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口吻很严肃：“阿娆，我们就生这一窝，不管生出来有几只，公的母的都无所谓，你再也不要生了，生孩子太危险了，你这性子，又总是不顾自己，我怕你再出事。”</p>
萧景姒想了想：“好。”</p>
反正，来日方长。</p>
反正，楚彧很听她的话。</p>
楚彧似乎瞧出了萧景姒的算盘，立马正襟危坐，补充：“我不是随口说说的，我是认真的。”</p>
看起来，楚彧的表情，真的很认真。</p>
想来，他这次是真吓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落了阴影，打定主意了。</p>
后来，萧景姒才知道，楚彧真的是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p>
在梨花与桃花三岁的时候，萧景姒便起了再要一胎的念头，当时，她便跟楚彧说：“楚彧，我想再要一个孩子。”</p>
楚彧当时正与她亲热，停了动作：“为何？桃花和梨花不好？”</p>
萧景姒摇头：“梨花这般年幼便性子沉敛，大抵是没有玩伴，若有个弟弟，兴许会好些。”</p>
梨花的性子像楚彧，很是沉敛。</p>
这件事之后的一个月，楚彧便将梨花送去北赢了，理由：北赢的日后的君主，要独立自强。</p>
然后，梨花是更独立自强了，只是，性子更沉敛了，三岁的孩子，除了在娘亲与妹妹面前，都端着北赢妖王的冷漠脸，与楚彧幼时倒是越来越如出一辙，甚至比之更甚，十分不喜与人交涉，总是独来独往。</p>
这是后话了，当时呢，关于二胎的问题，楚彧的回答是：“顺其自然。”然后，便打住话题，与萧景姒继续亲热。</p>
可是，这个顺其自然顺了五年，萧景姒都没有再怀上猫崽子。</p>
这件事困扰了萧景姒很久，便在一个晚上和楚彧说起这事。</p>
“为何一直怀不上？”萧景姒还是很想要再生一胎，她十分喜欢孩子，而且在北赢，别人家一窝都好多只，桃花梨花两兄妹孤单了些。</p>
楚彧很理所当然地回答：“可能是我们种族不同。”</p>
萧景姒想也是，她与楚彧毕竟跨了种族，而且，白灵猫族的子嗣一只都很单薄，这件事，她便也没有再提。</p>
只是后来萧景姒无意从菁云那里知道，听茸境的听茸妖尊那里，长了一种离人果，说是若妖族吃了，便不会再有子嗣。</p>
萧景姒心存疑虑，有问过楚彧：“你是不是去听茸妖尊那里要了离人果？”</p>
楚彧诧异了一下，然后点头：“嗯。”</p>
“……”</p>
萧景姒怔了很久，恼红了眼：“什么时候？”</p>
楚彧也不敢再惹她生气了，便乖乖坦白：“桃花和梨花出生的时候。”</p>
生桃花梨花时，萧景姒吃了不少苦，楚彧便将怀孕生子列入了危险大事件，是以，两个奶娃娃一落地，楚彧便管凤青妖尊要了绝孕的果子，用楚彧的话说，一了百了，永绝后患。</p>
“……”萧景姒无言以对了。</p>
那他还说顺其自然，那他还一到春天便以生猫崽子的名义各种折腾她。</p>
萧景姒气得几天没怎么理楚彧。</p>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多提。</p>
萧景姒在王府里养了几日身子，气色也好了许多，这日，温思染、颐华，还有凤容璃便一同来了钦南王府，说是来向萧景姒负荆请罪的，先前萧景姒被劫一事，多多少少东拉西扯都与他们有一些关系。</p>
只是，这一行人连萧景姒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让楚彧全部赶走了，大有一股要断绝往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p>
便是紫湘与古昔，这几日楚彧也不让他们进院子。</p>
云离将这事儿和萧景姒说了，她出院子去，便已经看不到来探望的那一行人了，楚彧过来，说了她几句不可以乱跑之类的话，便牵着她回了世子院。</p>
萧景姒问：“他们都走了？”</p>
“嗯。”</p>
萧景姒好笑：“你赶走的？”</p>
楚彧当然不承认：“没有。”</p>
云离腹诽，世子爷确实没有开口赶人，可是一直摆着一张要打人的脸呀，谁还敢久留，茶都没喝就走了，省得被楚彧用茶杯砸人。</p>
萧景姒同楚彧说：“这件事是意外，不要迁怒他人。”</p>
楚彧态度一点都没缓和：“你受了那么多罪，我没有揍他们已经是网开一面了。”</p>
“……”</p>
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萧景姒换了一个话题：“听菁华说，西陵向夏和开战了。”菁云已经去了西陵，还带走了楚家军的几位将军，两国开战的消息，在市井都传来了。</p>
楚彧也不瞒她：“嗯，那条蛇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留不得。”</p>
“我早便有这个想法了，大凉驻夏和边境的兵马都安排好了，你可以直接调用。”</p>
“嗯。”楚彧抱着她，手轻轻落在她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说，“这件事，阿娆你不用操心。”</p>
她怎么可能不操心，那条蛇精，修的歪门邪道，妖法极其深不可测，菁云兄弟二人都不是对手。</p>
先前，她擒了那蛇妖，折磨了那么久都没能杀了她，又怎是好对付。</p>
萧景姒把手攀在楚彧肩上，叮嘱楚彧：“智取的法子很多，也可以偷袭陷害，不要与她硬碰，你的身子真的不能胡来了。”她认真想了想，“或者煮一锅鱼，让夏乔乔去捉蛇。”</p>
夏乔乔的功夫，还是极好的。菁华说，夏乔乔是一只潜藏的大妖，妖法不在成壁之下。</p>
楚彧笑着应她：“好，听你的。”</p>
萧景姒又想到一茬：“楚彧，菁云能解了夏乔乔的封印吗？”若是没了封印，那蛇妖成壁定不是夏乔乔的对手。</p>
他摇头：“菁云功力还不够，”有些骄傲地对他阿娆说，“不过我可以。”</p>
萧景姒立刻严肃了脸：“你以后都不许用妖法，你若不听，”虽然宋长白为楚彧诊过脉了，说无性命之忧，只是她哪里放心，白木香至今没有消息，这味药，她势在必得。</p>
楚彧凑过去一张俊脸：“怎样？”</p>
她眼神专注，没有半分玩笑与戏谑：“你若不听，我便带着大凉千军杀去夏和，问那成壁如何将我的内丹取出来，便是旁门左道我也会一试，我不是吓你的，我能擒了她一次，便能擒她两次。”</p>
“……”楚彧整个人都紧张了。</p>
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杀了那条蛇。若非食人内丹极易被反噬，他真想炖了那条蛇的内丹给他家阿娆补身子。</p>
菁云也提议过，用那成壁的内丹，只是那条蛇修炼的是禁术，内丹换了寄主，反噬力会如何，他也不可估摸。而且，即便是他万妖之王的内丹，阿娆也一次次被反噬。</p>
北赢妖史有记：内丹所载，若非原主，如若重伤，亦或，修行不慎，便会反噬，宿主，或死，或殇，反噬之力，唯有原主，可纵，可化。</p>
这个险，冒不起。</p>
楚彧放下心头的忧虑，敛了眸，不让她看出来：“夏和的战事有我，你别操心，宋长白说你体弱，胎位有些不稳，当务之急是养胎。”他扶着萧景姒的腰，不太敢用力，只觉得里面的猫崽子，稍稍重了，就会折腾他的阿娆了，楚彧说，“从今日开始，你要遵守家规。”</p>
萧景姒疑惑：“家规？何时定了家规？我怎不知道？”</p>
楚彧理直气壮：“方才定的，只有一条。”</p>
她洗耳恭听，笑着看他。</p>
“猫崽子出生之前，你不可以单独行动，不可以操心其他事，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p>
虽说是一条，却也确实专制了些。</p>
萧景姒脾气好，一一点头，楚彧说什么便是什么，只道：“除此之外，都听我的？”</p>
“嗯。”</p>
她说：“温思染与颐华大抵会在也海本家大婚，我们一起去。”</p>
楚彧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严词拒绝了：“不可以，也海离凉都很远，舟车劳顿，我怕你吃不消。”</p>
温思染与钦南王府是姻亲，颐华与她也算亲厚，若是不去，倒是失礼了。</p>
萧景姒有些无奈，耐着性子与他商量：“楚彧，我没有那么娇贵。”</p>
平素楚彧是十分听话的，今日有些油盐不进了，他不为所动，非常义正言辞地纠正他家阿娆的想法，说：“阿娆，你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危险。”</p>
是个女子，都会生儿育女啊。</p>
“谁告诉你生孩子危险的？”萧景姒觉着有些危言耸听了，她不过是月份小而已。</p>
楚彧答：“书里说的。”</p>
萧景姒懵然：“什么书？”</p>
“《精编产孕一百忌》。”</p>
“……”</p>
她想起来了，钦南王说楚彧初为人父没有经验，先前带鱼干的时候，也时常出岔子，为了防患未然，前日钦南王给了楚彧许多书籍，说是可以让楚彧迅速上道。</p>
这《精编产孕一百忌》暂且不说它的效用，我们说说今日来钦南王府负荆请罪的某人，被楚彧赶人了，便七拐八拐去了一处院子。</p>
这院子，先前是菁华兄弟的居所，菁华父母留下来后，便出去建府了，萧景姒嫁进钦南王府后，这院子便修葺了一番，古昔与紫湘各居一厢。</p>
嗯，凤某人作状闲逛，漫不经心般，进进出出，当然，是跟着院子的主人进进出出，还一副‘老子路过老子纯粹路过’的神色，十分坦坦荡荡。</p>
