>
刚说完，桃花一口血就吐出来。</p>
花满：“……”</p>
兔子呆住了！</p>
倾林大妖大惊失色，连忙将小女孩放回地方，也不敢碰她了：“少蓉，你快去请燕瓷，我去一趟大阳宫。”又嘱咐小兔子，“你守着她知道吗？”</p>
花满傻愣愣地站着。</p>
两位大妖急匆匆就走了，小兔子就哭了，他往死里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天动地地嚎：“桃花，你死的好惨……呜呜呜……”</p>
“桃花……你别死啊……呜呜呜……我不抠玉了……我们去抓……田鸡……呜呜呜……”</p>
桃花：“……”她睁开一只眼睛，四处瞧了瞧，见没人，扯了扯哭得五官扭曲的花满，“满满，我没死啊。”</p>
“啊？”</p>
花满懵逼了一脸，瞪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桃花，眨了眨，吸吸鼻子，嘴一瘪，又哭了：“血……你流血了……呜呜呜……你就快死了。”</p>
他只是想让桃花装死的，要是真死了，他会好难过好难过，想想心都好痛好痛啊！</p>
他继续往死里哭，嗓子都扯去破啊，一边哭一边说：“你别死了……呜呜呜……我以后、以后都不说你胖了……呜呜呜。”</p>
桃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了。</p>
他哭得更大声了：“你还诈尸了！”</p>
桃花：“……”</p>
难怪小伙伴们都说满满是小泪包！</p>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桃花坐过去给他顺气：“我没死，这不是血，”她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是红女果，好甜的。”</p>
用手指抹了一点，然后塞到花满嘴里。</p>
花满：“……”呆住，泪花儿还在眼眶里闪。</p>
桃花再用手指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凑到花满嘴巴上：“你舔舔，是甜的，你别哭了，我真的没死。”</p>
花满抿了抿嘴巴……额，甜的。</p>
他一把推开桃花的手，抹了一把眼睛，立马从地上起来，很大声地说：“老子才没哭！”</p>
老子……</p>
一定是张大蟹教他说的。</p>
桃花向他翻了个白眼，小兔崽子哩！</p>
花满觉得丢人了，拍拍屁股去干大事：“你给我守着，我去抠玉。”</p>
桃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看见花满很灵活地踩着银链就爬上了诛妖台上的大石柱子，蹿得老高老高了！</p>
桃花站在柱子下面，仰着小脑袋，目瞪口呆：“满满你好厉害呀！”</p>
花满瞪着锁妖链，一蹿就爬上去了，哼唧了一声：“那当然，我娘亲说，我是最聪明的兔子！”</p>
桃花是个诚实坦荡的小姑娘：“可是我哥哥比你聪明一万倍。”</p>
在桃花心里，她爹爹和哥哥和娘亲是并列天下第一的！</p>
花满：“……”</p>
桃花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我不嫌弃你的，你别伤心。”</p>
花满：“……”</p>
都不想跟桃花玩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铲子，埋头专注地抠石柱子上的玉石。</p>
抠啊抠！</p>
掏啊掏！</p>
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p>
“嘎嘣！”</p>
花满喜笑颜开：“我抠下来了！”扭头看着下面，“桃花你看，好大的玉，好闪哦！”</p>
能不闪吗？这可是镇妖宝玉！</p>
就这么被抠下来了！</p>
桃花也欢天喜地，在下面吆喝：“那你快下来。”</p>
“我，”花满瞟了一眼下面，瞬间两眼昏花脑袋出汗，“我怕高~”声儿，颤啊颤。</p>
桃花囧囧：“……你不是最会爬树的兔子吗？”</p>
每次他只负责爬，然后他娘亲会抱他下去的，还会夸赞他爬得又快又高！花满抱着石柱子，哆哆嗦嗦地：“我以前爬的树都没有你高。”</p>
桃花：“……”</p>
难怪哥哥总说，小兔崽子他就是小兔崽子。</p>
桃花好像懂哥哥的意思了，小小叹了一下气，把小粉裙子绑在腰间，捋了捋袖子：“满满你趴着别动，我上去接你。”</p>
满满死死抱住柱子，抖着牙齿说：“嗯嗯，你快来。”他还说，“要是摔下去了，你要抱着我，给我垫着。”</p>
桃花踩着缠绕在大石柱子上的粗链子上，小短腿往上艰难地够着，说：“我不垫，我怕疼。”</p>
“不疼的。”花满一脸认真，“你肉多呀。”</p>
桃花：“……”</p>
她差点踩空了！一双又黑又闪亮的大眼睛瞪向上面那只四脚朝天的兔子：“满满，你是小兔崽子！”</p>
花满哼哼唧唧，他本来就是兔子！</p>
“呀！”</p>
桃花突然叫了一声。</p>
花满忍住害怕往下看：“怎么了？”</p>
桃花摊开小胖手：“满满，我流血了。”</p>
这缠绕大石柱子的银链略微锋利，一扣与一扣之间，有凸起的薄片，桃花刚好握住了薄片，便将掌心割破了。</p>
“呀！”</p>
她又叫了一声，好惊讶：“我的血被银链子吃了！”</p>
两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叫——破界。</p>
不巧，施予结界的人正是桃花她爹——楚彧妖王。</p>
顿时，石崩地裂，大石柱子剧烈地抖动，砰的一声，石台裂开一道很大的口子，缠绕在四根柱子上的银链绷紧发出摩擦碰撞的声音。</p>
石柱子晃了一晃，又震了震。</p>
桃花瞠目结舌：“满满，要、要倒了。”</p>
“别、别怕。”小兔子被吓坏了！</p>
稚嫩的孩童声音刚落下：“砰！”</p>
一声巨响，石柱子拔地而起，被粗壮的链子扯着，摇摇欲倒。</p>
花满喊：“快撒手！”</p>
桃花撒手了，哎哟了一声，摔在了石台上，疼得揉揉屁股，抬头，花满还抱着那根已经快要坍塌的石柱子，他不撒手，他……怕高呀。</p>
到底是两个孩子，吓白了小脸。</p>
桃花腿打颤，好怕呀：“你、你下来。”</p>
花满灰头土脸地抱着柱子：“太高了，我不！”好怕好怕。</p>
随即：“砰！”</p>
柱子轰然倒塌，一声兔子尖叫：“嗷！”</p>
桃花腿软得摔在了石台上，浓浓哭腔：“满满……”</p>
一堆碎石里，露出一个灰不溜秋的脑袋：“桃花，我没死！我在这！”</p>
桃花咬着牙，想哭，想哥哥，想爹爹。</p>
