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多学一年,也好意思来跟我比。要不,咱们就比院试谁的名次靠前?”关嘉泽不服气地道。

    “比就比,谁怕谁。”梁先宽一副淡定的样子。

    “那你好好考哈,别府试就倒下了,连院试的资格都没有,那我得笑你一辈子,见一次笑一次。”

    “绝对不会,放心。你好好学吧,别院试的时候被我比下去,我也会笑你一辈子的。”

    杜锦宁失笑,对齐慕远道:“我怎么觉得他俩比我还小?”

    齐慕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对,一个四岁,一个五岁。”

    “你、你们……”关嘉泽气得指着他俩,“谁是小孩儿了?你们还是不是我哥儿们?”

    杜锦宁正要说话,就见李从扬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头上的帽子不见了,衣服皱巴巴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哪里说得出话?“呼哧呼哧”地光顾着喘气。

    “别急别急,慢慢说。”杜锦宁见状,忙安抚道。

    关嘉泽却是个急性子,在一边问道;“李从扬,你中了吗?县案首是不是杜锦宁?”

    李从扬虽说不出话,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你中了,还是杜锦宁得了县案首?”关嘉泽又问。

    李从扬又用力地点头:“都、都是。我、我中了,他……”他指指杜锦宁,“县案首。”

    “啊!”关嘉泽高兴地大叫一声,朝杜锦宁就扑了过来。

    “别,别激动。”杜锦宁避开了关嘉泽的熊抱,指着梁先宽问李从杨,“那梁先宽呢?”

    李从扬这会子已喘匀了气,说话顺畅多了:“梁先宽第二名。”

    梁先宽顿时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

    “其他几位同窗呢?”杜锦宁又问。

    李从扬摇了摇头:“我就记得你们两个的座号,而且你们的座号就在最中间,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我没特意去找。”

    虽然从第二场起杜锦宁就坐在了一号座位上,但她的座号一直以第一场的那个座位号为准。因她次次是头名,李从扬即便不特意去记,也把这座位号给记住了。而杜锦宁不考之后,梁先宽的座号就牢牢占据了中央位置,李从扬也记住了。

    一起考县试的同窗里,并没有李从扬特别要好的朋友,因此他看到自己中了,再顺眼瞄到杜锦宁和梁先宽被取中了第一第二,就兴奋地挤出来报喜了。

    不过他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了,因为很快就有两个同窗回来了,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陆续回来了。有的兴奋,有的沮丧,不用说话,光看表情就知道他们中了没中。

    杜锦宁他们这一批参加考试的人中,十个中了七个,取中率还是挺高的。

    “可惜了,以严崆平时的成绩,今年应该能取中的,偏他倒霉,把试卷也弄脏污了。”一个同窗摇头叹息道。

    另一个立刻反驳:“他倒什么霉?他第一场的座位可是在屋子里,人家梁先宽还在院子里淋着雨考的呢,杜锦宁也在走廊上。梁先宽和杜锦宁都没把试卷弄脏,他却弄脏了。他去年还考过一次已有了经验呢。无非是得失心太重,举止不稳当。”

    其他人都点头赞成:“有道理,确实如此。”

    “其实刘江与沈清辉两人也是如此。”那人又继续道,“以他们的成绩,是可以中县试的,但就是因为考试太过紧张,发挥失常。”

    严崆第一场污了卷,发榜时直接就没有他的座号,连参加第二场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从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县试没戏了,今天自然没来看榜。刘江跟他情况差不多,不过不是脏污了试卷,而是发挥不好,第一场就直接落了榜。

    沈清辉第一场是中了外圈,勉强有资格参加第二场考试,但他越考越慌,第三场就没资格参加了。

    这几个今天都不在这里,大家议论起来才没什么顾忌。

    “我们引以为戒吧,府试的时候放松心态,以平常心对之。”大家互相勉励了一番,各自散去。

    城里住得近的,还能赶上回家接待报喜的差役们。

    “你是回去还是怎的?”关嘉泽问杜锦宁,“你要不急着回去,咱们去醉仙楼聚一聚,就当给你贺喜了。”

    齐慕远不待杜锦宁说话,就道:“自然得回去。他们家就他一个男丁,差役去报喜他不在家不好。”说着他催促杜锦宁,“你赶紧回去吧,最好雇辆骡车回去,免得耽搁了。”

    县试毕竟还只是科考的第一关,即便考过了,也还连童生都不是。所以差役们报喜也只报前十名的。他们又是分头去报喜,所以即便是从第十名开始倒着报,报到杜锦宁家也不用多少时间。

    杜锦宁想想家里也不放心,跟大家告辞,便雇了一辆骡车匆匆回了家。

    骡车进了庄子,远远地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而且听声音的方向,应该就是杜家。

    骡车车夫在前面喊道:“前面人较多,客官是不是在这里下车?”