古昔恼了：“别跟着我。”</p>
凤容璃大大方方地霸着一整条小路：“本王何时跟着你了？”</p>
古昔咬咬牙，毅然换了个方向。</p>
凤容璃跟上去，继续状似偶然，抬头看天，闲庭信步。</p>
古昔停下，冷冷回头。</p>
他笑得小鹿般无辜无害，眼角一汪润润的光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真巧，我也走这条路。”</p>
这条路，尽头是茅厕！</p>
“我去如厕。”古昔面无表情，紧握的拳头表明了他的不耐烦。</p>
感情好，凤容璃很耐烦，和和气气地说：“真巧，我也去如厕。”然后又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一起？”</p>
“……”</p>
古昔握着剑的手，骨头咯吱作响：“你在做什么？”</p>
一贯面无表情不喜不怒的古昔少将军也发怒了，不得不说宣王殿下也是个人才。</p>
凤容璃坦坦荡荡，说：“看不出来吗？我在追求你。”</p>
“……”古昔忍住拔剑的冲动。</p>
跟他一起如厕就是他的追求手段？还有，这等不羞不臊的话，他一个大男人，怎说得如此顺溜。</p>
古昔忍无可忍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从那日他去宣王府找凤容璃，并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之后，这是第三次碰面。</p>
像凤容璃之前放话说的那样，跟他耗！往死里耗！耗一辈子！</p>
第一次是大前天，那日，萧景姒刚被楚彧救回府，整个王府都乱套了，世子爷封了世子院，不让人进去，他在院子外面站到了深更半夜，子夜回居所时，碰上了凤容璃。</p>
那天他让他再也别出现，离今天他出现，才过了三天。</p>
古昔冷脸。</p>
凤容璃笑得很热情洋溢：“真巧。”</p>
到底是哪里巧了，这是去他寝居必经的路，分明是来堵人的。</p>
古昔冷着脸，没好脸色：“你来做什么？”</p>
他回答：“赏月啊。”抬头看了看天上，又指了指古昔住的阁楼，说的有理有据，很有底气地说，“难道你没发现，这座楼阁上看月亮最圆了。”</p>
古昔：“……”</p>
今晚，万里无星，乌云遮月，到底，赏的是哪门子的月。</p>
第二次‘偶遇’是昨天。</p>
萧景姒虽平安回府，可被匪徒劫去，古昔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主动请罪，去安远将军的戎平军训练场他领罚。</p>
刚挨完了板子，就在训练场的门口，古昔撞见了凤容璃。</p>
他很惊讶的神色：“真巧。”</p>
哪里巧了！一次是偶遇，两次三次怎会是巧合。</p>
古昔一点都不想理他，训练场有很多他的手下，他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p>
许是，古昔视而不见。</p>
凤容璃也不恼，追上去：“听说你向萧景姒请了六十大板的刑法，我也向楚彧讨了一顿板子，毕竟萧景姒的事情我难辞其咎。”</p>
古昔不感兴趣，快步走过训练场。</p>
凤容璃绕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从怀里掏了好一阵，掏出来一个瓷瓶：“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瓶药送你。”</p>
他没接。</p>
他放在一边，转头走了几步，隔着几米的距离，特意提高了嗓音问：“要不要我替你擦，我怕你够不到。”</p>
然后，这声音吸引了一众训练场上的兄弟们的围观注目，一道道好奇、戏谑的眼神，将二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甚至有些胆大的，还冲着他们吹口哨。</p>
古昔顿时觉得怒火攻心，一字一顿：“不、用。”</p>
还从来没有谁，能让他这么窝火。</p>
他扭头就走了。</p>
当天，训练场就有兄弟们转而告知，说古小将军和宣王殿下有一腿，还说，宣王殿下是上面那个，十分主动，古小将军放不开手脚，一看便是下面一个！</p>
下面你大爷！</p>
古昔在下午训练的时候，罚了手下那群兵蛋子一万米负重跑。</p>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告诉了凤容璃，说古小将军隔天便会来训练场上练兵，然后，就隔三差五都能在训练场上看见宣王殿下的身影了。</p>
传闻果然没错，宣王殿下对古小将军情根深种，不惜放下王爷之尊，力争上位！</p>
训练场一干兵蛋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p>
第不知多少次，古昔‘偶遇’凤容璃。</p>
他一如既往地笑得迷人：“真巧。”</p>
古昔没理他。</p>
凤容璃笑笑，不在意地追上去。</p>
他早便打定主意，这个骄傲冷漠的家伙不低头，他便不要骄傲了，不要身段了，两个堂堂七尺男儿，总要一个人低下头来，总要一个人走，一个人追。</p>
到了练武场，凤容璃挑了把剑：“不如一起练。”</p>
他漠然置之，只道：“与我比一局。”他思忖，语气有些盛气凌人，“你若输了，就别再跟着我。”</p>
他明知道他武艺平平，是有多不想他跟着他，竟也会做出这样胜之不武的事。</p>
凤容璃低头苦笑了一声，默了片刻：“我若赢了呢？”</p>
他不喜欢舞刀弄枪，只学了个皮毛，只是近来，他吃了些苦头练武了，古昔是将军，将来与他一起上战场，总不能拖他后腿。</p>
凤容璃觉得，自己十分有远见，这不，十年磨一剑。</p>
古昔大抵没想到凤容璃会应下，一时无言以对。</p>
凤容璃一撩衣袍，跳上了练武台：“我若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如何？”补充，“放心，本王不会强取豪夺，也不会让你杀人放火违背原则。”</p>
一众兵蛋子们又开始吹口哨了，大家面面相觑，私下纷纷议论小将军何时被宣王殿下拿下。</p>
古昔拔剑：“开始吧。”</p>
古昔一身功夫是卫平侯与萧景姒亲自教出来的，凤容璃哪里是对手，几招便落了下风，本以为他撑不了一刻钟便会落败。</p>
可偏偏，那天是凤容璃撑了半个时辰。</p>
原因啊，凤容璃打死都不认输，然后真被古昔打了个半死，他偏偏咬着牙一次一次站起来，鼻青脸肿的，满身的伤就是死撑着。</p>
“你再不认输，我便打死你。”不知为何，古昔只觉得怒火攻心，十分不舒坦。</p>
凤容璃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吐了一口血沫：“你打死我，我也不认。”</p>
然后，他又撑了半个时辰。</p>
一张俊脸，肿得一塌糊涂，就是咬着牙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擦掉脸上的血，可始终，没有再倒下。</p>
古昔第一次见识到，凤容璃有多犟，认定便是打死都不会松口。</p>
他总不能真打死他。</p>
所以，古昔把剑扔了：“你要我做什么？”</p>
方才还奄奄一息摇摇欲坠的家伙，顿时就精神了，鼻青脸肿笑得有点瘆人：“我这伤是你打的，在我痊愈之前，你要寸步不离地照顾我。”</p>
古昔：“……”</p>
早知道他就不打这么重了。</p>
凤容璃扶着兵器铁架，站不稳，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你终于对我妥协了一次。”话落，一声响。“咚！”</p>
两眼一翻，凤容璃就晕死过去了，然后，再也没有起来。</p>
训练场的兵蛋子们都惊呆了，本以为宣王殿下只是图新鲜刺激，竟不想是豁出去命了。</p>
后来听说，宣王殿下那光辉的一战，结果是晕了一天一夜，温淑妃哭得眼睛都肿了，咬咬牙，还是去了钦南王府请了国师大人家的小将军来王府。</p>
这是温淑妃第一次正视这个男子，她皇儿心心念念的人。</p>
她不知道从何而说，红着眼，有些憔悴，便像个普通人家的母亲，守在凤容璃床头，哽咽了喉咙。</p>
“我家璃儿说他喜欢你喜欢得要了命。”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温淑妃说，“我开始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p>
古昔站在一旁，怔怔出神。</p>
温淑妃起身，背脊有轻微的佝偻，貌美温婉的妇人，哭红了眼，诚恳地请求他：“古将军，我这个当母亲的，便为老不尊一次，请你抛开所有顾虑与偏见，再看看我家璃儿，再听听他的话。”</p>
他总说，他不当王爷了，他要入赘去钦南王府，给小侍卫洗衣做饭伺候他，除了生儿育女，什么都给他做。</p>
这话，从来都不是胡话，他那样认真过。</p>
古昔看了看榻上昏睡的人，眸间，有光影浮动。</p>
连着数日，古昔日日去宣王府照看伤员，虽说是愿赌服输，不过凤容璃还是觉得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成日里笑得阳光明媚，只觉得这炎炎夏日也是春风拂面一般舒坦。</p>
不过，这日子，终究是多事之秋，便也就大凉这些皇亲贵胄们潇洒肆意，平民百姓们，哪一个不是担惊受怕的，整个三国境内都人心惶惶，天下战乱烽火起，受苦受难的，自然是百姓。</p>