灵活的小兔子就要往桃花身边蹦，突然石台又裂开一道口子：“桃花，快跑！”</p>
她也想跑，可是她腿软，方才砸到了背，好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募地瞪大：“满满，有火！火！”</p>
花满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裂开额口子里，用火光往外渗。</p>
到底年纪小，吓得腿一软，却咬着牙像个小大人的样子，说：“桃花别怕，我有毛，我们折耳兔族的毛烧不坏的。”</p>
桃花要哭了：“可是我没有毛……”</p>
花满用他那龟速般的瞬移妖法挪到了桃花身边，本来想用妖法捻把伞出来给桃花挡飞溅的小碎石子，可是他平时偷懒，都没有好好练功，啥也捻不出来。</p>
花满就说：“我毛很多的，我用兔子毛给你挡。”</p>
然后，他变成了一只兔子，团在一起，竖起浑身的毛，挡住桃花。</p>
小兔子不知道，诛妖台下面是赤练银火。</p>
小兔子也不知道，不管是什么的毛，都能被赤练银火烧成渣渣。</p>
“嘭！”</p>
火光一涌——</p>
一声惨叫：“嗷——”</p>
那根根束起来的兔子毛，瞬间，变成了灰，小兔子后背……光秃秃一片。</p>
没毛了！</p>
烧焦了！</p>
烤熟了！</p>
兔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p>
满满变成烤兔子了！</p>
桃花哭了，大声大声地哭，歇斯底里地哭，一边哭一边喊：“爹爹……娘亲……哥哥……”</p>
正哭得浑然忘我的时候，一个干涩的声音不耐烦地说：“别哭了。”那声音很低沉，很暴躁，很凶恶，“吵死了。”</p>
“……呃！”</p>
桃花打了个嗝，被吓得用小手捂住嘴巴，泪汪汪的眼珠子四处瞧，然后定住了，惊恐地睁大眼。</p>
“你、你是吃人的妖怪吗？”</p>
地也不裂了，柱子也不抖了，火也不喷了，妖怪好厉害！</p>
妖怪不说话，一双像火一样的眼珠子盯着桃花，他很高，和她爹爹一样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有穿鞋子，血淋淋的脚，走一步留下一个血印，他头发散着，遮住了半张脸，脑袋上有两个角，一大一下，一高一低。</p>
桃花没见过头上长角的妖怪！</p>
娘呀！妖怪好可怕！</p>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瑟瑟发抖地说：“你别吃我，这只兔子被烤熟了，你吃他吧。”</p>
桃花刚说完，趴在她旁边没有毛的兔子抖了抖光秃秃的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桃……花……我……还……没……熟……”</p>
哦，满满现在可能是半生不熟，那就不能让妖怪生吃了，桃花抖了抖眼睫毛，壮着胆子睁开眼，从袖子里摸出两颗果子，颤颤巍巍地递过去。</p>
小女孩嫩生生的声音说：“我有红女果，都给你吃，你别吃我好不好？也别吃兔子，他没熟，吃了会拉肚子的。”</p>
那只难怪又盯着她看，看了很久，然后他走过去。</p>
桃花忍住后背的疼，双手撑着地往后退，退了老远，又挪回去，哆哆嗦嗦地伸手抓住焦兔子的一条腿，拖着一起退。</p>
花满：“……”他吐血，被烧焦了的兔子皮，又被磨掉了一层。</p>
桃花正奋力拖着兔子，突然就拖不动了，抬头看见一只手，抓住了花满兔子的另一条腿。</p>
那只手，血迹斑斑的，也有完好的地方，皮肤很白。</p>
桃花抬头，撞进了一双眼睛里，有什么影子在翻滚，像刚才裂缝里红色的火光，眼珠子往下挪，她看到了妖怪的脸……</p>
好、好漂亮的妖怪。</p>
这只漂亮的妖，可不就是邪妖鼻祖，荣树，被桃花的父亲楚彧压在了诛妖台下，用赤练银火足足烧了他六年。</p>
六年了，他饿了。</p>
抬手，荣树伸向呆愣的小女孩儿。</p>
桃花呆若木鸡，一动不动。</p>
趴在地上的花满兔子抖了抖腿上仅剩的几根毛，一口咬住了那只伸向桃花的手。</p>
“嗷……嗷……嗷……跑！”</p>
嘴里叼着一只手，兔子说不清楚，他的原话是，桃花快跑！</p>
桃花当然没听懂，吓蒙了。</p>
荣树一甩手，兔子被摔飞了，撞在那根还没倒下的柱子上，又被反弹到地上，光秃秃的兔子，摔得满身是血，又没有毛，血肉模糊得着实吓人。</p>
傻坐在地上的小桃花登时就眼红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扑。</p>
猝不及防，荣树被扑倒在地了，背部狠狠撞在碎石上，正想一掌打死这小姑娘，突然，一只凉凉的小手拽住他新长出来的那根鹿角。</p>
荣树快要打出去的手生生顿住，嗓音阴沉，眼神厉得能杀人。</p>
“松手。”</p>
他的那根角先前被老凤凰拔了，长了两百年，才长出来这么一根嫩生生的新角，又该死的嫩，一折就断。</p>
忍住想杀人额冲动，荣树咬咬牙，盯着两条小短腿跪在他胸口的小女娃子，用仅剩的耐心重复：“松手。”</p>
擦，真特么胖！快压死他了！</p>
他受了六年赤练银火，当初又被楚彧打得重伤，天知道他有多虚弱！</p>
小胖子按着他，就是不起来，死死抓着那根角：“我不，你是坏人！”</p>
荣树咬咬牙，切齿：“再不松手，我便吃了你。”</p>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p>
桃花被吓得手一抖，用力一握——</p>
“嘎嘣！”</p>
断了……</p>
断了……</p>
他的鹿角，他长了两百年的鹿角，他宝贝得碰都不敢碰的鹿角……断了。</p>
荣树呆若木鸡，看着小女孩手里那截还滴着血的嫩嫩的鹿角，眼睛里火光一滚：“我杀了你！”</p>
他抬起手，对准小女娃的脑袋——</p>
花满大喊：“桃花！”</p>
掌心离那颗小脑袋瓜子只差分毫之时，突然停下了。</p>
荣树募地看向那张圆润的小脸，</p>
六年前，他与楚彧一战，他大败，楚彧本就身负重伤，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受了一身的伤。</p>
“尊上！”</p>
“臣下给您疗伤。”</p>
“尊上，请您保重贵体。”</p>
“桃花公主和梨花太子，还在等您回去。”</p>
楚彧的手下当时啰啰嗦嗦说了很多，大多是一套劝谏的说辞。</p>
那时候，他被楚彧锁在银链下，想到了曾经喂养了几日的那个小母婴，他嗤笑。</p>
桃花……</p>
真俗！俗不可耐！</p>
荣树看着这张脸，手还停在她脑袋上方，紧紧盯着她：“桃花……”顿了一下，“你姓楚？”</p>
