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里小村住户不多,是个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不足百人的小村庄。  br>

    村长叫同里,郭姓,五十来岁的老者,每日里嘻嘻哈哈,四下串门,家长里短说个不停,虽然喜欢唠叨,但却是一位称职的村长。

    据说,这位郭村长壮年时分到了劳役,为了免受劳役之灾,他干脆带着妻儿老幼搬到了山里,再此住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又有不少人搬到了此处,最后更是成了现如今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随了郭村长的姓名,起了个同里村的名字。

    这里位处深山,没有劳役、赋税之苦,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一些,但却让受够了外界纷乱的一些人有了一个安居之所。

    冷夏是两年前搬到这里来的,村里的阿秀从一条小河边见到了昏迷不醒的他,于是把他救回了家,悉心照料,最后二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阿秀本有一位老父,还有一个弟弟。老父去年寒冬,因身体虚弱,不堪严寒,疾病缠身而去,弟弟年轻气盛,耐不住山村清苦,不顾家人阻拦,今年开春出了山,至今还未回来。

    今日,在同里村的最外侧,又新起了一栋土房。

    村长笑呵呵的看着一众乡亲们过来帮忙,泥水匠、木匠一齐阵,简简单单的房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起来。

    他喜欢有人搬来,人多热闹!也显得他这个村长眼光高明,挑的地方好。

    “子昂啊!你可有什么手艺?”

    “郭老,我会点医术。”

    陈子昂在一旁和苏巧儿一起烧着热水,准备着吃食,一边笑着朝郭村长回道。

    “对,对!”

    郭同里一拍自己额头,脸的褶子都快挤到一起,笑道:“看我这记性,小夏的腿疾不是你给看好的吗?”

    “这下好了,我们村有了医馆,差不多该有的也都全了!”

    陈子昂笑着点了点头,那边冷夏和他的妻子阿秀也提着一些米面赶了过来。

    “陈大哥,我们来帮忙!”

    冷夏是村里的猎手,他经脉虽断,但毕竟曾经把肉身打磨的不错,一手剑法也使得有模有样,虽然腿有些毛病,但在这穷乡僻壤里,当个猎手却是绰绰有余。

    “好啊!”

    陈子昂点点头,同时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远处的几个村民。

    “诸位等下一起来吃啊!”

    “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有出力!”

    郭同里装作不满的样子,狠狠地朝远处瞪了一眼。

    “郭村长,你可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可是咱们村的教书先生,想帮忙也没那个力气啊!”

    一个头戴纶巾,一身墨绿长袍的干瘦年男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这位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李云,听说还有字,但没人叫过,都是直接见他教书先生。

    这样的情况很多,铁匠叫铁匠,村长见村长,以后陈子昂估计也会被人叫做大夫,至于你原本叫什么?也没人会在乎!

    “我那里还有学子们孝敬的半条羊腿,等下拿来凑个伙,也算是为咱们村再添新人贺一贺。”

    “羊腿?老高家送的吧,我怎么记得是一整条羊腿?”

    “哎呀!都过去好几天了,一条能剩下半条已经不错了!”

    李云拍着自己的麻杆腿大叫,一脸说不出的委屈。

    “半条半条,等下算你一个。”

    郭同里瞪了他几眼,才大手一摆,替陈子昂做了决定。

    陈子昂只是笑笑,继续低头烧火,只是看向李云的双腿时,微微顿了一下。

    ‘轻功不错!’

    这位教书先生虽然隐藏的很用心,但却逃不过陈子昂的眼神,虽然看不出他的具体修为如何,但腿的功夫却绝对不低!

    不仅仅是这位李云,村子里还有其他几人都隐藏着实力,如身旁的这位郭村长,说话时不管发声如何变换,呼吸始终平稳,气息藏而不露,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随着陈子昂实力的提高,眼界也开始变高,能得到他评价不简单,已经算是江湖的好手级别。

    不过这些又关自己何事?

    既然他们愿意隐藏修为,显然是不愿在沾染江湖朝堂之的纷争,自己又何尝不是?

    午,寒风不能打断一众乡亲的热情,一群人蹲在刚刚搭到半人高的土屋旁边,一人一碗大口吞咽着冒着热气的米粥、肉汤。

    欢声笑语始终未停。

    苏巧儿端着破旧的陶碗,双眸弯成一对月牙,和阿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看着不远处围成一圈的人群,在其一人的背影微微一顿,嘴角笑意更显。

    冬去春来,时光流转,小小的山村仿佛与外界隔断一般,过着自己独有的平静而祥和的生活。

    “大叔,大叔!”

    小女孩程寒掂着脚尖一脸急切的看着陈子昂手的陶罐,双眸都快冒出花来。

    而她的弟弟程康更是喉咙乱转,不停的吞咽唾沫。

    “不要急,每人一小杯,都有,都有。”

    陈子昂笑着拉过一张椅子,又取了两个小杯子,才慢慢的把陶罐里的蜂蜜倒了出来。

    “慢点喝,喝的快了可没了。”

    弟弟程康接过杯子要往自己肚子里倒去,闻言顿了顿,不舍得倒了一半,留了一半慢慢品尝。

    而姐姐程寒则笑眯着脸,一点一点的舔舐,像只小猫咪一般温顺。

    “你们两个,我一猜跑到你陈大叔家来了!真是不长记性,次挨得的打还没记住?”

    一个等身材,麻衣麻布的年男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见到自家的两个娃娃又在这里讨好吃的,气不打一处来。

    “爹!”