西陵与夏和开战已数日，西陵百万雄师直接便打到了夏和边关，那是毫无征兆，说打就打，而且，连个理由都没找，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打去了人家家门口。</p>
市井怎么传？</p>
都说西陵景帝，暴君暴政，登基不过一月，便放眼三国，逐鹿天下，无故引发战乱。楚彧二字，已经彻彻底底被写进野史，以昏君之命。</p>
当然，也有人说是西陵的皇后——大凉国师大人狼子野心，西陵帝是宠妻无度。</p>
战乱半月之时，大凉国师却一旨昭告天下，战乱流民，大凉一律以上宾待之，然后便有声音传，国师大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p>
一时间，臣民对国师大人褒贬皆有。</p>
当然，这诏书是楚彧以萧景姒额名义下的，他可以当暴君，却容忍不得有人诟病萧景姒。</p>
正当天下大乱时，萧景姒在做什么呢？</p>
她被楚彧拘着在钦南王府养胎，已经近半月没有出过钦南王府的门，楚彧管她很严。非常严，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做。</p>
这事儿，还要从钦南王楚牧给楚彧送的那本《精编产孕一百忌》说起，楚彧似乎十分认同那本书中所写，日日夜夜捧着书研读，看那书的认真程度，与看洪宝德送的那本春宫册一般无二了，一条一条都照做。</p>
问那本书上写了什么呀？</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一忌：孕妇忌磕碰。</p>
那本据说是孤本的女子读物——《精编产孕一百忌》被楚牧送来给楚彧的第二天，萧景姒便发现，寝殿里铺了绒毯，地上榻上，桌椅板凳，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铺的是那种质地极软的羊绒。</p>
萧景姒惊呆了：“这是什么？”</p>
楚彧牵着她踩在绒毯上，软绵绵的，他回：“绒毯。”</p>
萧景姒想不通他的用意：“可是身子不舒服？觉得冷吗？”莫非是保暖？</p>
“不是我，是给阿娆你准备的。”</p>
“？”</p>
大夏天的，萧景姒不觉得需要啊。</p>
楚彧耐心解释：“你怀着小猫，书上说不能磕着碰着。”</p>
“……”</p>
所以他就把地上榻上桌桌脚脚都裹起来了？</p>
萧景姒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觉得，晚上睡觉很热，冰块得多添些。</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二忌：孕妇忌大动。</p>
楚彧很紧张她，萧景姒觉得，他紧张得有些过了头，比如，她只是起了个身——</p>
他便赶紧扶住她，手重点托着她完完全全平坦的小腹，一脸小心谨慎：“阿娆，你去哪？”</p>
“去院子里纳凉。”</p>
楚彧一把把她抱起来：“我抱你去。”他一步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的，念叨说，“摔倒怎么办，怀孕很危险的。”</p>
那本孤本女子读物的书里，楚彧似乎悟出的中心思想是：女子怀孕分娩，极度危险。</p>
纳凉时，院子里突然有块假山掉了下来，嗯，只是假山的一个小角，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小角。</p>
为此，楚彧大发雷霆。</p>
“把这个院子里的石头都搬走，这里，”指了指那片钦南王老人家千辛万苦从嵘靖南地移来的珊瑚假山，下令，“铲平！”</p>
一旁的紫湘腹诽：至于吗？</p>
小题大做！</p>
萧景姒揉揉眉头，拿楚彧有些没法子，便只好任由他折腾了。</p>
是以，原本有山有水的一个观景院子，最后被常山世子大人搞得光秃秃一片，一望无际的羊绒毯随风飘扬。</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三忌：孕妇忌操劳。</p>
因着萧景姒已经许多天没有出王府门了，日常朝臣们的奏章，也都是楚彧在批阅，秦臻许多日不曾见到她了。</p>
这日，秦臻来钦南王府找萧景姒说西陵与夏和大战之事，秦臻的意思，是从淮水援兵。</p>
楚彧端着一碗补汤进来，冷着眼看秦臻：“你作甚和阿娆说这些。”</p>
因为景姒无聊啊。</p>
秦臻不想跟小辈计较，他听王爷老人家说了，楚彧最近有点焦躁，说是大夫估摸着觉得世子爷隐隐有产前焦虑的症状。</p>
楚彧把汤端到萧景姒面前，抬头赶人：“西陵与夏和的事，同我说便是，你可以走了。”</p>
秦臻有些看不下去：“你成日拘着景姒在王府里，会闷坏她。”</p>
楚彧态度冷漠恶劣得很：“要你管！管好你的洪宝德就行了。”</p>
秦臻：“……”</p>
这和宝德有什么关系？</p>
萧景姒便让秦臻先回将军府了，省得楚彧一怒之下将宝德的心思全部抖出来。</p>
待秦臻走后，楚彧喂她喝汤，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越发娴熟，一看便是时常伺候萧景姒。</p>
喝完了汤，楚彧又给她擦了擦嘴，问：“阿娆，你真的觉得很闷吗？”</p>
萧景姒坦白：“有点。”</p>
不管事谁，半月没有出门，都会闷的。</p>
楚彧的理解却是偏了的：“我天天陪着你，你是不是厌烦了？”他很失落，觉得阿娆有了小猫崽子，可能会不喜欢他这只猫了，毕竟，一府难容二猫。</p>
萧景姒失笑：“怎会。”</p>
然后她亲了亲楚彧，他的担忧就烟消云散了，他觉得，就算生了猫崽子，阿娆还是会最宠爱他这一只。</p>
楚彧有些愧疚，温柔地揉着萧景姒的肚子，怕她会腰酸，说：“等猫崽子生出来，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现在不行。”他嘟囔，“怀孩子很危险的，我们不能乱来。”</p>
怀孩子很危险这件事，在楚彧意识里，根深蒂固了。</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四忌：孕妇忌口腹。</p>
这日，厨房做了一碟世子妃最爱的杏花糕，配一股花酿，给世子妃当零嘴。</p>
萧景姒很是喜欢，只是才吃了两块，楚彧便抓着她的手：“阿娆，这杏花糕你不可以再吃了。”</p>
萧景姒不愿意，她最近害喜得厉害，正餐吃不了几口，倒是这杏花糕爽口。</p>
楚彧不似平时由着她，让人将糕点端下去：“我问过宋长白了，这糕点易积食，你是孕妇，不可以多吃。”</p>
最近，楚彧一有什么事，便会去问宋长白，人家好好一个医仙，生生被楚彧当成了产婆。</p>
听说，楚彧还威胁长白医仙，尽快搬来钦南王府，不然就拔他胡子。</p>
下午，温伯侯送来了几盘从也海运来的青提，说给萧景姒尝尝鲜。</p>
楚彧看到了，又发脾气了：“谁给世子妃吃的青提！”</p>
紫湘默不作声，吃几颗怎么了，吃几颗主子肚子里那一窝猫还能怎么样不成！</p>
当着萧景姒的面，楚彧就没有砸杯子，对她还是轻声轻气地哄：“这东西生冷，你怎么能吃。”转头，冷声吩咐，“端下去，以后世子妃的吃食都要给我看过。”</p>
萧景姒拧拧眉宇：“楚彧，你太小心谨慎了。”</p>
楚彧有理有据：“自然要小心谨慎，昨天我在书上看到，说女子怀孕分娩出事的可能，比出门被马车撞都高出许多。”</p>
“……”</p>
出门被马车撞的概率，萧景姒不知晓，倒希望楚彧少看些书，总觉得那些妇经大夫撰写出来的书，有些危言耸听了。</p>
“不行，我要去找宋长白，让他给你专门制订食谱。”</p>
“……”</p>
对此，萧景姒一筹莫展，</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五忌，孕妇忌嬉戏吵闹。</p>
这日，沈银桑来府上看萧景姒，还带了鱼干来，鱼干许久没和乔乔爹爹见面，欢欢喜喜去和夏乔乔玩耍了，鱼干长高了不少，走路也越发稳当了，在院子里边跑边笑。</p>
鱼干早便有了大名，凤楚熠，夏乔乔说不顺口，还是一口一个鱼干，鱼干倒是喜欢，一声一声应得很响亮。</p>
沈银桑问她：“身子可还好？”</p>
“嗯。”</p>
她递给萧景姒一个锦盒：“九哥前几日得了一株灵芝，对女子滋补甚好，你有些瘦，需要补补。”</p>
沈银桑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总喜欢送来给萧景姒，她与楚彧的想法倒是一拍即合，也觉得孕妇十分危险，毕竟，她也曾落了胎。</p>
萧景姒道了谢，也不客气，便收下了。</p>
“颐华与温伯侯的婚期定了，就在下个月的月半，我去九哥会在也海待一阵子，大抵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p>
萧景姒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鱼干：“鱼干也去？”</p>
沈银桑点头，打趣道：“嗯，本来想送来钦南王府，想来世子爷会将鱼干扔出去，便只好作罢。”</p>
萧景姒囧，也觉得沈银桑说得有道理。</p>
这时候，鱼干耍够了，就往萧景姒怀里娶：“景姒娘亲，抱抱。”</p>
鱼干被沈银桑教得很乖，会喊银桑娘亲，景姒娘亲，两岁的奶娃娃一次都不会叫错。</p>
