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也很久没有关注过京师的变化了。这一次踏足在京师大街上,给他的感觉是一种萧条。

    之前被净天教折腾了一场,连权贵都伤到了,民间更是不用说,即使不是满目苍夷也好不到哪去。如今又是皇位更迭,满城搜索余孽,在此寒冬之际就更是显得一副萧瑟感。

    初临贵地时那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样子已经看不见了,货郎减少,许多商铺关门闭户,就连酒楼的入座率也是冷冷清清。

    跟在两人身后的李公公叹息道:“净天教真是作孽,也不知道姬无忧那时候脑子到底抽了什么风,连这种敌我皆伤的主意都敢用。”

    “他城府虽深,抗压能力不行。在我的压力之下越发偏激,说来也算是我的锅,我若是不用这种手段,早聚集强者强行杀了他,说不定京师还能免此一劫。”

    “强行的话后患不少,起码那样夏侯在这位子上也不好做了,要花更大的力气稳固皇权,不像现在顺理成章,几乎连个腹诽的人都没……现在唯一能压她的人是你,如果你不把她当傀儡,让她尽情发挥的话,那夏侯很可能会是这几代皇帝中最集权的一个。”刘婉兮顿了一下,又笑道:“现在大周会变成什么模样,只在你一念之间。”

    “我?我只想肆虐后宫,别的懒得想太多。”薛牧不想在这出游的时候还在想正事儿,随意转移了话题:“你看那边还是挺热闹的,我喜欢的也就这样。”

    刘婉兮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却见一面风波楼的招牌迎风而舞。

    风波楼……其实原先京师风波楼也冷清了很多,但这两天不一样,因为三好薛生和徒弟医仙子的新作《三国演义》这两天已经在此开讲,长期稳定的粉丝群都对这个新作抱有极大的期待。

    该不会又是《红楼梦》那么不接地气的吧,三好薛生现在都是鹿鼎公了,权倾天下,会不会就此脱离群众?

    薛牧也刚刚知道小徒弟已经搞出了他预留的前两部分内容,这么说来接下去的大纲要开始写了,不然小徒弟跑京师来要账可交代不过去。

    刘婉兮好奇地探头看着风波楼大堂上人挤人的模样:“这就是民间说书?很好玩的样子。”

    “你没听过?”

    “听过,让专人入宫来讲的,气氛不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挤进去听听。其实这里也没有以前那么拥挤了,以前那真是落脚之地都没有,现在看着还能钻进去……看来也是我这笔名要凉了……”

    正踏入门槛,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喝声:“董卓没上了何太后?刘协不是女扮男装?这没道理啊,这是三好薛生写的?冒名的吧……”

    薛牧脸色一黑,刘婉兮涨红了脸。两人硬挤开人群,把那人揪了起来:“姬无行你是在找死?”

    姬无行脸也绿了,惊恐地看着乔装的刘婉兮,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母……”

    “闭嘴你个蠢货!”刘婉兮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话都能在大庭广众说的吗!”

    薛牧冷笑道:“他可不蠢,你可别被他的草莽气骗了。”

    姬无行苦笑:“为什么几次来听说书,都会被你碰上?”

    薛牧左右看看,揪着姬无行离开,找风波楼管事要了个包厢,“砰”地关了进去。

    “唐王还心怀怨望是吧。”薛牧靠在门上冷笑道:“觉得姬无忧下台了你有戏唱?”

    李公公露出一丝阴笑,伸手按着姬无行的肩膀,将他按坐在座位上。

    姬无行看看肩头的魔手,半晌才道:“李应卿在交通总署开始压制本王,想把本王边缘化。听说郑羿辰进了京,他是你灵州交通主管。”

    “那又如何?”

    “你会清算我的,当初的事情……不止是我,还有二哥他们,连带着很多你看不上的勋贵,早晚会有一次大清洗……”姬无行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该坐以待毙?”

    薛牧眯着眼睛:“所以你垂死挣扎,散布谣言,是不是还意图串联勋贵?这是逼我杀了你?”

    姬无行索性道:“早死晚死,还不是都躲不过那一刀。现在你薛牧势大,恐怕到了一定时候连夏侯都躲不过那一死。”

    “以己度人,腥臭扑鼻。”薛牧也懒得多言,直接对李公公道:“废了他的功力,把他和姬无忧关在一起哥俩好去。”

    姬无行瞪大眼睛,他口头说着薛牧早晚要清算,可也没想过居然这么明目张胆,连个罪名都不要罗织就敢直接把一个王爷废了功力下狱。他声音都开始发抖:“你薛牧就算肆意横行,也得有个规矩!抓本王下狱,罪名呢?圣旨呢?”

    “圣旨?”薛牧挥了挥手:“来人,咱给他写一张。”

    ………

    李公公带姬无行下狱去了,薛牧和刘婉兮靠坐在包厢里继续听说书。

    薛牧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在分辨这三国写得和原著差别有多少。刘婉兮却有些神思不属,偷看了薛牧好几眼,欲言又止。

    薛牧随口道:“干嘛那副表情?想说什么直接说啊。”

    “姬无行刚才有一句话……很重要。”

    “哪句?”

    “到了一定时候连夏侯也躲不过……”

    薛牧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做这种事,夏侯也知道不可能。这是姬无行单方面的险恶挑拨,何须在意?”

    “是他的险恶挑拨没错,但如果也有别人这么对夏侯说,夏侯会不会因此埋下一根刺?你确定将来她不会因皇权和你闹出矛盾来?”

    薛牧靠在椅背上,心中闪过那天夏侯荻疲惫的问话:“难道这种事情只能永远循环,永无休止?”

    他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不会有那一天。”

    “为什么?”

    “因为她是夏侯荻。”

    此刻的宫中,有内卫向夏侯荻汇报:“陛下,鹿鼎公不问罪责,直接将唐王废了功力,下了大狱。”

    夏侯荻正在批示一份奏折,闻言头也不抬:“姬无行当初搞出了鹭州瘟疫,天怒人怨,早晚朕也要跟他清算。而且近期他也不太老实,似有暗谋,趁早扼杀有什么问题?”

    “可是……”内卫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道:“鹿鼎公何来这个权力?他也没征得陛下同意。”

    夏侯荻终于放下朱笔,淡淡道:“他有。”

    内卫怔了怔,却听夏侯荻续道:“他如果要坐江山,江山已经是他的了。他不是为权,朕也不是,我们同心一体,为的是共抗时艰。只要做的事有道理,谁听谁的重要吗?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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