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兄、常青!”

    裴旻激动的叫喝了一声。

    “裴帅!”

    封常清、颜杲卿也是再世为人,很是激动。

    他们已经做好了就义的准备,结果让不明生物从空中飞跃了阿拉伯的军营,逃离了苦海。

    这种经历不敢说后无来者,绝对是前无古人。

    “能够活着见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

    裴旻感慨万千,他从来没有放弃封常清、颜杲卿的想法。可他心底却很清楚的明白,救出封常清、颜杲卿的几率无限为零。

    对阵阿拉伯,唐军并不存在碾压性的优势。反而在战略上是处于劣势的……

    阿拉伯真要攻打拓折城,不出三五日即能拿下。

    哪怕不计伤亡的进攻,裴旻也自问做不到在战略劣势的情况下,三五日能够打赢拥有近乎二十万兵马的阿拉伯,在拓折城落之前,将封常清、颜杲卿解救出来。

    封常清、颜杲卿存在的价值意义,值得千军万马为之牺牲。可用再多的牺牲未必换的来封常清、颜杲卿的性命。

    这越是了解局势,裴旻越是揪心。

    他能做的只能是按兵不动,这样才能让阿拉伯不动强攻的念头。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知己、爱将的无恙,方才松懈下来。

    “见过郡王!”

    裴旻没有顾得上西域诸王,但西域诸王却不能不表达自己的感激。

    尤其是此次裴旻救他们的方式,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管是裴旻还是城里的封常清、颜杲卿,他们对于西域诸国国王都不敢有百分百的信任。

    故而西域诸国国王是最后在决定撤退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热气球,才知道唐军已经安排了退路,打算乘坐一个简陋的玩意上天。

    面对热气球,西域诸国国王连乘坐的勇气都没有。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封常清、颜杲卿自己的心底也没有谱。

    这个时代,还没有一人有飞的经历。

    是在唐军的强力逼迫下,西域诸王才无奈的上了热气球。

    这飞在百余丈的高空,与后世而言,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在古代却是一个奇迹,匪夷所思之事。

    一个个见多识广颇有身份的国王,在热气球上吓得不住打摆子,哭爹喊娘,有恐高症的甚至直接尿了裤子,丑态百出。

    而今当真脱险,回想起自己脱险的经过,诸国国王只以为裴旻得了神仙的相助。

    除了神仙,谁还有本事让他们飞起来?

    此刻一个个的西域王跪伏在了地上向裴旻叩首道谢,心中更是坚定了追随唐王朝的心思:一个得神仙庇佑的人,哪有输的道理?

    西域诸王思想的转变,让裴旻有着意外惊喜,却也乐意为之。

    热气球的原理细节,他是不打算对外暴露的。

    闷声发大财的道理,裴旻还是晓得的。

    “都起来吧!”裴旻大义凛然的说道:“你们皆是我朝属国,我朝自然会护着你们万全,哪怕上天入地,也会将你们营救出来。这一路担心受怕,也苦了你们了。你们且各自回营休息,顺便理一理国事,随后与我汇报,晚些再聊吧。”

    西域诸国国王是千谢万谢之后,才各自告辞离去。

    裴旻拉着封常清、颜杲卿说话。

    “你们怎么一并给困在了拓折城了,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裴旻一直有着一股疑问,此次征伐,阿拉伯是机关算尽,做足了准备,唐军大意之下,陷入困境,并不奇怪。

    怪就怪在,西域几乎所有有分量地位的国王都一并困在了拓折城里。

    石国作为西域最富的国家,交友满西域。这国中有个喜庆的事情,得到诸国捧场也在情理之中。但整个西域的国王一并参与其中,这背后真要没有什么原因,裴旻还真不信。

    封常清、颜杲卿互望一眼。

    最终由颜杲卿说道:“此次诸国齐聚石国,与其是说因为石国,不如说是为我大唐。就在阿拉伯出兵之前,西域不是何人散布着一则消息。说我大唐新皇登基,裴帅调离凉州,入朝为相,朝廷对于西域的态度将会有所改变,不在重视西方的发展,而是转为內治。某与节度使商议了一下,与其让诸国瞎猜瞎想,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石国是最亲近我朝的西域国家之一,某与节度使一并前往,一方面粉碎不利言论,另一方面也能体现我们对石国的重视。”

