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我们去问问情况。”杜锦宁安慰了他一句,跟齐慕远从车厢里缩了回来。等他们走回马匹旁边时,她才发现马彪并没有跟着过来,还呆在马车旁,正伸头在车厢里不知在跟少年说着什么。

    “二位……”秦宝忠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对着他们拱了拱手,“二位可要买下人?这两个下人,我低价卖给你们如何?”

    说着,他将身契递了过来。

    杜锦宁接过来一看,见得身契上写着两个名字:江北,江南;原籍上写着粤省。

    抬头看看秦宝忠一脸真诚,看样子确实是想卖了那兄妹俩。她好奇地问:“你怎么想把他们卖了?”

    他买这两人来,不是去勾栏里给他做摇钱树的吗?男的到戏班子做小生,女的到青楼。否则少年和他的妹妹也不会宁死不从了。既如此,秦宝忠怎么就忽然想把他们卖掉了呢?

    秦宝忠无奈道:“你也看到了,这两个脾气硬得很。现在又给我惹了一身麻烦。等到了城里,他们还不知会给我惹多大的事呢。我还是卖了他们省心。刚才他求你们买他们的话我也听到了。如果二位公子有意要买,我可以便宜些。”

    杜锦宁又指了指那黑脸大汉:“那位官爷不追究你了?”

    “他是新调来的,对城里的情况不熟悉,凭章办事。刚拿了我这身契去核对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又找了个熟人来给我作保,这才打算不追究。不过这两个小兔崽子我确实是不想要了,给我捅了多大的篓子。”

    秦宝忠说着,心里不知把这黑脸汉子和那叫江北的少年骂了多少回。尤其江北,他是倒霉催的才遇上这样不怕死又能折腾的。别人被打上一顿再饿上几天也就屈服了,偏他跟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杜锦宁抬头看了黑脸大汉一眼,见他果然已往回走了,旁边的一名差役就对秦宝忠喊道:“行了,要走快走,别在这里堵着。别人还要进城呢。”

    秦宝忠看了杜锦宁和齐慕远一眼,见两人没什么表示,心里有些失望。他不敢在这里多停留,让车夫挥鞭启驾,他自己没上车去,而是跟着马车步行。

    马彪这才回到队伍中来。

    齐慕远他们一行人虽然人多,但都是骑马,行李都没多少,也没地方藏匿什么不该藏匿的,路引也没问题,黑脸大汉看了一眼就挥手放了行。

    进了城门,马彪这才紧上几步,对齐慕远道:“少爷,我刚问了一下,那叫江北的少年是粤省那边的。父母双亡,大哥养大了他跟妹妹。两年前他大哥进城时与人发生争执,被人打死了。他到衙门告状,却不想那家有点势力,他奈何不了,便趁晚上去放了一把火;怕官府追究,连夜带着妹妹逃了出来。千里迢迢跑到粤桂边境投奔姑姑,却不想姑姑早已去世,他们被姑夫新续娶的妻子卖给了人牙子。秦宝忠见他俩长得好,便买了回来。他一听秦宝忠家是开青楼的,便一路上要死要活的,刚又闹了这么一出。”

    杜锦宁跟他们混了一阵子,知道这马彪看着年轻,其实是面嫩,今年也有三十来岁了。他以前是在京城做捕快的,因失手把重要犯人给打死坐了牢,被齐伯昆看中赎了出来做了护院。他从十八岁起就做捕快,一双眼睛十分老辣,看人挺准。他既把这些话禀报给齐慕远听,这些话基本已经属实了。

    不过她有些奇怪,问道:“既然这俩人是秦宝忠正儿八经地买的,他怎么不正大光明的放在车里,而是藏在座板下面?这不是平白地惹人生疑吗?”

    马彪还没说话,刘高就道:“秦宝忠的姐夫是捕头,他把人打成这样传出去对张捕头不好,毕竟这城门口人来人往的,谁知道哪个是什么身份?以前他把人藏在座板底下也不是没被人搜出来过,但因为打点得好,那些人也不像今儿这般嚷嚷说他掳平民,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个是他倒霉,藏着的人醒着不说,还有胆嚷嚷;新来的这位吴大人担心手下不跟他一条心,且朝庭最近查掳人之事又查得紧,这才盘查折腾了一番。要不是那老守城拿了秦宝忠和他姐夫的好处求了情,吴大人也不可能这么把他给放了。”

    听得这番话,杜锦宁对齐慕远一阵羡慕。

    这就是世家的底蕴。

    手下随随便便一个护院,就是了不得的能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刘高与马彪就把整件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她要是有这样的手下,何愁做事不顺手?她想也拥有像刘高、马彪这样的属下,没有十几二十年的经营,且坐在高位上,根本不可能。

    “如此说,买这两人没问题了?”齐慕远问道。

    “没问题。”刘高和马彪异口同声地道。

    齐慕远转向了杜锦宁:“你要不要买下他们?要是你不要的话,我就买。”

    杜锦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我买。”

    “那咱们赶上他们。”刘高道。

    一行人翻身上马,朝前面行驶得不快的马车追去,很快就追上了秦宝忠。

    经过一番交涉,杜锦宁花了十两银子,将江北、江南兄妹俩买了下来。

    秦宝忠是担心两人闹腾,叫人喂他们喝了迷药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才导致江北忽然清醒了过来。这会子拿了银子交了身契,秦宝忠喂兄妹俩喝了解药,很快江北的身体就能动弹了,江南也从晕迷中醒了过来。

    杜锦宁在街上拦了一辆骡车,让江北扶着江南移到了骡车上,这才继续赶路。

    原来杜锦宁还没拿定主意到底去哪里,现在带着这对兄妹,她也不好再去她那小院了。小院里现在没人,汪福来起码得傍晚才能到府城。兄妹俩一身伤,她一个人要请郎中煎药、伺候他们喝药上药不说,到时候江北不甘心做下人,为了抢身契获得自由身把她打杀了,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江北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做事小心些总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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