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恩怨!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话,辛建大抵只会冷笑。

    可说这话的是马苏,方醒的入室弟子,几乎是半个儿子的马苏!

    那几乎就是方醒亲自在说着这话。

    私人恩怨!

    谁都知道方某人宽宏大量的名号。

    可以往只是恩怨,朝政什么的。

    而现在却是杀父之仇!

    很狗血,却很现实。

    辛建没想到马苏居然知道这事,他嘶声道:“那是无稽之谈!方醒为了谋害本官,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是啊!证据呢?

    没有证据你居然敢对朝廷官员下手,这真是大明开国以来最狂妄的勋戚啊!

    马苏在各种目光的聚焦下说道:“辛大人,若是这般,可进宫向陛下求助。”

    蹇义瞬间忘记了方醒给吏部带来的屈辱,眼中多了异彩。

    这是个含蓄而总能在纷扰中抓到问题重点的年轻人,难得啊!

    可这个年轻人却是方醒的弟子,这让蹇义只能苦笑。

    辛建就像是被封住了嘴般的无话可说。

    你要是觉得方醒是在无缘无故的弄你,没来由的弄你,那你进宫向皇帝求助啊!

    按照大家的看法,皇帝到目前为止来说,基本上一个明君是跑不了的,那么方醒再如何受宠信,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支持。

    无数目光聚集在辛建的身上,只要他大喝一声马上进宫,那么吏部这些官吏都准备陪他一起去叩阙。

    可辛建却呆呆的看着地面,仿佛那里有千万财富。

    他先前对方醒的污蔑不少,所以马苏难得的不饶人,说道:“老师已经抓到了那个杨二,杨二吐实,当年老太爷乃是因为挡住了某些人的路,所以被人诬告,这是实打实的证据,所以,若是有人敢再污蔑老师,下官少不得要和他辩驳出个道道来。”

    辛建悚然而惊,想呵斥,但马苏却凛然盯着他,大有今日就把此事闹到御前的意思。

    闹到御前的话,按照朱瞻基此前的规矩,辛建逃不过举家流放。

    流放他是愿意的,可他和方醒乃是杀父大仇,就算是流放,不把他虐死方醒肯定不肯罢休。

    所以他哪敢去御前,只是想给方醒增加些心理压力,顺便捞取些舆论,这才敢破口大骂。

    马苏的一番话直接让他的计划破产,吏部官吏们再无耻,可在见过辛建的反应之后,大抵都确认了这人当年诬告了方鸿渐。

    想起当年方醒的遭遇,若非清醒过来,大抵就是父子俩都死在了辛建的手中。

    残忍狠毒啊!

    辛建看到这些眼神,顿时面色灰暗。他想辩驳解释,却一时无从下手。

    关键是蹇义一直没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玩,这事儿本官不掺和了!

    辛建看着马苏,眼睛眯成了线,说道:“陛下辛苦,每日歇息的功夫都不够,马苏,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等找茬的问题马苏压根就没看在眼里,只是淡淡的道:“辛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想想董黯!”

    为母报仇的董黯,慈溪的来由……

    如今虽然不是汉朝,可按照皇帝对兴和伯的信重,和对辛建这种人的鄙夷,只要不死,方醒真的可以随便弄。

    可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是死比活好啊!

    马苏微微颔首,然后看看左右,转身进了值房。

    噗!

    关门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那些围观的官吏面面相觑,一个小吏大抵是被辛建折腾过,就说道:“这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此事要见血,咱们可不能当傻子,走了走了!”

    “回去做事了!”

    “赶紧回去,今年的考成可还差得远呢!年底要是出不来,都等着收拾吧!”

    越是年底,吏部和户部就越忙,所以听到这话,那些官吏都纷纷转身,各自回去。

    “大人!”

    有人看到了站在里面的蹇义,等辛建循声看去时,却没了踪迹。

    死路一条!

    那些官吏在心中给辛建预设了结果,然后唏嘘着回去。

    蹇义在值房中呆坐了半晌,然后悄然出了吏部。

    当方醒得知蹇义来访时,有些不悦的道:“请他进来,不,让黄钟去接一下。”

    蹇义不是刘观,若是和刘观翻脸,别说是迎接,方醒只会放狗。

    等蹇义来的时候,方醒已经在书房外面等候。那怕是外书房,可也算是不错的待遇。

    两人分开坐下,有人奉茶。

    蹇义不是来喝茶的,可这一路他心中有些焦躁,所以自顾自的端起茶杯,缓缓的吹着,然后喝了几口。

    方醒看着外面,冷风吹进来,他也没叫人关门。

    坦荡荡!

    蹇义大白天来拜访,而不是来信,这就是坦荡。

    “你想如何?”

    蹇义放下茶杯问道,神色淡然,眉心处却微蹙。

    冷风吹得长袍的下面微微摆动,方醒右脚微动。他看着鞋面,反问道:“蹇大人为谁而来?”

    蹇义须发斑白,侧身对方醒说道:“你知道的。”

    方醒侧身看着他,说道:“是。”

    蹇义严肃的道:“给他一个结果,不管是什么,本官不会干涉。”

    方醒摇摇头道:“家父可以说是死于他手,所以他想怎么死,可以自己选择,而不在于方某。”

    猫戏老鼠!

    方醒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渐渐逼迫辛建,最终让他自己选择最后的道路。

    蹇义起身道:“好吧,本官自然会去设法,只是兴和伯,势不可使尽啊!”

    方醒起身拱手道:“若非是涉及亡父,方某不会如此。”

    杀父之仇,那是不共戴天!

    蹇义苦笑拱手告辞。

    回到吏部之后,他叫来了辛建。

    不过是半日,辛建看着就像是个好勇斗狠的青皮,一脸的无赖模样。

    “自己回家安置好家人,然后自己寻个办法。”

    辛建瞬间就软了。

    失去了蹇义的庇护,他就是风中之烛,而方醒就是风。

    ……

    辛建死了。

    “他居然死了?”

    方醒有些失望,还有些怀疑。

    他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出手,让他不痛快。

    是的,他能为那位父亲所做的事,也就是两样。

    一是为他报仇。

    二是让方家拥有未来!

    “老爷,那辛建昨夜在自家大门外上吊自尽,他穿着白衣,衣服上写着当年诬告老太爷的事……”

    “难得!”

    方醒没想到辛建居然那么光棍,不,是如此果敢。

    蹇义随即派人来说了:辛建承认了当年的事,方鸿渐就彻底洗脱了罪名,那么此事就此了结。

    关键的是,吏部反对书院扩招的呼声一下就小了许多。

    “老师,蹇大人老了许多。”

    马苏回来,很客观的说了吏部现在的情况。

    蹇义把不少政事都甩给了郭璡,同时上了请罪奏章,请朱瞻基把辛建的缺口补上。

    结果很明显,郭璡得了最大的好处,而蹇义则有些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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