    杜锦宁掀开门帘,朝前面看了一眼,看到许多人听到锣鼓声,正往她家去。小孩子在路上打打闹闹的,骡车也不容易过得去。

    她只得道:“行吧,你就在这停下来。”

    下了车,她正要付车钱,就听有人叫她:“杜少爷,你回来了?赶紧回家看看吧,报喜的来了。恭喜恭喜,你可是有大出息了,考了个秀才回来。”

    杜锦宁一边将铜钱放到车夫手上,一边对那位大爷笑道:“刘大爷,还不是秀才呢,仅仅只通过了县试。要考完府试和院试,才能是秀才。”

    那位七十来岁的老大爷已有些糊涂了,耳朵还有些背,笑呵呵地摆手道:“一样一样。”

    “刘大爷,我先回去了啊。”杜锦宁朝他喊了一声,便往自己家去。

    一路上,庄子人看到她,都齐齐朝她贺喜。

    杜家门前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见得杜锦宁进来,大家大喜,忙朝里面喊道:“秀才公回来了,秀才公回来了。”说着将杜锦宁一路推了进去。

    “哎哟,宁哥儿回来了。”院子里出来了个人,亲热地将杜锦宁拉了进去。这人却是张氏。

    杜锦宁正奇怪张氏为何在此,一进厅堂就看到杜寅生、杜辰生和牛氏、蒙氏四人坐在了上首,旁边还坐着两个差役打扮的人。

    大家看到杜锦宁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杜寅生尤其激动,上前拉住杜锦宁的手,颤抖着嘴唇道:“好,好样的,你给咱们杜家争光了。你曾祖父地下有知,不知有多高兴。”说着,他禁不住抹起了眼泪。

    按理说,前有杜云诚,后有杜云昌,两人都考中了秀才;杜锦宁这仅仅是过了县试,童生都还不是。杜寅生的情绪不应该这么激动才对。

    但县案首啊,年仅十二岁的县案首,漓水县上百年来都没出现过年纪这么小的一个县案首。即便是去年的齐慕远,祖父、父亲都是进士,也是十三岁才拿的县案首。他们这普普通通的农家,却出了这么一个史上都没有的县案首,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足以载入县志,怎不叫杜寅生激动?

    再者,县案首只要不在府试和院试出现大的失误,是一定会被取中为秀才的,这是一条不成文的科场规矩。也就是说,只要杜锦宁在今年的府试和院试不出意外,秀才功名稳稳地在手里了。

    到时候,杜锦宁还不满十三岁呢。

    十二岁的秀才啊!想一想就知道他前程有多远大了。杜云诚二十多岁考中秀才,杜云昌更是三四十来岁了才中秀才。这两个人,能跟杜锦宁比么?

    当着两位官差的面,杜辰生自然也想上来摆一摆自己祖父的架子,让人高看他一眼。但他知道杜锦宁是不买他的账的,到时候给他个没脸,他这脸就丢大发了。因此踌躇着不敢上前。他不光自己没上,还拉了牛氏一把,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拦了下来。

    两位官差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好不容易见到了正主,当即上来说了一箩筐的吉利话。

    杜锦宁嘴里应付着官差,眼睛却望向了陈氏,用眼神询问她是否给了赏钱。

    陈氏赶紧上前凑到她耳边说道:“每人给了一两银子的红封。”

    一两银子,已算是比较丰厚的赏钱了。杜锦宁便放下心来,跟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亲自送了他们离去。

    而院子里,杜云翼夫妇俩带着自家的儿子和女儿,杜云昌带着杜方苓、杜方蕙两姐妹,都忙着拿瓜果糖水来招待来贺喜的乡亲们。

    见得官差被送走了,董大成便走了进来,问杜锦宁道:“大伙儿问你,要不要摆酒呢,都等着喝你的喜酒。”

    “宁哥儿,这么大的喜事,这个酒得摆。”杜寅生道。

    杜辰生也点了点头:“对,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必须得摆酒。”

    “伯祖父、祖父。”杜锦宁先唤了两人一声,这才道,“我这不过是过了个县试,连个童生都还不是。这时候摆酒,传到书院里,先生们非得说我轻狂不可。想要喝酒,且等我拿到秀才功名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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