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鉷的提议让杨慎矜神色骤变,霍然怒道:“你怎能提这种荒唐之言。”

    王鉷茫然道:“这何来荒唐之说?我朝与天下百姓本因一体,百姓受朝廷庇佑,在朝廷危难之际,他们理所应当的为朝廷出力才是。”

    杨慎矜肃然道:“天下物价平准皆由我太府寺掌控,经济动荡皆在你我之手。牵一发动全身……这古往今来都是百姓富,则国强。百姓弱,则国弱。任何时候,朝廷一但从百姓身上取利,那即意味着走向衰败。”

    王鉷不满道:“慎矜何必如此危言耸听?只是略调个别获益而已……”

    “此事休要再提!”杨慎矜不让王鉷继续说下去,直接中断了话题。

    王鉷见杨慎矜有生气的由头,也不再坚持,长叹道:“我这也是为你好,现在陛下正为国库烦心。谁表现的好,即能讨得他欢心。慎矜只要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必得器重。”

    杨慎矜慎重道:“身为朝臣,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为陛下分忧是理所当然。可绝不能媚上,这是身为人臣的基本道德。”

    王鉷心下鄙夷,却不说话。

    太府寺核定度量衡。

    在唐朝商人是很悲惨的一个职业,一般而言在大众印象中,商人就是低买高卖或者是坐地起价。

    但唐王朝是不会给商人这个机会的,这个时代是不存在恶意竞争相互压价的。

    《唐律疏议》明文规定:诸市司评物价不平者,计所贵贱,坐脏论;入己者,以盗论。

    唐朝太府寺每十天会根据时事评估物价,他们将日常必需品定一个价位。

    买卖者只要超过这个价位,或者低于这个价位,就触犯了大唐的律法。

    故而王鉷相信,只要自己控制得当,适当的提高物价,略微的提高商税率,将百姓手中的银钱收回来。

    这样避免了乱造钱币而产生的市场动荡,也能解决燃眉之急。

    王鉷觉得自己这计顺应时势,合情合理。

    杨慎矜实在过于迂腐,无怪身居高位,却成不了大器。

    若是自己有机会身居高位,岂用听杨慎矜的迂腐之见?

    **********

    安西喀布尔河。

    经过半个月的建造,阿拉伯已经筹齐了大批的竹筏船只。

    裴旻站在对岸,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由感到有些寒冷。

    西域的天气是一日凉似一日,即便是武人体魄,都有些受不住。

    看了身旁的封常清、许远、高适一眼,说道:“若是觉得冷,你们可以去帐内,无需在此相陪。”

    封常清穿着大皮棉袄,说道:“无妨,无妨,属下身子是冷的,可心却是热的,有生之年,能够参与这种大战,实在是激昂激动。”

    许远、高适亦是如此。

    高适更是诗兴大发,来了一句:“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这倒不是一整句诗,而是随性而来的一句。

    日后再有感觉,两厢一凑就是一首诗了。

    半个月,阿拉伯只给了裴旻半个月的时间。

    裴旻还未将田地开垦完备,阿拉伯已经展开了进攻。

    而且现在的阿拉伯已经不止有十万兵,是十三万,陆陆续续的又有万余兵士赶来支援。

    他们的加入,让裴旻的阵容更加显得单薄。

    但唐军无畏无惧,根本不将阿拉伯放在眼中。

    因为他们心中最值得信任的统帅,每日都会巡视军营,稳定军心士气。

    即便是敌人再多,也无畏无惧。

    江面上犹自有着几分血腥味,今日一早,阿拉伯已经发动了攻势,如潮水的兵卒一个个的涌上。

    唐军在裴旻、封常清两人的轮流指挥下,在李翼德、折虎臣、雷万春、程千里等将的拼杀中,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直到深夜,方才停歇。

    但是裴旻却觉得,一但阿拉伯展开攻势,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消停,必然是一波接连一波的,今晚他们还会再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裴旻亲自迎接阿拉伯的大驾。

    封常清、许远、高适也在一旁相陪。

    至于其他武将,各有分工,或是在前线布防,或是在后方休息。

    他们是拼杀在最前线的人,需要好好的补充体力。

    “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

    等了一个半时辰,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对岸却无声无息。

    深夜寒气极重,尤其是他们位于河畔,四周都收西域少有的平原阔地,风尤为猛烈。

    此刻他们占据高处风口,只觉得大风如若刀子一样刮来。

    裴旻都有些等不住了。

    突然,河岸警钟长鸣。

    裴旻精神一震,知道自己并未失策。

    莫斯雷马萨一代名将,是不可能不抓着唐军的弱点进攻的。

    随着哨兵的警报声传达,顿时整个喀布尔河岸都动了起来,虽然仍就没有一点喧哗之声,但火把一柄接一柄点燃。

    要塞上下灯火通明,照得四下里仿佛白昼一般。

    密密麻麻的兵士组成多个列队,开始向河岸增援。

    裴旻笑道:“这个程千里不错,不只是单有勇力,这领兵方面,也有一手。常清这是捡到宝了,好好培养。”

    今夜负责沿岸防线的正是封常清麾下的程千里。

    “那是什么?”

    在裴旻与封常清说话的时候,许远突然指着上游的黑影。

    裴旻凝目眺望,在江岸火光的映照下,一艘艘小舟如箭一般飞来。

    它们的速度极快,快的让人不可思议。

    裴旻的大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运转,突然厉声道:“所以人离岸十丈,撤回来。”

    他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对方的行舟速度显然不正常。

    固然现在的西风,有风速加成,可一舟能乘坐八到十人。

    兵士向来壮硕,加上衣甲兵器,至少一百五十斤上下。

    若是载人,一舟至少有千斤重量,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这其中,一定别有问题。

    裴旻长于战略,短于战术,但是仅限于临阵指挥,战术打法,依旧是他的强项。

    不做任何的犹豫,果断的下达的命令。

    此刻裴旻的命令与程千里的命令相左。

    但军中以裴旻的命令为第一,前线将士在得令后的第一瞬间,开始向后退去。

    “轰!”

    整个河岸陷入了熊熊烈火。

    刺鼻的味道随风飘入裴旻的口鼻中。

    那是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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