桃花被吓坏了，小脸惨白惨白的。</p>
荣树回忆脑中那张婴儿脸，嗯，不大记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胖，又白又胖。</p>
他起身，那只本来要打爆小姑娘脑袋的手绕到她颈后面，拎在手里问：“你是楚彧的女儿？”</p>
六岁的小姑娘，长得矮，蹬了蹬小短腿，分明怕得要死，还嘴硬得不得了：“怕了吧，你要是敢吃我，我爹爹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p>
“呵。”</p>
一声轻笑，从荣树唇边溢出，他心情颇好，勾了勾唇角，拎着小姑娘在手里掂了掂，嗓音里似嗪了笑：“原来是你啊，八斤六两。”</p>
桃花：“……”</p>
怎么谁都知道她八斤六两！</p>
“你拔了我一只角，这笔账自然是要算的。”荣树用手背碰了碰脑门上的伤口，顿时就不流血了，像生气，又像在忍着，死死盯着女孩那双骨碌碌的眼睛，“我现在不吃你，等你长肥了，”</p>
他的话突然顿住，好像……已经够肥了。</p>
真重！</p>
荣树嫌恶地皱皱眉头，改了口：“等你长大了，我再来吃你。”</p>
反正现在，他还不想吃了她，就是不想，莫名其妙地。</p>
桃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p>
妖怪不仅不吃她，还把她放下了地。</p>
他蹲下。</p>
桃花退。</p>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桃花瑟瑟抖了抖，只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火辣辣的，低头一瞧，她被火星子溅到的手腕上的伤口，正在长好，不大一会儿，不流血了，只剩一块很小的伤疤。</p>
嗷呜！</p>
和她爹爹一样厉害！</p>
荣树很满意她的表情，捏了捏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另一只手拂着她的手腕。</p>
桃花很胖，不过，她的手腕很细的！</p>
说岔了！</p>
说到荣树他捏着桃花的脸和手，他像笑，又像怒：“赤练银火的疤痕是去不掉的。”他用力一掐那肉嘟嘟的脸，手感出奇得好，勾了勾唇，“不要再留疤，看着会没胃口。”</p>
桃花：“……”</p>
妖怪好奇怪！做什么说什么都好奇怪！</p>
桃花很怕，但是很有节气地甩开了一把。</p>
妖怪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几声。</p>
“我们还会再见的。”</p>
男人低沉邪魅的声音还没散，却已不见了人影。</p>
桃花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发抖。</p>
吓死宝宝了！</p>
她爬过去，挠了挠趴在地上不动的兔子腿：“满满。”</p>
烤焦了没有毛而且血肉模糊的兔子动都不动弹一下，像死了一样。</p>
桃花哭：“满满，你死了没有？你怎么不说话。”</p>
兔子还不说话，桃花大声地哭，她好怕，好疼，好想回家找哥哥。</p>
“满满……满满……”</p>
她一边哭，一边摇那一坨血肉。</p>
花满：“……”</p>
“满满……满满……呜呜呜……”</p>
小兔子一口血吐出来，他五脏六腑都快被摇出来了，声音都熏哑了，艰难地说：“我……烤……熟……了……你……别……摇……肉……会……掉……下……来……”</p>
桃花的手一僵，哭丧着脸，泪珠子直掉，一边说一边打嗝：“我闻到了，你被烤糊了。”</p>
花满：“……”快死了，生无可恋。</p>
正要闭上眼睛，他就看到桃花嘴里有大红色的液体流出来，越流越多，花满焦兔子愣愣地：“你吃了红女果？”</p>
“没有。”说话的时候，她又吐了一口。</p>
花满焦兔子挣扎着翻身，看她：“那你吐什么血。”</p>
桃花翻了翻眼白。</p>
咚——</p>
她栽倒了，圆滚滚地躺在地上！</p>
刚才，她好像被石柱子砸了一下……</p>
花满用烧焦了的蹄子踢她，小胖墩一动不动。</p>
“桃花呀！”</p>
“桃花，你别死啊！我熟了都不死，你怎么死了……”</p>
然后，一只小胖墩躺在地上，一只焦兔子趴在那里，哭得歇斯底里。</p>
很快，大阳宫的人来了。</p>
桃花公主是被抬着回大阳宫的，小脸刷白刷白的，燕瓷正在替桃花公主诊脉，尊上大发雷霆。</p>
“那只蠢兔子呢？”</p>
“长本事了，把我女儿带出去玩，还甩掉了护卫！”</p>
“把他给我绑来！”</p>
“本王要炖了他！”</p>
整个大阳宫里，气压很低，大春天的，寒风凛凛，楚彧沉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杀气腾腾。</p>
满屋子伺候的大妖小妖们，都不自觉地看向跪在一旁的沂水妖主和菁华。</p>
啧啧啧，折耳兔族本事啊，养出了这么只本事滔天的小兔崽子，不仅耍诡计把公主殿下的护卫都支走了，还带着公主殿下去诛妖台抠镇妖宝玉！狗胆包天的兔崽子啊！这几天是越长越皮！</p>
沂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虚惶恐有之，担心心疼也有之，老泪纵横地说：“小兔崽子已经快熟了……”虽然是小兔崽子的错，可到底心疼孙子，沂水妖主求情，“尊上，等桃花公主醒了，再炖吧。”</p>
楚彧恨不得现在就炖了那只上天入地的小兔崽子。</p>
一直没有出声的萧景姒开口：“楚彧，你先冷静。”</p>
萧景姒发话了，楚彧就乖了，担心地拧着眉头坐在她身边，心疼女儿又心疼她。</p>
这时，燕瓷出来了。</p>
“燕瓷，如何了？”萧景姒眼眶微红，还算镇定。</p>
燕瓷回道：“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公主殿下身子骨先天不足，恐怕会落了病根。”</p>
萧景姒眉头越拧越紧：“什么病根？”</p>
燕瓷微顿，道：“肺。”</p>
应该是被重物砸到了，肺部受了损伤。</p>
萧景姒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楚彧抱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才问道：“若用妖法呢？”</p>
“治标不治本。”燕瓷迟疑，“不过，”</p>
楚彧耐心不好，一个冷眼过去：“把你的狗舌头捋顺了。”</p>
燕瓷狗：“……”她捋顺舌头，快速地说，“听茸境凤青的凤凰真气。”</p>