萧景姒许久没抱过鱼干，也想他得紧，便弯下腰去抱鱼干，才刚碰到，整个人便被楚彧拉进了怀里，他一手提溜着鱼干的衣领，警告他：“离她远点。”然后甩手，把鱼干放在了离萧景姒几米远的地方。</p>
鱼干嘴一瘪，就要哭了，眼珠子一转，两泡委屈的泪水：“景姒娘亲，哥哥凶。”然后就扑到夏乔乔怀里哭，“爹爹。”</p>
这孩子，还是和夏乔乔最亲。</p>
见小孩儿哭得痛彻心扉，萧景姒心疼，要去哄，楚彧拉住她，不让：“小孩子不安分，踢到撞到你怎么办。”对夏乔乔恶狠狠说，“再不把他抱走，我就把这小兔崽子丢出去。”</p>
夏乔乔朝楚彧丢了一个白眼，他不轻易扔白眼的，对楚彧是忍无可忍。</p>
楚彧将萧景姒拉到一边，小心地护着，生怕有人磕碰到她：“阿娆，书上说，孕妇忌吵闹。”</p>
鱼干正在哭得地动山摇。</p>
萧景姒有些不好意思，对沈银桑道：“失礼了。”</p>
“无事。”</p>
沈银桑善解人意，抱着鱼干告辞了，哄了小孩许久，才哄住他。</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六忌，孕妇忌远行。</p>
八月底，温伯侯与颐华长公主的婚期定了，就在半月之后，听说是颐华长公主求得亲，高兴坏了温伯侯，逢人就发银锭子。</p>
某日晚上，萧景姒同楚彧说：“颐华大婚，我想去贺喜。”</p>
楚彧不让：“阿娆乖，你要听话，你怀着身子是不可以远行的，等小猫们生了，我便什么都听你的，现下不行。”他很坚持，说，“贺礼我会差人送去，你在王府好好养胎。”</p>
以前他什么都听她的，自从她怀了身子，许是那次劫匪的事吓得楚彧不轻，他草木皆兵了，许多事都不让她做。</p>
萧景姒有些不开心，软软地喊他：“楚彧。”</p>
楚彧亲亲她，哄她说：“你若真想贺喜，待温思染回了凉都，让他在凉都侯府再办一次大婚便是了。”</p>
“……”</p>
后来，萧景姒就没有再提过了。</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七忌，孕妇忌房事。</p>
九月上旬，凉都最热的时节，萧景姒肚子里的猫崽子们已经三个多月大了。</p>
楚牧私下里旁敲侧击地提议楚彧分房睡，楚彧赏了老人家两个冷眼，说老人家就是嫉妒他有阿娆宠，说他为老不尊。</p>
楚牧一把年纪，差点没气得厥过去。</p>
不过，不得不说，王爷老人家是过来人啊，真知灼见。</p>
晚上，睡到半夜，楚彧往外滚了滚：“阿娆，你别靠我太近。”</p>
萧景姒立马没了睡意，怕是他身子不舒服：“怎了？”</p>
楚彧哑着嗓音说：“我热。”</p>
萧景姒探了探他头上的温度，确实有些烫：“我让人添些冰进来。”</p>
楚彧拉住她，啄了啄她的耳朵，轻声笑了：“傻阿娆，我是想同你燕好，才会热的。”</p>
虽说热，他还是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她看见他白绒绒的尾巴露出来了，正撩着她的小腿处，来回摇晃，抬眸，眼睛也有些蓝了。</p>
她退了退。</p>
楚彧扶住她的腰：“阿娆乖，别动。”</p>
声音，越发沙哑，情欲浓浓。</p>
萧景姒也不敢动了，看了看，楚彧耳根子处都红了，尾巴摇得更欢快，有些心疼他：“你难受便不要抱着我睡。”</p>
楚彧伏在她肩上，呼吸声很重：“不抱着你，我哪里睡得着。”他将手放在她腹上，很轻很轻地拂着，“宝宝太小，我们不能欢好，阿娆你乖些，别乱动，我问过宋长白了，等孩子四个月后，只要动作轻些——”</p>
萧景姒捂住他的嘴，免得他什么都说。</p>
楚彧笑着凑过去亲她，耐心极好，从额头一路往下，上了瘾似的，与萧景姒耳鬓厮磨了许久意犹未尽，倒是折腾得自己出了一身汗。</p>
楚彧说过，萧景姒只要一个亲吻，他便能原形毕露。</p>
确实，他对她哪有抵抗力，亲着亲着，楚彧轻吟了一声，动了情，眸子都红了：“阿娆，你摸摸我，我难受得厉害。”</p>
嗯，楚彧觉得那《精编产孕一百忌》上内容都甚好，只是，那忌房事一言，是他最不喜的。</p>
这笔账，楚彧记到了他家阿娆肚子里那一窝猫崽子身上。</p>
九月中旬，夏和与西陵大战，一发不可收拾。</p>
九月中旬，楚彧病了一次，萧景姒瞒着他去了一趟宗人府，见了废太子夫妇，凤傅礼说，要白木香便拿出诚意来。</p>
诚意？</p>
萧景姒算算日子，觉得永延殿里那具尸体也放得挺久了，是该谋划谋划。</p>
当然，后来楚彧知道她出门了，便看得她更紧了，因着萧景姒养胎养了一个多月，非但没重，还轻了些，楚彧更是什么都不让她做，白木香的事，便被楚彧拦下了，对此，萧景姒很无可奈何，心里是有些急的，楚彧的身子，她不放心，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放心。</p>
长白医仙说，她许是和楚彧一般，产前焦躁了。</p>
九月中旬，温伯侯与颐华长公主大婚。</p>
凤昭芷与温思染大婚了。</p>
听说排场很大，大婚的流水宴摆了三个镇，满朝高官贵胄，除了钦南王一家，全部到席了。</p>
听说嫁衣很贵，温伯侯坠了满满一裙摆的琉璃玉石。</p>
听说聘礼很丰厚，半个温家都给颐华长公主当聘礼了。</p>
听说温伯侯当天笑得跟傻子一样，逢人就说他家娇妻多好多好。</p>
听说喜宴上，宣王殿下又喝大了，当众哭着闹着说要嫁到钦南王府，给小侍卫洗衣做饭。</p>
听说是忠平伯是同洪左相一起去贺喜的，大家多说又一对好事将近的。</p>
这些萧景姒都是听洪宝德说的。</p>
洪宝德只在也海待了一日便回京了，第二日便来了钦南王府，怕萧景姒闷着，与她叙叙家常，说说天下事。</p>
“不过一个月，西陵便取了夏和三座城池，从湘北、文州两翼攻入，大概不出两个月，西陵便能攻入夏和腹地。”洪宝德躺在萧景姒那张铺了羊绒毯的小榻上，觉得甚是舒坦，叹了句，“你家楚彧这次是要一网打尽啊。”</p>
西陵与夏和的事，楚彧不让萧景姒过问，她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战事她倒不担忧。</p>
洪宝德坐起来，喝了一口楚彧专门让人给萧景姒备的消暑汤，甚是可口：“不过，夏和那个桢卿公主也不傻，煽动了牧流族、纪国几个边远小国，只怕会垂死挣扎一段时间。”</p>
萧景姒见她喜欢，又给她添了一碗：“我们的驻兵呢？”</p>
“楚家军和戎平军早就守在了夏和边境，只是，楚彧迟迟不下令出兵。”洪宝德想了又想，摩挲着下巴，“他似乎不想大凉插手，大概是因着这次战乱是不义之师，天下悠悠众口难防，这暴君暴政的骂名不想你跟着担，不过你也不用操心，一个夏和而已，西陵百万雄师就够了，你还是安心养胎罢了。”说完战事，洪宝德又开始数落她，“你看你，都三四个月的肚子，怎还越发瘦了，莫不是你腹中的猫将营养都吃了去。”</p>
萧景姒也这么猜测。</p>
洪宝德絮絮叨叨，话很多：“还有，白木香的事先不急，凤傅礼又跑不掉，那株药早晚是你的，楚彧的身子应该暂时不会有大碍，你就是瞎操心，放心好了，你家楚彧为了你也会长命百岁的，他不是北赢的妖王嘛，坊间可都传，他是九命猫腰呢。”</p>
萧景姒被她逗笑了。</p>
洪宝德见她心情好了，这才放心，只觉得她家景姒就是操劳太多，才胖不起来。</p>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云离便进来了，有些不好开口，迟疑了许久才说：“相爷，我家世子爷让我来提醒一句，世子妃该午休了。”</p>
洪宝德瞬间心塞了：“又来赶人了。”她不满地和萧景姒抱怨，“我在你这待了还不到一刻钟，楚彧便坐不住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p>
萧景姒失笑：“他最近有些紧张孩子。”</p>
洪宝德纠正：“他紧张的是你。”说起这事，洪宝德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什么有些，我便没见过他这般草木皆兵的准父亲，你不知道，那日我去钦南王府上找你，他竟把我赶出去了，说什么让我不要把你带坏了，还说什么你跟着我出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拆了我的相府，差点没气得我把乌纱帽扔他脸上。”</p>
萧景姒只是笑笑，并不跟着数落楚彧近日来重重草木皆兵的行为。</p>
她啊，就是宠着楚彧，惯着他，什么都依他。</p>
洪宝德很是无语，她家景姒分明是个又聪明又果敢的性子，怎生到了楚彧面前，便什么底线都没有了。洪宝德咋舌，然后义正言辞地教育她：“景姒，你这样不行，简直被楚彧吃得死死的，以后在家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p>
萧景姒却说：“都是小事，依着他便是。”</p>
洪宝德脾气上来了：“他把我赶出去也是小事？”这件事，她耿耿于怀了很久了。</p>
“……”</p>
萧景姒感觉她说错话了，便不做声了。</p>
洪宝德见她对楚彧一副宠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很是伤心，嫁女的荒凉感突然涌来：“景姒，你变了。”她装作伤心欲绝。“你有了楚彧，都不宠我了。”</p>
她知晓，宝德是逗她开心。</p>
萧景姒莞尔，让云离去将厨房的汤端来：“要不要喝汤？银桑送来的灵芝，可以补身子。”</p>
洪宝德耸耸肩：“补偿我啊？”</p>
云离才刚将汤端进门口，还没走上前，洪宝德便捂着嘴，吐得白了小脸。</p>