    封常清此时也说道:“阿拉伯首次进攻西域,为裴帅遏制于喀布尔河,末将发现阿拉伯的军事重心已经撤出了天竺。此举莫不表明,阿拉伯放弃了由南向北的战略意图。末将估计,阿拉伯如若复来,必走吐火罗而上。避开他们不适应的水战,改由陆战从西向东推进。若真是如此,石国将会是至关重要的决战区,其统辖的拓折城与怛罗斯城将会是阿拉伯东进的踏板,末将也想借此机会与石国打好关系,以应变未来的局面。此次石国行,是我与长史一并决定的。其他诸国国王,估计是见我两人一并参加了,也想来套个近乎吧。”

    裴旻听了摆了摆手道:“原来如此,你们也无需揽责,我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反常而已……你们的举动,在情理之中,只是任谁也没有想到阿拉伯的动作会如此迅速。嘿,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其实在多年前,我就估计阿拉伯会走吐火罗,让林甫跟石国国王打好关系呢。”

    见封常清、颜杲卿两人神色皆有些疲累,也知给围困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压力很大,裴旻也不与他们细谈,让他们去休息了。

    接下来,裴旻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军帐,想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封常清、颜杲卿以及西域诸国的国王营救成功,意味着唐军搬回了战略上的劣势,与阿拉伯处于对等的局面。

    如何反客为主,重新掌握战局的主动,就是裴旻心中所想之事。

    裴旻用神秘手段将西域诸国国王救出拓折城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军营。

    除了将作监的成员,其他人根本不知热气球的原理,各种古怪的瞎想不断:各种神仙说层出不穷……

    位于军营一角的阿史那施听到这个消息,心底是一阵惶恐,脸色有些苍白,几乎不存有任何的迟疑,直接冲向了裴旻的帅帐。

    裴旻在自己的帅帐里接见了阿史那施。

    “阿史那施见过郡王……”

    这位葛逻禄的族长,选择跪伏在了地上,施以最隆重最虔诚的礼节。

    “族长,无需多礼!”

    裴旻有些意外,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说道:“族长来的正好,我正巧有任务让你去做。想着明日让人召你来帐,既然今日来了,就一并安排吧。”

    阿史那施忙道:“郡王大可吩咐,能够为天朝、为郡王效力,是我葛逻禄族部的荣幸,也是我阿史那施的福气。我葛逻禄上下数万兵马,愿意为天朝、为郡王流干每一滴血。”

    裴旻说道:“族长严重了,现今本帅与对方的行动,皆有些收敛。都避开了正面冲突,等待最佳时机。但侧面小股部队的交锋,却是屡见不鲜,尤其是游奕探马的对决,特别的激烈。我朝在这方面有些疲软,尤其是骑射上的功底造诣,与你们马背上的民族相比起来,是要逊色一些的。你从军中挑选一些精于骑射的兵士,协同我游奕军一并游弋四方,迂回敌侧翼捣乱。”

    阿史那施高声道:“在下回去立刻安排,选择军中最善于骑射的勇士,保证不让郡王失望。”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羊皮布,恭敬的双手敬上道:“郡王,在下今日特来求见,是为了献宝来的。”

    裴旻好奇的接过羊皮布,摊开来细看,只是瞄了一眼就有些动容了,细细看下去,嘴里念出声来:“黄金三千金,珍珠、玛瑙各五十副,钻石一百颗,大马士革刀五百把,香料一千担,好大的手笔。这比财物加起来,我都眼红了。葛逻禄全族也拿不出这些宝贝吧?”

