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

    王卓惊诧的同时,心情也随之黯然下来。

    要知道,曾岩的命可是他亲手救下的,当时他要是不出手的话,曾岩很可能当天就死了。可是几个月之后,曾岩还是逃不掉死亡的命运,而且这几个月还给曾岩的亲属带来了无数的折磨和伤痛,王卓有时候真的在思考,自己那天救曾岩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王卓,喂?”电话里传来季琼的询问声。

    “哦!”王卓整理了一下心情,强笑道:“对不起季琼,我刚刚收到条短信,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晚上不能去你家吃饭了,还是改天吧。”

    季琼顿时大失所望,不过还是微笑道:“没关系,你什么时间有空都行,我们随时欢迎你!”

    王卓呵呵一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挂电话了!”

    挂电话之后,王卓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副驾驶位的车座,取出了收在下面的平板电脑。

    安乐死,在中国是立法空白,由于它涉及到了道德、伦理、法律、医学等多方面,受经济条件及人文因素的制约,中国至今尚未在这一领域拿出一个可以试运行或参照的法案。

    在全世界,有安乐死法案的国家绝大多数是政治、经济、立法比较完善的发达国家,在这些国家,公民可以合法的“积极安乐死”,但在中国,目前只能“消极安乐死”,即对垂危病人放弃治疗,也就是俗称的“拔管子”。

    所谓拔管子,即去掉氧气管或维持生命的输液,这样垂危病人自然也就死了,但很多植物人或不治之症的患者,拔了管子也死不了,并不适用这种消极安乐死。

    用电脑的无线上网功能,王卓查询了关于安乐死方面的相关知识,很显然,曾岩的情况在很多有安乐死法案的国家是可以执行的,但在中国,他只能像一株没有思维的植物那样活着,继续给亲友增添痛苦。

    从医学角度讲,曾岩还活着,因为他有自主呼吸、部分反射还存在,脑电心电还有,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曾岩已经死了,他的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创伤,永久丧失了复苏功能,已经进入了永眠状态,只剩下一具躯壳了。

    “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领域。”王卓苦笑着直按额头。

    看了不少相关资料后,王卓总结出了两点。第一,曾岩不适用消极安乐死,拔管子后他的下场是饿死,没准要饿上三五天一星期才行;第二,给曾岩实施安乐死,就是谋杀,因为法律不允许。

    沉思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拨给阮明清。

    “王卓……”阮明清的声音带着几分伤怀和凄然,让人莫名心疼。“看到我的短信了吗?”

    “看到了。”王卓暗叹一口气,轻声问道:“你们打算把他带到可以合法安乐死的国家去做?”

    “嗯。”阮明清说道:“他父亲已经在安排人办理签证了,以治疗的名义出去,我们决定把他的骨灰带到夏威夷去海葬。”

    看来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王卓无声点头,心说还是有钱好,虽然救不回人命,至少也可以举行一个体面的、昂贵的葬礼。

    出国安乐死,再加上夏威夷海葬,这两笔花费起码也要数十万打底,若是寻常百姓家,卖房子卖孩子都做不到,恐怕只能拔管子饿死,然后火化撒东海了。

    “大概什么时间出国?”王卓问道。

    “预计在九月中旬吧。”阮明清叹道:“王卓,你觉得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冷血?”

    王卓很想告诉她,其实曾岩早就不在了,病床上的只是一堆可以呼吸的肉罢了,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病床上躺着的是他王卓的女人,他也不会爱听这种话的。

    所以他只是苦笑着劝解道:“阮姐,我觉得你们做的对。如果曾哥活着的时候知道他会有这一天,也会支持你们这么做的。安乐死不管对你们还是对他自己,都是最好的解脱方式。”

    “呵呵,也许吧。”阮明清的语气明显欣慰了很多。

    “你要是还在江洲的话,最近抽个时间一起坐坐吧。”王卓轻声开解道:“活人的曰子还得继续过,别让自己活的太累了。”

    “好。”阮明清轻笑道:“我在江洲没什么朋友,过几天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因为这段插曲,王卓顺便推了季琼的邀请,所以这个晚上,思源如愿以偿的专享了他。

    转眼已经是八月下旬,全国的各大高校纷纷开学,老生返校,新生报到,王卓这个大学新鲜人也终于熬成了学长,以前辈的姿态迎接今年的新同学。

    在这一年里,他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形象、气质、阅历、学识,都和当年那个初出江东的少年不可同曰而语,刚入学的那会儿,他只是个略为出众的阳光少年而已,但现在他走在学校的艹场上,气场十足,无论老生新生,都会注意到这个鹤立鸡群般的出众青年。

    身为一名学生会的干事,迎新活动是必须参加的,王卓自然也不能例外。

    报到曰的第一天,他刚一出现在新生接待处,就有一些男生女生上来搭讪,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到一枚新生接待志愿者的胸牌。

    王卓诧异的看向坐在身边的副手耿斌:“胸牌呢?你没发下去?”