    姐姐吓了一跳,赶紧一口把被子里的蜂蜜倒进嘴里,身子更是缩在陈子昂的身后,一脸害怕的看着自家爹爹。

    而程康却是一脸的不在乎,使劲的对着自己的杯子来回舔动,不留一丝蜂蜜。

    “程大哥,别怪他们,是我刚得了一些蜂蜜,特意叫他们过来的。”

    陈子昂对着一脸怒容的程半田摆摆手,把事情揽在自己身。

    “哎!她们两个是调皮,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客气什么,寒寒她们两个很可爱,我很喜欢。”

    陈子昂一笑,这时苏巧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程半田打了声招呼,又对着程寒姐弟俩笑了笑。

    “你们俩怎么没出去,难道没听见货郎赵小二来的声音?”

    “货郎来了吗?”

    “是啊!”

    程寒双眸一亮,而弟弟已经朝着屋外窜去,脚下生风,惹得程半田怒骂不止。

    而此时,一身灰布坎甲的货郎赵小二正拉着他的驴车停在了村长的门口。

    “郭大爷,你看看其他的还要什么?等下次我来给您捎来。”

    赵小二蹲在门栏,侧首朝后面看了看,一边大声吼了一句。

    恰好眼光瞅见村里的铁匠石大叔正拿着他的旱烟枪换着烟丝,通红的烟锅即使是看到也让人感到心头一热,而粗壮身材的石大叔果然是不愧是常年与火打交道的,大手捏住烟锅往外抠,丝毫不怕烫着自己。

    “石头大叔,我这里还有一包烟丝,等下打发了这些娃娃,我给你取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铁匠不知姓名,村里人都叫他石头,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仍旧每日挥舞着自己的铁锤,声音也丝毫不像一位老者,嗓门洪亮。

    “嘿嘿……”

    赵小二也不羞涩,厚着脸皮回了一个笑容。

    “我没什么东西还要捎带的,不过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不假吧?”

    村长郭同里捋着自己的胡须,皱眉看着手的破烂纸张。

    “郭大叔,我这东西可是从告示栏揭下来的,真么可能有假?”

    “你到胆大!”

    郭同里白了对方一眼。

    “嘿嘿……,这不是在那面贴着也是浪费吗?我要在再抄一遍还不如直接取了过来,反正也没人看。”

    “以前是小事没人看,这次可是不同。”

    教书先生李云也蹲在村长屋里,细细的看着纸的字。

    “有什么不同,话说我还不知道面写的什么哪?”

    赵小二拿出几个糖豆一样的东西递给一个娃娃,换回一个铜板,双眼快眯成了一条缝,竟然还对着后面回着话。

    “你这惫懒家伙,又不是不识字。”

    李云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道:“面说赵将军又升官了,而且已经把魏军打退到罗城以北,大半国土已经收复了!”

    “切!这消息我们早知道了,消息下来的时候县里可是热闹了好几天。听说现在都打到昌州了,说不定赵将军能直接灭了魏朝,那我们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谈起这事,赵小二也是精神抖擞,身子都从门栏站了起来。

    “赵将军确实英雄了得!”

    说话的是村里的杀猪匠,胡不为,满身肥肉的他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地盘,憨声憨气的开口。

    “嗯!”

    屋里的几人同时点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国有良将却无良臣啊!

    “不过这位九皇子怎么回事?不是说皇最宠爱他吗?”

    郭同里指着纸的一个地方,皱眉开口。

    “哈哈,这事你们不知道了吧?那面怎么写的?”

    门外的赵小二拍打着自己的身子,看没有人再过来,转身朝屋里走来。

    “面说皇子不孝,背后幽怨,枉议国事,囚禁宗人府。”

    教书先生李云只是看了一遍,对面的字已经倒背如流。

    “什么不孝,我告诉你们,这九皇子根本不是皇亲生的!”

    赵小二言出惊人。

    “胡言乱语!这种事怎么可能?”

    李云最重伦理,当下勃然变色,大喝一声!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则示意赵小二继续。

    “怎么不可能?这事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统领亲自证实的,贤妃都已经被打入冷宫,这九皇子估计也出不了宗人府了!”

    “九皇子是不是独爱杏花的那一位?”

    铁匠石头突然开口。

    “没错,杏花烟雨楼。呵呵……”

    村长郭同里发出意味深长的冷笑,只是声音很低,除了身边的几人外,赵小二却是听不清楚。

    “小二,这些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枉议内宫,可是大罪!”

    李云顿了顿,又一脸疑惑的看向赵小二,赵小二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不可能胡编乱造这些事,自然是从他处听来的。

    “这事有关系的都知道。”

    赵小二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有门路的样子。

    而他并未注意到,屋内的几人闻言全都是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对了,石大叔,这是您的烟叶。”

    赵小二见几人不吭声,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烟丝袋来,递给铁匠。

    “说吧,有什么事?”

    石头对着烟丝袋深深的嗅了一口,脸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这才抬头看向赵小二。

    “那个……什么,是关于陈大哥家里的酿的酒,前次我带了两坛出去,客人觉得这酒不错,所以托我再多带几坛,但陈大哥咬死口是两坛,您老给说说?”

    “嘿嘿……,小子狡猾,我知道没好事。”

    石头掂了掂手的烟丝袋,又叹了口气道:“陈小子家的酒何止是不错,只要喝过他的酒,再喝其他的,全都变得寡淡无味了。”

    “我可以帮你说说,但要是不行可千万别怪我!”

    “怎么会?怎么会?”

    赵小二大喜,眼都开始冒出精光,可见陈子昂的酒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惊喜。

    “走!我们现在去陈小子家,顺便看看能不能解解我的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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