萧景姒脸色微变，这症状，似乎，与她一般……</p>
－－－－－－题外话－－－－－－</p>
关于为什么不能挖蛇妖的内丹给景姒，前面细节说过了，小仙女们好像没注意到，我就又提了一次。</p>
姨妈痛的我，还肥更了，月票没有吗？</p>
喊贵的妹子们，算算字数啊，都是根据字数收费，再嫌贵，我明天就更1000字！</p>
</p>
他口吻很严肃：“阿娆，我们就生这一窝，不管生出来有几只，公的母的都无所谓，你再也不要生了，生孩子太危险了，你这性子，又总是不顾自己，我怕你再出事。”</p>
萧景姒想了想：“好。”</p>
反正，来日方长。</p>
反正，楚彧很听她的话。</p>
楚彧似乎瞧出了萧景姒的算盘，立马正襟危坐，补充：“我不是随口说说的，我是认真的。”</p>
看起来，楚彧的表情，真的很认真。</p>
想来，他这次是真吓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落了阴影，打定主意了。</p>
后来，萧景姒才知道，楚彧真的是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p>
在梨花与桃花三岁的时候，萧景姒便起了再要一胎的念头，当时，她便跟楚彧说：“楚彧，我想再要一个孩子。”</p>
楚彧当时正与她亲热，停了动作：“为何？桃花和梨花不好？”</p>
萧景姒摇头：“梨花这般年幼便性子沉敛，大抵是没有玩伴，若有个弟弟，兴许会好些。”</p>
梨花的性子像楚彧，很是沉敛。</p>
这件事之后的一个月，楚彧便将梨花送去北赢了，理由：北赢的日后的君主，要独立自强。</p>
然后，梨花是更独立自强了，只是，性子更沉敛了，三岁的孩子，除了在娘亲与妹妹面前，都端着北赢妖王的冷漠脸，与楚彧幼时倒是越来越如出一辙，甚至比之更甚，十分不喜与人交涉，总是独来独往。</p>
这是后话了，当时呢，关于二胎的问题，楚彧的回答是：“顺其自然。”然后，便打住话题，与萧景姒继续亲热。</p>
可是，这个顺其自然顺了五年，萧景姒都没有再怀上猫崽子。</p>
这件事困扰了萧景姒很久，便在一个晚上和楚彧说起这事。</p>
“为何一直怀不上？”萧景姒还是很想要再生一胎，她十分喜欢孩子，而且在北赢，别人家一窝都好多只，桃花梨花两兄妹孤单了些。</p>
楚彧很理所当然地回答：“可能是我们种族不同。”</p>
萧景姒想也是，她与楚彧毕竟跨了种族，而且，白灵猫族的子嗣一只都很单薄，这件事，她便也没有再提。</p>
只是后来萧景姒无意从菁云那里知道，听茸境的听茸妖尊那里，长了一种离人果，说是若妖族吃了，便不会再有子嗣。</p>
萧景姒心存疑虑，有问过楚彧：“你是不是去听茸妖尊那里要了离人果？”</p>
楚彧诧异了一下，然后点头：“嗯。”</p>
“……”</p>
萧景姒怔了很久，恼红了眼：“什么时候？”</p>
楚彧也不敢再惹她生气了，便乖乖坦白：“桃花和梨花出生的时候。”</p>
生桃花梨花时，萧景姒吃了不少苦，楚彧便将怀孕生子列入了危险大事件，是以，两个奶娃娃一落地，楚彧便管凤青妖尊要了绝孕的果子，用楚彧的话说，一了百了，永绝后患。</p>
“……”萧景姒无言以对了。</p>
那他还说顺其自然，那他还一到春天便以生猫崽子的名义各种折腾她。</p>
萧景姒气得几天没怎么理楚彧。</p>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多提。</p>
萧景姒在王府里养了几日身子，气色也好了许多，这日，温思染、颐华，还有凤容璃便一同来了钦南王府，说是来向萧景姒负荆请罪的，先前萧景姒被劫一事，多多少少东拉西扯都与他们有一些关系。</p>
只是，这一行人连萧景姒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让楚彧全部赶走了，大有一股要断绝往来、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p>
便是紫湘与古昔，这几日楚彧也不让他们进院子。</p>
云离将这事儿和萧景姒说了，她出院子去，便已经看不到来探望的那一行人了，楚彧过来，说了她几句不可以乱跑之类的话，便牵着她回了世子院。</p>
萧景姒问：“他们都走了？”</p>
“嗯。”</p>
萧景姒好笑：“你赶走的？”</p>
楚彧当然不承认：“没有。”</p>
云离腹诽，世子爷确实没有开口赶人，可是一直摆着一张要打人的脸呀，谁还敢久留，茶都没喝就走了，省得被楚彧用茶杯砸人。</p>
萧景姒同楚彧说：“这件事是意外，不要迁怒他人。”</p>
楚彧态度一点都没缓和：“你受了那么多罪，我没有揍他们已经是网开一面了。”</p>
“……”</p>
这个话题，说不下去了。萧景姒换了一个话题：“听菁华说，西陵向夏和开战了。”菁云已经去了西陵，还带走了楚家军的几位将军，两国开战的消息，在市井都传来了。</p>
楚彧也不瞒她：“嗯，那条蛇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留不得。”</p>
“我早便有这个想法了，大凉驻夏和边境的兵马都安排好了，你可以直接调用。”</p>
“嗯。”楚彧抱着她，手轻轻落在她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说，“这件事，阿娆你不用操心。”</p>
她怎么可能不操心，那条蛇精，修的歪门邪道，妖法极其深不可测，菁云兄弟二人都不是对手。</p>
先前，她擒了那蛇妖，折磨了那么久都没能杀了她，又怎是好对付。</p>
萧景姒把手攀在楚彧肩上，叮嘱楚彧：“智取的法子很多，也可以偷袭陷害，不要与她硬碰，你的身子真的不能胡来了。”她认真想了想，“或者煮一锅鱼，让夏乔乔去捉蛇。”</p>
夏乔乔的功夫，还是极好的。菁华说，夏乔乔是一只潜藏的大妖，妖法不在成壁之下。</p>
楚彧笑着应她：“好，听你的。”</p>
萧景姒又想到一茬：“楚彧，菁云能解了夏乔乔的封印吗？”若是没了封印，那蛇妖成壁定不是夏乔乔的对手。</p>
他摇头：“菁云功力还不够，”有些骄傲地对他阿娆说，“不过我可以。”</p>
萧景姒立刻严肃了脸：“你以后都不许用妖法，你若不听，”虽然宋长白为楚彧诊过脉了，说无性命之忧，只是她哪里放心，白木香至今没有消息，这味药，她势在必得。</p>
楚彧凑过去一张俊脸：“怎样？”</p>
她眼神专注，没有半分玩笑与戏谑：“你若不听，我便带着大凉千军杀去夏和，问那成壁如何将我的内丹取出来，便是旁门左道我也会一试，我不是吓你的，我能擒了她一次，便能擒她两次。”</p>
“……”楚彧整个人都紧张了。</p>
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杀了那条蛇。若非食人内丹极易被反噬，他真想炖了那条蛇的内丹给他家阿娆补身子。</p>
菁云也提议过，用那成壁的内丹，只是那条蛇修炼的是禁术，内丹换了寄主，反噬力会如何，他也不可估摸。而且，即便是他万妖之王的内丹，阿娆也一次次被反噬。</p>
北赢妖史有记：内丹所载，若非原主，如若重伤，亦或，修行不慎，便会反噬，宿主，或死，或殇，反噬之力，唯有原主，可纵，可化。</p>
这个险，冒不起。</p>
楚彧放下心头的忧虑，敛了眸，不让她看出来：“夏和的战事有我，你别操心，宋长白说你体弱，胎位有些不稳，当务之急是养胎。”他扶着萧景姒的腰，不太敢用力，只觉得里面的猫崽子，稍稍重了，就会折腾他的阿娆了，楚彧说，“从今日开始，你要遵守家规。”</p>
萧景姒疑惑：“家规？何时定了家规？我怎不知道？”</p>
楚彧理直气壮：“方才定的，只有一条。”</p>
她洗耳恭听，笑着看他。</p>
“猫崽子出生之前，你不可以单独行动，不可以操心其他事，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p>
虽说是一条，却也确实专制了些。</p>
萧景姒脾气好，一一点头，楚彧说什么便是什么，只道：“除此之外，都听我的？”</p>
“嗯。”</p>
她说：“温思染与颐华大抵会在也海本家大婚，我们一起去。”</p>
楚彧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严词拒绝了：“不可以，也海离凉都很远，舟车劳顿，我怕你吃不消。”</p>
温思染与钦南王府是姻亲，颐华与她也算亲厚，若是不去，倒是失礼了。</p>
萧景姒有些无奈，耐着性子与他商量：“楚彧，我没有那么娇贵。”</p>
平素楚彧是十分听话的，今日有些油盐不进了，他不为所动，非常义正言辞地纠正他家阿娆的想法，说：“阿娆，你不知道生孩子有多危险。”</p>
是个女子，都会生儿育女啊。</p>
“谁告诉你生孩子危险的？”萧景姒觉着有些危言耸听了，她不过是月份小而已。</p>
楚彧答：“书里说的。”</p>
萧景姒懵然：“什么书？”</p>
“《精编产孕一百忌》。”</p>
“……”</p>
她想起来了，钦南王说楚彧初为人父没有经验，先前带鱼干的时候，也时常出岔子，为了防患未然，前日钦南王给了楚彧许多书籍，说是可以让楚彧迅速上道。</p>
这《精编产孕一百忌》暂且不说它的效用，我们说说今日来钦南王府负荆请罪的某人，被楚彧赶人了，便七拐八拐去了一处院子。</p>
这院子，先前是菁华兄弟的居所，菁华父母留下来后，便出去建府了，萧景姒嫁进钦南王府后，这院子便修葺了一番，古昔与紫湘各居一厢。</p>
