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周楠已经摸到了这迷局一样的嘉靖朝末年朝堂之争的脉络。!

    这大概是穿越者的优势吧,先天陷入局的古人多一份超然的视觉。

    旁观者清。

    正因为有这份先知先觉,他感觉到能够把握自己,并改变身边人的命运了。

    兴奋,实在是太兴奋了,竟至失眠。

    第二日一大早,汪连敲响了周楠的房门。

    “啊,是汪公公,这么早你来寻本官做甚?”周楠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汪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第三者,才严肃地说:“大老爷,咱家现在是你的师爷,请叫我的名字。”

    “恩,汪师爷,什么事啊?”

    汪连:“大老爷,今天说好了要去李家的,此地到京城还有点路程,还请快些动身。”

    “急什么,本大人还没睡好呢?等我睡好了再说。”说着话,周楠不住打着哈欠,顺势又倒回床去闭了眼睛。

    汪连:“大老爷,正事要紧。”

    被人打搅瞌睡简直不可原谅,今天李伟家本大人是要去,这是搬倒严嵩铲除严党的关键。可有汪连这条尾巴跟着,却是不方便,得想办法把他给甩了。

    周楠:“正事,能有什么睡觉更要紧的。本大人睡不好,什么事情也做不成。再说了……”他嘿嘿笑道:“汪连,今天这趟明摆着是去九死一生。你觉得本大人是那种赶着去投胎的人吗?别人刑场,左右要吃个断头饭。本大人囫囵瞌睡总得睡一觉吧?”

    汪连:“大人准备睡到几时?”

    周楠:“谁说得准,睡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吧!”

    “你,你给我起来!”汪连大怒,伸出手抓住周楠的胳膊,准备用强。

    周楠脸一沉:“汪连,你可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师爷,有这么无礼的师爷吗?惹恼了我,本大人吼一声,叫人把你打死在这里。至于陈公公那里,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反正都是一个死字,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汪师爷,本大人腹饥饿,你叫人送些点心和茶水来。我吃美了,自然醒了。”

    汪连也是没有办法,一作揖:“大人且等着,我这去叫。”

    下去之后,汪连又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眼见着快到午了,才看到周楠背着手一摇一摆地走出来。

    汪连等得心怒极,连忙凑去:“大老爷,车马已经准备妥当,请车吧!”

    “去哪里?”

    “你……”

    周楠哈哈一笑:“汪师爷,这个时候你应该回答‘西域’”然后打了个响指:“走!”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书办飞快走过来将一份公函递给周楠:“大老爷,紧急公务。”

    周楠拆开信一看,面变色。

    汪连:“大老爷怎么了?”

    周楠也不说话,只是沉着脸了车。汪连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挤在他身边。

    车行了很长一段路,突然,周楠哈哈大笑起来。

    汪连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

    周楠:“汪连,本官员运气真是不好啊!若你们晚一天来白各庄,我也不用跑李家去送死。时也,运也,命也!”

    汪连:“在下不解。”

    周楠将手那分公递给汪连:“这是工部今天发给军器局的公函,哈哈,本官也被摘帽了?”

    是的,周楠被免去了军器局代大使一职,依旧回行人司当他的行人。

    按照明朝的制度,行人司行人是革命同志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纯粹是跑腿的料。央各部院缺人的时候,可到司里借调行人使用。

    用完,则可以将人退回去,不需要经过吏部那一套复杂的人事程序。

    免去周楠这个大使一职,工部自己能决定。

    对于这个军器局大使的职位,周楠毫无留恋。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严党资金流向的线索和操作手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这么被人免职,还是觉得有点憋屈。

    这次若是顺利搬倒严嵩,得好好和徐阶讨价还价。

    周楠只是心吃惊,严党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在严党眼,他周行人只是个小人物,即便做了军器局大使,要想被李高架空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况且,军器制造只是严党筹措的军费的一小部分,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却不想,李高竟然搞不定周楠。一个多月过去了,福建那边竟然没有得到一件兵器。这样,引起了严党高层的注意。

    这事,小阁老插手简单了。周大人你不过是一颗小石子而已,一脚踢开是。直接一纸公函退回行人司,换自己人来做这个大使是。

    汪连看完公函,突然冷冷道:“周行人,你和李高的冲突发生在任,今天这个李家你还是得去,而且这次必须将干爹交代下的差事做成了。别以为你不是军器局大使,想撂挑子。”

    他的神情分明是在怀疑这事是周楠搞出来的。

    周楠:“自然,你放心好了。”

    他对李伟家可位是轻车熟路,李家的门房也混得脸熟了。

    见到周楠,门子冷冷道:“原来是周大人,有日子没来,倒甚是想念,什么事?”

    周楠拱手:“本官和贵府李公子同在一座衙门办差,又是下级,今日有紧急公务求见,还望通报则个。”

    门子摇头:“公事自去衙门说,只怕大公子是不会见你的,滚吧!”

    李伟现在还不是国丈,父子二人又没有爵位,手下的门房竟然如此嚣张。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宰相家人呢!

    周楠冒火,怒喝:“你什么态度,快去通报,若是误了公事,你担待得起吗?”

    门子:“少废话,若惹恼了我,管你是什么行人、大使的,直接打杀了!周大人,前两次你来所受的教训还不够吗,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

    他这一声叫得好响,顿时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狞笑着走过来。

    周楠朝汪连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汪连,不是本官不来,实在是人家不肯见我,奈何。”

    汪连心道:这姓周的好生狡猾,故意激怒门房好叫人赶走,本公公如何能被你骗过。

    他忙微笑着前,将一锭二两重的银子塞到门子手头,赔笑:“我家大老爷确实有公务见李副使。”

    这可是门子第一次得了红包,脸色好看了些。将钱还回去:“谁要你的钱,走吧。”

    汪连继续加码,换做一锭五两的大银锭:“实在是事关紧要,还望行个方便。”

    门子心满意,将钱揣进袖子,看着周楠:“周大人,你真的要见大公子,不怕挨打吗?”

    汪连:“不怕。”

    “好吧,我这通报,今日却巧,老爷和大公子都在。周大人赶门来出钱讨打,我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见到过这种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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