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述见裴旻不告而入,脸色突地一变,有些心虚。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是节度使了。虽说在衔位上裴旻有着国公的头衔,身份地位在他之上。但在职权上,两人是平级关系。而且这里是凉州,河西凉州,一切由他这个河西节度使为尊……

    在他的地盘,裴旻一个外人,有什么好忌惮的?

    况且今时今日,他朝中也算是有人了。

    武婕妤!

    虽是以女流之辈,但是当今世上有谁能够忽视武家女人的本事?

    念及于此,也挺起了胸膛,不甘示弱的道:“这里是府衙,裴国公就这样不告而入,不太妥当吧?将河西这一亩三分地,当做你陇右了?”

    裴旻眯着眼睛,这士别三日,果然当刮目相待。

    这升任了节度使,语气态度立刻不一样了。

    他也不说话,一步一步的上前。

    这比气势,裴旻这个多年掌控陇右生杀大权的节度使、按察使比杨敬述这个一个时辰不到的节度使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直接将他小人得志的势头,压下去了。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见裴旻的到来,心底莫名有了底气。

    杨敬述见裴旻一步步的逼近,心底莫名一慌,担心裴旻不依底牌出手,打他一顿。

    裴旻的剑术勇名,早已传遍天下,真要比斗起来,他哪里是对手?

    “你,你想干什么?”

    裴旻啼笑皆非的道:“怕什么,我还能动手打你不成?”

    杨敬述脸上一红,挺着胸膛道:“在下何曾怕了,只是有些意外。国公果然年少轻狂,在哪里都能当做自己的家!”

    裴旻也不答话,直接来到杨敬述的身侧,道:“让一让!”

    杨敬述本能的让了开来。

    裴旻一屁股坐到杨敬述的位子上,道:“说什么呢,让我也来听听?”

    杨敬述见裴旻直接给他赶下了位子,脸上更是躁红一片:现在是战时,战时节度使最大,裴旻竟然直接喧宾夺主,实在太过嚣张:他更气自己竟然乖乖的听话让开了。

    “裴国公,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旻一脸的意外道:“怎么了?我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坐这个位子?做人做官,不要太嚣张……”

    杨敬述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到底谁嚣张了。

    “裴国公!”

    这三个字,杨敬述带着半吼着说出来的,“本官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凉州,河西凉州……这上首的位子,轮不到你来坐。”

    古人对于位子极为讲究的,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坐什么位子。

    史上不止一次发生意外作为的问题引发的争斗不和,最出名的就算尉迟敬德怒打任城王李道宗了。

    杨敬述刚刚升任节度使,是河西第一把手。战时身份更是崇高,有自主调配河西所有兵马粮饷的权力。

    “凉州就不属于陇右了?嘿,我这个陇右道行军大总管,还做不得这上首的位子?你想坐,来,请?”

    裴旻说着,真让出了位子,做了一个请的架势。

    杨敬述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脸色瞬间惨白……

    陇右道行军大总管!!!

    行军大总管在这个时代是一个特殊的职位,平时是不设立的,只有在战时才会任命的一个职位。

    行军大总管的地位远在节度使、按察使之上。

    节度使负责军事,按察使负责政务,支度使负责地方财权。

    而行军大总管却是三者合一,在战时总揽地方一切事物,包括军政财三权。

    也就是所谓的三军主帅,握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陇右与陇右道是两个概念!

    陇右一词则由陕甘界山的陇山,泛指是关中以西,凉州以东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十二州之地。

    而陇右道是大唐十道之一,东接秦州,西逾流沙,南连蜀及吐蕃,北界朔漠,陇山六盘山以西,青海省青海湖以东及西域东部地都属于陇右道,甚至连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都在其内……自然也包括整个河西!

    也就是说裴旻现在是大唐王朝整个西北的第一把手……

    区区一个河西节度使,在陇右道行军大总管面前压根不够看的。

    “这……”

    杨敬述汗流浃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颐贞、岑云、折虎臣听着裴旻正式上位,笑逐颜开。

    裴旻见杨敬述嚣张之气尽去,寒声道:“杨敬述,你不擅兵事,却花言巧语,迷惑圣上。倚仗陛下信任,为所欲为,导致边关失守,外敌入侵,着实可恶。现我去你河西节度使、检校凉州都督以及凉州刺史,禁闭府中,等候宣判!”

    裴旻处死杨敬述的心思都有,只是李隆基并不想杨敬述死,而且直接弄死他,也不能真正给前线阵亡的兵士讨回公道。

    唯有经过军事审判,然后将杨敬述的罪名公开,才能给前线阵亡的兵士正名。并非他们未能守住疆土,实是庸帅指挥不当,令得他们丢了性命。

    杨敬述面如死灰,带着几分怨毒的看着裴旻。

    殷轩正做着节度使副手的美梦,哪里想到不过一个时辰,梦就醒了?

    他厉声道:“节度使之位乃陛下亲自册封,岂是你说罢免就罢免的?”

    裴旻反问道:“我罢免不得?”

    殷轩接不上话。

    裴旻冷笑道:“我有这个权,哪里轮到你说话。”

    他在这里又给杨敬述下了一个套,做出了一个假象。表示罢免杨敬述是他的意思,与李隆基这个皇帝无关。

    其实罢免杨敬述是李隆基的意思,那位李家三郎见到裴旻的详细介绍,才明白杨敬述的万全布防是多么可笑。

    他想收回成命,只是尚书省的效率太快,宰相大印以盖,还颁布实施了下去。

    君无戏言!

    圣旨即出,就不是他想收就能收回的。可要他再下一道罢免杨敬述的意旨,又未免过于儿戏。

    毫无疑问,现在凉州唯有裴旻让他放心。于是在私信里特别吩咐裴旻,由他利用行军大总管的身份罢了杨敬述的职位。

    从李隆基信中的语气中裴旻看出了一点猫腻,他发现李隆基对杨敬述有些偏爱,不忍心重罚。

    估计杨敬述的龟兹古谱确实讨得了李隆基的欢心。

    他要严惩杨敬述,必须要让李隆基对杨敬述心声厌恶才行。

    他要的就是杨敬述无脑的向李隆基辩护,以激怒李隆基。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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