嗯，凤某人作状闲逛，漫不经心般，进进出出，当然，是跟着院子的主人进进出出，还一副‘老子路过老子纯粹路过’的神色，十分坦坦荡荡。</p>
古昔恼了：“别跟着我。”</p>
凤容璃大大方方地霸着一整条小路：“本王何时跟着你了？”</p>
古昔咬咬牙，毅然换了个方向。</p>
凤容璃跟上去，继续状似偶然，抬头看天，闲庭信步。</p>
古昔停下，冷冷回头。</p>
他笑得小鹿般无辜无害，眼角一汪润润的光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真巧，我也走这条路。”</p>
这条路，尽头是茅厕！</p>
“我去如厕。”古昔面无表情，紧握的拳头表明了他的不耐烦。</p>
感情好，凤容璃很耐烦，和和气气地说：“真巧，我也去如厕。”然后又是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一起？”</p>
“……”</p>
古昔握着剑的手，骨头咯吱作响：“你在做什么？”</p>
一贯面无表情不喜不怒的古昔少将军也发怒了，不得不说宣王殿下也是个人才。</p>
凤容璃坦坦荡荡，说：“看不出来吗？我在追求你。”</p>
“……”古昔忍住拔剑的冲动。</p>
跟他一起如厕就是他的追求手段？还有，这等不羞不臊的话，他一个大男人，怎说得如此顺溜。</p>
古昔忍无可忍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从那日他去宣王府找凤容璃，并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之后，这是第三次碰面。</p>
像凤容璃之前放话说的那样，跟他耗！往死里耗！耗一辈子！</p>
第一次是大前天，那日，萧景姒刚被楚彧救回府，整个王府都乱套了，世子爷封了世子院，不让人进去，他在院子外面站到了深更半夜，子夜回居所时，碰上了凤容璃。</p>
那天他让他再也别出现，离今天他出现，才过了三天。</p>
古昔冷脸。</p>
凤容璃笑得很热情洋溢：“真巧。”</p>
到底是哪里巧了，这是去他寝居必经的路，分明是来堵人的。</p>
古昔冷着脸，没好脸色：“你来做什么？”</p>
他回答：“赏月啊。”抬头看了看天上，又指了指古昔住的阁楼，说的有理有据，很有底气地说，“难道你没发现，这座楼阁上看月亮最圆了。”</p>
古昔：“……”</p>
今晚，万里无星，乌云遮月，到底，赏的是哪门子的月。</p>
第二次‘偶遇’是昨天。</p>
萧景姒虽平安回府，可被匪徒劫去，古昔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主动请罪，去安远将军的戎平军训练场他领罚。</p>
刚挨完了板子，就在训练场的门口，古昔撞见了凤容璃。</p>
他很惊讶的神色：“真巧。”</p>
哪里巧了！一次是偶遇，两次三次怎会是巧合。</p>
古昔一点都不想理他，训练场有很多他的手下，他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p>
许是，古昔视而不见。</p>
凤容璃也不恼，追上去：“听说你向萧景姒请了六十大板的刑法，我也向楚彧讨了一顿板子，毕竟萧景姒的事情我难辞其咎。”</p>
古昔不感兴趣，快步走过训练场。</p>
凤容璃绕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从怀里掏了好一阵，掏出来一个瓷瓶：“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瓶药送你。”</p>
他没接。</p>
他放在一边，转头走了几步，隔着几米的距离，特意提高了嗓音问：“要不要我替你擦，我怕你够不到。”</p>
然后，这声音吸引了一众训练场上的兄弟们的围观注目，一道道好奇、戏谑的眼神，将二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甚至有些胆大的，还冲着他们吹口哨。</p>
古昔顿时觉得怒火攻心，一字一顿：“不、用。”</p>
还从来没有谁，能让他这么窝火。</p>
他扭头就走了。</p>
当天，训练场就有兄弟们转而告知，说古小将军和宣王殿下有一腿，还说，宣王殿下是上面那个，十分主动，古小将军放不开手脚，一看便是下面一个！</p>
下面你大爷！</p>
古昔在下午训练的时候，罚了手下那群兵蛋子一万米负重跑。</p>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告诉了凤容璃，说古小将军隔天便会来训练场上练兵，然后，就隔三差五都能在训练场上看见宣王殿下的身影了。</p>
传闻果然没错，宣王殿下对古小将军情根深种，不惜放下王爷之尊，力争上位！</p>
训练场一干兵蛋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p>
第不知多少次，古昔‘偶遇’凤容璃。</p>
他一如既往地笑得迷人：“真巧。”</p>
古昔没理他。</p>
凤容璃笑笑，不在意地追上去。</p>
他早便打定主意，这个骄傲冷漠的家伙不低头，他便不要骄傲了，不要身段了，两个堂堂七尺男儿，总要一个人低下头来，总要一个人走，一个人追。</p>
到了练武场，凤容璃挑了把剑：“不如一起练。”</p>
他漠然置之，只道：“与我比一局。”他思忖，语气有些盛气凌人，“你若输了，就别再跟着我。”</p>
他明知道他武艺平平，是有多不想他跟着他，竟也会做出这样胜之不武的事。</p>
凤容璃低头苦笑了一声，默了片刻：“我若赢了呢？”</p>
他不喜欢舞刀弄枪，只学了个皮毛，只是近来，他吃了些苦头练武了，古昔是将军，将来与他一起上战场，总不能拖他后腿。</p>
凤容璃觉得，自己十分有远见，这不，十年磨一剑。</p>
古昔大抵没想到凤容璃会应下，一时无言以对。</p>
凤容璃一撩衣袍，跳上了练武台：“我若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如何？”补充，“放心，本王不会强取豪夺，也不会让你杀人放火违背原则。”</p>
一众兵蛋子们又开始吹口哨了，大家面面相觑，私下纷纷议论小将军何时被宣王殿下拿下。</p>
古昔拔剑：“开始吧。”</p>
古昔一身功夫是卫平侯与萧景姒亲自教出来的，凤容璃哪里是对手，几招便落了下风，本以为他撑不了一刻钟便会落败。</p>
可偏偏，那天是凤容璃撑了半个时辰。</p>
原因啊，凤容璃打死都不认输，然后真被古昔打了个半死，他偏偏咬着牙一次一次站起来，鼻青脸肿的，满身的伤就是死撑着。</p>
“你再不认输，我便打死你。”不知为何，古昔只觉得怒火攻心，十分不舒坦。</p>
凤容璃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吐了一口血沫：“你打死我，我也不认。”</p>
然后，他又撑了半个时辰。</p>
一张俊脸，肿得一塌糊涂，就是咬着牙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擦掉脸上的血，可始终，没有再倒下。</p>
古昔第一次见识到，凤容璃有多犟，认定便是打死都不会松口。</p>
他总不能真打死他。</p>
所以，古昔把剑扔了：“你要我做什么？”</p>
方才还奄奄一息摇摇欲坠的家伙，顿时就精神了，鼻青脸肿笑得有点瘆人：“我这伤是你打的，在我痊愈之前，你要寸步不离地照顾我。”</p>
古昔：“……”</p>
早知道他就不打这么重了。</p>
凤容璃扶着兵器铁架，站不稳，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你终于对我妥协了一次。”话落，一声响。“咚！”</p>
两眼一翻，凤容璃就晕死过去了，然后，再也没有起来。</p>
训练场的兵蛋子们都惊呆了，本以为宣王殿下只是图新鲜刺激，竟不想是豁出去命了。</p>
后来听说，宣王殿下那光辉的一战，结果是晕了一天一夜，温淑妃哭得眼睛都肿了，咬咬牙，还是去了钦南王府请了国师大人家的小将军来王府。</p>
这是温淑妃第一次正视这个男子，她皇儿心心念念的人。</p>
她不知道从何而说，红着眼，有些憔悴，便像个普通人家的母亲，守在凤容璃床头，哽咽了喉咙。</p>
“我家璃儿说他喜欢你喜欢得要了命。”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温淑妃说，“我开始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p>
古昔站在一旁，怔怔出神。</p>
温淑妃起身，背脊有轻微的佝偻，貌美温婉的妇人，哭红了眼，诚恳地请求他：“古将军，我这个当母亲的，便为老不尊一次，请你抛开所有顾虑与偏见，再看看我家璃儿，再听听他的话。”</p>
他总说，他不当王爷了，他要入赘去钦南王府，给小侍卫洗衣做饭伺候他，除了生儿育女，什么都给他做。</p>
这话，从来都不是胡话，他那样认真过。</p>
古昔看了看榻上昏睡的人，眸间，有光影浮动。</p>
连着数日，古昔日日去宣王府照看伤员，虽说是愿赌服输，不过凤容璃还是觉得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成日里笑得阳光明媚，只觉得这炎炎夏日也是春风拂面一般舒坦。</p>