    阿史那施尴尬笑道:“我葛逻禄除了牛羊马就是一些野兽皮,哪里拿得出这些宝贝。这些是阿拉伯的一个叫兰达来的将军派人送给我的,说是要我帮助他们对付郡王,这些只是定金,成功之后必有重谢。”

    裴旻并不觉得意外,葛逻禄存在的不稳定因素,他一开始就有所了解,并且加以提防。

    历史上高仙芝就是败在了葛逻禄的背叛上,裴旻身为穿越者又岂会大意?

    故而他根本就没有给葛逻禄反叛的空间,随军而来的两万葛逻禄骑兵,要不听他命令而行,要不就给唐军围歼,没有别的选择。

    阿史那施是个聪明人,裴旻相信他不会再没有机会的情况下强行反叛。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阿史那施是不会干的。

    只是阿史那施这般坦诚,让裴旻有些始料不及。

    “那阿史那族长是如何答复的?”裴旻若有所思的看着阿史那施。

    阿史那施恭声道:“这天上掉下来的财富哪有不收的道理,至于反叛郡王,那是万万不能的。阿史那施对于天朝,对于郡王那是赤胆忠心,日月可鉴,不敢有半点反叛之意。”

    他说着又度跪伏的拜在了地上。

    这番话阿史那施是发自肺腑的言语。

    骑射正如兰达来预测的一样,裴旻逼迫阿史那施杀了自己的族人,阿史那施心底是有怨恨的。

    葛逻禄不是原来的葛逻禄了,就算没有如回纥那样,建立一个汗国,却也是西北的一个强豪,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雇佣军。

    阿史那施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应该得到尊重。

    裴旻却没有给他因有的尊重,甚至一点面子也不给。

    只是裴旻、唐王朝过于强势,他只能选择屈服。

    真要有报仇的机会,只要利益足够,阿史那施会毫不犹豫的倒戈相向。

    故而对于兰达来的游说,阿史那施并没有明确的答应,却也没有选择拒绝。

    利益是决定他接下来行动的关键……

    但是经过裴旻救出西域诸王这一事件后,阿史那施体会到了一种骨子里的恐惧。一个能够不动声色,不费兵卒,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二十万大军里营救出至西域诸国国王,这份才智、能力是何等的可怖……他忽然意识到并非是裴旻不给他面子,而是他自己膨胀了,动了不应该动的心思。

    本来阿史那施对于裴旻,这个唐王朝的所向无敌的常胜元帅就充满了忌惮惊惧,经过此事之后,这种恐惧渐渐衍变成了敬畏敬服。

    此时此刻,阿史那施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唐王朝有裴旻在,葛逻禄永远是唐王朝的刀,指哪砍哪,绝不敢反。

    这一刻,阿史那施体会到了回纥可汗一样的感觉。

    裴旻笑着将阿史那施搀扶起身,说道:“族长无须行此大礼,这样吧,这笔财富,你我对半分了。就如你说的,这天上掉下来的财富哪有不收的道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如现在一样,不答应,也不反对,就这样钓着。也许,胜负的关键,在族长身上也不一定呢!”

    裴旻毫无怀疑的大笑着拍着阿史那施的肩膀,表示自己的态度。

    阿史那施尴尬的回笑着,内裳瞬间湿透了。

    他给裴旻说的是拒绝,而裴旻这里说的却是钓着。

    这说明什么?

    阿史那施当然知道自己真正的选择,后怕之余,又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微微弯着腰,甚至都不敢直着身子,说道:“这意外之财,拿的烫手,在下实在不敢领受。”

    阿史那施本能的觉得想要活下去,除了抱住裴旻的大腿,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这样吧!”裴旻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七你三,就这么定了。我朝从来不干独吞这没谱的事情,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任何人都抢不走,不该是你的,你没那个命拿!”

    “明白!”阿史那施心底涌出点点欢喜,三成也不少了。

    至于之前的全部,他现在,想都不敢去想。

    这三成,才拿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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