“……”沂水捏了一把汗。</p>
这两只，是老冤家啊！那凤凰真气是比九尾狐心头血还宝贵的救命之物，那可是听茸妖尊的元气，可不是说给就能给的，何况是尊上要，冤家怎么就总是要聚头呢！</p>
楚彧将萧景姒牵到一旁：“阿娆，我去一趟听茸境。”</p>
“我陪你一起。”</p>
她态度强硬，楚彧便依她：“好。”</p>
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的梨花走到楚彧跟前：“父亲，我带人去捉那只鹿。”</p>
楚彧沉吟了良久：“莫要冲动，量力而行。”</p>
“是。”</p>
三天后，楚彧和萧景姒到听茸境，此情此景多像六年前！</p>
越不想有瓜葛的人，却总是能扯到一起去，凤青妖尊与白灵猫族真是斩不断的孽缘啊！鸣谷叹了一口气，推开竹屋的门，唤了声：“妖尊。”</p>
妖尊老人家饭后饮了点小酒，一分薄醉，似睡非睡，窝在小憩的躺椅上，懒洋洋地应了一个字：“嗯？”</p>
这懒骨头的样子，心情不错，鸣谷便顺势开口：“楚彧妖王和他的妖后来了。”</p>
顿时，冷风一股脑灌进来。</p>
凤青掀了掀眼皮：“不见。”</p>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妖尊与楚彧妖王就是一对互看不顺眼的冤家啊！天生气场不对！</p>
鸣谷想了想，为了听茸境的和平，他劝了一句：“若是他们夫妻硬闯……”</p>
凤青哼了声，支着身子，又倒了杯酒，用酒润润唇，不冷不热地道了句：“本妖尊也好些年没松筋骨了。”</p>
不至于见面就动粗吧，有话好好说啊！</p>
鸣谷赶紧相劝：“他们夫妻二人，一只白灵猫，一只琉璃虎，妖尊您一人之力，鸣谷怕您会吃亏，而且萧后也个通情达理的，楚彧尊上又惧内，对萧后言听计从，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不妨先听听看——”</p>
凤青直接打断：“不见。”</p>
“妖尊，您就不问问是何事？”鸣谷擅作主张，就多嘴了一句，有意无意地强调，“好像是为了他们的女儿来的，就是那位桃花公主，她小时候您还——”</p>
“叩！”修长白皙的素手扣了酒杯，仍是那般温润和缓的语调，凤青抬抬眼皮，“再啰里啰嗦，拿你下酒。”</p>
“……”他一只雪鸟，哪有肉可以下酒，赶紧打住，“鸣谷这便去回话。”转身往外走，合了竹屋的门，在外面自言自语了一番，“桃花公主也不知道怎么了？楚彧妖王与他的妖后都没辙，恐怕……哎！”</p>
屋里，闭目养神的凤青突然睁开了眼睛，哪有半分醉意。</p>
鸣谷穿过梅园去传话。</p>
楚彧与萧景姒还等在听茸境外的雪山上。</p>
鸣谷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我家妖尊大人说，两位请回。”</p>
他的话才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把她抱进来。”</p>
－－－－－－题外话－－－－－－</p>
以后每章的开头会写序言，就是桃花的手札内容！也就是桃花的日记，基本就是该章的总结。</p>
那段话，是独立的，不用和正文上下段连接。</p>
</p>
“今天是桃花的生辰，桃花要越长越‘瘦’。</p>
满满，蠢兔子！”</p>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p>
桃花自四岁之后，娘亲便教她念书写字，祖父说，她的字是狗爬式，不过，哥哥说，她的字是最漂亮的狗爬式。</p>
她会写字之后，娘亲就让她记手札了，每天一篇，若遇上不会写的字，便用画来替代，她不会写瘦字，所以，她画了一道闪电，毕竟，瘦成一道闪电是她的生辰愿望，也算写实。</p>
这一年，桃花六岁了，花满小兔子四岁，他天赋颇好，长得快，心智也比七八岁的孩子成熟，已经比她高了，可她比他重……重好多。</p>
好忧伤的话题啊！</p>
桃花生辰这天，花满一早便来大阳宫找她玩，织霞织胥本来跟着的，花满说她饿了，就把织霞织胥打发去弄吃的了。</p>
嗯……桃花觉得小兔子这么一说，真的有点饿了。</p>
花满小兔子神神秘秘的，拉着她走了好远的路，桃花定睛一看，不对！</p>
她不走了，扯住花满的楚楚衣冠：“满满。”她用小胖手指了指前头瘴气缭绕的地方，“不要过去，那是诛妖台。”</p>
她听大阳宫里的成明大妖说过，诛妖台那是很恐怖的地方的！</p>
花满梳了个小公子的发髻，一开口，还是嫩生嫩气的，他说：“我知道哒。”</p>
桃花胖嘟嘟的包子脸很严肃，扑闪写一双大大的眼睛，粉嫩嫩的小嘴巴一撅：“爹爹和哥哥说，诛妖台下有吃小孩的妖怪，不能靠近的。”</p>
小兔子仗着比她高，拍了拍她的头：“别怕，我保护你！”</p>
听起来很神武吧！</p>
然后花满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桃花小碎步地跟在后面跑，两条秀气的小眉毛拧成了毛毛虫，桃花问小兔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p>
兔子说：“今天是桃花你生辰，我要送你生辰礼物。”</p>
那来诛妖台做什么？</p>
桃花还是很怕的，平时爹爹都不让她乱跑，说北赢很多刁民想吃她，因为她生得鲜美肥嫩，是大补品！</p>
桃花抱紧自己。</p>
小兔子指着不远处的诛妖台，给她看，问：“桃花，看到那四根大石柱子了没？”</p>
桃花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好高好大哩！</p>
“我听我祖父说，那大石柱子上面的玉石，是北赢顶顶漂亮的！”花满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去抠下来给你当项链！”</p>
当然，小兔子没听完整，那美玉啊，嵌在诛妖台上，可不是用来当项链的。</p>
那么大一块玉，当项链脖子会疼吧。</p>
桃花就说：“可我已经有很多项链了。”她不想满满去，怕他被妖怪吃掉，毕竟兔子肉也很鲜嫩的，尤其是小兔崽子。</p>
可是花满不答应，盯着石柱子上的玉：“那怎能一样！我要抠的玉石，你爹爹都没有的，可宝贵可宝贵了，知道不？”</p>
小兔子很想抠呀。</p>
桃花好纠结啊。</p>
她仰着小脑袋，眨巴眼望呀望：“可是大石柱子好高的，你摔死了怎么办？”</p>
花满抬起了他的兔子下巴，好骄傲自满呢：“我可是折耳兔族最会爬树的兔子，我很灵活的，才不会摔。”</p>
兔子还说了：“万一我要是摔死了，”他认真思考，摸摸下巴，软萌萌地说，“你就让我爹来给我收尸。”</p>