不过，这日子，终究是多事之秋，便也就大凉这些皇亲贵胄们潇洒肆意，平民百姓们，哪一个不是担惊受怕的，整个三国境内都人心惶惶，天下战乱烽火起，受苦受难的，自然是百姓。</p>
西陵与夏和开战已数日，西陵百万雄师直接便打到了夏和边关，那是毫无征兆，说打就打，而且，连个理由都没找，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打去了人家家门口。</p>
市井怎么传？</p>
都说西陵景帝，暴君暴政，登基不过一月，便放眼三国，逐鹿天下，无故引发战乱。楚彧二字，已经彻彻底底被写进野史，以昏君之命。</p>
当然，也有人说是西陵的皇后——大凉国师大人狼子野心，西陵帝是宠妻无度。</p>
战乱半月之时，大凉国师却一旨昭告天下，战乱流民，大凉一律以上宾待之，然后便有声音传，国师大人宅心仁厚，爱民如子。</p>
一时间，臣民对国师大人褒贬皆有。</p>
当然，这诏书是楚彧以萧景姒额名义下的，他可以当暴君，却容忍不得有人诟病萧景姒。</p>
正当天下大乱时，萧景姒在做什么呢？</p>
她被楚彧拘着在钦南王府养胎，已经近半月没有出过钦南王府的门，楚彧管她很严。非常严，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做。</p>
这事儿，还要从钦南王楚牧给楚彧送的那本《精编产孕一百忌》说起，楚彧似乎十分认同那本书中所写，日日夜夜捧着书研读，看那书的认真程度，与看洪宝德送的那本春宫册一般无二了，一条一条都照做。</p>
问那本书上写了什么呀？</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一忌：孕妇忌磕碰。</p>
那本据说是孤本的女子读物——《精编产孕一百忌》被楚牧送来给楚彧的第二天，萧景姒便发现，寝殿里铺了绒毯，地上榻上，桌椅板凳，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铺的是那种质地极软的羊绒。</p>
萧景姒惊呆了：“这是什么？”</p>
楚彧牵着她踩在绒毯上，软绵绵的，他回：“绒毯。”</p>
萧景姒想不通他的用意：“可是身子不舒服？觉得冷吗？”莫非是保暖？</p>
“不是我，是给阿娆你准备的。”</p>
“？”</p>
大夏天的，萧景姒不觉得需要啊。</p>
楚彧耐心解释：“你怀着小猫，书上说不能磕着碰着。”</p>
“……”</p>
所以他就把地上榻上桌桌脚脚都裹起来了？</p>
萧景姒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觉得，晚上睡觉很热，冰块得多添些。</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二忌：孕妇忌大动。</p>
楚彧很紧张她，萧景姒觉得，他紧张得有些过了头，比如，她只是起了个身——</p>
他便赶紧扶住她，手重点托着她完完全全平坦的小腹，一脸小心谨慎：“阿娆，你去哪？”</p>
“去院子里纳凉。”</p>
楚彧一把把她抱起来：“我抱你去。”他一步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的，念叨说，“摔倒怎么办，怀孕很危险的。”</p>
那本孤本女子读物的书里，楚彧似乎悟出的中心思想是：女子怀孕分娩，极度危险。</p>
纳凉时，院子里突然有块假山掉了下来，嗯，只是假山的一个小角，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小角。</p>
为此，楚彧大发雷霆。</p>
“把这个院子里的石头都搬走，这里，”指了指那片钦南王老人家千辛万苦从嵘靖南地移来的珊瑚假山，下令，“铲平！”</p>
一旁的紫湘腹诽：至于吗？</p>
小题大做！</p>
萧景姒揉揉眉头，拿楚彧有些没法子，便只好任由他折腾了。</p>
是以，原本有山有水的一个观景院子，最后被常山世子大人搞得光秃秃一片，一望无际的羊绒毯随风飘扬。</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三忌：孕妇忌操劳。</p>
因着萧景姒已经许多天没有出王府门了，日常朝臣们的奏章，也都是楚彧在批阅，秦臻许多日不曾见到她了。</p>
这日，秦臻来钦南王府找萧景姒说西陵与夏和大战之事，秦臻的意思，是从淮水援兵。</p>
楚彧端着一碗补汤进来，冷着眼看秦臻：“你作甚和阿娆说这些。”</p>
因为景姒无聊啊。</p>
秦臻不想跟小辈计较，他听王爷老人家说了，楚彧最近有点焦躁，说是大夫估摸着觉得世子爷隐隐有产前焦虑的症状。</p>
楚彧把汤端到萧景姒面前，抬头赶人：“西陵与夏和的事，同我说便是，你可以走了。”</p>
秦臻有些看不下去：“你成日拘着景姒在王府里，会闷坏她。”</p>
楚彧态度冷漠恶劣得很：“要你管！管好你的洪宝德就行了。”</p>
秦臻：“……”</p>
这和宝德有什么关系？</p>
萧景姒便让秦臻先回将军府了，省得楚彧一怒之下将宝德的心思全部抖出来。</p>
待秦臻走后，楚彧喂她喝汤，一勺一勺地喂着，动作越发娴熟，一看便是时常伺候萧景姒。</p>
喝完了汤，楚彧又给她擦了擦嘴，问：“阿娆，你真的觉得很闷吗？”</p>
萧景姒坦白：“有点。”</p>
不管事谁，半月没有出门，都会闷的。</p>
楚彧的理解却是偏了的：“我天天陪着你，你是不是厌烦了？”他很失落，觉得阿娆有了小猫崽子，可能会不喜欢他这只猫了，毕竟，一府难容二猫。</p>
萧景姒失笑：“怎会。”</p>
然后她亲了亲楚彧，他的担忧就烟消云散了，他觉得，就算生了猫崽子，阿娆还是会最宠爱他这一只。</p>
楚彧有些愧疚，温柔地揉着萧景姒的肚子，怕她会腰酸，说：“等猫崽子生出来，你想做什么我都由着你，现在不行。”他嘟囔，“怀孩子很危险的，我们不能乱来。”</p>
怀孩子很危险这件事，在楚彧意识里，根深蒂固了。</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四忌：孕妇忌口腹。</p>
这日，厨房做了一碟世子妃最爱的杏花糕，配一股花酿，给世子妃当零嘴。</p>
萧景姒很是喜欢，只是才吃了两块，楚彧便抓着她的手：“阿娆，这杏花糕你不可以再吃了。”</p>
萧景姒不愿意，她最近害喜得厉害，正餐吃不了几口，倒是这杏花糕爽口。</p>
楚彧不似平时由着她，让人将糕点端下去：“我问过宋长白了，这糕点易积食，你是孕妇，不可以多吃。”</p>
最近，楚彧一有什么事，便会去问宋长白，人家好好一个医仙，生生被楚彧当成了产婆。</p>
听说，楚彧还威胁长白医仙，尽快搬来钦南王府，不然就拔他胡子。</p>
下午，温伯侯送来了几盘从也海运来的青提，说给萧景姒尝尝鲜。</p>
楚彧看到了，又发脾气了：“谁给世子妃吃的青提！”</p>
紫湘默不作声，吃几颗怎么了，吃几颗主子肚子里那一窝猫还能怎么样不成！</p>
当着萧景姒的面，楚彧就没有砸杯子，对她还是轻声轻气地哄：“这东西生冷，你怎么能吃。”转头，冷声吩咐，“端下去，以后世子妃的吃食都要给我看过。”</p>
萧景姒拧拧眉宇：“楚彧，你太小心谨慎了。”</p>
楚彧有理有据：“自然要小心谨慎，昨天我在书上看到，说女子怀孕分娩出事的可能，比出门被马车撞都高出许多。”</p>
“……”</p>
出门被马车撞的概率，萧景姒不知晓，倒希望楚彧少看些书，总觉得那些妇经大夫撰写出来的书，有些危言耸听了。</p>
“不行，我要去找宋长白，让他给你专门制订食谱。”</p>
“……”</p>
对此，萧景姒一筹莫展，</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五忌，孕妇忌嬉戏吵闹。</p>
这日，沈银桑来府上看萧景姒，还带了鱼干来，鱼干许久没和乔乔爹爹见面，欢欢喜喜去和夏乔乔玩耍了，鱼干长高了不少，走路也越发稳当了，在院子里边跑边笑。</p>
鱼干早便有了大名，凤楚熠，夏乔乔说不顺口，还是一口一个鱼干，鱼干倒是喜欢，一声一声应得很响亮。</p>
沈银桑问她：“身子可还好？”</p>
“嗯。”</p>
她递给萧景姒一个锦盒：“九哥前几日得了一株灵芝，对女子滋补甚好，你有些瘦，需要补补。”</p>
沈银桑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总喜欢送来给萧景姒，她与楚彧的想法倒是一拍即合，也觉得孕妇十分危险，毕竟，她也曾落了胎。</p>
萧景姒道了谢，也不客气，便收下了。</p>
“颐华与温伯侯的婚期定了，就在下个月的月半，我去九哥会在也海待一阵子，大抵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p>
萧景姒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鱼干：“鱼干也去？”</p>
沈银桑点头，打趣道：“嗯，本来想送来钦南王府，想来世子爷会将鱼干扔出去，便只好作罢。”</p>
萧景姒囧，也觉得沈银桑说得有道理。</p>
这时候，鱼干耍够了，就往萧景姒怀里娶：“景姒娘亲，抱抱。”</p>
鱼干被沈银桑教得很乖，会喊银桑娘亲，景姒娘亲，两岁的奶娃娃一次都不会叫错。</p>
萧景姒许久没抱过鱼干，也想他得紧，便弯下腰去抱鱼干，才刚碰到，整个人便被楚彧拉进了怀里，他一手提溜着鱼干的衣领，警告他：“离她远点。”然后甩手，把鱼干放在了离萧景姒几米远的地方。</p>
