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声音很小,但五个纨绔都听到了,除了荣大昌,其他四个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荣大昌有心顶嘴又不敢,只能憋着。

    我看的心中暗乐。“小子,敢为我惹来这么大的事儿,不收拾你,真就对不住你啊。”

    四位高人都不搭理我,但好像都听到我的话了,状似无意的扫了我几眼,眼中有不屑,也有一丝笑意。

    好嘛,在这四位眼中,我就是名副其实的晚辈啊,还是散修,无怪人家居高临下的摆架子。

    架子这东西我真就比不了,不光是因为资历,还因为排场。

    常鹤道长身后跟着个道童,捧着桃木剑,拎着做法事使用的皮包。

    老和尚宏吉主持更有气势,身边侍立两个低头顺眉的小沙弥,一应物件的携带,自然也由沙弥们代劳。

    凤祥先生身边的那个徒弟岁数比我还大,正不服的打量着我呢。

    而罗颖身旁也跟着个女徒弟,大眼睛眨巴着,好奇的看着屋内的高人们。女徒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留着齐刘海,相貌中上,不算特别出众,但胜在年轻活泼。

    看看,人家都有门徒和后辈跟随侍候,我呢?孤身一人,身边五个不靠谱的纨绔聚集,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排场可言,于这方面完败啊。

    所谓,轿子得靠众人抬,我这边的轿子抬不起来啊,自己背着桃木剑和大皮包,一对比四位高人云淡风轻的排场。立马被甩出去八条街,然后,我就更痛恨荣大昌这厮了,不然,岂会如坐针毡的坐在这里难受着?

    虽然如此,心底却是放心不少,因着保命符提前给出的警告,感觉兆头不好,一直提心吊胆的,但来此许久了,也没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头的,还有四大高人在场,无由的我感到一阵心安。

    可能,这也是人多力量大的效果。

    不管了,只要不出乱子就好啊,至于辩论斗法什么的,我怕谁啊?这四位都是成名已久的,输给他们我不丢人,赢了倒是一鸣惊人了,我低调太久了,是不是该高调一回呢……?

    我这样想着。

    我不上赶子说话,四大高人端架子,自然不会先和个晚辈说些什么,一会要当着荣家老爷子显摆道行高深呢,还不如留着力气等会儿发挥呢。

    不管是道观还是寺庙,说白了,谁不缺钱呢?正正当当的赚钱,谁会拒绝?

    “荣家确实富贵啊!”我抬头看看会客室顶棚的吊灯,心中这样想着。

    会客室使用的是复式楼铜三头吊灯,看一眼其上细致的纹路,就只知道这是纯手工制作的好东西,这等定制的,价格都在数万到数十万不等,也就是荣家使用的起吧,一般的家庭使用个七八百的都算是奢侈的了。

    不由的,我想起了那句诵传千古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心中叹一声。

    人生来命运就各不相同,有的为了一餐奔波劳碌却所获不多,而有的坐享其成不说,还仗势欺人!我扭头看荣大昌,心中骂了好几声‘败家子’才解气。

    根本原因是,我的命太苦了,没有父母不说,唯一的两位亲人现今只剩下个小师妹了,师傅也不在了,这一想,真是悲从中来啊,有时候会埋怨老天为何这样折腾我,难道上辈子自己作孽了不成?这辈子被如此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莫名的想到这些,心中无比烦闷,就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也不去看四大高人。

    “你们不愿搭理我,我还不愿接触你们呢,这样的泾渭分明,到也不错。”

    吱呀!

    门被推开了,几个人扶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老头走进来,这老头身材偏胖,脸有些灰暗,想来,大女儿的去世对他是个沉重打击。

    这老头都八十多岁了,死者才四十多岁,是他于四十多岁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这样算,他有孩子的年龄很晚啊,肯定是很注重的,不想凭白的走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可是世间最悲惨的事儿啊,这老头还能拄着拐杖在儿子和女婿的搀扶下走来,已经说明身子骨很壮健了。

    这次,四大师没有端架子,都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老人家胖乎乎的脸上有不少老年斑,一边和大家伙说着话,一边在儿子和女婿侍候下坐在椅子上。

    老头很要强,一直示意荣忠和女婿董成松手,他自己能行。

    但两人自然是不放心的,还有,要在外人面前展示孝道,自然是‘关怀备至’的,将老头塞进椅子中,他俩分立两旁,很像是那么回事。

    我看见老头眼中的诸多不悦,只是忍着没有发作罢了,想来,他知道这两位‘表孝心’的意思,只能配合一下了。

    这场景看着好笑。

    荣大昌乖乖的站到父亲身后去了,四个纨绔跟着站过去,这里除了五位师傅和老爷子,谁有坐下的资格?