    一个暑假过去,耿斌的体重明显回升,由大块头变成了微胖,他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个盒子,嘿嘿笑道:“这帮家伙我可管不住,这胸牌还是由你来发才行,不然准得乱套。”

    “这有什么乱套的?”王卓不解。

    “嘿,你想呀!”耿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他们为啥这么热心来帮忙?还不是想趁机勾搭新来的帅哥美女吗?要是不管束好的话,来个帅哥七八个大姐去抢,来几个穷小伙等半天没人带路,这成什么样子?不是给咱们学校抹黑吗?”

    有道理啊!王卓哭笑不得的点头,把那个装胸牌的盒子拉到自己面前,向志愿者们招手:“都过来领胸牌了!”

    一人一只发下去后,王卓把丑话说在了前头,要是出现“不文明”现象,胸牌马上没收,要是表现的好,可以优先挑人!

    这话要是从耿斌嘴里说出来,肯定不足以服众,但由王卓来说,这些人就算心里不服,也只能先点了头再说了。

    能考上江洲医学院的都是天之骄子,很多都是区状元、市榜眼之类的狠角色,其中不乏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辈。

    这不,很快就有一位少爷,在数名长辈的簇拥之下,雄赳赳气昂昂的闪亮登场了,家长们逢人便夸少爷聪明、能干、成绩好,把王卓他们这些义工当成了绿叶和龙套,居然有一位大妈以为大家是勤工俭学的,想打小费让一个志愿者给她侄子提行李!

    “老弟,考了多少分啊?”王卓一边笑容可掬的给少爷登记,一边随口问道。

    少爷矜持的笑了笑,旁边立刻有一个大叔自豪的笑道:“我们小源考了六百七十九分,全区第一!”

    “哦哦,比我去年的成绩高十三分呢,满厉害的。”王卓微笑点头。

    “学兄,你也挺厉害啊!”少爷眼前一亮,说道:“我听说去年的题比今年难很多,你考了六百六十六分,在当地应该很有名了吧?”

    “哪里哪里。”王卓谦虚的笑了笑,扭头问耿斌道:“耿少,你考了多少来着?”

    “我呀,我在咱班才排了中等,六百七十分而已。我们省的题比较简单。”耿斌顺杆就爬,一指被打小费的那位,笑道:“大虫考了七百整,他大舅给他买了辆别克呢。”

    草!少爷的眼睛顿时就直了,拎包的货都是有别克的,真假啊?

    旁边凑过来一个脑袋,是另一张桌的登记员,他嘿嘿一笑说道:“还是今年的考生给力,我到现在登记了三十多个了,最低的都有六百五十多分。”

    少爷顿时面露讪色,而他身边众星捧月般的那些家长们更是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

    “重点大学嘛,就是这个样子啦!”小眼镜周淮安适时出现,嬉笑道:“能考进咱们学校的,谁在高中的时候不是学校的尖子生?我们班上学期学分倒数第一的那位老兄,高考时还是他们市的探花郎呢,大家虽然都是牛逼人物,可也得有人垫底呀是不?”

    少爷的优越感顿时就飞到爪哇国去了,他只是区状元,全市排名才第五而已,听到这个学校市探花都是班级垫底的料子,他还有什么可优越、可牛逼的?

    考了七百整的大虫带着少爷和他的亲友团们向校舍方向走去,这一路上,再没有人敢拿大虫当龙套了,在这个龙盘虎踞的学校里,他们那点小小的优越感,刚一展现出来,就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了。

    他们前倨后恭的离开后,王卓和耿斌等人相视一笑,这种被宠坏的孩子个个眼高于顶,就要早早的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击掉他们的优越感,才能让他们真正的融入校园和社会。让他们知道成绩好不是一切,功夫都在书外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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