鱼干嘴一瘪，就要哭了，眼珠子一转，两泡委屈的泪水：“景姒娘亲，哥哥凶。”然后就扑到夏乔乔怀里哭，“爹爹。”</p>
这孩子，还是和夏乔乔最亲。</p>
见小孩儿哭得痛彻心扉，萧景姒心疼，要去哄，楚彧拉住她，不让：“小孩子不安分，踢到撞到你怎么办。”对夏乔乔恶狠狠说，“再不把他抱走，我就把这小兔崽子丢出去。”</p>
夏乔乔朝楚彧丢了一个白眼，他不轻易扔白眼的，对楚彧是忍无可忍。</p>
楚彧将萧景姒拉到一边，小心地护着，生怕有人磕碰到她：“阿娆，书上说，孕妇忌吵闹。”</p>
鱼干正在哭得地动山摇。</p>
萧景姒有些不好意思，对沈银桑道：“失礼了。”</p>
“无事。”</p>
沈银桑善解人意，抱着鱼干告辞了，哄了小孩许久，才哄住他。</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六忌，孕妇忌远行。</p>
八月底，温伯侯与颐华长公主的婚期定了，就在半月之后，听说是颐华长公主求得亲，高兴坏了温伯侯，逢人就发银锭子。</p>
某日晚上，萧景姒同楚彧说：“颐华大婚，我想去贺喜。”</p>
楚彧不让：“阿娆乖，你要听话，你怀着身子是不可以远行的，等小猫们生了，我便什么都听你的，现下不行。”他很坚持，说，“贺礼我会差人送去，你在王府好好养胎。”</p>
以前他什么都听她的，自从她怀了身子，许是那次劫匪的事吓得楚彧不轻，他草木皆兵了，许多事都不让她做。</p>
萧景姒有些不开心，软软地喊他：“楚彧。”</p>
楚彧亲亲她，哄她说：“你若真想贺喜，待温思染回了凉都，让他在凉都侯府再办一次大婚便是了。”</p>
“……”</p>
后来，萧景姒就没有再提过了。</p>
《精编产孕一百忌》第七忌，孕妇忌房事。</p>
九月上旬，凉都最热的时节，萧景姒肚子里的猫崽子们已经三个多月大了。</p>
楚牧私下里旁敲侧击地提议楚彧分房睡，楚彧赏了老人家两个冷眼，说老人家就是嫉妒他有阿娆宠，说他为老不尊。</p>
楚牧一把年纪，差点没气得厥过去。</p>
不过，不得不说，王爷老人家是过来人啊，真知灼见。</p>
晚上，睡到半夜，楚彧往外滚了滚：“阿娆，你别靠我太近。”</p>
萧景姒立马没了睡意，怕是他身子不舒服：“怎了？”</p>
楚彧哑着嗓音说：“我热。”</p>
萧景姒探了探他头上的温度，确实有些烫：“我让人添些冰进来。”</p>
楚彧拉住她，啄了啄她的耳朵，轻声笑了：“傻阿娆，我是想同你燕好，才会热的。”</p>
虽说热，他还是忍不住将她抱进了怀里。她看见他白绒绒的尾巴露出来了，正撩着她的小腿处，来回摇晃，抬眸，眼睛也有些蓝了。</p>
她退了退。</p>
楚彧扶住她的腰：“阿娆乖，别动。”</p>
声音，越发沙哑，情欲浓浓。</p>
萧景姒也不敢动了，看了看，楚彧耳根子处都红了，尾巴摇得更欢快，有些心疼他：“你难受便不要抱着我睡。”</p>
楚彧伏在她肩上，呼吸声很重：“不抱着你，我哪里睡得着。”他将手放在她腹上，很轻很轻地拂着，“宝宝太小，我们不能欢好，阿娆你乖些，别乱动，我问过宋长白了，等孩子四个月后，只要动作轻些——”</p>
萧景姒捂住他的嘴，免得他什么都说。</p>
楚彧笑着凑过去亲她，耐心极好，从额头一路往下，上了瘾似的，与萧景姒耳鬓厮磨了许久意犹未尽，倒是折腾得自己出了一身汗。</p>
楚彧说过，萧景姒只要一个亲吻，他便能原形毕露。</p>
确实，他对她哪有抵抗力，亲着亲着，楚彧轻吟了一声，动了情，眸子都红了：“阿娆，你摸摸我，我难受得厉害。”</p>
嗯，楚彧觉得那《精编产孕一百忌》上内容都甚好，只是，那忌房事一言，是他最不喜的。</p>
这笔账，楚彧记到了他家阿娆肚子里那一窝猫崽子身上。</p>
九月中旬，夏和与西陵大战，一发不可收拾。</p>
九月中旬，楚彧病了一次，萧景姒瞒着他去了一趟宗人府，见了废太子夫妇，凤傅礼说，要白木香便拿出诚意来。</p>
诚意？</p>
萧景姒算算日子，觉得永延殿里那具尸体也放得挺久了，是该谋划谋划。</p>
当然，后来楚彧知道她出门了，便看得她更紧了，因着萧景姒养胎养了一个多月，非但没重，还轻了些，楚彧更是什么都不让她做，白木香的事，便被楚彧拦下了，对此，萧景姒很无可奈何，心里是有些急的，楚彧的身子，她不放心，腹中的孩子，她也不放心。</p>
长白医仙说，她许是和楚彧一般，产前焦躁了。</p>
九月中旬，温伯侯与颐华长公主大婚。</p>
凤昭芷与温思染大婚了。</p>
听说排场很大，大婚的流水宴摆了三个镇，满朝高官贵胄，除了钦南王一家，全部到席了。</p>
听说嫁衣很贵，温伯侯坠了满满一裙摆的琉璃玉石。</p>
听说聘礼很丰厚，半个温家都给颐华长公主当聘礼了。</p>
听说温伯侯当天笑得跟傻子一样，逢人就说他家娇妻多好多好。</p>
听说喜宴上，宣王殿下又喝大了，当众哭着闹着说要嫁到钦南王府，给小侍卫洗衣做饭。</p>
听说是忠平伯是同洪左相一起去贺喜的，大家多说又一对好事将近的。</p>
这些萧景姒都是听洪宝德说的。</p>
洪宝德只在也海待了一日便回京了，第二日便来了钦南王府，怕萧景姒闷着，与她叙叙家常，说说天下事。</p>
“不过一个月，西陵便取了夏和三座城池，从湘北、文州两翼攻入，大概不出两个月，西陵便能攻入夏和腹地。”洪宝德躺在萧景姒那张铺了羊绒毯的小榻上，觉得甚是舒坦，叹了句，“你家楚彧这次是要一网打尽啊。”</p>
西陵与夏和的事，楚彧不让萧景姒过问，她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战事她倒不担忧。</p>
洪宝德坐起来，喝了一口楚彧专门让人给萧景姒备的消暑汤，甚是可口：“不过，夏和那个桢卿公主也不傻，煽动了牧流族、纪国几个边远小国，只怕会垂死挣扎一段时间。”</p>
萧景姒见她喜欢，又给她添了一碗：“我们的驻兵呢？”</p>
“楚家军和戎平军早就守在了夏和边境，只是，楚彧迟迟不下令出兵。”洪宝德想了又想，摩挲着下巴，“他似乎不想大凉插手，大概是因着这次战乱是不义之师，天下悠悠众口难防，这暴君暴政的骂名不想你跟着担，不过你也不用操心，一个夏和而已，西陵百万雄师就够了，你还是安心养胎罢了。”说完战事，洪宝德又开始数落她，“你看你，都三四个月的肚子，怎还越发瘦了，莫不是你腹中的猫将营养都吃了去。”</p>
萧景姒也这么猜测。</p>
洪宝德絮絮叨叨，话很多：“还有，白木香的事先不急，凤傅礼又跑不掉，那株药早晚是你的，楚彧的身子应该暂时不会有大碍，你就是瞎操心，放心好了，你家楚彧为了你也会长命百岁的，他不是北赢的妖王嘛，坊间可都传，他是九命猫腰呢。”</p>
萧景姒被她逗笑了。</p>
洪宝德见她心情好了，这才放心，只觉得她家景姒就是操劳太多，才胖不起来。</p>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云离便进来了，有些不好开口，迟疑了许久才说：“相爷，我家世子爷让我来提醒一句，世子妃该午休了。”</p>
洪宝德瞬间心塞了：“又来赶人了。”她不满地和萧景姒抱怨，“我在你这待了还不到一刻钟，楚彧便坐不住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p>
萧景姒失笑：“他最近有些紧张孩子。”</p>
洪宝德纠正：“他紧张的是你。”说起这事，洪宝德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什么有些，我便没见过他这般草木皆兵的准父亲，你不知道，那日我去钦南王府上找你，他竟把我赶出去了，说什么让我不要把你带坏了，还说什么你跟着我出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拆了我的相府，差点没气得我把乌纱帽扔他脸上。”</p>
萧景姒只是笑笑，并不跟着数落楚彧近日来重重草木皆兵的行为。</p>
她啊，就是宠着楚彧，惯着他，什么都依他。</p>
洪宝德很是无语，她家景姒分明是个又聪明又果敢的性子，怎生到了楚彧面前，便什么底线都没有了。洪宝德咋舌，然后义正言辞地教育她：“景姒，你这样不行，简直被楚彧吃得死死的，以后在家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p>
萧景姒却说：“都是小事，依着他便是。”</p>
洪宝德脾气上来了：“他把我赶出去也是小事？”这件事，她耿耿于怀了很久了。</p>
“……”</p>
萧景姒感觉她说错话了，便不做声了。</p>
洪宝德见她对楚彧一副宠得不要不要的样子，很是伤心，嫁女的荒凉感突然涌来：“景姒，你变了。”她装作伤心欲绝。“你有了楚彧，都不宠我了。”</p>
她知晓，宝德是逗她开心。</p>
萧景姒莞尔，让云离去将厨房的汤端来：“要不要喝汤？银桑送来的灵芝，可以补身子。”</p>
洪宝德耸耸肩：“补偿我啊？”</p>
云离才刚将汤端进门口，还没走上前，洪宝德便捂着嘴，吐得白了小脸。</p>
萧景姒脸色微变，这症状，似乎，与她一般……</p>
－－－－－－题外话－－－－－－</p>
关于为什么不能挖蛇妖的内丹给景姒，前面细节说过了，小仙女们好像没注意到，我就又提了一次。</p>
姨妈痛的我，还肥更了，月票没有吗？</p>
喊贵的妹子们，算算字数啊，都是根据字数收费，再嫌贵，我明天就更1000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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