他爹总说，再不听话，我‘收尸’你！</p>
他才不怕收尸嘞！</p>
桃花一脸茫然：“……”</p>
小兔子雄赳赳气昂昂就往所烟台去……抠玉去了——</p>
一个姐姐拦住了，很是漂亮的姐姐，就是不笑，好严肃的样子：“诛妖台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p>
嗯，和织霞织胥一样哩，都不是温柔的小姐姐。</p>
花满笑了笑，露出小兔牙，睁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说：“漂亮姐姐，我是折耳兔家的小公子，不是闲杂人等。”</p>
要是在折耳兔族，只要他喊漂亮姐姐，就算不漂亮的姐姐，也会一边捏他的脸一边说好喜欢他，然后就什么都听他的，他要什么给什么。</p>
花满特地把白嫩漂亮的小脸凑过去一点。</p>
冷脸的小姐姐都不看他：“诛妖台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p>
花满：“……”</p>
他有一点受伤，气瘪瘪地走开了，在原地转了两圈想法子，很快就灵机一动。</p>
“桃花，你躺下，不要睁开眼睛，知道不？”</p>
桃花嫩生生地问：“躺下做什么呀？”</p>
花满拉着她坐地上：“装病，会不会？”</p>
桃花摇头：“我不会。”</p>
花满：“……”他一岁就会挺尸了，两岁就会装病了！</p>
桃花又一脸期待地说：“装死我会的。”</p>
小兔子琢磨了一下：“那你就装死。”</p>
说装死就装死？</p>
桃花往地上一躺，短腿短手一撒，就开始挺尸了，憋着气，都不喘。</p>
“……”</p>
小兔子觉得桃花好有装死的天赋啊！然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一泡眼泪来，伤心欲绝地喊：“桃花呀……桃花……你别死啊……”</p>
倾林大妖：“……”</p>
少蓉大妖：“……”</p>
这两位，便是奉命驻守诛妖台的守妖，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那漂亮的小兔妖在那哭天喊地：“来人啊，来人啊！”</p>
“救命呀，救命呀！”</p>
小兔子哭得眼睛红红的，吸吸鼻子，一抽一抽地说：“漂亮姐姐，桃花公主她发病了，快救救她。”</p>
倾林大妖神色突然微变：“她是桃花公主？”</p>
桃花公主体弱多病，倾林大妖也有所耳闻，这位小公主可是尊上的宝贝疙瘩，怎就被这小兔子拐出来了。</p>
小兔子红着脸连忙点头：“嗯嗯，她那么胖，那么圆，当然是桃花公主。”</p>
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嘴角抽了抽。</p>
倾林大妖只迟疑了很短时间，便俯身，要将地上一动不动的桃花抱起来。</p>
花满‘善解人意’地说：“漂亮姐姐，她太胖了，你抱不动她的。”</p>
对方一只手就把圆滚滚的桃花抱起来了。</p>
花满：“……”</p>
力大无穷的小姐姐呀！</p>
花满老气横秋地又说：“我娘亲说，不能移动受伤生病的人，会吐血身亡。”</p>
刚说完，桃花一口血就吐出来。</p>
花满：“……”</p>
兔子呆住了！</p>
倾林大妖大惊失色，连忙将小女孩放回地方，也不敢碰她了：“少蓉，你快去请燕瓷，我去一趟大阳宫。”又嘱咐小兔子，“你守着她知道吗？”</p>
花满傻愣愣地站着。</p>
两位大妖急匆匆就走了，小兔子就哭了，他往死里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天动地地嚎：“桃花，你死的好惨……呜呜呜……”</p>
“桃花……你别死啊……呜呜呜……我不抠玉了……我们去抓……田鸡……呜呜呜……”</p>
桃花：“……”她睁开一只眼睛，四处瞧了瞧，见没人，扯了扯哭得五官扭曲的花满，“满满，我没死啊。”</p>
“啊？”</p>
花满懵逼了一脸，瞪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看桃花，眨了眨，吸吸鼻子，嘴一瘪，又哭了：“血……你流血了……呜呜呜……你就快死了。”</p>
他只是想让桃花装死的，要是真死了，他会好难过好难过，想想心都好痛好痛啊！</p>
他继续往死里哭，嗓子都扯去破啊，一边哭一边说：“你别死了……呜呜呜……我以后、以后都不说你胖了……呜呜呜。”</p>
桃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了。</p>
他哭得更大声了：“你还诈尸了！”</p>
桃花：“……”</p>
难怪小伙伴们都说满满是小泪包！</p>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桃花坐过去给他顺气：“我没死，这不是血，”她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是红女果，好甜的。”</p>
用手指抹了一点，然后塞到花满嘴里。</p>
花满：“……”呆住，泪花儿还在眼眶里闪。</p>
桃花再用手指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凑到花满嘴巴上：“你舔舔，是甜的，你别哭了，我真的没死。”</p>
花满抿了抿嘴巴……额，甜的。</p>
他一把推开桃花的手，抹了一把眼睛，立马从地上起来，很大声地说：“老子才没哭！”</p>
老子……</p>
一定是张大蟹教他说的。</p>
桃花向他翻了个白眼，小兔崽子哩！</p>
花满觉得丢人了，拍拍屁股去干大事：“你给我守着，我去抠玉。”</p>
桃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看见花满很灵活地踩着银链就爬上了诛妖台上的大石柱子，蹿得老高老高了！</p>
桃花站在柱子下面，仰着小脑袋，目瞪口呆：“满满你好厉害呀！”</p>
花满瞪着锁妖链，一蹿就爬上去了，哼唧了一声：“那当然，我娘亲说，我是最聪明的兔子！”</p>
桃花是个诚实坦荡的小姑娘：“可是我哥哥比你聪明一万倍。”</p>
在桃花心里，她爹爹和哥哥和娘亲是并列天下第一的！</p>
花满：“……”</p>
桃花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我不嫌弃你的，你别伤心。”</p>
花满：“……”</p>
都不想跟桃花玩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铲子，埋头专注地抠石柱子上的玉石。</p>