    老头坐下了,一个劲的让‘大师们’落座,我和四位大师才缓缓坐下。

    董成身后不远站着三个年轻人,正是他的孩子们,都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我们呢。

    感觉上,关注我的目光更多些,可能是我岁数最小,也可能是我坐在这些人中很好的展现了帅气,所以,那两个漂亮的女孩,才会偷偷的看着我……?

    我有些沾沾自喜的想着。

    “咳咳……,老朽这身子骨越来越不中用了,让师傅们久等,罪过啊,罪过。”老头说话很客气,开场白很熟稔,无疑,是个更老的油条。

    “施主说哪里话来?上次见到施主还是三年前呢,再相见,却是这等场合,唉,世事无常,施主要节哀顺变才是,无量天尊。”常鹤道长稽首后说出了安慰的话。

    “谢道长了,唉,这就是命啊……。”

    老头眼眶发红,看样子想要痛哭了,也是,大女儿一定是他的心头宝贝,眼下这样,不伤心才怪。

    “阿弥陀佛,檀越莫要悲伤,小心身子骨啊。人生百年白驹过隙,谁能逃开最终归宿呢?只要心有佛意,自会去往西天极乐净土,檀越需明白这道理,要想开些,善哉,善哉。”

    老和尚也很会说安慰的话,他这等做惯了法事的人,说出这些话来简直太轻松了,例行公事罢了。

    “听了主持大师一席话,老朽心中甚慰……。”

    老头不停的点头,脸好看了许多,看来,这位很相信这些,且佛道儒都信,不然,就不会道士、和尚、阴阳师的一道请来了。

    他才不管佛家道家是不是有争执呢,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好了,不关他老人家的事儿,人家就喜欢乱信一通,谁管得着?

    我只能在心中苦笑。

    接着,凤祥先生和茅山道门的罗颖都说了不少安慰的话,得,我也得跟上潮流啊,只能跟着说了两句。

    无非是‘人死之后并非结束,还有来生,做过法事后死者就能投胎往生了,下一世会更好,大富大贵’之类的。

    反正,怎么顺耳怎么说呗。

    白事的时候,这都是免不了的流程,苦主家的亲属需要心理安慰,再说,我们这些吃阴间饭的,也真就明白‘人还有来世’的道理,所以,也不是存心欺骗,这样做能缓解苦主家属的悲痛,我们也能更容易的完成任务,何乐不为?

    要不然,悲痛气息太重,处于这种环境下,对我们的心神也是很大的折磨。

    这就算是寒暄过了,老头示意大家用茶后,就提出来,想听一听诸位大师对他大女儿超度法事上面的见解,毕竟,人死的蹊跷,横死不说,还惨不忍睹的,这法事就显得异常重要了,至于靡费钱财什么的,完全不用考虑。荣家一力承担,做好法事即可。

    几位师傅都点头应了,然后,就看向岁数最大的常鹤道长和宏吉主持。

    论资排辈后,还要看看年龄,无疑,这两位岁数大的有资格先说话,而我是岁数最小的,只能添居于末尾了。

    “宏吉大师,您先讲一讲吧。”常鹤道长很是客气。

    “道长对超度法事最有研究,老衲闻名久矣,不若道长先讲。”宏吉大师自然也要客气一番。

    “哪里,哪里,只说岁数,大师比我还要大上数年呢,按照礼数,也该请大师先讲,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大师就不要为难贫道了……。”常鹤道长皮笑肉不笑的打个稽首回应。

    凤祥先生、罗颖和我都安静的坐着不说话,道上的规矩多,这是大家心照不宣要遵守的。

    “道长如此说,那老衲就先讲一讲,以作抛砖引玉,阿弥陀佛。”

    “贫道洗耳恭听……。”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江湖,很规矩,我听的头都大了。

    要不是清楚记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都怀疑自己回到古代去了,太传统了吧?走过场都这般复杂,好在,外头的尸体不会自己跑了,不然,等他俩谦让完了,冬天都过去了……。

    我腹诽不停。

    “老衲认为,需为亡魂举办一场‘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也就是水陆道场,需要七昼夜不停的……,设斋供奉超度怨魂……。”

    老和尚不客气了,示意小沙弥将座位向前搬动,他坐上后就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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