抠啊抠！</p>
掏啊掏！</p>
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p>
“嘎嘣！”</p>
花满喜笑颜开：“我抠下来了！”扭头看着下面，“桃花你看，好大的玉，好闪哦！”</p>
能不闪吗？这可是镇妖宝玉！</p>
就这么被抠下来了！</p>
桃花也欢天喜地，在下面吆喝：“那你快下来。”</p>
“我，”花满瞟了一眼下面，瞬间两眼昏花脑袋出汗，“我怕高~”声儿，颤啊颤。</p>
桃花囧囧：“……你不是最会爬树的兔子吗？”</p>
每次他只负责爬，然后他娘亲会抱他下去的，还会夸赞他爬得又快又高！花满抱着石柱子，哆哆嗦嗦地：“我以前爬的树都没有你高。”</p>
桃花：“……”</p>
难怪哥哥总说，小兔崽子他就是小兔崽子。</p>
桃花好像懂哥哥的意思了，小小叹了一下气，把小粉裙子绑在腰间，捋了捋袖子：“满满你趴着别动，我上去接你。”</p>
满满死死抱住柱子，抖着牙齿说：“嗯嗯，你快来。”他还说，“要是摔下去了，你要抱着我，给我垫着。”</p>
桃花踩着缠绕在大石柱子上的粗链子上，小短腿往上艰难地够着，说：“我不垫，我怕疼。”</p>
“不疼的。”花满一脸认真，“你肉多呀。”</p>
桃花：“……”</p>
她差点踩空了！一双又黑又闪亮的大眼睛瞪向上面那只四脚朝天的兔子：“满满，你是小兔崽子！”</p>
花满哼哼唧唧，他本来就是兔子！</p>
“呀！”</p>
桃花突然叫了一声。</p>
花满忍住害怕往下看：“怎么了？”</p>
桃花摊开小胖手：“满满，我流血了。”</p>
这缠绕大石柱子的银链略微锋利，一扣与一扣之间，有凸起的薄片，桃花刚好握住了薄片，便将掌心割破了。</p>
“呀！”</p>
她又叫了一声，好惊讶：“我的血被银链子吃了！”</p>
两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叫——破界。</p>
不巧，施予结界的人正是桃花她爹——楚彧妖王。</p>
顿时，石崩地裂，大石柱子剧烈地抖动，砰的一声，石台裂开一道很大的口子，缠绕在四根柱子上的银链绷紧发出摩擦碰撞的声音。</p>
石柱子晃了一晃，又震了震。</p>
桃花瞠目结舌：“满满，要、要倒了。”</p>
“别、别怕。”小兔子被吓坏了！</p>
稚嫩的孩童声音刚落下：“砰！”</p>
一声巨响，石柱子拔地而起，被粗壮的链子扯着，摇摇欲倒。</p>
花满喊：“快撒手！”</p>
桃花撒手了，哎哟了一声，摔在了石台上，疼得揉揉屁股，抬头，花满还抱着那根已经快要坍塌的石柱子，他不撒手，他……怕高呀。</p>
到底是两个孩子，吓白了小脸。</p>
桃花腿打颤，好怕呀：“你、你下来。”</p>
花满灰头土脸地抱着柱子：“太高了，我不！”好怕好怕。</p>
随即：“砰！”</p>
柱子轰然倒塌，一声兔子尖叫：“嗷！”</p>
桃花腿软得摔在了石台上，浓浓哭腔：“满满……”</p>
一堆碎石里，露出一个灰不溜秋的脑袋：“桃花，我没死！我在这！”</p>
桃花咬着牙，想哭，想哥哥，想爹爹。</p>
灵活的小兔子就要往桃花身边蹦，突然石台又裂开一道口子：“桃花，快跑！”</p>
她也想跑，可是她腿软，方才砸到了背，好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募地瞪大：“满满，有火！火！”</p>
花满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裂开额口子里，用火光往外渗。</p>
到底年纪小，吓得腿一软，却咬着牙像个小大人的样子，说：“桃花别怕，我有毛，我们折耳兔族的毛烧不坏的。”</p>
桃花要哭了：“可是我没有毛……”</p>
花满用他那龟速般的瞬移妖法挪到了桃花身边，本来想用妖法捻把伞出来给桃花挡飞溅的小碎石子，可是他平时偷懒，都没有好好练功，啥也捻不出来。</p>
花满就说：“我毛很多的，我用兔子毛给你挡。”</p>
然后，他变成了一只兔子，团在一起，竖起浑身的毛，挡住桃花。</p>
小兔子不知道，诛妖台下面是赤练银火。</p>
小兔子也不知道，不管是什么的毛，都能被赤练银火烧成渣渣。</p>
“嘭！”</p>
火光一涌——</p>
一声惨叫：“嗷——”</p>
那根根束起来的兔子毛，瞬间，变成了灰，小兔子后背……光秃秃一片。</p>
没毛了！</p>
烧焦了！</p>
烤熟了！</p>
兔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p>
满满变成烤兔子了！</p>
桃花哭了，大声大声地哭，歇斯底里地哭，一边哭一边喊：“爹爹……娘亲……哥哥……”</p>
正哭得浑然忘我的时候，一个干涩的声音不耐烦地说：“别哭了。”那声音很低沉，很暴躁，很凶恶，“吵死了。”</p>
“……呃！”</p>
桃花打了个嗝，被吓得用小手捂住嘴巴，泪汪汪的眼珠子四处瞧，然后定住了，惊恐地睁大眼。</p>
“你、你是吃人的妖怪吗？”</p>
地也不裂了，柱子也不抖了，火也不喷了，妖怪好厉害！</p>
妖怪不说话，一双像火一样的眼珠子盯着桃花，他很高，和她爹爹一样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没有穿鞋子，血淋淋的脚，走一步留下一个血印，他头发散着，遮住了半张脸，脑袋上有两个角，一大一下，一高一低。</p>
桃花没见过头上长角的妖怪！</p>
娘呀！妖怪好可怕！</p>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瑟瑟发抖地说：“你别吃我，这只兔子被烤熟了，你吃他吧。”</p>
桃花刚说完，趴在她旁边没有毛的兔子抖了抖光秃秃的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桃……花……我……还……没……熟……”</p>
哦，满满现在可能是半生不熟，那就不能让妖怪生吃了，桃花抖了抖眼睫毛，壮着胆子睁开眼，从袖子里摸出两颗果子，颤颤巍巍地递过去。</p>
小女孩嫩生生的声音说：“我有红女果，都给你吃，你别吃我好不好？也别吃兔子，他没熟，吃了会拉肚子的。”</p>
那只难怪又盯着她看，看了很久，然后他走过去。</p>
桃花忍住后背的疼，双手撑着地往后退，退了老远，又挪回去，哆哆嗦嗦地伸手抓住焦兔子的一条腿，拖着一起退。</p>
花满：“……”他吐血，被烧焦了的兔子皮，又被磨掉了一层。</p>
桃花正奋力拖着兔子，突然就拖不动了，抬头看见一只手，抓住了花满兔子的另一条腿。</p>
那只手，血迹斑斑的，也有完好的地方，皮肤很白。</p>
桃花抬头，撞进了一双眼睛里，有什么影子在翻滚，像刚才裂缝里红色的火光，眼珠子往下挪，她看到了妖怪的脸……</p>
好、好漂亮的妖怪。</p>
这只漂亮的妖，可不就是邪妖鼻祖，荣树，被桃花的父亲楚彧压在了诛妖台下，用赤练银火足足烧了他六年。</p>
六年了，他饿了。</p>
抬手，荣树伸向呆愣的小女孩儿。</p>
桃花呆若木鸡，一动不动。</p>
趴在地上的花满兔子抖了抖腿上仅剩的几根毛，一口咬住了那只伸向桃花的手。</p>
“嗷……嗷……嗷……跑！”</p>
嘴里叼着一只手，兔子说不清楚，他的原话是，桃花快跑！</p>
桃花当然没听懂，吓蒙了。</p>
荣树一甩手，兔子被摔飞了，撞在那根还没倒下的柱子上，又被反弹到地上，光秃秃的兔子，摔得满身是血，又没有毛，血肉模糊得着实吓人。</p>
傻坐在地上的小桃花登时就眼红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扑。</p>
猝不及防，荣树被扑倒在地了，背部狠狠撞在碎石上，正想一掌打死这小姑娘，突然，一只凉凉的小手拽住他新长出来的那根鹿角。</p>
荣树快要打出去的手生生顿住，嗓音阴沉，眼神厉得能杀人。</p>
“松手。”</p>
他的那根角先前被老凤凰拔了，长了两百年，才长出来这么一根嫩生生的新角，又该死的嫩，一折就断。</p>
忍住想杀人额冲动，荣树咬咬牙，盯着两条小短腿跪在他胸口的小女娃子，用仅剩的耐心重复：“松手。”</p>
擦，真特么胖！快压死他了！</p>
他受了六年赤练银火，当初又被楚彧打得重伤，天知道他有多虚弱！</p>
小胖子按着他，就是不起来，死死抓着那根角：“我不，你是坏人！”</p>
荣树咬咬牙，切齿：“再不松手，我便吃了你。”</p>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p>
桃花被吓得手一抖，用力一握——</p>
“嘎嘣！”</p>
断了……</p>
断了……</p>
他的鹿角，他长了两百年的鹿角，他宝贝得碰都不敢碰的鹿角……断了。</p>
荣树呆若木鸡，看着小女孩手里那截还滴着血的嫩嫩的鹿角，眼睛里火光一滚：“我杀了你！”</p>
他抬起手，对准小女娃的脑袋——</p>
花满大喊：“桃花！”</p>
掌心离那颗小脑袋瓜子只差分毫之时，突然停下了。</p>
荣树募地看向那张圆润的小脸，</p>
六年前，他与楚彧一战，他大败，楚彧本就身负重伤，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受了一身的伤。</p>
“尊上！”</p>
“臣下给您疗伤。”</p>
“尊上，请您保重贵体。”</p>
“桃花公主和梨花太子，还在等您回去。”</p>
楚彧的手下当时啰啰嗦嗦说了很多，大多是一套劝谏的说辞。</p>
那时候，他被楚彧锁在银链下，想到了曾经喂养了几日的那个小母婴，他嗤笑。</p>
桃花……</p>
真俗！俗不可耐！</p>
荣树看着这张脸，手还停在她脑袋上方，紧紧盯着她：“桃花……”顿了一下，“你姓楚？”</p>
桃花被吓坏了，小脸惨白惨白的。</p>
荣树回忆脑中那张婴儿脸，嗯，不大记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胖，又白又胖。</p>
他起身，那只本来要打爆小姑娘脑袋的手绕到她颈后面，拎在手里问：“你是楚彧的女儿？”</p>
六岁的小姑娘，长得矮，蹬了蹬小短腿，分明怕得要死，还嘴硬得不得了：“怕了吧，你要是敢吃我，我爹爹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p>
“呵。”</p>
一声轻笑，从荣树唇边溢出，他心情颇好，勾了勾唇角，拎着小姑娘在手里掂了掂，嗓音里似嗪了笑：“原来是你啊，八斤六两。”</p>
桃花：“……”</p>
怎么谁都知道她八斤六两！</p>
“你拔了我一只角，这笔账自然是要算的。”荣树用手背碰了碰脑门上的伤口，顿时就不流血了，像生气，又像在忍着，死死盯着女孩那双骨碌碌的眼睛，“我现在不吃你，等你长肥了，”</p>
他的话突然顿住，好像……已经够肥了。</p>
真重！</p>
荣树嫌恶地皱皱眉头，改了口：“等你长大了，我再来吃你。”</p>
反正现在，他还不想吃了她，就是不想，莫名其妙地。</p>
桃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p>
妖怪不仅不吃她，还把她放下了地。</p>
他蹲下。</p>
桃花退。</p>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桃花瑟瑟抖了抖，只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火辣辣的，低头一瞧，她被火星子溅到的手腕上的伤口，正在长好，不大一会儿，不流血了，只剩一块很小的伤疤。</p>
嗷呜！</p>
和她爹爹一样厉害！</p>
荣树很满意她的表情，捏了捏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另一只手拂着她的手腕。</p>
桃花很胖，不过，她的手腕很细的！</p>
说岔了！</p>
说到荣树他捏着桃花的脸和手，他像笑，又像怒：“赤练银火的疤痕是去不掉的。”他用力一掐那肉嘟嘟的脸，手感出奇得好，勾了勾唇，“不要再留疤，看着会没胃口。”</p>
桃花：“……”</p>
妖怪好奇怪！做什么说什么都好奇怪！</p>
桃花很怕，但是很有节气地甩开了一把。</p>
妖怪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几声。</p>
“我们还会再见的。”</p>
男人低沉邪魅的声音还没散，却已不见了人影。</p>
桃花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都发抖。</p>
吓死宝宝了！</p>
她爬过去，挠了挠趴在地上不动的兔子腿：“满满。”</p>
烤焦了没有毛而且血肉模糊的兔子动都不动弹一下，像死了一样。</p>
桃花哭：“满满，你死了没有？你怎么不说话。”</p>
兔子还不说话，桃花大声地哭，她好怕，好疼，好想回家找哥哥。</p>
“满满……满满……”</p>
她一边哭，一边摇那一坨血肉。</p>
花满：“……”</p>
“满满……满满……呜呜呜……”</p>
小兔子一口血吐出来，他五脏六腑都快被摇出来了，声音都熏哑了，艰难地说：“我……烤……熟……了……你……别……摇……肉……会……掉……下……来……”</p>
桃花的手一僵，哭丧着脸，泪珠子直掉，一边说一边打嗝：“我闻到了，你被烤糊了。”</p>
花满：“……”快死了，生无可恋。</p>
正要闭上眼睛，他就看到桃花嘴里有大红色的液体流出来，越流越多，花满焦兔子愣愣地：“你吃了红女果？”</p>
“没有。”说话的时候，她又吐了一口。</p>
花满焦兔子挣扎着翻身，看她：“那你吐什么血。”</p>
桃花翻了翻眼白。</p>
咚——</p>
她栽倒了，圆滚滚地躺在地上！</p>
刚才，她好像被石柱子砸了一下……</p>
花满用烧焦了的蹄子踢她，小胖墩一动不动。</p>
“桃花呀！”</p>
“桃花，你别死啊！我熟了都不死，你怎么死了……”</p>
然后，一只小胖墩躺在地上，一只焦兔子趴在那里，哭得歇斯底里。</p>
很快，大阳宫的人来了。</p>
桃花公主是被抬着回大阳宫的，小脸刷白刷白的，燕瓷正在替桃花公主诊脉，尊上大发雷霆。</p>
“那只蠢兔子呢？”</p>
“长本事了，把我女儿带出去玩，还甩掉了护卫！”</p>
“把他给我绑来！”</p>
“本王要炖了他！”</p>
整个大阳宫里，气压很低，大春天的，寒风凛凛，楚彧沉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杀气腾腾。</p>
满屋子伺候的大妖小妖们，都不自觉地看向跪在一旁的沂水妖主和菁华。</p>
啧啧啧，折耳兔族本事啊，养出了这么只本事滔天的小兔崽子，不仅耍诡计把公主殿下的护卫都支走了，还带着公主殿下去诛妖台抠镇妖宝玉！狗胆包天的兔崽子啊！这几天是越长越皮！</p>
沂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虚惶恐有之，担心心疼也有之，老泪纵横地说：“小兔崽子已经快熟了……”虽然是小兔崽子的错，可到底心疼孙子，沂水妖主求情，“尊上，等桃花公主醒了，再炖吧。”</p>
楚彧恨不得现在就炖了那只上天入地的小兔崽子。</p>
一直没有出声的萧景姒开口：“楚彧，你先冷静。”</p>
萧景姒发话了，楚彧就乖了，担心地拧着眉头坐在她身边，心疼女儿又心疼她。</p>
这时，燕瓷出来了。</p>
“燕瓷，如何了？”萧景姒眼眶微红，还算镇定。</p>
燕瓷回道：“暂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公主殿下身子骨先天不足，恐怕会落了病根。”</p>
萧景姒眉头越拧越紧：“什么病根？”</p>
燕瓷微顿，道：“肺。”</p>
应该是被重物砸到了，肺部受了损伤。</p>
萧景姒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楚彧抱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才问道：“若用妖法呢？”</p>
“治标不治本。”燕瓷迟疑，“不过，”</p>
楚彧耐心不好，一个冷眼过去：“把你的狗舌头捋顺了。”</p>
燕瓷狗：“……”她捋顺舌头，快速地说，“听茸境凤青的凤凰真气。”</p>
“……”沂水捏了一把汗。</p>
这两只，是老冤家啊！那凤凰真气是比九尾狐心头血还宝贵的救命之物，那可是听茸妖尊的元气，可不是说给就能给的，何况是尊上要，冤家怎么就总是要聚头呢！</p>
楚彧将萧景姒牵到一旁：“阿娆，我去一趟听茸境。”</p>
“我陪你一起。”</p>
她态度强硬，楚彧便依她：“好。”</p>
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的梨花走到楚彧跟前：“父亲，我带人去捉那只鹿。”</p>
楚彧沉吟了良久：“莫要冲动，量力而行。”</p>
“是。”</p>
三天后，楚彧和萧景姒到听茸境，此情此景多像六年前！</p>
越不想有瓜葛的人，却总是能扯到一起去，凤青妖尊与白灵猫族真是斩不断的孽缘啊！鸣谷叹了一口气，推开竹屋的门，唤了声：“妖尊。”</p>
妖尊老人家饭后饮了点小酒，一分薄醉，似睡非睡，窝在小憩的躺椅上，懒洋洋地应了一个字：“嗯？”</p>
这懒骨头的样子，心情不错，鸣谷便顺势开口：“楚彧妖王和他的妖后来了。”</p>
顿时，冷风一股脑灌进来。</p>
凤青掀了掀眼皮：“不见。”</p>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妖尊与楚彧妖王就是一对互看不顺眼的冤家啊！天生气场不对！</p>
鸣谷想了想，为了听茸境的和平，他劝了一句：“若是他们夫妻硬闯……”</p>
凤青哼了声，支着身子，又倒了杯酒，用酒润润唇，不冷不热地道了句：“本妖尊也好些年没松筋骨了。”</p>
不至于见面就动粗吧，有话好好说啊！</p>
鸣谷赶紧相劝：“他们夫妻二人，一只白灵猫，一只琉璃虎，妖尊您一人之力，鸣谷怕您会吃亏，而且萧后也个通情达理的，楚彧尊上又惧内，对萧后言听计从，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不妨先听听看——”</p>
凤青直接打断：“不见。”</p>
“妖尊，您就不问问是何事？”鸣谷擅作主张，就多嘴了一句，有意无意地强调，“好像是为了他们的女儿来的，就是那位桃花公主，她小时候您还——”</p>
“叩！”修长白皙的素手扣了酒杯，仍是那般温润和缓的语调，凤青抬抬眼皮，“再啰里啰嗦，拿你下酒。”</p>
“……”他一只雪鸟，哪有肉可以下酒，赶紧打住，“鸣谷这便去回话。”转身往外走，合了竹屋的门，在外面自言自语了一番，“桃花公主也不知道怎么了？楚彧妖王与他的妖后都没辙，恐怕……哎！”</p>
屋里，闭目养神的凤青突然睁开了眼睛，哪有半分醉意。</p>
鸣谷穿过梅园去传话。</p>
楚彧与萧景姒还等在听茸境外的雪山上。</p>
鸣谷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我家妖尊大人说，两位请回。”</p>
他的话才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把她抱进来。”</p>
－－－－－－题外话－－－－－－</p>
以后每章的开头会写序言，就是桃花的手札内容！也就是桃花的日记，基本就是该章的总结。</p>
那段话，是独立的，不用和正文上下段连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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